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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兰九义
“岛主我门外的数千弟子还望岛主施救”春怒走到东来岛主的身旁，吞吞吐吐的说道。ｉ“呵呵，不急，有我东来在此，便真的是阎罗王亲临，也是休想从我手上夺去人命的。”东来岛主微微一笑，双手倒负在身后，极是自傲的模样。
“春怒，咳，咳，何必去求这种魔头？我峨眉派的弟子是绝不会向尔等邪魔歪道举手投降的。东来岛主，咳，你省省劲吧。”孤鸿子抚着胸膛，右手依靠在墙壁之上，倔强无比的坐了起来，前半句是在劝阻春怒，而后半句却是不加任何掩饰的，**裸的在怒骂着东来岛主。“哼！”冷哼一声，东来岛主死死盯住孤鸿子的身影，好半响，才开口道：“孤鸿子？好一个孤鸿子！哈哈哈，你真的便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东来岛主的目光确是很冷，就像一柄尖锐的长剑，可以直直的刺进内心的最深处。遥遥的，东来岛主搭上孤鸿子的肩头，霸道至极的剑气疯狂涌了进去，看着孤鸿子褴褛的形象，东来岛主邪邪一笑，笑声甚是爽朗，但喜意却是半点全无，咬着牙，把孤鸿子的丑事一件件揭露：“记得三十年前，辰州信家的那场大屠杀吗？七十三条人命，那无辜的婴孩？倒在血泊之中十五年前，一字慧剑门灭门案？九年前仙都派练功洞大清杀？你如何对得起如此多死难者的责难？”
孤鸿子本就高傲，怎么肯白白地低头服软？莫说他自认为自己所做不错，便当真是错了，他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乖乖认输。强撑着身体：“是又如何，既然胆敢招惹我峨眉派的弟子，当然得做好死的准备，我问心无愧，又何来自责？”“哈哈哈哈！”就好像听到了世间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东来岛主仰天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讽刺，无言的讽刺着孤鸿子苍白的辩解。
“三年前，孤峰山万仞庙玄苦方丈，你总该记得些什么吧？”毫无表情的人皮面具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之下，愈显狰狞，化为一只噬人的怪兽，把孤鸿子仅有的骄傲一口吞下，撕咬地粉碎。
“那老和尚，竟敢强仗着武力向我峨眉弟子化缘，作为师门长辈，我理当出面”孤鸿子强自支撑着最后的自信，铁青着脸，大声的向东来岛主咆哮道，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吧。“武力？玄苦大师？武力？”猛然一拳，东来岛主重重的打向孤鸿子的面庞，将他远远的击打出去：“武力！哼，江湖中谁不知道，玄苦大师早已在几天前退出武林，当着全江湖的面散去全身功力、破碎丹田？你当我东来这一双招子是用来喘气的吗？分明是你峨眉弟子妒忌玄苦大师的几项绝艺，上门讨要不成，被我顺手打，偏偏还有你这种师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被弟子攒说出山来？老杂毛，我东来今日便站在你的面前，有什么本事全都冲着我来吧。冲上孤峰山屠山很过瘾，很煞气吗？”
“不可能，我峨眉弟子”再也听不进去孤鸿子的强自辩解，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本该在三年前就爆出来的怒火，东来岛主抽出自己身后斜背的长剑，就要一剑杀掉这个护短过头的“正道师长”。没有人可以更改他东来岛主决定的事情，哪怕，是西天的如来佛主亲临也是断无可能。
世上的事本无绝对，偏偏就在东来岛主长剑直刺孤鸿子心脏的同时，一声佛号夹杂着苍凉的胡琴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东来岛主即将刺下的长剑。微微一怔，东来岛主恨恨的丢下手中的长剑，不甘心的摇摇头，他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击杀孤鸿子的了，西天如来无法办到的事情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人可以做到了，比如说眼前的这一位：
和尚，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苦着一张脸，一件浆洗地只剩下白色的僧袍端正的套在他的身上，双手合什，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拉着身边弹琴的老者慢慢吞吞地走向中央的帅帐，小心翼翼，尽可能的不把地上横七竖八软到在地的峨眉弟子踩痛。
春怒早早迎上前去，将苦着脸的和尚与岣嵝着身躯的老者恭敬地请进营帐。“大哥！”东来岛主收起手中的长剑，小心搀扶着和尚坐在舒适的座椅之上，而自己也是站直了身体，站在和尚的下手，把刚刚泡好的茶轻轻递上。营帐之中，老者再次拉起了胡琴，悉悉索索弹奏起来，一曲《潇湘夜雨》几可把人的眼泪给勾引下来。和尚的脸色又苦了几分。
“阿弥陀佛，一别多年，四弟现在可安好？”听得和尚的问话，东来岛主晓得大哥是在关心自己，连忙走到和尚的面前奉上手中的茶盏，回复道：“有劳大哥牵挂，东来一向安好。”和尚把头轻轻点了点，侧着耳朵听见帐外遍地的哀号，眉头皱起：“四弟，你可有把握治好这里峨眉弟子所中的迷药？救人一命却又是胜造七级浮屠了。”面对幽魂郎君的独家迷药，东来岛主确实可以凭借自己精纯的剑气将它逼出体外，可是，帅帐外面可是躺有十万峨眉弟子，这可让东来岛主犯了愁。更是觉得旁边老者的乐声惹厌。
不同于春怒的恭敬，东来岛主怎么也可以算是江湖中屈一指的顶尖人物，全武林之中，除却那么三五人外，还真没有多少人可以被他放在眼里了。想到做到，东来岛主一个箭步，便要去夺老者的胡琴。那老者，毫不惊怒，也不慌张，同样是把手伸了出来，反指扣向东来岛主的脉门。“咦？”东来岛主惊叹一声，两指并拢，便要向老者的神门**刺去，却是想要逼迫老者弃剑保命。老者当然瞧出东来岛主剑招不凡，略一抬眼，寒光闪现间，他的手上已经是多出了一柄软剑，单薄长窄，反手向东来岛主的胸口指来。
一个倒退，东来岛主退出战圈，用手轻抚着左臂的伤口，讶然道：“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我知道你是谁了！”“是么，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可以做我觉明老兄弟的四弟，果然不凡。”老者慢慢把剑**胡琴的底部，苦笑着看向自己右肩新多出一个硕大的破口，摇头苦笑道：“可怜，我莫大一生也没有穿过几次新衣，好容易这才穿上几天，就被你给弄成这样。好一个一剑东来，东来岛主呀。”后半句话，也不知是在夸奖东来岛主武功过人，还是在叹息自己少穿的新衣了。
“莫大先生。”东来岛主尴尬的摸摸鼻尖，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作为一个专职的剑修来说，自然是大名贯耳。莫大先生孤苦半生，直到学艺有成，也从不会多么铺张浪费，这么一个可敬的老前辈，好难得穿上几天新衣，却还被自己用剑气削破，实在是让东来岛主十分难堪。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东来岛主伸手递给莫大先生，诚恳道歉，略作赔偿。
“哈哈哈”莫大先生抚摸着长长的白须，推回了东来岛主的碎银：“岛主一向避居海外，难得来我中原武林走动，区区一件衣服而已，怎可伤我武林同道的情谊？这银两，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否则我这觉明老兄弟可又要在我的耳旁唠叨那劳什子佛理了。”莫大先生的笑声还是那样的悲哀苍凉，但东来岛主却着实从中听出了那么几分真挚，当下也不再坚持，把银两放回怀中，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好好的置办上几件新衣，送给莫大先生以为赔礼。
“哇呀呀，这真是奇了怪，怎么天还没黑，这些个峨眉弟子便已经倒下睡觉呢，莫不是这峨眉派的门规当真如此之严？”营帐外面，一个尖锐夸张的声音传来。东来岛主会心一笑，认出这是自家五弟的声音，毒功甚是了得，既然有他到来，这幽魂郎君的小小迷药可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推开帐门，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东来岛主的眼前：“三哥，红叶，真的是三哥！”东来岛主使劲擦了擦双眼，很是激动的搀扶着大哥觉明走了出来。看见觉明的苦脸，红叶一改往日的平淡，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大哥，苦了你，这些年来”与红叶一样，觉明也是无比激动的，一把搂住红叶，用力拍了拍红叶宽广的后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兄弟九人终于又可以聚在一起了大哥我多年来的心愿，也可以实现了”
“当然，难得我们兄妹九人再度聚，怎么可以少得了我花月香？”不知从什么地方再次传来一声轻笑，“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姐，我花月香来也！”花月香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觉明和尚的身前，莺声娇笑着，也是盈盈一礼拜下。“别有妙道花月香？”莫大先生提着胡琴，从营帐之中踱出步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花月香娇俏的身形，扶须夸奖道。
俏脸一红，花月香悄悄退后几步，站在觉明和尚的身后，才遥遥向莫大先生行了一礼。确实，要从江湖上认真论起辈分来，花月香并没有红叶、觉明、亦或者是东来岛主那般然，严格算来，全真教花月香比起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来，仍旧是低了半分。
“只是缺了老二、老六和老九，否则今年的聚会才是真正的完美。”见到阔别已久的一众兄弟，觉明和尚的一张苦脸也不禁轻展笑颜。“大哥何须着急，二姐来不来小妹不敢打包票，可是六哥那么一只皮猴子，不是年年聚会都准时到来吗？大哥莫要慌张，想来六哥也就快要到了。”明雪跟着花月香一起站在觉明和尚的身后，轻轻为他捏起肩来。
“哈哈哈，幸亏我今年早来几分，否则岂不是要错过七妹对我梦醉得‘精彩评价’？”一步三晃，梦醉的动作并不是很快，慢悠悠的清闲步伐，偏偏度却是快到了极至，双脚足间的每一次点地，都可以稳稳把他的身子送出两到三丈。提起手中的葫芦，梦醉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烈酒，抹抹嘴唇，自觉诗意大，随口作歌朗诵起来：“浮尘有梦那个风吹月，醉里乾坤人忘回”任何人也不会认为他会是什么绝世高人，破烂不堪的衣物随意的搭在身上，一根草绳牢牢系住腰间的美酒葫芦，踏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浑身上下，梦醉也是无法找出任何一点武林豪侠的风范来，反倒是和那些跑江湖，混生活的泼皮无赖有着几分相像。
“隔！”一个大大的酒嗝，在一阵浓浓的酒气之中，梦醉已然是靠近了诸人：“盛世龙腾饮千杯，今朝何必何必问梦醉？”念完随口编写的大作。梦醉从怀中又掏出几个夜光杯来，满满倒上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递给众位兄弟：“葡萄美酒那个夜光杯，各位兄妹，我梦醉可是先干为敬了。”说完，他将自己手中葫芦内的美酒一饮而尽，倒提着葫芦，抖了几抖，好不容易将那最后的一滴残液添进嘴里。
一阵古怪的风吹过，血色的残阳之下，一行七兄弟连同着春怒、莫大先生站立在这十万峨眉弟子的“尸”之中，无言的对视着，齐齐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液。他们喝下的可不光只是杯中的美酒，还有那么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悲哀苍凉的胡琴声中，这么一副残美的画卷一定会久久的遗留在众兄弟的心中，直到永久！
第十六章完红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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