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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后宫浑水

“怎么还是这眼神儿瞅我？”朱载坤见杨贞儿举动，情知她必然对自己戒心未除，也不怪她，夹起一块百合放入口中，乐呵呵道：“别忘了，本宫可是晌午才刚救过你一命，现在又是你的主子，你不感恩不说，见了我连话都没有一句，这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
杨贞儿盯了朱载坤一阵儿，发现他似乎没有冲过来对自己用强的意思，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线，听见对方调笑，大小姐的倔劲上来，冷冷道：“莫要以为你救我一命我就会感激你，我杨贞儿如今只是贱命一条，你若想要，随时拿走，我只恨老天不开眼，吃药药不死你爹，落井竟也淹不死你。”

朱载坤筷子停在半空，怔怔望了杨贞儿半晌，他完全能体会到对方能说出这番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恨，以及一心求死的绝然。

想想也是，杨贞儿本本是个大家闺秀，如果她父亲杨最不被杖死，这会儿想必她应该会顺顺当当地作个太子妃，每天相夫教子，等待日后母仪天下吧。

可现在，就因为一心成仙的嘉靖和从前荒淫的自己，杨贞儿不但幸福生活成了泡影，还从一个被别人伺候的人，变成每天伺候别人的人，这种心理落差和痛苦，她承受得了吗？尽管她一向刚烈坚贞，可终究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啊！放到后世，这么大的女孩子应该还在高中校园里肆意任性，尽情挥洒青春的。

穿越到这里还不到两天，尽管**下压着的是太子之位，但老实说，他对嘉靖这个“父亲”毫无认同感，也根本没有把自己看成朱家人的觉悟。可眼前这个姑娘，却实在让他感到愧疚，毕竟曾经夫妻一场，他很想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为她做点什么。

想到这，朱载坤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走到杨贞儿面前，摇头叹道：“父皇那般处置杨大人的确有失公道，我从前也的确做过太多对不住你之事，也难怪你如此恨我和父皇，我们朱家当真有愧于你们杨家。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么恨我，却也救过我一命的？”

“什么，我……何时救过你？我巴不得你去死，又怎么会救你？”杨贞儿的眼睛有些直，太子朝她走来，她已经做好了自卫的架势，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朱载坤扭头望向窗外，柔声道：“昨日你那一推，非但没有让我送命，反而将我推醒过来，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以后我再不会做那些无聊之事，我这样说，你可相信？”

“我……”杨贞儿与朱载坤作挂名夫妻两年多，尚未如此平静地说过这么些话，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朱载坤直视杨贞儿，正容道：“来日方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以后自见分晓。现在，我便做第一件为自己证明之事：我——以大明太子之名，向你赔罪！”说着，朱载坤头一低，向杨贞儿深深鞠了一躬。

道歉？还向自己鞠躬，这，是从前那个坏事做绝的混蛋太子吗？杨贞儿贝齿紧咬上唇，目光停留在朱载坤低下的脑袋上，时而狠厉，时而犹豫，良久之后，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

朱载坤抬起头，本想将她拥入怀中，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柔声道：“我知道你受的伤害实在太深，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保证，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你的身份，我也会……”

“太子殿下，奴婢……”朱载坤还没说完，门被就猛地推开，一个人影飞速冲进来，却是柳绿。她正想说什么，却发现房内情形并非如她所想，又悻悻住口，呆立在那儿。

“把门关上——”朱载坤心知肚明柳绿是为什么闯进来，也不怪她，走回桌前，温声道：“你来得正好，她想起了伤心事，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柳绿低头默默关上房门，又走到杨贞儿跟前，扯过她胳膊，低声抚慰着什么。没多久，杨贞儿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眼泪却仍没有止住，不时抽泣，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

进入大明皇宫里的第二个晚上，朱载坤仍然无眠。坐在案几前，看着铜镜中自己那清秀文静，尚未摆脱稚嫩的脸，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过去种种，他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然而未来，他还不知自己将走向何方。从前在政府默默无名的时候，他无数次憧憬着自己能像某些人一样有个坚强的后台，然后就可以有一大把的机会，可以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可现在他真的有了后台，而且是全天下最大的后台，他却发现自己的处境甚至不如从前了。

这座慈庆宫的正西面，是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三大殿再往北就是乾清宫。那里，住着他的后台，也是整个禁宫，整个天下的主宰者——嘉靖皇帝。可这样一个父亲，能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还不得而知，泰山压顶一般让自己喘不过气却是肯定的。

这个人自大，多疑，迷信，善变，喜欢把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任何挑战他权威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铲除。有这个人在一天，朱载坤就必定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任何过分的话都不能说，任何过分的事情都不能做。

简言之，嘉靖便是一座珠穆朗玛峰，朱载坤可以依靠，却永远不能轻言翻越。

这样一个看似愚昧却又极为精明的人，会放心地让屡教不改的自己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么？自己身边冯保、钱德祥、钱德才三人中，又是哪一个在向他暗通款曲？

乾清宫再以北，以西，便是皇后、妃嫔的住所，那里看似平静，暗里之中却不知是怎样的你死我活。

方皇后虽然是后宫之首，但她并没有生育，从前固然很得嘉靖宠幸，如今与嘉靖的关系却是日渐冷淡。

而王贵妃之子已经八岁，据说机敏好学，很讨嘉靖喜欢。王贵妃本来就不是个甘居人下之人，必定会为他的儿子有所打算。

还有一个嘉靖很宠爱的阎贵妃，她的孩子本来是被立为太子的，可惜出生两月即夭折，阎贵妃可会甘心这样无子而终？

宁嫔王氏更是一个大麻烦，这女人竟然与从前的自己有过一腿，自己又掌握着她的致命把柄，这根没法拔出来的刺想必让她寝食难安吧。

桃红不过一个小小宫中女官，却几次三番敢在自己面前动小心眼，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撑腰？她被安排到东宫，仅仅是为了侍候我的吗？

这深宫大院，雄殿高墙，外人看着尊贵无比，怎么知道内中锁着这许许多多的龌龊污垢？身陷这浑水之中的自己，又要怎么样利用先知改变这命运呢？

往大处想，现在的中国仍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头号大国，却一直在走下坡路；资本主义萌芽已经产生，却被后来一代代皇帝生生扼杀；葡萄牙人已经开始登陆澳门，各级统治者却视而不见；再后来，就是百年屈辱……这些相信没有一个中国人愿意回忆，我现在既然有幸穿越时空，焉能对此无动于衷？

可是，一个人要想改变一个国家的发展之路，又岂是说说那般容易？你当这是写歪歪小说么？

罢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柳青云虽然一界凡人，却也不能对这一切听之任之，既然命运将我送到这无比接近大明中枢的位置上，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尽上一番力。

决心已定，朱载坤索性走进书房，在桌前再次细细思索，将自己能够想到的嘉靖二十一年及以后大事全部写下，再将自己能够记起的本朝人物全部列出，然后开始谋划如何利用这些信息……

本书日更两章，6000字以上，中午12点左右一章，晚9点左右一章。认为还不错的请收藏，感觉很不错的请推荐，小夜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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