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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公爵府的祭奠

巴林。
公爵府应该是愤怒的，至少那位老迈到时刻都似昏昏欲睡的公爵大人应该是这样。

“军队！我的军队在那里？！”范斯特公爵愤怒的咆哮在参谋室的作战地图前，用手中的拐杖不断的敲打着远东与苏道兰之间那道狭窄的海峡。

参谋室的参谋们面面相觑，在感觉自己单薄的身躯并不能够承受公爵大人的愤怒时，便极有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正一脸平静的端坐在公爵大人面前的那位年轻而英俊的副官身上。

公爵大人没有理由看不见这一片极为整齐的目光，所以他一下子就将身上的愤怒消散，拄着拐杖，伛着身子，瞬间就回复到了一种老年人的懒散之中，只是努力的撑着眼皮，看着自己的副官，轻轻地，**着自己的苍老说：“殿下，你知道吗？”

当“殿下”两字从公爵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那位笔直地端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副官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身子软化，轻轻的靠在椅背之上，然后将手仔细地叠放在小腹上面，微微抬头，骄傲而矜持的点点头，说：“是的，公爵大人，这是我的命令，十八、十九两个师仍旧停留在花港，并没有随船出发。”

一丝愤怒闪过范斯特公爵那双浑浊的眸子：“你只是我的副官。”公爵大人停了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接着就有卫兵端来一把椅子让公爵大人坐下。

“而陛下。”公爵大人躺在靠椅里面，紧了紧身上的衣襟：“只是你的父亲。”

参谋室在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

“咳咳！”

沉默被一阵假意的咳嗽打断，却是那位副官殿下，握掌成拳，捂在口前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我尊敬并且热爱我的父亲。”年轻的副官殿下微微皱眉，斟酌着说：“但公爵大人应该知道，对于一个男孩子，总是会和自己的父亲有着太多的分歧。”

“我崇拜他。”副官殿下加重了语气：“可我更愿意超越他，所以对于他的错误，我总是会纠缠不休。”

英俊的副官殿下优雅而矜持地站起身来，拾起桌面上的指挥棒，指着地图，扬起两道秀气的眉毛：“每一个德赛斯人都应该明白，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远东。”说着，这位殿下用指挥棒在整张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而是整个世界！”

“如果说远东是展望西南的瞭望台。”年轻的殿下身体笔直，一脸严肃，指着远东与苏道兰之间那道狭窄的海峡：“那么苏外海峡，就是触摸西南的最佳通道。”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年轻的殿下不停的在香书共和国南部沿海的某些地方击打着，在空旷的参谋室里发出一阵子啪啪的击打声：“我们的海军，将会以远东为基点，给予他们强大的威胁甚至是破坏！”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

啪！副官手中的指挥棒猛地击打在苏道兰半岛上面：“我们必须掌握苏道兰！”

老公爵昏昏欲睡的老眼诧异的睁开一条缝，看着那位一脸严肃的年轻殿下，轻轻的说：“殿下说的不错。”

原本寂静异常的参谋室顿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年轻的副官殿下只是矜持的朝老公爵点点头，说道：“公爵大人的认同让我倍感惶恐。”

“继续。”范斯特公爵轻轻的动了动干瘪的嘴唇，然后将那道眼缝闭合，只留出两只耳朵。

年轻的殿下点点头，然后扫视了一眼整齐的坐着的参谋们，说：“想必对于公爵大人在花港集结两个整编师的命令，诸位一定会感觉到疑惑罢？”

“是啊是啊。”

“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头发都想白了。”

“孙子都想出来了……”

一屋子的参谋急忙附和，感觉着曹操当年都没得这个范儿。

椅子里的老公爵轻轻皱眉，这些声音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年轻的殿下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将指挥棒的顶端指示在地图中央那道长长的蓝线之上，说：“香书人对于浩江的控制**，甚至连岁月都要为之让步。在这里，除了一道长长的并不惧怕远炮的防线之外，就是香书人密密麻麻的军队。”

“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有待商酌。”年轻的副官耸耸肩：“但我们却不应该将帝国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蝼蚁面前。”

哗！指挥棒的顶端从远东向北，一直推动道苏道兰的最北面，那里是肥沃的江南平原，是香书人引以为傲的浩江防线的大后方。

“打通苏外海峡，我们的目光便可以真正的肆无忌惮。”

整间屋子里的人忽然沉默，因为江南。

范斯特公爵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脱下头顶的帽子，面容严肃的放置在胸前，一屋子的人皆随着老公爵的动作，即便是那位矜持的年轻殿下也是一样。

“帝国的荣耀由你们撒播，帝国的未来由你们铺就……”

老公爵轻轻的低头，肃静而庄严。

“……你们是帝国最勇敢的战士，是帝国最耀眼的荣光……”

“……黑渍旗飘扬，由你们将帝国的威严无限之扩张……”

“……死去的活着！活着的即将死去！……”

“……而我们，一直在前仆后继……”

“……母亲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帝国也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勇士……”

“……长埋着的勇士们，长埋在异国他乡的勇士们……”

“……你们的血脉不会沉寂！你们的意志将会永远燃烧！……”

“……请急迫的等待，我们来了，你们的魂魄，即将回归！”

“祭奠！”老公爵忽然抬头，满脸庄严的出声。

“祭奠！”跟着便是满满一屋子整齐至极的声音。

然后所有人弯下腰去，神情肃穆的朝着遥远的西南，躬身一礼。

就在那个方向，长埋着九百万帝国勇士的英魂。

而五十年的香德战争，埋葬并不只有帝国勇敢的战士，还有帝国的野心，仿佛是秋原上的大火，烧尽枝叶，只让根须长埋在地下，只等着春回大地，然后迫不及待的抽发，在那些死去的勇士们的滋养中，伸展出一片更加茂盛的春天。

现在，随着卡瓦纳的捷报，让帝国人等的太久了的春风，终于吹来。

“既然这样，那又是为什么？”范斯特公爵重新戴上帽子，然后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副官。

年轻的副官殿下点点头，脸色微红，却不再矜持：“五十年前，当我们的军队被迫撤退的时候，奥格涅辛皇帝乞求圣启，并得到了一个承诺。”

范斯特公爵浑浊的眼球忽然一清，随即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才能继续与香书人隔江而望，而巴林，才能幸运地保住一半。”年轻的副官继续地述说着这个被埋藏了五十多年的秘辛：“但是作为条件，我们一百年内是不准再起兵戈的。”

“但是陛下，却听见了那些长埋在香书的勇士们的呼唤。”副官面色一紧：“我们不能再等待。”

“远东只是试探。”年轻的殿下继续说道：“而如果我们现在就进攻苏道兰，那必定会招致启源世界的一致抵触。”

“没有谁能承受这样的愤怒。”老公爵接口，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叹息。

“那远东呢？”一名参谋鼓起勇气加入了自己的声音：“卡瓦纳已经捏在我们手里，莫不成就此放弃？”

“不！”老公爵斩钉截铁的说：“命令十八、十九师，即刻出发，务必于十二日之前完全占领远东城！”

随后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副官，静静的说：“陛下需要一个事实，不是吗？”

年轻的殿下点点头，轻轻的一笑，扬起了两道好看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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