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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异变（上）

清晨十分，万籁俱寂..26dd.Cn
淡青天幕上依旧星星点点，一轮玄月已然西垂，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丝亮色。

曹云此刻正在卧房中沉睡。不知为何，他的呼吸听起来异常沉重，同时胸口也在不住起伏。他的眉头时皱时松，几滴汗珠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的表情也在不住变化，忧伤、恐惧以及愤怒逐一闪现。

蓦然，曹云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一丝阴森的红光从他那双眸子里闪过。

他突然蹦下床，向外走去，一脚踹开门，径直来到院内。

仰望着无际苍穹，曹云一把扯下上衣，露出一身块块精壮似铁的肌肉。猛然间，他仰首一声狂啸，那啸声，似虎如龙，又彷佛魔音怒吼，直冲云霄，瞬间覆盖了整个新月镇。那啸声，壮怀激烈中惨然而恐怖，仿若其内充满无尽怨毒与悲愤，煞那间，风涌雷动，滚滚乌云凝聚成团，以压顶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曹云一声长啸，竟引起了天象异动！

扬子程睡眼朦胧地推开房门，看了看天，自语道：“要下雨了……”随即门一关，又回房睡觉去了。

季铁牛来得早，正打扫院子，他听得真切，有一声极其巨大骇人的怒吼从后院传出，于是赶忙奔了过去，一进内宅，猛地看见曹云正精赤着上身站在院内。

曹云面无表情地看了季铁牛一眼，仅仅一眼过去，季铁牛整个人当即如坠冰窖，顿时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身体中的力气彷佛一瞬间被抽空，他不由得噗通一声一**坐在地上！

曹云的脸还是往日那张脸，但双眼已然赤红，他没有任何表情，可季铁牛却越发觉得曹云此刻无比狰狞，那种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望着一个死人一般，冰冷而残忍。季铁牛感觉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漠视众生的魔神！

他吓坏了，想站起身来夺路而逃，却全身发软，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毫无征兆地，季铁牛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死在眼前这个魔神手中。他又惧又怕，颤抖着牙关，最终一声嘶哑的话音从嘴里传出：“师父……”

也许是这声“师父”唤醒了曹云，就见他眼中的赤色渐渐消退，表情也开始恢复了生人气息，但却显得异样迷茫。

此时漫天云朵尽散，重显晴朗天空，一轮朝阳跃出地平线，开始肆意驱赶黑暗。

曹云好像才注意到铁牛，他看着瘫软在地的季铁牛，不由得奇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曹云恢复正常，季铁牛也渐渐有了力气，他从地上爬起，慢慢走到曹云面前，心有余悸道：“师父，你刚才怎么了？看起来好吓人……”

曹云的神色有些萎顿，他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要再休息会。”

季铁牛闻言如释负重般赶忙回去了。只留下曹云一人独在在那里发呆。

“又是那个梦……难道，我已起了心魔？”曹云神智逐渐清明，已经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开始沉思起来。他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明显有入魔的趋势，所以怀疑与忧心顿生，“难不成我即将要进入先天之境？”

以前曾听赵凯忠对自己讲过，但凡修真之人在提升修为境界时，总归会有外魔干扰，亦或是天道逆转，降下天劫。可他困惑的是，即便自己的修为境界提升，也不过是由后天转先天而已，怎会有如此骇人变化？毕竟曹云从未见过其他修真者是如何提升境界的，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如自己这般。

不管怎样，他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方才那一刻，他已完全神智失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倘若修炼到先天之境要经历此种心历磨练的话，曹云百分之百确信，他肯定熬不过去，走火入魔是必然的下场。

“有机会真应该找拓跋楚那丫头问问，她是怎么修炼到先天的……”曹云心内突然浮现出一张长着笑眯眯大眼睛地漂亮脸孔。

思虑许久，最终曹云做出一个令他无比沮丧的的决定：他不得不暂时停止每日的练气修行，直到找到解决“入魔”的办法。

此时曹云再次深深地想念起师父来。虽然当年赵凯忠的修为也不咋地，但胜在见多识广，曹云想，要是师父在此，必然会给自己指出解决之道，可现如今，却只能独自一人摸爬滚打，说不准，兴许那日因为修行出了差错，结果死的不明不白……想到这里，他觉得一股极度愤怒由心而生，咬牙切齿道：“峨眉啊峨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小爷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们几个人下水……”

……………………

日上三竿之时，新月镇已逐渐热闹起来。

丹玉斋的大门早已打开，虽然暂时没什么生意，季铁牛仍旧忙忙碌碌个不停，不是擦桌椅便是抹玻璃，十分勤劳。

杨半仙也早已起来，此刻正坐在一张大方桌之后，一手端茶，一手持书，摇头晃脑地附庸风骚。

这时后门门帘一挑，曹云从内院走了出来。他与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来到店内休息区，找个阳光充足的角落，坐下后，整个身子缩在舒适的椅子上，随即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自从早上的变故发生后，曹云突然感到自己一个人在内宅有些孤寂，他很想找个人烟多点的地方就那么呆着。曹云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觉得很奇怪，从师父过世后，这许多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独来独往，没有可以谈天的朋友，更没有能够交心的知己。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每日里除了练气习武读书，便是上山挖药以及给人看病，这种简单而平淡的生活，他从未觉得不妥。

不过在今天，曹云突然醒悟到，其实自己的生命很脆弱，有太多无法控制的变故会在不经意间蹦出来，那些变故如同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魔鬼，狞笑着就会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曹云对命运感到惧怕了，他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正是这种未知，令他产生一种无力感，以及深深的畏惧。

他静静地在那里坐着，整个人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脑海里的思绪却非常黯然。良久，他决定不再想这些了，多想了又能怎样？他微微睁开眼，稍有刺眼的阳光从大落地窗外穿进来，映在他那双清澈深邃的瞳孔上，曹云开始默默算计起今日该做的事情。

“嗯……今天错过了练功的时候，甚至连铁牛的习武时间都耽误了，待会得让铁牛放下手里活计，练武这个事不能落下……下午得炼制两副汤剂，一副给铁牛温补，一副给杨老归元……还有什么事来着？走火入魔真的无法控制么……”

曹云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思绪又飘到早晨发生的变故上。他回忆到，自己好像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做噩梦，那时，每次从梦中惊醒后总能感觉到师父那双温暖的大手在抚摸自己的头顶，同时不住地安慰自己。直到后来，随着逐渐年长就不再怎么做噩梦了，谁知从师父过世后，自己又开始做起噩梦，而且频率有着不断增加的趋势。

“我记得师父留下的手札中，写有几则关于宁神明智的练气方法，看来得尝试着练练。现在没有人能够指点自己，我再修行时必需小心行事，万不可莽撞，否则一个不慎连后悔药都没得吃……唉，还是见识太浅呐！想那些名门大派的修真者，修炼至金丹大道者甚多，人家却事事无恙；反观自己，连进个先天之境都要死要活的，当真人比人气死人！话说回来，我连现在是不是即将要入境都不得而知，倘若并不是因为境界提升而至走火入魔，这事说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大牙？”

曹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季铁牛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方才他见曹云的神色一直萎靡不振，看似十分疲累，铁牛也不知该如何做，便沏了杯茶，想给曹云提提神。

当铁牛走过来时，曹云睁开眼，见他端着茶水，曹云笑了笑，冲铁牛说声谢谢，然后接过茶浅酌一口。茶是松萝茶，清香宜人，一口饮下，咽到肚中，顿觉一股醇香暖意从胃里传来，直冲口鼻，令曹云一阵舒爽，精神也好了些。他不由在心里暗赞，茶可真是个好东西！

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曹云振作一下精神，然后站起身来对铁牛说道：“今日还未练武，趁着时间早，没什么生意，我们先去练一阵。”

说完，曹云叮嘱杨半仙几句，让他帮着照看下店面，便领着铁牛走回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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