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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你是不将杨家祖宗留下的家业败得精光你不甘心呀!”杨焯廷跺脚气恼得咳喘不停,福伯忙搀扶了老爷卧床歇息,不停地劝云纵:“大少爷,你就依从了老爷吧老爷毕竟是见多识广,他是你爹,哪个做父母的不指望子女好?”
云纵跪在地上,直看到仆役们往来伺候,郎中们进进出出诊脉,但他牙关暗咬,大清如今的国势,非是一剂猛药难以治愈。
杨焯廷并未在京城久居,而是扶病回龙城将养,云纵也离开京城去天津,但留了家人在京城浏阳会馆附近的宅子。
天津小站云纵不便带家属随军,平日里食宿基本都同原大帅一处。
修文和多多都敬云纵如兄长,军务不忙时,云纵也带了修文兄弟去骑马读。
这日原大帅约了云纵在花间小酌,一脸愁烦,叹息不已。
云纵问:“大帅如何愁烦?”
原仲恺摇头道:“前日蒙皇上召见,抬举原某,只是才一回小站,鹿大人送来老佛爷御赐的一串佛珠。”
云纵目光同原大帅接触,心里知道光绪帝锐意变法,要启用原仲恺,皇上手中无兵权就难以成事,只能指望原仲恺小站新军。但是老佛爷自然不会让皇帝如愿控制这支新军劲旅,所以也让鹿荣去拉拢原仲恺。原仲恺如今是骑墙,左右不定,这是为臣的大忌。很少有人能做到左右逢源。首鼠两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大帅怎么看?”云纵淡然问,似乎并不关心。
原仲恺呵呵地笑,笑过一阵夸赞道:“吉官儿,你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爆竹一般一点就燃的毛头小子。这朝中地时局你也看得清楚。是了,两边都不能得罪。但我们心里一定要有个准主意。新军新军,只能在顺应天下潮流。肯吐故纳新的主子才能成为新军,若随在那因循守旧的人手下,就如北洋水师,纵有虎狼般的兵将,也只能效法邓管带空沉一片报国心到海底。”
云纵一阵激动。不想原大帅在此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关口,还能以大局为重,没有向父亲一样趋炎附势去死抱老佛爷地大
云纵在小站练兵,谭三哥被皇上抬举调任去军机处,任军机章京地要职,并且皇上已经向老佛爷痛陈利弊,决心一定要变法维新进行到底。
变法的诏下达时,云纵很吃惊此事地速度,似乎一觉醒来。天下大变。犹如他一梦醒来。发现他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所在。
在京城,云纵去见谭三哥。也带了原大帅诸多不安和猜测去谈寻口风。一路上车马总是难以行进,处处受阻,无数儒生在闹事集会在官府门前递联名状。
云纵不解地问乐三儿,让他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状况,乐三回来说:“哥,是生们因为废了科举,没了前程,没了指望,在上闹事呢。”
云纵从车帘向外望,心想你一挪步,定然会踩死几只蚂蚁,不定是有意无意。
见到谭嗣同时,谭三哥踌躇满志,手里把玩一个地球仪,向云纵解释着欧洲和日本地变法,讲述世界的格局是怎样,大清这四门紧闭,门窗钉死不见太阳只靠火烛去取亮的国家也该见见太阳了!
在来到北平同谭三哥亲密相处前,云纵对变法可谓嗤之以鼻。但谭三哥不愧是一代伟才,只拿天津小站的新军和满清八旗兵、绿营军的对比来分析变法维新,就令云纵入拨云雾一般恍然大悟。
谭嗣同告诉云纵,他已经向皇上保举,要提拔重用原仲恺和他这两位新军首领。
大展手脚是云纵所愿,为邓管带报仇让国家不受外辱也是云纵所盼,所以云纵点头道谢,心里对这场即将到来地风暴充满期待。
怀着对大清将来国富民强日子的美好憧憬,云纵回到小站向原大帅复命,原大帅捻了胡须频频点头称是,夸赞皇上的英明睿智。七月流火,北方的气候忽然热得难忍。
正在云纵在天津大展身手时,忽然接到父亲的电报。父亲杨焯廷再返回龙城的途中遭遇风寒,一病不起,命他速速回家见上最后一面。电报措辞很是严重,云纵猜想不似父亲诓骗他。
云纵回到家中时,父亲已经不能下地,躺在床榻上唉声叹气。
云纵心头暗惊,不曾分手不过数月,父亲憔悴孱弱如此。想想父亲来天津代天阅兵时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仿佛还是昨日之事,白驹过隙,有限光阴等闲身,一年的光景无形度过时,忽然发现草木凋零。
“吉官儿,只你回来啦?珞琪和孩子呢?”杨焯廷喃喃道,期冀的目光望着云纵,干咳了几声,仿佛有痰咔在喉中又难以吐出,痛苦不堪,声音也显得含糊不清。
明明知道儿子地回答,那可爱地小孙女他怕闭眼前再也见不到,但杨焯廷的目光还是温和地含笑望着儿子,喃喃说:“爹答应过凤儿,下次见到她,一定当大马给她骑,当白龙马,要穿一件白色的袍子,锦缎的,和马毛一样柔顺的袍子。”说罢自嘲的呵呵笑起来,笑过一阵又猛咳起来。千军万马的统帅,竟然要给小孙女当马骑,云纵不免心酸。
“大人不要听凤儿胡言,她调皮得很。“也不如你幼时调皮,你小时候,硬是要揪了老祖宗的白发去拴蚱蜢,不给就哭,哭得天翻地覆。”杨焯廷笑着,那笑声中含了凄惨。
帘子一挑。霍小玉进来,提着白色香云纱的裙子,外罩一件玉色及膝的宽大褂子进来,挺着隆起地肚子,脸颊微胖。行动有些笨拙。见到云纵淡然一笑。只关切地凑到床边要扶杨焯廷起来捶背。
杨焯廷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只说了句:“有吉官儿在这里。让我们父子好好说说话。”
霍小玉望了一眼云纵,那眼神中无限隐意。只嘱咐老爷小心身子不要伤神,踟蹰地离去时,不时驻足回身望着父子二人,目光中含着忧郁。
屋里恢复寂静,只那只西洋钟钟摆有节律的摆动。
“抬起头吧。你何曾如此诚惶诚恐过?若真是心里对君父敬畏,也不是你杨焕豪了!”
嬉笑怒骂的话,反惹得云纵也不由笑了抬眼望了一眼父亲。只那一眼,云纵才看清父亲面容的憔悴,瘦得皮包骨头一般,脸色蜡黄,嘴唇发白,说话时手不停在颤抖。想想父亲也算是朝廷一方封疆大吏,如今病来如山倒。颓废如此。心里有些惨然。
“身子好些吗?”一句问话云纵觉得尴尬,本应是他这个儿子千里之外奔回家探望病如膏肓的父亲。他该问候父亲地病情,反是父亲问起他来。
屋内令人紧张地平静过后,云纵释然的一笑道:“儿子身上那痼疾,怕也是沉疴难去,老大人挂记了。”
杨焯廷紧张不安地望着儿子,沉吟片刻追问:“吉官儿,你对爹说实话,你那个……是……”
无望地摇摇头,痛苦地说:“吉官儿,爹实指望你为杨门多添几个孙孙,天意报应呀!若你真是病不见好,也罢!日后就从你几个弟弟的孩子中挑两个睿智可造地过继到你名下,为杨门延续香火。”
沉香的气息袅袅从紫金熏炉中游散弥漫在屋中,吸进去一种令人心沉的气息。云纵心想,父亲怕知道自己大病难愈,去日无多,才开始惦记子嗣之事。心中对父亲的千般埋怨,如今对一个垂死之人也不好争辩,心口不一的应了句“儿子谨遵大人教诲!”
只坐了半个绣墩,笔挺了身子,青松般挺拔。
杨焯廷上下打量云纵满意地点点头道:“爹这撒手一去,地下见到你祖父也有个交代,总是为杨家养出一后继之人,让杨门香火家业有了传承。吉官儿呀,杨家的前程,你的前程,你可要好自为之!”
云纵只觉得这话奇怪,父亲病来如山倒,如何连后事都开始交代了?
“朝廷的旧制,爹这一去,怕是这龙城督抚之位你也无世袭的道理。丁忧就是三年,这三年中,朝廷定然派人来代理。不过爹已经在朝廷上下打点好,蒙老佛爷恩宠,可以由恭琅接任此职。”
云纵皱眉,父亲如何真的要考虑后事了不成?
恭琅是父亲的得意门生,这些年一直在父亲的庇佑下步步高升。依他的资历,虽然是旗人,不像杨家是被抬地旗籍,但恭琅地家世不好,朝中无人。这些年都是蒙了父亲这个恩师为他四处打点,前年接了管了龙城副都统之要职,也是朝廷的信任。
“你恭琅师哥还是个有情意地人,这些日我病了,他一直来府里伺候,爹打发了几次他才走。人都难免势力,爹也不敢断言恭琅一世如此,但从为人处世上,恭琅是爹所有信得过的弟子中最可信赖的人。与其让朝廷调派一个外官来插手龙城,不如我们自己安排好后路。恭琅着升龙城总督,你就丁忧之后升任龙城副都统,在军中修养磨炼,待恭琅离任时,你定要设法谋回杨家在龙城的大权。”
说到此,欣慰的目光望着儿子,期盼云纵眼中能有丝毫的惊异之色和受宠若惊。毕竟云纵才二十八岁,年纪轻轻执掌一方身居庙堂高位实属不易,多少人穷经皓首一生也未能得上一官半职。但云纵眼中非但没有对父亲良苦用心的感激,反随口道:“大人的病会好转,再者焕豪何德何能能接管龙城大局,请大人三思!”
云纵的话不似是虚意推诿,反是有避之惟恐不及的味道,这令杨焯廷颇为不快。沉了脸喝道:“身为杨家长子长孙,此为你应尽之本份!”
云纵心里暗笑,早知如此,还试探他作何,也只得喏喏称是。
父子二人相视无语。一阵风吹来。纱灯内烛光跳动,油灯地灯芯忽明忽灭。时而光焰跳动,时而淡为一蓝色光豆。杨焯廷周身一个冷战,又咳嗽几声。云纵上前搀扶时,见杨焯廷的手一撤开,绢帕上竟然是一口血。
慌得云纵起身要喊人,杨焯廷一把拉住他制止。笑叹道:“不必慌,几日来皆是如此,今日见你回来,心里一高兴反是好了些。”
又对了帘外嚷:“小玉,进来吧,不必在帘外。我知道你担心。”
云纵猛回身,难道他同父亲谈话时,霍小玉一直在门外偷听?
帘子一跳,霍小玉端了碗参汤缓缓进屋。
“小玉。坐下。”杨焯廷吩咐小玉做到他床边。望着梨花一般清美娇柔的霍小玉叹口气,对云纵说:“吉官儿。爹还有另一件事要交代你。小夫人是你庶母,但是爹生前有一未尽心愿。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爹曾应过小夫人,若她能为杨家添一男婴,她就是爹的正室,你的继母,日后她若去了,牌位是要上祠堂香案,棺木要进祖坟地!你可记下!”。
云纵侧眼看霍小玉,霍小玉低头垂泪,没有看他。
想这女人歹毒如此,父亲怕也该知道一二,却还是百般呵护,直到如今自身难保还要记得为她扶正,心里多少不甚爽快。但也只能应了声:“父亲地吩咐,儿子记下了。”
霍小玉泣不成声,杨焯廷好言打发她去老祖宗房里替他问安,听了脚步声远去才语重心长对云纵道:“当了小夫人的面,爹不便说,只你我父子,爹就对你实言。霍小玉如何,爹最清楚,她无非要那一个空空地名份,她隐瞒的事都对爹直言了,一个弱质女子闯荡想强出头,她算是做到了极致。真若得到那虚名时,她才会悔悟她为此名份失去得太多太多。爹曾点破窗户纸地问她,若是扶正,她必须得生个男婴,但这男婴不能活在这府上。她若想当正房夫人,就要放弃孩子,永生不得相见;若是要孩子,就不能扶正。”
说到这里,杨焯廷停顿不语,而云纵已经从父亲地神色中猜出霍小玉的选择。
这女人果真是了得,不是凡品。母子连心,她竟然能为了一名份舍弃亲生。
“爹怕是见不到这孩子出世,也不能调教这孩子。留了他在府里,爹还不放心你,日后可不是要去虐他出气?呵呵是你杨焕豪是个坦荡君子,不去计较,放任了这个孩子当个纨绔,日后再被霍小玉这女人一搅,闹出《郑伯克段于鄢》的闹剧,更是家门不幸。与其如此,你这个兄弟能养则养,养不了……或是溺死,或是结果了他,不要留在人世了。爹同小玉讲好,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爹应了小夫人之事,你定然要替爹践言。”
云纵觉得这话颇为诡异,父亲晚年得子,竟然荒唐到对他说,只要给孩子的母亲一个名份,在祠堂可以立个冷冰冰地牌位,孩子都可以掐死。想到这里周身一个寒噤,不解地望着父亲。
杨焯廷顿顿又道:“爹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委屈的何止你一人,爹的委屈向谁去诉说?霍小玉她一女流,闲花野草之辈,爹很是欣赏她的韧性。这女子让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有左牵黄,右擎苍的豪情万丈。一个女人都能忍受那许多屈辱而挣扎了出头,实属不易,没想起她,爹就觉得没什么不能忍。爹活了半世的人,如何看不出她那些花样?那次霍小玉的亲生父母来认女,口声声喊了大骡子的时候,爹就知道她定然有隐情,而且同你过去定是相识;此后,小玉假装怀孕,爹是心知肚明的。你个傻东西,爹这些年是故意服药,不想再要子嗣。爹年事已高,气血不足,老年得子虽然是快事,得来地孩子不过是供膝盖前承欢。你可记得爹带你们兄弟去军马场,看那里如何配选良种?爹不曾想要子嗣。她何来地子嗣?不过家里闲得无聊,自当看一出戏罢了。再者,爹就是要如此昏庸,昏庸得老迈糊涂,昏庸得为了一宠妾不惜将自己地儿子打残。残暴成性。荒谬绝伦!除去抽鸦片,就是女人。这样朝廷才会放心,龙城才不会再上演一出当年地张文祥刺马案。”
云纵更是糊涂。张张嘴不知父亲是何意。
“刺马”案是同治年间的一桩奇案,同治九年,太平天国匪患刚被曾国藩带领的湘军剿灭,朝廷派了两江总督、封疆大吏马新贻去江宁。一日马新贻总督从校场阅兵返回督署时,被刺客张文祥所杀。奇怪的是。那刺客也不逃走,束手就擒,声称是一山匪头领,说是马新贻也是土匪起家,勾结土匪得了高官,还占了他地妻子,害死结拜兄弟,禽兽不如,他不过是替民除害。这桩刺马案曾引得朝野震惊。举国倾注。可不知父亲提起此事为何?
杨焯廷断断续续道:“痴儿。你是不知其中地玄机。爹领兵部尚衔,朝廷中的军纪如何不知?当年太后曾想调爹去两江。爹就生了场病没能领到朝廷这份恩典。事后听说,洪秀全一伙匪患十年,聚敛民间财富不计其数。曾国藩地湘军攻陷天京后收缴全部金银上缴朝廷,但那数字微乎其微。老佛爷怀疑,曾国藩私扣巨款当做军用,而且有人传说曾国藩野心勃勃,军队庞大。更有甚者,洪匪李秀成被捕时曾力劝曾国藩反清自立为王。这些事都令朝廷生疑,所以才将曾国藩调离江宁,升马新贻为两江总督秘密调查湘军敛财一事。马新贻大刀阔斧就将查清太平天国巨款的去处,就被张文祥刺杀,朝廷吃个哑巴亏,明知是湘军在做鬼,可也不能再查。身为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若被朝廷忌惮,可就是朝不保夕。儿子,你太血气方刚,就像那见棱见角地石头,爹不知道如何能将你雕琢成珠圆玉润的美玉。你再看看醇亲王,他可是糊涂无能?无所为才是大有所为,那是真正的聪明!你再看看恭亲王,聪明一世,下场如何?你呀你呀,小吉官儿,爹板了你一世的毛病,就是打不改你的锋芒毕露,打不掉你那恃才放旷地轻狂劲。爹知道你有雄心,有抱负,想成就一番大事业。你去投军,想去报国,也想和倭寇拼个你死我活。这爹都明白,你当爹想看到贼杀到家门口,袖手旁观不管吗?不是你爹拦你,不是你爹卖国不想打这一仗,那是老佛爷,是朝廷的意思!皇上他代表不了朝廷,老佛爷才是朝廷!朝廷不想打这仗,你就胳膊肘扭不过大腿,就不能打!你想想,你这小骨头一把都拧不过爹,你还能拧过朝廷?你蹦腾的结果,就是自取其辱。爹没脸的打你,就是想你能明白,想你不要如此的冒进,可你屡教不改!如今你们又闹什么变法维新,你们想变什么?你们能变天吗?难不成想造反?”
“大人,您此话过了。儿子辅佐皇上变法维新,不过是希望大清能和日本明治维新,及俄国彼得大帝变法一样,彻底改变大清几百年的陋习,富国强兵,兴教强民!”
杨焯廷听罢哈哈大笑了摇头骂道:“孩子话,幼稚!一群孩子,对官场一无所知,对朝政和时局更是无知!就想变天。这天是谁?老佛爷坐阵在金銮殿,她能听你们这些孩子的话?大权呢?你们手里有权吗?兵权在哪里?财权又在哪里?大清禁得住你们折腾?如今大大清,不必太祖爷入关时的锐不可当。那时的大清是豪情万丈地少年,如今地大清同爹一样,是一把老骨头风烛残年。你们所谓的变法,就是看了这一把老骨头半死不活地生气,生拉硬拖揪住爹下地同你们去跑,去大跑,要出晨操锻炼体魄。你们的想法是对的,筋骨是要锻炼才可以强壮,但有没考虑到爹的这把老骨头,可能适得其反,死的更快!你们这一变,大刀阔斧,多少权贵和八旗子弟恨不得将那章京们吃肉饮血?朝廷能想成如此局面?科举制度千百年如此,这一旦废除,那些白发苍苍妄图十年寒窗,一朝成名的读人将何去何从?异想天开!你们上得罪朝廷同僚,下无百姓拥戴,迟早是比商鞅、王安石还惨的结局!你以为原仲恺真会帮你去辅佐皇上?他不过是首鼠两端的小人,治世的佞臣,乱世的枭雄官儿,你要提防他,你一定要提防他。你在他身边,真若帝党后党之争一旦短兵交接,他会抛出你做炮灰上和几个生就想大刀阔斧变了天,改变老祖宗千百年的科举制度,你们让读人如何吃饭谋生?你们开罪了天下所有文人!堵住了多少人的升官之路!外国的变法你们不过是道听途说,日本那新政都是有洋人在后面帮忙,你们的新政洋人会拆台,为什么?想得钱,不想堵财路!大清地大物博,剔剔牙缝就够他们吃几年的。爱国!你们那是爱国,你可见过谭小三儿那上给皇上的折子,说是割让边境省份的土地给洋人是对的,说是那些地盘不挣钱,亏了国库去养,不如送去与洋人!荒谬!你们空骂《马关条约》李鸿章卖国,他这又算什么?幼稚!稚子无知!皇上,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还能保你们这些小臣?”
一番话令云纵震骇,起先他还抵触,随即低头不语,嘴角挂出苦笑,心里却想着,同父亲不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谈下去也无益。
于是劝解道:“大人说得太多,语多伤神,还是先将歇,养精蓄锐后再教训儿子不迟。”
杨焯廷摇头哈哈大笑道:“爹就知道你是个听不进劝的,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想亲眼看到杨家被朝廷抄家,祖宗陵寝于地下难安,被刨墓鞭尸!”
说罢从枕头下掏出一包树枝般棕黑色的小木棍给云纵看:“吉官儿,你可见过这宝贝?”
父亲忽然调转了话题,云纵看了眼猜测:“可是丁香树的枝桠?”
杨焯廷笑了摇头道:“此物名唤绝生草,它生长在新疆大漠里,是种剧毒之物。”
云纵吓得一惊,诧异地望着父亲,猜测父亲的意思。
“此物平常食来无事,只是若和了五石散一道服用,发起药力就是奇毒。这毒不似砒霜,依了毒的轻重耗尽气血而亡。一旦服了此毒,再无解药,毒沉体内,渐渐复发,积累到一月多,自然会毙命,而且死得如气血崩溃之症一个病状。”
云纵惊恐地望着父亲,不解地摇头问:“大人,这是为何?儿子不孝,你打得骂得,何必如此费周折?若真是看儿子忤逆无效,旦可一剑劈死儿子。”
杨焯廷哈哈大笑,拍拍云纵的肩头道:“痴儿,这五石散不是留给你用,是爹留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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