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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杨半仙（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曹云。
原来曹云也刚吃过早饭归来，正巧看见算命老者与人争执一幕，结果没想其胡言乱语竟说中了，那泼皮许是刚放出来，一闹事，又被抓了回去。这命算的，当真其准无比！曹云当时差点笑得胃疼。

曹云口中的杨半仙，也就是刚才那位挨了一耳光的算命老者，本名杨子程，年轻时一心向道，到处求师拜艺，希望能学到长生不老的神仙之术，这么多年下来，云游四海，走遍华夏大地，结果神仙之术没学着，坑蒙拐骗的本事倒学不少。至此，杨子程深感所谓“修真”一事原是愚弄世人之妄语，兼之其年岁不小了，后悔年华虚度，委实心灰意冷。后来流浪到新月镇时，他实在不愿继续再走了，便在这里常住下来。他想此地山清水秀，渡过残生也算不错，何处青山不埋骨呢！

由于以前接触过不少道门，略晓八卦易理、紫微斗数之类的学识，所以他落户在此后，平日里以给人看相算命过活。只不过算命这行当没什么保靠，饥一顿饱一顿，碰上冤大头多给俩钱，就能凑活过几天好日子；若是接连不开张，或一时不慎算岔而被人掀了摊了，就只好望着那西北方向，靠喝风度日了。

由于年轻时常年奔波在外，饥餐露宿，患了不少隐疾，现今年岁一大，加之生活环境困顿，所以健康情况急剧恶化，有一次差点就横死街头。那时恰巧赵凯忠来新月镇游逛，路遇昏迷不醒的杨子程，背回去后好生一番调养，用补泄之法，将将把他从垂死之境给救了回来。

杨子程醒过来后惊诧不已，他并不是不通医理，但凡喜好修道之人大多精善医道，杨子程早前就确认自己病入膏盲，余日无多，所以打算找个地方等死，却不料半路病发而致昏倒，最终被赵凯忠竟给救活了！对于医术神妙的赵凯忠，杨子程当即惊为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道赵凯忠被千鹤村人称作老神仙，是以，当他遇到曹云这个赵凯忠唯一传人时，叫曹云小神仙也不为过，毕竟他的命还是人家师父救回来的，情分在那摆着，所以他对曹云相当客气。

这两人一朝面，杨子程见曹云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知道刚才的倒霉事被人全看在眼里，不由老脸一红，干咳道：“这个……我是一时气言，哪想歪打正着，惭愧惭愧……”

曹云上前一把揽过杨子程，边走边说：“走，咱俩也好久没见过了，还没吃早饭吧，今儿我请你一顿，咱俩好好聊聊。”

两人来到“福客来”饭庄，这是一家广东人开的饭庄，早点味道很纯正。入座后，曹云叫来服务员，然后让杨子程随便点。

杨半仙看着餐车上各种精致美味的早点，不由微微有些流口水，手指头便开始乱戳起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乱七八糟点了一堆，什么水晶饺、灌汤包、凤爪、烧肠之类的什么都有。曹云看得目瞪口呆，问道：“大早晨的，吃这么多你不嫌油啊？”

“嘿嘿……油了好……油了解馋……”杨子程满眼都是食物，一端上来便开始狼吞虎咽大嚼特嚼，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曹云看着杨子程这般模样有些心酸。想当年自己师父把他救回来后，见他可怜，本想收留他一同住下。但杨子程认为赵凯忠救自己一命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哪还好意思留在这对师徒的破庙屋里混吃混合？所以当他身体好转后，千恩万谢一番便就此离去。从那之后曹云很少再见到杨子程的身影，这老头天生就闲不下来，东游西逛到处走，今儿这村待几天，明儿就跑邻乡去了，夏末时瞅着他一眼，再遇时也许就是明年开春了。今次在新月镇再遇杨子程，曹云发觉他已衰老许多，估摸着老家伙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回来打算找个固定地方住下来。

曹云寻思了一阵，看着低头饕餮个没完的杨半仙，出口问道：“杨老啊，见到你一次倒真是不容易，这次回来还打算再去哪？”

杨子程擦擦嘴，他感到才吃了个半饱，却又不好意思再让曹云颇费，意犹未尽地瞅了瞅附近餐台上的各式小吃，然后回过头来说道：“老喽！再也走不动了，这次回新月镇就不打算再离开了。我合计在这里支个摊子，每天给过往游人算算命得点赏钱过活，等哪天不行了，上后山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直接就把自己埋了了事。”

曹云能看出杨子程未吃够，于是又叫了一堆吃食，让他一边吃，然后曹云缓缓道：“你总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虽说你觉得活够了，无所谓生死，但风吹日晒的折磨总归不好过。你看你，都有七十来岁了吧，眼瞅着就入土，何不安享几天好日子……”

“哪里有！老夫我今年才五十有七！”杨子程抬起头说道，他对曹云的眼神准确度感到很不满。

“啊？”曹云顿时无语半晌，琢磨了一阵词语，然后才接着说道：“要说你五十多可真没人相信。你看你现在老的，走大街上打个瞌睡都能有人把你拉火葬场去。我说杨老啊，你就别穷溜达了，每日里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好玩么？我呢，最近开了个小店，卖点玉器啥的，我那店刚开张，也没什么生意，店里的货品也少，所以整个店显得很空。你看这样如何，你去我那儿，里面有的是地方给你支摊子，你就在那儿给人算命看相，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而且店后院内还有几间空屋子，随便你挑一间，免费住。”

杨子程听到这里惊讶地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被曹云摆手打断，“也不是让你完全免费，你帮我点忙就行。我今后打算上架一批较为特殊的玉饰，这些玉饰呢，并不算值钱，但胜在其内有我亲自刻画的一些……一些个符合人体阴阳五行补益的符咒……”

曹云本想说是“阵图”，但觉得不妥，所以改口为符咒，反正都有差不多功效。这种阵图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阵图，而是根据《丹鼎阵决》其中的“聚灵阵”的一部分改造简化而成，由于无法启灵，所以功效很差，但对普通人来说就不得了。但凡世人由于后天原因，体内总归会有各种各样缘故造成的五行失衡而致体质衰弱，倘若能够配以一块可调和阴阳的玉佩，绝对会令持佩之人体质大为改善，从而得以延年益寿。其中道理就与拓跋楚以前经常随身携带那块嵌有朱果内核的玉佩一样。但因为曹云所制玉佩无法“启灵”，所以这种改善人体体质的过程会有些漫长，但总归会有好处就是了。

此刻曹云见杨子程有点迷惑，便接着解释道：“你呢，在我店里给人算命，我知道你对命理一学很有见地，每当你遇见那些先天五行失衡之人，只要忽悠……啊不，劝说这些人来买我的玉佩就行了。而且，每块经由你而出售的玉饰，我都会给你提成百分之十，你看怎样？”

杨子程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兴奋道：“忽悠！我行啊！我老杨奔波了大半辈子，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就是靠这张嘴吗！别的不敢说，但凡我老杨想要劝的人，那是棺材里的都能给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