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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声(上)

赶着春末，一场绵密的春雨悄然飘下，湿湿润润地渗入人心，将来不及带走春意肆意地撒播.
庞贝静静地坐在窗前，出神的看着外头连绵的冷雨，身上裹着一张薄毯，面前则是一碗喝了一半的姜汤。昨夜的春雨来的太过于突然，庞贝还带着伤的身体抵抗不住，终究是在醒来的时候咳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声咳嗽，接着便发觉脑袋晕晕晃晃，鼻子更是堵的厉害。幸好小翠勤勤恳恳，不然庞贝就只能任由那脑袋晕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翠就是那个照顾庞贝的粗使丫鬟，矮而黑，不过却有一双老实而勤恳的眼睛。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我来啦，胖子叔。”

庞贝一脸的无奈，也不回头，说：“叫我哥，别叫我叔，我还没那么老。”

一张清秀的小脸出现在庞贝眼前，红扑扑的，头顶扎着两条辫子，身上穿着一件印花的小夹袄。就见这小女孩儿翻给庞贝一个白眼儿，不服气的说：“奶奶都不要我喂饭呢，你就叫我喂，我没叫你爷爷都是好的了。”

庞贝顿时就觉得，人生就不应该犯错误。

小姑娘在庞贝眼前晃荡了几下就去搬了张小凳子，然后坐在胖子面前，靠着窗户，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腮说：“胖子叔，给我讲故事吧，就讲猪八戒那个。”

庞贝嗯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毛毯：“话说……”

窗外的春雨静静的下着，在树叶上假山上溅起一层细致的白雾，虚虚幻幻却又意外的冷冷清清。

“猪八戒真可怜。”小女孩儿红着眼睛，轻轻地抽了抽鼻头。

庞贝瘪瘪嘴，显然不认同这个观点：“有吃有喝的，有什么可怜的。”

“嫦娥不喜欢他！”小女孩儿红着眼睛抛出一个论据，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庞贝顿时就愣了一下，感觉女人咋都发育的这么地早呢：“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啥？”

“你才是小屁孩儿！”小姑娘激动的朝庞贝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妮妮是大人了！”

“妮妮？”庞贝啧啧嘴，就感觉这个称呼还是挺好听的，起码柔柔软软。

看着胖子叔一脸的不知自己之所谓，小姑娘就狠的牙痒痒，顿时就决定要给他一个好看，遂不住口地说道：“以毗亚的名义，预言你的悲伤和孤……”

庞贝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从小女孩儿口中蹦出的那些词语，而是因为小姑娘的表情，恩？怎么说呢？胖子抓了抓头发，对哩，神圣而沉默！那双美丽的大眼好像突然就没有了凡间色彩，只是一味的沉默和平静，仿佛是佛堂里那些神像的眼神，睥睨地俯视着众生。

小姑娘也愣住了，随即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庞贝，不知道该怎么办。

庞贝的愣神只是一会儿，所以当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小姑娘正一脸可怜的望着自己的时候，胖子就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个，那个啥？”庞贝胡言乱语的掩饰着刚刚的失态，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小女孩是不是懂得他那一瞬间退缩了一下的眼神，因为没有人愿意被一个小娃娃鄙视做胆小鬼，虽然，他刚才确实就是。

一片阴影忽然投射在胖子正对着的窗户边上，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出一个人形，不过有些矮，有些瘦。胖子知道是有人来了，但肯定不是小翠。

“妮妮！”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随即从身后传来，声音中的那种独特的刻薄立马让胖子想起了灭绝师太。

“奶奶。”胖子面前的小女孩儿脸色一垮，连那两根张扬的小辫子都无力的垂了下去。

“跟我回去。”那个刻薄的声音继续说道：“这雨凉，别冻着。”

“哦。”小姑娘站起身来，一脸不舍的看了眼面前的胖子叔，便向门口走去，却在与胖子擦肩而过的时候，飞快的低下头，贴在胖子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叫叶妮。”

胖子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胖子叔再见！”叶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就只剩下一些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慢慢的被窗外的春雨掩盖，最终消散在庭院的冷风之中。

庞贝回过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接着无聊的抠了抠鼻孔，将眼皮一搭，在屋檐下的叮咚声中假寐起来。

当小翠端着药物走进来的时候，胖子已然从假寐进入了真寐，当被叫醒，庞贝也只是迷迷糊糊的任由小翠**，看了看外面，那雨不知道怎么的停了下来，只是那天色仍旧阴沉的厉害，冷风较之刚才，倒是变得更大更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庞贝带着鼻音问着。

“回公子的话，中午了。”小翠看着地面，卑谦的说着。

庞贝是知道小翠不懂时间的事情的，所以也没有过细的追问，只是说道：“饿了，弄点饭食。”

小翠应了一声，便步履轻盈的退了出去。

看着小翠离去时的小意，庞贝就觉得，若是将来发达了，一定要多请点儿这样的丫鬟，这态度多好啊。

喝过药，吃过午饭，庞贝就央求小翠将自己扶出去转转，一天都待在屋子里也挺闷的，小翠应着，便将一件棉大衣仔细披在庞贝身上，然后拿来一幅拐杖让庞贝撑着，自己则在另一边扶住，就这样，重伤初愈的庞贝，第一次跨出了这间屋子的门槛。

天光暗淡，风有些冷，这是庞贝出来后的第一感觉，于是便紧了紧衣衫。

“公子去暖园罢。”小翠在一旁卑谦的建议：“公子的身体还没有好，大夫说了不能受冷。”

“暖园？”庞贝诧异的问着。

“嗯。”小翠点头说：“是夫人小姐们冬日里玩耍的地方，不过现在空着，所以便由着府里的客人们去游玩。”

庞贝点点头：“那好，听你的。”

暖园并不是真的暖和，只是背着风，加之在园子四周生上火炉子，所以就要比其他的园子暖和一些，庞贝过来的时候显然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所幸这园子里百花争艳，万树吐新，竟然意外的被这些旺盛的生命点燃了一些火，一些暖意。

“你随意吧，小翠。”庞贝望着这座看起来挺大园子，回过头对身边的小翠说道：“我转会儿就回去。”

小翠小心的放开搀扶着庞贝的手，然后微微一福：“那奴婢先去为公子准备晚间的药物。”

庞贝笑着点点头，心子里越来越喜欢这个体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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