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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蕊珠惠风

夜色暗淡,月冷星残,偶尔有风卷过,浓密的樟树枝桠便霍霍做响。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墨色的叶片盛着沉甸甸的雨水,不断冲击着一扇未关严的窗子。
樟树暗褐的枝桠不停随风晃动,在青灰色的院墙上投下无数厚重的黑色阴影。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布满阴霾的夜幕,飞入远处苍茫的夜色中。

段晨浩、蓝夜、凌芷涵悄悄地溜进了放着耿义通尸体的房间。

蓝夜点了一盏油灯,暗黄的灯光下,耿义通的面部分外骇人,凌芷涵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段晨浩见状挖苦道:“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大小姐,被一具尸体吓得魂飞魄散了吗?”

凌芷涵狡辩道:“哼,你比尸体恐怖一百倍本姑娘都不怕,怎么会……”

蓝夜带着一双薄布做成的手套,扒开了耿义通的嘴巴。

凌芷涵接下来的话就被他这一举动给逼了回去。连段晨浩也皱眉道:“蓝夜,你这是做什么,好……好恶心啊。”

蓝夜道:“既然我们想要通过耿义通的尸体找到线索,凡事就必须做得仔细,滴水不漏。尸体其实是能说话的证据,只要我们够仔细,是可以找到线索的。”

段晨浩在一旁为蓝夜举着油灯,浑身上下觉得不自在。凌芷涵在耿义通尸身旁徘徊,试图发现什么。

蓝夜看着死者的口腔,皱眉道:“奇怪,耿义通是被人一剑贯穿腹部而亡,气血上涌,必定口吐鲜血才对,可是他的口腔里却是一滴残血也没有。”

他沉思了一会,然后对凌芷涵道:“凌姑娘,麻烦你把死者的衣服解开。”

凌芷涵“哦”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解开了耿义通的衣带,段晨浩看着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凌芷涵刚刚解下最后一根衣带,就立刻跑到了段晨浩的身后。

蓝夜小心地扒开了死者的衣裳,一瞬间,他们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耿义通心脏上方的皮肉里,赫然嵌着一块玉佩。

玉佩是用掌力硬生生地嵌进皮肉里的,那块原本是青色的玉佩已经被鲜血染红,而玉佩边缘的皮肉也随之凹陷。

见到此种诡异的情形,三人顿时语塞。

“这……这也太邪门了。”段晨浩哆嗦了一下,“是谁这么变态啊,把玉佩打到了死人的身上,我只听过死人嘴里含着玉,怎么他的心上还镶着玉。”

蓝夜眼中奇光一闪,道:“段兄,你刚说是有人把玉佩放在上面的?”

段晨浩道:“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蓝夜道:“可是凌姑娘刚才解开衣带时,他的衣衫可是完好无损啊。莫非……”

他迅速看向了耿义通的右手,然后把它举起来摊开。

段晨浩和凌芷涵再次吃惊,只见耿义通的右手手心,有一块淤青,而那块淤青的形状,却和玉佩的形状吻合。

凌芷涵道:“莫非,这块玉佩是耿义通自己放在心口上的?”

蓝夜道:“他掌中的淤青,便是扣住玉佩时所留下的,无论是从力道还是位置上看,玉只能是他自己放上去的。”

段晨浩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他……他疯了吧,不等别人杀他,他自己先自残,而且是用一块玉,简直是莫名其妙吗。”

“不。”蓝夜仔细检视着心口胸肌上的伤处和血迹,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从血液的颜色来看,心肌上的血和腹部伤口上的血不一样。也就是说,他是先中的腹部那一剑,临死之前又自己把玉佩硬生生地扣在了心脏的上方。”

蓝夜这一番说辞当真不可思议,可似乎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符合所有事实。

凌芷涵若有所思地说:“耿义通没有把玉放在衣服上,而是把它扣在了心脏的上方。他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想让验尸的人发现这块玉。如此费劲心机,也许是他想给验尸者留下某些线索,或是暗示。”

蓝夜用镊子把那块玉从皮肉中夹了出来,对着烛火仔细观察,可他发现,玉佩并无奇特之处,上面也没有任何与凶手有关的蛛丝马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奇怪,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段晨浩道:“蓝夜,这个留着以后慢慢想,你还是检查一下他腹部的伤口吧,毕竟那才是他的致命伤。”

蓝夜点头道:“段兄言之有理。”然后他便俯下身去检查。他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按住了伤口,另一只手轻轻一拨。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奇怪,怎么会这样?”

段晨浩和凌芷涵奇道:“怎么了?”

蓝夜望着那伤口,连连摇头,“这伤口的一剑,是死了之后才刺上去的。”

刚才的疑窦还没有消化,段晨浩和凌芷涵再次受到这样的震惊,就只觉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段晨浩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死者的举动已经够奇怪了,怎么凶手也如此奇怪,在死者死后还不忘补上一剑,难道他是变态吗,拿人当地瓜一样,想怎么戳就怎么戳,真的是太奇怪了。”

凌芷涵道:“会不会是凶手杀了耿义通后,为防他没有死,所以再补一剑?”

蓝夜道:“不可能的,死者身上的伤,除了腹部这一剑,是不足以致命的。很明显,这一剑的确是在死者死后才刺上去的。如果是死前造成,由于那时皮肤还有弹性,所以伤口处的皮肉是翻卷的,但若是死后再刺上去的,伤口处的皮肉就较为平整。”

段晨浩看向死者的伤口,那里的皮肉果然很平整。

蓝夜道:“我想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死者口中没有残留的血迹,可凶手为什么要在死者死后再刺上一剑。”

段晨浩眸光一闪,道:“或许凶手是为了隐藏什么。”

他这一句话给了蓝夜某种启迪。他沿着腹部的伤口一点点巡视,果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紫色的淤痕像树枝一样,从腹部伤口那一处向周围扩散。还有那伤口处未被剑穿过的地方,依稀也可见紫色的瘀伤,这瘀伤在蓝夜看来,应当类似于指纹。

他指着心的发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段兄说得很有道理,这剑伤的确是为了做某种掩饰,在我看来,耿义通应该是被一种强大的指力透体而亡,而凶手则是一指便成就此伤,你们看,这伤口处未被掩饰的指痕就是最好的证据,而这些紫色的淤痕,应该是那指力透体之时分散,伤及了腹部的其它经络。”

段晨浩道:“江湖上有很多厉害的指法,一指致命也是很多凶手可以做到的。单凭这一发现是很难确定凶手身份的。”

蓝夜道:“那倒未必,段兄,死者腹部的肋骨和锁骨全部碎裂,这并不是一般指法能够做到的吧。”

段晨浩道:“不错,如果是这种情况,除了普善禅院的大力金刚指,便只有万钧指能够做到。只是这路功夫失传已久,江湖上并没有谁因为此功夫而成名,料想那凶手平日一定将此武功藏而不用,待到生死相搏时再以其制敌。”

蓝夜道:“这伤口之谜算是解了,可他的心口之谜又是怎么回事?”

很长时间没有出声的凌芷涵得意地笑了笑:“我知道。”

段晨浩道:“小辣椒,你说你明白了,快说快说。”

凌芷涵道:“很简单,耿义通是以此告诉我们一个地方,就是北城郊外的玉心寺。他把玉放在了心口之上,所指的一定就是玉心寺。相信耿义通一定在那里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窗外夜雨绵绵,击得瓦檐叮咚作响,也把一树树桃花打得花枝乱颤。

雨落在池塘、落在芭蕉叶、落在玫瑰花的花瓣上,然后溅开,化作了寒冷而凄迷的夜雾。雨中有淙淙的音、咚咚的韵,记忆中雨似乎一直都没有停过,从那个晚上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现在。

冷寒碧的手中依旧是一尊琉璃白玉盏,杯中依旧是浓香四溢的美酒。

杭州城中如今凶潮暗涌,他却冷定如斯。似乎也只有如此从容冷静之人,方能做最精明的博弈者,操控这幕后的一切。

各派掌门已然齐聚杭州,一定可以逼剑圣现身,那时才是好戏的**部分。

他开口问道:“老师,鬼降可曾治愈?”

鬼僧道:“公子大可放心,鬼降不日便可痊愈。”

乾钰道:“启禀公子,据探子来报,杭州城最近发现了血阴教的人,当此之际他们出现在城内,属下担心他们可能也是冲着仙羽翎而来。这次计划本是公子全盘控制,只盼不要给了其他门派机会才好。”

冷寒碧闲淡地坐在五龙夺珠椅上,手执一卷古书,神色自若,“他们若是有那个本是尽管来争,本公子想要,他人又怎可抢夺?”

魅娰道:“公子,东北三省盟主耿义通离奇死在了郊外的破庙中,此事定不简单,不知会不会……”

冷寒碧道:“事不关己,不必理会。魅娰,待仙羽翎得手之际,你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父亲让他赶来杭州。普天之下只有仙羽翎的力量,才能化解父亲修习魔功时所积累的魔气。

乾玉道:“公子,得到仙羽翎后是否去寻传说中的天心之城,取得城中的九阙通神令?”

冷寒碧目光幽远,似乎已经望到了天地的尽头。“寻是自然要寻,那个秘密关系我道兴衰。只是却未必要我们亲自动手。”

鬼僧、乾钰、魅娰一齐怔住,他们主人的心思,并不是他们所能揣测的。那个墨衣少年似乎具有神魔的力量,可以掌握天地间的一切。

鬼僧道:“公子,龙诏城内部向各派传来密令,要动用整个魔门之力去劫杀一人,不知我们应否参与其中?”

冷寒碧冷然一笑:“龙诏城,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下之尊吗,西域蛮夷的统治者居然敢向我们放话,真是不自量力。这是他们内部的斗争,我们不必插手。倒是那个先伤了你们、又伤了血鬼降的人,值得留意一下。”

乾钰道:“那是一男一女,男子是逍遥天阙的大弟子段晨浩,神拳醉剑的入室弟子,武功颇高。至于那个女孩,经属下多方查探,方知她竟是雪薇宫的小宫主。”

冷寒碧的嘴角露出一抹玩味般的笑容,喃喃:“如此多的奇人齐聚杭州,看来我们这盘棋真是越下越有意思了。”

月色如霜,投下一抹摄人的寒意。那场淅淅沥沥的雨虽然已经停了,然而林间却仍旧缭绕着挥之不去的雾气。

欧阳缜眉峰一振,止住了脚步,只身静立在密林之中,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月色。他心知正有绝强的敌人在一旁窥伺,料想又是前来伏击他的人。只是这次的敌人较以往不同,绝不是简单的角色。穿过树叶的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股寒意。

他悄悄探出劲气,无边浩瀚之力层层卷叠,他已布下了最完美的守势。敌人蛰伏在暗处,无非是要伺机而动,他索性布下最牢固的防守,让他们一直困在那里,最后忍不住先出手,他便可以逸待劳,占一个先机。

果然,敌人不是一般的强大,在他布下守势之时,他已感受到森林里万物律动的节奏陡然一紧,似乎畏惧敌人骇人的声息而自行收敛。

枝头的一只飞鸟似乎被什么惊动,轻轻一拧身子转身飞开,紧接着一记重拳破空击出,却在他身前三尺消散于无形,就只见虚空夜色似乎尽数化成了水纹,震荡一番方才止息。那正是他的防御结界化解了横冲过来的拳劲。

紧接着,五道龙卷凝土披叶,化成苍茫的烟柱拔地而起,而五个鲜红如火的身影从龙卷中闪出,犹如仰天激啸的火狮一般,霸烈之态令人心生寒意。

那五人在欧阳缜身前站定,却是五个身披红衣的西藏喇嘛。这五人红衣如火,脸色愤慨狰狞,或长眉倒竖,或怒目圆睁,却是模仿藏传佛教护法神像之威严刚烈,连姿势都和金刚罗汉、天王尊者不尽相同。

只见这些喇嘛每人手里都持着一件法器,分别是曼荼罗、金刚铃、法螺、嘎乌和竹篦。

手持曼荼罗的喇嘛铿然道:“欧阳公子,我等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自废武功,我等可饶你性命。”

欧阳缜冷笑道:“连结古寺的诸位大德都赶了过来,没想到仅我一人却劳烦了五湖之友。结古寺与龙诏城一向交好,你们果真听话,我大哥让你们来杀我,你们便来。想必他承诺了若是杀了我,便归还你们萨迦派前任活佛的舍利。”

那红衣喇嘛直言道:“欧阳公子当真聪颖睿智,正如公子所说,我们与龙诏城交好,看在老城主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对公子痛下杀手,只要公子废去武功,不对大公子构成威胁便可。”

“做梦!”欧阳缜眸光一凛,“或许我大哥并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老活佛的舍利已植入我的体中,他又如何能交还给你们?”

喇嘛一听神色大变,怒道:“黄口小儿休要胡说,活佛舍利是何等神圣,岂容你出言玷污。”

欧阳缜露出了一抹近乎嘲弄的笑,薄如剑痕的唇轻轻一扬,“若是不信,杀了我便知。”

欧阳缜飘然转身,一线青光挥溢而出,带起一片光弧层层冲荡开去,五个喇嘛便觉深处漩涡之中,被那力量退开了数尺。然而他们很快站定,有两人借冲击之力蹬树反弹,然后凌空降落,大手印连环拍出,同时他们手里的法器法螺和嘎乌红光暴涨,如同红莲赤炎崩泄而出。

欧阳缜却傲然玉立,左手掌印纵横披拂,护之力量连绵不绝,喇嘛知他后劲无穷,是以出手有所忌惮。而他右手剑诀划出,他指间流泻的,他身上飘逸的,都是一层淡淡的青光,光如苍龙,不住地从他体内溢出,每溢出一条,他的气势便增一分,沉凝而冷肃的剑气,便更强烈一分。

青光如碎玉一般激荡横飞,和深沉的夜色相互晕染,幻化成一圈圈浓深的青黛色涟漪扩散开来。剑光如同天罗地网,收住了两个喇嘛打出的手印。

一个喇嘛郑重其事地道:“欧阳公子,你说你体内有我们活佛的舍利,此话可是当真。”

欧阳缜一边凌空虚步,信手施展剑诀,一边谈笑自若地道:“那就要问你们的活佛了。可是若没有这颗舍利,我中了我哥哥的血咒,又何以存活至今。”

“竟敢口出不敬之词。本想看在老城主的面子上饶你性命,但先代活佛舍利乃是我萨迦派结古寺的神物,只有先杀了你,再取出舍利。”红衣大德怒极,手中曼荼罗金芒闪烁,飞速旋转,只见八瓣的曼荼罗凝结成光,隐隐然有风雷之相,巍巍乎做神魔之威,金芒自蕊中吐出,悬浮升沉,环绕在欧阳缜周围向他袭去,正是西藏密宗的金刚曼荼罗。

欧阳缜手心一翻,青光繁复变化,宛如微波涟漪,荡出无限的光影来,光影层层叠乱,结成大朵的青花,青花绽开,和那些八瓣曼荼罗相互冲撞。

另外两个喇嘛转守为攻,一人摇动金刚铃,一人叩响竹篦,他二人虽然未出招式,但光是着摇铃和扣竹的动作,便已耗费了他们极大的心神。法器之所以谓之为法,非法所不能驾驭,这些藏僧修炼密宗伏魔神通多年,武功招式不见得有多高明,然而真法修为却不可小觑。就只见他二人一边念诵着反复难解的咒文,一边催动手里的法器,顿时金刚铃的断金嘎玉之声和竹篦的击节铗木之声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欧阳缜盯着眼前的敌人,道:“你们是结古寺的五位护法,持国天王提头赖叱,大功德天摩诃什密,增长天王毗琉璃,坚牢地神比里底毗,日官天子苏利耶。”

喇嘛道:“欧阳公子果然慧眼独到,见识广博。”他一边结着手印,一边道:“那么,欧阳公子可曾听过密宗梵音摩天阵。”

欧阳缜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传说这密宗梵音摩天阵是萨迦派最具威力的阵法,一旦开启此阵,便上通天音,下闻地韵,天地间一切声息皆是此阵之力,而将万物的律动化为降魔之法,则是此阵的奇特之处。

欧阳缜再次挥手,青光怒泼,卸了喇嘛的攻势,忽然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犹如一副在水中化开的画,所有的一切都剥落了原有的色泽和形态。

然而更加糟糕的是,他忽然感觉到极度的寒冷,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全都在顷刻间冻结,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痛不欲生。

那是他体内的血咒再次发作。每当这时,都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连一个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地杀死他。

撕心裂肺的疼痛宛如血液深处的一柄刀,剧烈地绞动着他的骨骼和肌肉,他的体内仿佛腾起了一个巨大的急速旋转的漩涡,无论怎样都无法填满。漩涡越转越大,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和感觉,只剩下彻骨的寒冷要将他的灵魂冰封,然后再裂成千片万片。

他周身的真气蓦然一滞,然后便如同初晨的雾气一般,在阳光划破云层的第一时间陡然消散。先前结成的青花也随之碎裂,化成了残破的蝶匆匆飞走。

然而他却没有倒下,再次凝聚真力和敌人对抗。

可是周围的世界忽然变得异常的聒噪,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千百倍,而噪音震响之中,那叮叮当当的铃声和滴滴答答的竹音产生了共鸣,如怪兽嘶吼,似狂风咆哮,魔音齐震。

那正是密宗梵音摩天阵的威力,让人在隆隆不绝的颤响中将心中的一切执着、**、信念、理想全部摧毁,疏沦五脏,燥燃精神,归自身入重劫,震动万物最深邃的旋律,将他们最隐秘的心弦拨动,每一株草、每一粒尘埃,都会在所有声音的共融中化**的心魔,将人打入永不翻身的境地。

诸天星辰似乎也被此阵的肃杀阔大的声音震得散乱,仿佛被激得尽皆炸开,然后化成无数巨大的陨石,带着天外之火凌厉地轰击着欧阳缜的身心。

而欧阳缜体内的血咒则被这些聒噪之声激得愈加猛烈,仿佛血魔在他的体内复苏,要将他的灵魂赶出体外,然后再占据他的躯体。

终于,袅袅青气如轻烟般消散殆尽,欧阳缜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喇嘛那些曼荼罗花瓣如同死亡之雪一般疯狂奔涌而来。

“尔命枯矣!”随着一声暴喝,持国天王提头赖叱已结成了梵天大手印,向着欧阳缜当头拍下。

就在此刻,噪音陡然消失,天地仿佛回到了初生的时候一般安静,一股湿润的气息自空中洒下,清凉而温润,拂敛了方才那狂暴动荡的戾气,而被阵法所摄的万物也都回复了正常的律动。

众喇嘛皆是一怔,仰头望天,却见夜空仿佛在瞬间变得清明,月光宛如一个金黄色的圆盘,大而明亮,忽见一个少女从月亮中飞了出来,明月在她的身后铺陈开来,宛如为她张开了一双金色的羽翼。月光轮转,银色的月华从满月中倾泻出来,一穿过少女那月白色的衣裙,便化作藻荇交布的光影,如玉兔,如金蟾,如霜蛾,如虬枝,徙飞往来,将整个天地充满。

春月照耀,霜露沾在少女的衣袖之上,仿佛为之收拢,化作了倾泻而下的水汽。少女的手中握着一把水晶宝剑,白玉的剑鞘抱着纤长的剑身,剔透的剑柄折射着皓皓月影,映亮了她素如净雪的绝美容颜。

那样的容颜宛如一朵开在天池中的雪莲,因为受到朝暾夕月、烟云璧雨的洗涤而圣洁无暇,高渺清远,带着一种骄傲与尊贵,让人不敢亵渎,却又那么亲切而温柔,无论多么平凡卑微的人,似乎只要沐浴在她的目光之中,就会变得伟大。而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则仿佛银河之中一颗最闪亮的星星,似乎阅尽了众生的轮回,参透了天地的奥义,睿智颖慧,晶莹清澈。

少女就宛如天外飞仙一般凌空而降,仿佛一朵云,轻柔地落在了地上。

欧阳缜仰头凝望,以为那个从月亮中飞出的少女只是一抹幻象,然而当一缕淡淡的幽香袭来、少女洁白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

林间树叶簌簌飘下,少女缓步走到欧阳缜身前,漫天的杀意此刻突然沉寂,仿佛不敢盖过少女的脚步一般顷刻收敛。

大喇嘛们的密宗梵音摩天阵被破,正在疑惑之时,却感觉那些氤氲变换的水汽忽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聚拢,变成了锋利无匹的剑气。水韵凝剑,倏然划破夜空,将大喇嘛们逼退数步。

日官天子苏利耶见识广博,此刻赫然惊呼:“这是若水剑气,敢问姑娘可是蕊珠贝苑的弟子?”

少女依旧缓步走向欧阳缜,夜风轻轻吹起她漆黑柔顺的长发,白纱翻飞,飘逸如雾。水晶宝剑上的银铃清脆作响,宛如清水梵吟,琤琮曼妙。

“大德慧眼,正是蕊珠贝苑司徒睿晗。”她的声音飘飘渺渺,如暖风吹花,珠玉临雨,柔婉清亮,清丽绝俗。

这样的女子,应是广寒玉宫之中的神仙妃子,有玉兔为伴,桂花妆衣,却是道禅清殿的如雪圣女,受道法洗涤,香雾熏陶,因此才慧明冰洁,用睿智的眼睛参透了森罗万象。

日官天子的眼睛瞄见她手里的水晶宝剑,忽然一震,对同伴道:“那是飞雪宝剑,是蕊珠贝苑历代圣女的信物,这名叫司徒睿晗的少女应是蕊珠贝苑现任的圣女,云素师太的关门弟子。”

那个叫司徒睿晗的少女一步步走向欧阳缜,而欧阳缜也抬起头看着她。她如同从月光中徐徐走出一般,周身都镀着一层淡淡的月白色光华,那浅淡的光却不似来自月亮,而仿佛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般。

坚牢地神比里底毗道:“那又怎样,我等今日势必要取回先代活佛的舍利,任何人都休想阻拦。”说罢他手中的法螺便径自在他掌心旋转起来。

司徒睿晗淡淡地道:“大德都是参悟佛法之人,何必执着于执念。是与不是,取与不取。佛祖尚肯舍身饲鹰,诸位大德又何必为区区一颗舍利而穷追不舍。”

大功德天摩诃什密道:“司徒姑娘有虽不知,舍利对于我们结古寺意义重大,我们是一定要取回的。至于这位欧阳公子,我们也只有对不住了。”

司徒睿晗依旧静静地走向欧阳缜,道:“舍利如此重要,那贵寺活佛又当如何?活佛自愿将舍利种在这位公子身上,想必一定有深意。诸位既然如此尊重活佛,应该完成其心愿,不与这位公子为难才对。”

司徒睿晗一番言语,将众喇嘛堵得哑口无言,的确,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然而若是失去舍利,结古寺是必将陷入一场劫难的。

“诸位不必疑惑,既然先人由此安排,就说明这位公子也许就是化解劫难之人。”

众喇嘛一听神色大变,齐声道:“姑娘究竟知道些什么?”

司徒睿晗道:“知道该知道的。天机难测,何不顺其自然,万物皆有因果,造化之缘,又岂是人力所能强为的呢?”

终于,她走到了欧阳缜的面前,然后轻轻蹲下,双手放在了他的太阳**之上。

欧阳缜看着她,她浓郁如夜的眼波中溢满了温和的神色,那样的目光本事最能抚慰人心的,然而对于欧阳缜,那目光却深深刺痛了他。他认为那样的眼光是怜悯同情的眼神,他不需要。

于是他纵然极度痛苦,却还是倔强地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司徒睿晗轻声道:“公子何必如此,我本没有丝毫轻视公子之意,只是公子太过敏感。”

她周身的光华映亮了欧阳缜坚毅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的表情凛然一震,他没想过,这个少女是如此聪慧,她的眼睛竟能看穿他的心,难道她会读心术?

然后他便再也无心去想其他了,因为他感觉到司徒睿晗纤软的手指正在他的太阳**上轻轻地揉按着,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柔和平稳的力量涌进了他的体内。

那种力量立刻驱散了血咒给他带来的痛苦,他感觉冰冻的血液似乎被照入他心中的阳光融化,痛苦也被她如同泉水般洁净的目光压下。

欧阳缜卸下了心中的防御,任由那柔和的力量充盈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化作了细小的颗粒,随着清朗的惠风涌入他久病的身体中,治愈着他深入骨髓的诅咒。

那一刻,他想起了蕊珠贝苑的一种武功“微尘圣法”,想必司徒睿晗正是在用微尘圣法缓解他血咒发作的痛苦。

增长天王毗琉璃欲再度出手,却见虚空之中,欧阳缜和司徒睿晗的周身忽然有水纹飘动,夜色之中波光离合,澹荡不休,那些水纹如同透明的丝绸,一层层抽展缭绕,折射着皓皊的桂魄,宛如广寒深宫中裁下的一道影子,将他二人轻轻地包裹在中间。

日官天子苏利耶对毗琉璃叹道:“师弟,莫要恋战,圣女慧心灵运,若水剑气和微尘圣法已经结合,再加上欧阳公子马上就要恢复,我们得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毗琉璃似乎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他五人喟然长叹,踏着月色,纷纷走出了林子。

他们走后,司徒睿晗撤了结界,按在欧阳缜太阳**上的手也随之松开。

漫天月光散若飞雪,林中松涛阵阵,霜露齐坠。

欧阳缜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司徒睿晗费力救他,此刻他却没有丝毫感激的言语,当真是说不过去。然而司徒睿晗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不满之色,反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她只是平静而自然地道:“还请公子保重。”

她恬淡温和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入了欧阳缜的耳中,他孤傲的背影微微一颤,陡然停住了脚步。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从中察觉出一种很复杂的韵味,仿佛那里面包涵着无数细腻而无声的关切和鼓励,让他觉得心中温暖。

他慢慢地回头,看见她仍旧在对自己微笑。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目光忽然也变得如夜色一般空远。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真诚而美丽的微笑,也许是从未有过吧。

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出了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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