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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雷雨

今年锦城的天气似乎有些反常。1o月的时候，一场寒流来袭，气温骤然下降，最低气温曾一度降到了零度以下，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冬季已经提前到来；可十二月初的时候，气温又骤然上升，就在昨天夜里，乌云滚滚，大雨倾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锦城，伴随着暴雨将临的，是一场持续了近十个小时的雷暴。
根据气象台的统计，从夜里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共记录了过六千次闪电，在最密集的时段，平均一分钟有过三十次闪电。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许多人都被雷声吓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全城人都在谈论这次突如其来的雷暴，连早餐摊档的摊主都信誓旦旦地说：“我活了六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气，等着看吧，不是大杀一批就是玩掉政权……”

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过了，吃早餐的人已经很少，只有一对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还在吃油条，听到他这么说话，那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笑着问他：“原来老板还是个精通易理的高人，到时失敬了。麻烦您帮我看看面相，不知道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要挂几门儿？”

摊主连忙摆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哪里懂什么易理面相。就拿我这摊档来说吧，前年包子一块五两个，去年就涨到一块钱一个了，今年还是一块钱，但包子的个头又小了三分之一。东西贵了，许多老主顾都不来了，别人还以为我黑心赚钱，可这两年物价一天一个样，我不涨价也难过啊。”

这个铺位在陇南大学家属区边上，靠近研究生宿舍楼，来这里吃东西的主要是以学生为主。穷学生本来就没钱，一个字儿恨不得掰开了花，面对贵了近一倍的包子，老顾客集体“叛变”也是情理之中。菜价粮价是国计民生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只有买单的义务，没有问责的权利，顶天了也就在早餐铺上牢骚。男青年已经把自己的豆浆喝完了，却还要在等着自己的女伴细嚼慢咽，因为无聊，便和摊主胡乱吹开来：“看老板的样子也快奔七十了吧，既然生意不好做，干嘛不在家里抱抱孙子安享晚年？”

“说得容易！”摊主白了他一眼：“这年头，没车没房谁嫁给你啊！我儿子已经三十多了，至今还没结婚，给他介绍了好多个对象，全都吹了，原因就一个：穷！”

“那你儿子是在哪儿高就？”说着说着，男青年来了兴趣。

“嘿嘿，说出来吓你一跳，青云集团的产品经理，听着牛逼吧？偌大一公司，在里面做了四年了，工资一点儿没长！也怪自己没本事啊，做经理做到他这地步，算是独一份儿了！”摊主吹着大声胡子说道，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要大了许多。

“青云集团？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男青年皱起眉头反复思索。目前社会上经理泛滥成灾，连学生会的干事都敢给自己挂一个“市场推广经理”的头衔，产品经理也就是业务员的荣誉称号。老人家也许不懂这些，把经理的级别想得太崇高了，以致对儿子目前的待遇很不满，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个“青云集团”的名称让男青年觉得很耳熟。

“不就是你自己家的公司吗？”他的女伴凑到他的耳边笑着小声说道。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亲切，”男青年也忍不住笑了：“幸好没有一时义愤跟着大骂资本家，否则岂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连自家公司的名字都记不住的纨绔子，除了江晓风自然不作第二人想。在陇南大学读书，他打一天鱼，到是足足晒了两个月的网，除了国庆后第一天跑去旁听了一节英语课之外，再没有在任何一间教室出现过，整日神秘兮兮的，连林筱竹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随着谢欣欣一案告破，林筱竹她们也搬回了自己的宿舍，虽然她颇有些依依不舍，但在室友促狭的目光下却不敢一个人留在江晓风的宿舍。不过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却也时常见面，昨天晚上的惊雷把林筱竹也吓得够呛，今天一大早就把江晓风约出来倾诉，可江晓风却稀里糊涂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她上完了第一节课才爬起来陪她吃了一顿早餐。

摊主没听到小情侣的窃窃私语，只是自顾自地说：“原本有份工资拿也就算了，没有财的能耐咱不多那份想头，可没想到本本分分这么多年，现在就连着泥饭碗也要保不住了。”

“哦？这又是为什么，青云集团的运营不是一直都很好嘛？难道他被炒鱿鱼了？”

“谁知道呢，说是上面要资源重组，他就正好是在被‘重组’的那个部分，你说如果他真的下岗了，我买油条包子总还能挣两个钱，也算是自食其力，不给他添乱不是？再说句极端点儿的，到时候他要是找不到工作了，来接手我这个摊档，好歹也算是家族产业不是？”摊主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开来了。

江晓风也跟着哈哈大笑：“老板真是有老一辈无产阶级的胸怀，的确值得我们学习，不过我到时会算命，我打赌你这家族产业就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你儿子他下不了岗！”

“真的？哈哈哈哈，那就谢您的吉言了！来，冲您这句话，我多送碗豆浆给你喝！”老板也不在意，只当是个陌生人说了句吉祥话，笑盈盈的为他添了一勺子豆浆。

林筱竹笑着把自己的油条撕开了分了他一半，泡在他的碗里，“就你嘴巴厉害，吃个早餐还要骗人家一碗豆浆。”

江晓风冲他挤了挤眼睛：“这也是本事不是？起码将来没钱了，也不愁饿着你的肚子。”

“是吗？记得某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来骗吃骗喝来的，结果嘛……呵呵！”想起江晓风当时的囧样，林筱竹又是一阵娇笑。

林筱竹本来就秀丽清纯，今天由于要和情郎见面，所以特意加了些淡淡的修饰，青黛画眉，薄粉藏羞，看上去越让人生怜。她捂着嘴角娇笑，不但让相处了许久的江晓风都有些花眼，也引来了别的雄性生物的好奇。

“老板，我要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一个包子。”一个二十出头岁，穿着BIkk的针织衫，Zegna鹿皮休闲鞋，身上打了浓郁男士香水的男孩坐了过来。摊位上有四五张桌子，可对方却偏偏选了他们这张坐下，司马昭之心不问可知。

“这位漂亮的女士，您不介意我坐在您旁边吧？”香水男孩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绅士的微笑，冲着林筱竹点了点头，故意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钻石戒指。雨后的阳光很灿烂，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阳光照射下灼灼生辉。

香水男孩是在两分钟之前注意林筱竹的，虽然这个漂亮的女孩儿有个男伴，但他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开场白就直接走了过来。桌子是普通的四方形桌子，江晓风和林筱竹对面而坐，香水男孩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强烈的香水味迅笼罩了两人。

林筱竹偷偷看了眼江晓风，看到江晓风皱起的眉毛，她就变得有些紧张。男人都是自尊而好斗的，尤其是在面对异性挑战的时候，她担心江晓风是在吃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搭讪，林筱竹已经见过很多了，通常情况下她都是礼貌的拒绝然后迅逃开，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对方并没有向她出邀请，只是要在桌子旁坐下来。这桌子不是她的，她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