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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黑渍章

作为一个男人，胖子有数不清的理由去说服自己拦在安芷的面前，为她阻挡愤怒，但实际上，胖子并没有思考，因为这是一种天生的认知，他总觉得，女人就是弱者，是该保护和谦让的对象，是连上帝都会原谅的精灵。
很明显，那一刻的安芷，只是胖子眼中的女人，并不是东崖边上的那位少女。

这种认知，不知道何时占据了他的心神，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消灭，但至少现在仍旧主导着胖子的思维，即便那位失去头颅的老兄极为慷慨的表演了一场血如泉涌的生死剧，胖子对于安芷，或者说对于女人的看法，也没有发生一丁点儿的改变。

因为女人犯错，上帝原谅的同时，胖子也就原谅了，而且，看的出来，安芷是被逼的，虽然有些个牵强，但足以说服胖子。

第一次看见死人的胖子，意外的没有惊慌和恐惧。

也许可以为他寻找到一个狗血的理由——他需要清醒，需要保护安芷。至于究竟是不是这样，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船员们的愤怒去的很快，或许是海风过于温柔的缘故，又或者是海王给予他们的安全感已然薄弱于少女给他们的恐惧，但是不管如何，这船，总算是开了。

“这个？这个就是海王的心脏？”庞贝极为神奇的盯着桌子上那枚暗红色的球状晶体，感觉有些个荒诞。

安芷点点头：“海王是天生的启源者，所以你看到的是它的源石。”

“天生启源者？源石？”胖子吓了一跳，感觉面前摆着的一直就是一枚原子弹。

“海王是起源时期的物种，一直繁衍到现在，体质并没有发生过变换，所以它并不需要种源——它本身就是源。”安芷有些出神的说着。

“那。”胖子盯着这枚比篮球还要大点儿的圆球，无奈的道：“这有什么用？卖钱？带又不好带。”

“这是一颗四等上品的源石。”安芷说着，轻轻避开胖子的注视：“卖掉它足够你十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么值钱？！”胖子吓了一跳，却没有落过安芷那双躲闪着的眼睛：“我的是几等？”

安芷抿抵了几下红红的嘴唇，终究还是说道：“二等初品。”

“有什么区别？”胖子问。

安芷却没有在再躲闪，因为她并没有从胖子的小眼中看出愤怒，而且，她忽然间觉得，这个坏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并不用去在意他的想法，或者生死。

头顶的烈日灼灼其炎，烤的胖子浑身流油，或者流汗，一些地方的皮肤更是起了变化，显然是烫伤了，但胖子却恍然未觉，因为安芷的那番话，让他有些悲哀的做出了这样一个极为形象的比喻：两条射线从同一个顶点以小于九十度的夹角激射出去。

然后，安芷就划了一条垂直于其中一条射线的直线，将这两条射线所包囊的无限之空间分成两部分，并且告诉胖子，如果说里面那段狭小而有限的空间就是一等源石的潜力区间，那么，外面那片无限之空间就是二等源石的潜力区间。

有限与无限，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但这并不是最残酷的事情，因为安芷随即告诉他，人之一生，只能种一次源。

胖子于是就哀叹，最毒妇人心啊最毒妇人心，但也仅此而已。

他不需要无敌。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承载着安芷和庞贝的海船，停靠在了巴林首府的海港之上，也正是此刻，心有微慌的安芷，终于平静了下来，想着东海小船上的男人，想着突然冒出的另一个男人，想着那个夜，想着那些夜袭的军队，想着陌生的烟花，想着那方院子，想着那个背影，安芷小小的心子就渐渐的沉淀，沉淀出一些思量，紧紧的贴在她的心尖儿。

五十一年前，当帝国的后花园被人野蛮的占去一半的时候，德赛斯的神经就愤怒的紧绷了起来，但在那个时间与空间，上帝并不允许他们愤怒，所以他们只能卧薪尝胆，只能奋发图强，只能在冰凉的黑夜里遥望着远东，深情的注视着帝国的游子，注视着那片曾经的土地。

“离去的太久了。”公爵府的书房，年迈的范斯特公爵颤颤巍巍的站立在地图面前，背着手，静静的凝视着那块帝国的心疼，喃喃的说：“她需要母亲的拥抱。”

“大人。”年轻而英俊的副官笔挺的站立在老公爵身后，拿着一份才将收到的文件，轻轻地开口：“统帅部的作战通知。”

老公爵嗯了一声，然后慢慢转身，拿起桌案上的老花镜戴上，接过副官手里的文件。

文件的封面，在白底上印着一滴极为随意的黑点，似乎是提笔凝思时，不小心滴落在纸张上的一滴墨汁。

“部队准备的怎么样？”公爵看着文件，随意的问着。

“已经部署完毕。”年轻的副官轻轻的报告：“海军已经完成了远海包围，让开了远东与苏道兰的通道，陆军两个独立旅业已进入预定区域隐蔽，同时，十八师、十九师也完成了集结。”

“嗯。”老公爵点点头，取下老花镜，然后将手中的文件扔到副官面前，有些疲惫的说道：“看看吧。”

这是一个既不符合条例的行为，一个肯定会上军事法庭的行为，但公爵大人就是扔的那么的随意，而那位年轻的英俊副官，也拿的那么的自然，看的那么的随心所欲。

“兹令巴林所部，务必于三月十五号之前彻底占领远东……务必专注于远东……介林热切期盼之。”

文件并不长，言语也并不热切，但偏把这位副官看的热血沸腾，满脸狂热，双眼中更是喷射出了火一般的战斗意志。

啪！副官猛地立正，朝着遥远的东北肃然一礼，声音铿锵的道：“保证完成任务！”

老迈的范斯特公爵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皮，用一双浑浊的老眼瞥了一下自己的副官，随即轻轻的垂下头去，似是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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