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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鬼雄

牛皮绳浸水后，显得异常的滑腻，这就不是纯粹使用力量就能解开的了，要靠十指的感觉和相互间的配合，还要集中眼里分辨绳结出处，精力当然要高度集中.
所以院子里面的下人都早早的被驱离了，郁勃练功的小院，除了打扫卫生之外，也是下人们的禁地。以保证郁勃练功时的专心。

在这种条件下，郁勃解结的进度非常的快，在他的心里，已经距离下一步的训练，就是解浸水晒干后的牛皮绳结。据风天偷着对他说，只要能完成下一层的训练，普通的绳结在他手里只是玩笑而已，而他的手也将如钢似铁，无坚不摧。对于这一点，郁勃的心里是非常之期待。

但是却不知道，此时在他的身后，有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再看着他，久久的没有离开。是楚风，对，不错，是楚风。

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楚风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从少主三岁开始起，自己就带着他一起逃亡，本来以为，少主中毒之后无药可解，今后会混混沌沌的度过一生。自己也决定了，在有生之年，永远的照顾少主，不使他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过，他心里更明白，自己也会老去，到了他们这些人百年之后，少主该如何生活，难道就在这大千世界里自生自灭吗？

好在是上天垂怜，又给了他这么巨大的希望。少主在没有经过任何救治的情况下，竟然恢复如初，变得更加聪明，更加懂事。甚至比老主人以前还要能干，就是缺少一些杀伐果断，这对于一个上位者，将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试想，连鞭策下人这种事都要阻拦的少主，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场面，输的人一定是他，而那时，输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输的也将会是老主人的全部。

我不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楚风想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如闪电般的厉色使他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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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山在湖州于太湖之间，大约距离湖州二十里左右，以“二山势如冠弁”得名，相传是当年项羽避难过的地方。上面仍然有项王庙供游人膜拜。项羽殁后，在湖州一带被尊为“苍弁山神”，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湖州人对项羽的感情。

晴日，弁山景色最佳处的云峰顶。楚风和郁勃二人一起眺望太湖那雄浑苍茫，长风浩荡。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望着。

说的是上山采药，可是很久没有出城的郁勃，却是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按捺不住那种兴奋，虽然楚风一路上耐心讲解着各种草药的分辨方法、功效和炮制方法，但也掩饰不住他心不在焉的模样。

到了最后，索性由着他的性子，于是，采药变成了踏青。学习变成了玩耍。楚风一边摇着头，一边却下不了狠心去管束他。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少主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但是觉得少主从嗷嗷待哺的婴孩开始，就随着自己逃亡天涯，其中几番波折，还差点送了性命，但是自从苏醒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么的懂事，使自己感到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安慰，不过，就是太苦了正处于贪玩年纪的少主，今天就算个补偿吧。

现在是三月份，上个月圆之时刚刚过完他的十五岁生辰，郁勃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了。除了稍显身子有些单薄，但被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所弥补，让任何人不都不敢小觑。细长入鬓的柳眉下面犹如寒星般的双眼，挺直的鼻梁，还有浑厚的嘴唇，一切都像极了当年的老主人。

特别是笑的时候，楚风就像看见老主人当年收留他时的样子。心中一阵波澜。

十五岁的郁勃，实际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五岁了，再也没有了前几年的轻松，看着浩荡的太湖水，好像是在出神，但是能明确的感觉到身后注视自己的眼睛。随着身体年纪的逐渐增加，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会很重很重。

虽然大家从来没有给他说过自己的身世，甚至还刻意的隐瞒着，但是从几人日渐斑白的头发，和焦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内心的期待，他们还在等，等到自己成熟，他们害怕自己知道原委后冲动，害怕被敌人看出破绽，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宁愿耗费自己已经不多的岁月，在这里陪着自己。

郁勃心里真的十分感动。转世之后，没有他们，自己也许会过的十分平静，就像个普通人般的玩耍、成长、结婚、生子直至老去。但他可以肯定，不会有人会像他们这样爱护自己，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上，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无怨无悔。

所以他尊重他们，就像是尊重父母一样。但是他们给予自己的期望，却是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了肩膀上，使他喘不过气来，也因此是他感到十分的压抑，以至于有时真的想偷偷远遁。不再过这种日子，可是每当看着为自己操劳的五人，却有忍不下心来。

楚风那里能猜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想那么多，还以为郁勃被浩瀚无边的湖水给吸引住了，所以也没有去打扰他。

过了一会，郁勃转过头来，眼睛中竟透出疲惫之色，悄声的说：“楚叔，我们下山吧。”楚风愕然，但看着他的眼神，还以为是上山是累了，于是也不多言，点点头，示意他先行。

下了云峰顶，行至弁山南麓，山坡地势渐缓，已经可以看见远处路上的行人。项王庙就在这里，两人还是在庙前休息了片刻，郁勃走进庙内，左右看了一下，虽然没有供奉在这里打理和修整，但庙内依然整洁有序，香案上的供香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显示出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乞求神灵。

看看香案后的神像，一脸虎腮胡须，威风凛凛。浓黑的一字眉下面，双瞳炯炯有神。手持天子剑，跨着乌骓马。正在做着仰天长啸的模样。神像上的漆显然是刚刚刷上去的，以红、黑为主要色调，显得一团杀气。

在两旁挂着一幅对联：“拔山力尽乌江水、今日悠悠空浪花”。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有股颓唐之气，郁勃心里想。自然的就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索性绕过香案，想摸一下那乌骓马的马蹄，但是又看到是刷的新漆，怕污了手，遂又转过身来，却看见楚风正在出神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问：“楚叔，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该走了。”

听见郁勃问自己，楚风才回过神来，平静一下心情，说：“少主，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吗？”

“什么诗？”郁勃一愣，难道方才我无意中念出声了？不过还是装起了糊涂。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楚风的记忆力真的不错，只是听了一遍，就记住了，也难为他那么大的年纪，还有这么好的记性，我可不能抢李大姐的功劳。

郁勃正要解释，但随即又被郁闷的堵在那里，怎么解释，李大姐在这个时空内有没有还不知道呢。要是杜撰一个人写的，可自己这几年读的什么书，都和谁在一起，楚叔叔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连编都编不出来。

看着郁勃那为难的模样，楚风竟然也不再问了，低下身来，从药筐内取出一包供香来，自己先拿出三支用火折子燃着后，双手举起放于头顶拜了几拜。然后十分恭敬的插在香炉里，然后递给他三支，说：“给项王爷上柱香吧。”

没有多话，但还是学着楚风的样子上了香，心里还直奇怪，不是出来采药吗？怎么还随身带着香烛，难道这项王和楚叔叔有什么关系不成。不由的狐疑的又偷看了他几眼。突然听到楚风问：“如果项王爷当初过了乌江，他会不会成功的打败刘邦呢？”

问我？郁勃一脸的郁闷，问错人了吧！这个问题，再等千把年后放到网上的论坛中也是众说纷纭，说法各有千秋，你问我，我问谁去。

抬头看看楚风的眼睛看的正是自己，知道躲不过，只有硬着头皮想了一会儿，说：“项羽虽然暂时败给刘邦，但是，当时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没有必败，没有必胜，如果项羽过江东，未必不可扭转败局；他有号召力，有威信，有沙场血战的经验，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如果他过江东，他或许会得到江东父老的原谅，或许还会招募到将士，与他一起重振旗鼓。就像当初的刘邦一样，暂时处于弱势却可以等待时机，积聚力量，让自己慢慢强大。项羽需要的只是多一次机会，老天爱英雄，会给他重振旗鼓的机会，但是，他没有给自己机会。”

郁勃边说，边看着楚叔叔的脸色，也不知道说的合不合他的心意。没有看出点什么，因为楚风的脸色好像从来都不曾变过，只得继续说下去：“不过真要那样做，他也不是项羽了。项羽之所以让大家如此怀念，就是因为他宁折不弯的那种霸气。否则纵然过了乌江，最后得了天下，这里矗立的也不会是项王庙，是汉王庙也说不定。”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过郁勃看见楚叔叔给项羽上香，显然是对这个项羽印象不错，所以开始都捡原来在论坛上看到的一些好听的话来说，反正说了也等于没有说，不过最后的那句话倒是发自于他的内心深处。在他心目中，项羽是个英雄，但是这个英雄称谓源于乌江畔的那一刻悲情，没有了那一幕，项羽最多是一个武夫，也许能当皇帝，但永远成不了英雄。就像是刘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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