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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屠刀

江晓风稍一错愕，便明白过来。kenen．neta重组，身体构造早就生了彻底的变化，自己去点她的穴道，不等于是在大象身上玩针灸？江晓风朝她走了一步，丁菱猛地往后一退，大吼一声：“别动！”
江晓风依言站住脚步，朝杜雨挥了挥手，示意她带着妹妹离开，“放下枪，菱菱，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伤害我？哈哈哈哈，你已经把我毁了，还敢说不会伤害我？没有你，我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人，这辈子都不用再去面对丁翔，这辈子都可以简简单单的过完！我恨他，更恨你，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人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开心了吗？”丁菱歇斯底里地吼道。

江晓风深吸了一口气，丁菱的枪口乱颤，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稳：“我没有伤害过你，丁翔伤害过你，但那早就过去。这么多年，他放不下这份歉疚是因为爱你，你放不下这份怨艾，又是因为什么？”

“我放不下他？他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一枪打死他！”

“是吗？他现在就在这里，你开枪啊，朝着他开枪啊！”

“你胡说，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你亲口说的。”

江晓风笑了：“你为什么宁可相信我的话，也不肯回头看一看，他的魂就在你的身后，轻轻抚摸着你的头。”

楼顶的风很大，丁菱觉得自己的头皮麻，好像真有一只手在扯动自己的头，心中慌乱，忍不住像左右躲避，却不敢回头看去，“不要说了，我不信不信！他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

江晓风继续说道：“你为什么总说他死了，他这么爱你，你不看他的话他会很伤心的。你睁开眼睛，他的手正放在你的肩膀上，顺着你手臂轻轻抚摸，你看你看，他把脸放到你的脸庞，呼吸你的气息，感受你的体温……”

“不要说了，你让他走，我求求你让他走，我不想见到他！”丁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蹲坐在地上，用手撕扯自己的头，眼泪奔涌而出。

江晓风叹息：“你说你恨他，可当他站着你面前时，你却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你不敢面对的，究竟是他对你的伤，还是你对他的爱？”

丁菱的哭声忽然停止，愤愤地望向江晓风，眼神中重新充满了怒火：“你胡说！我恨他，恨不得吃他肉，挖他心，我怎么可能爱他？他的龌龊事我想起来都恶心！”

“你也恨我，恨不得要了我的命，喝了我的血——没有铭心爱慕，又何来刻骨深仇？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和他其实都是一类人，所不同的是他比你大胆、比你愚蠢，敢于把这份错爱刻在心上，敢于去直面自己的情感；而你却比他胆小、谨慎，你把自己的爱情藏在骨头你，然后不断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要恨他，恨他，所以当我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你表现的如此癫狂。亲兄妹，哪有这般深怨大仇？你恨他，其实你真正恨的是你自己！”

丁菱已经泣不成声，眼睛里几乎要流出血来，却只是使劲摇头，“我没有爱他，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可以……”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得讲不出话来。

“恨上心头满天怨，放下屠刀立地成。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跑得太远，站得太高了，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把恨放下，你的手给我，我带你回家。”

“我已经这样了，你不恨我？”丁菱抬头看着他。

江晓风摇头微笑：“你对我拥有豁免权，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那好，你陪我一起去天堂！我杀了你，然后自杀。”丁菱举起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

一枚飞啸而出的子弹朝江晓风的心脏飞去，时间在这一秒定格。

那是一支在中国流传最广的五四式手枪。弹夹可以装8颗子弹，子弹的初度可以达到42o米每秒，也就是说近距离射，人们在被子弹击中之前，是听不到声音的——子弹一往无前地朝着目标冲刺，但江晓风却不见了。

江晓风是在她扣动扳机之前就闪开的，因为他察觉到了丁菱气场有异。气场是一种很玄密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一种脑电波的变化，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情绪、心态等相关信息，雷达捕捉不到，但感官敏锐的人却可以察觉。这种敏锐的感官救过江晓风很多次，这一次也不例外。

失去目标的子弹继续向前飞去，在多飞行了几米之后，钻进了另外一颗苍老的心脏。

“不————”丁菱出了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父亲身上，

丁父伸出颤抖的手臂，慢慢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要……要跳楼，你还年轻……不要轻生……不要死……”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丁菱跪倒在他身边，眼泪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丁父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要说……对不起，儿女本……本就是父母的债……我怎么会……怪你？就好像你妈妈……她心里面……根本没有恨过……你的哥哥。”丁父脸上露出了坦然的微笑。

“爸爸，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丁菱拼命的想用衣服堵住奔涌而出的鲜血，但这怎么可能，不要说集中的是心脏，就算是动脉血管断裂，也不是用衣服就可以止住流血的。

丁父缓缓摇头，捉住了女儿的手掌，他很清楚，这只被自己从小牵到大的小手，以后再也握不住了，他不想让她再浪费时间。

“答应我……千万不要……苛责……自己！”

“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

“答应我……不要再恨……恨你……哥哥了。”

“不恨，我不恨他了，我谁都不恨了，我只要爸爸不要死。”丁菱哭着点头答应，

“答应我，好好活下……”

他的心脏已经被翻滚的子弹搅得稀烂，能忍住巨大的疼痛说完遗言已经是奇迹，但大量失血，让脑部严重缺氧，他最后一个字终于没能说出来。

黑夜。

鲜血。

老人。

姚文华的尸体迅枯萎风干。

丁菱呆滞枯坐，好像一尊风化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