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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劫狱

傍晚，左良玉应罗绣锦之邀请，前往武昌府衙门，此次楚王朱华奎也在。
左良玉甫一入门，罗绣锦过来将他迎入，左良玉见过楚王，三人各自落座。

客套自然不提，话题很快转入正题。

罗绣锦率先发问，他道：“昆山，楚王对于战事十分关心，特意来到府上，现在，你能否再将事情经过说来？”

左良玉一怔，他看着罗绣锦，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罗绣锦语气中的冷淡，左良玉一捋颚下胡须，叹息一声，只得将白天和罗绣锦所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罗绣锦盯着左良玉看，等左良玉话一说完，罗绣锦冷哼一声，道：“我曾听闻，你因战败落入敌手，可你却说力战突围……昆山，你为何要对王爷有所隐瞒？”

左良玉一惊，他知道自己谎言被戳穿，连忙站起身，向楚王一拜，然后朗声道：“不错！我确实被陈庆所擒，也确实被陈庆所放，但是，我左昆山身陷敌营，自思没有做对不起皇上之事，心中坦荡……我之所以没说实话，正是担心大人心生嫌隙，我原本是想等当前战事过去了，方才对大人您坦诚相言的！”

罗绣锦嗤之以鼻：“心中坦荡？你若坦荡，就不会受陈庆恩惠。”

左良玉眉毛一竖，问道：“罗大人，你这是意思？”

罗绣锦横了左良玉一眼，他如今对左良玉心生嫌隙，正所谓疑邻盗斧，当然越看越越是可疑，他一拱手对楚王行了一礼，道：“我别无它意，只是想澄清事实，请王爷做个定夺而已！”

左良玉大怒，指着罗绣锦道：“怎么！你疑心我通敌？”

罗绣锦眉毛一竖，争锋相对：“这可不是我说的！”

“你！”左良玉气结，他真恨不得上前撕掉罗绣锦的嘴，可是，这事他还真不能细说，就算他说出口了，谁又能信？

反贼抓到朝廷的主帅，不杀掉也罢，还好酒好菜地招待了，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回去？

左良玉瞪着罗绣锦，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道：“我左昆山人正不怕影子歪，你罗大人不信也就罢了，世上自有明眼人，楚王殿下，你倒是说句公道话！”

楚王原本就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今日来，都是因为罗绣锦说是要除掉内奸，让他来扎场子的，他没料到这所谓的奸佞竟然是左良玉，他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拿眼去看罗绣锦，问道：“罗卿家，你看这事……”

罗绣锦道：“楚王殿下明察，下官曾审问了与左良玉一同回来的士卒，他们言语与下官推断完全吻合！如今左良玉通敌罪证确凿，还望楚王能主持公道，诛杀奸佞！”

楚王一听，脸上就有点冒汗，但他毕竟是王爷，他见左良玉五大三粗长得魁梧，心道这人真是心怀不轨，二人距离如此近，自己岂不是危险？当下，楚王叫了声“来人”，门外立刻窜进来二十来个手握刀斧的士卒，显然罗绣锦早有准备了。

楚王站起身来，指着左良玉道：“把这个人给本王拿了，先押下去，等战事过后，本王与罗大人再奏请皇上裁断。”

左良玉一听楚王叫人，就知不妙，他还待声辩，那二十来个刀斧手就一拥而上，将左良玉拖了下去，左良玉挣了挣，不得脱，他本就是一个粗人，此时受气，言辞愈发的不敬，左良玉瞪着罗绣锦，恨道：“姓罗的，你敢抓我！没了我左昆山，我看你拿去守武昌！”

罗绣锦一听愈发恼怒，大喝一声：“混账！没你，吾等还有活路！有你，武昌城必陷！拖下去！”

左良玉被人一路拽下去，临出门，他回头道：“汝等昏庸，中了反贼离间计也！”继而大骂声不绝。

罗绣锦充耳不闻，背过身去，待到左良玉的声音渐小，他方才对楚王一礼。

楚王楞了他一眼，问道：“如今该使何人守城？”

罗绣锦道：“殿下放心，下官当亲历亲为，只要下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让逆贼入得城来。”

楚王叹息一声，他很有自知之明，起身道：“那就有劳罗大人了，本王不懂军务，在这里只能徒增麻烦，这就回去了……”楚王最后看了一眼罗绣锦，头也不回地匆匆出府，左良玉不能用了，留在武昌城自然又险上一成，那现在贼兵还未到，他还不趁着现在带着家眷逃出城去那才真正是傻子。

罗绣锦没心思去理会楚王的打算，他吐了口气，他也不敢肯定左良玉是否有了反意，所以，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他只有将左良玉控制起来，与其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还是更希望自己去掌控一切，至少，到头来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第二日，陈庆大军兵围武昌城，罗绣锦亲自登城督战，战斗顷刻打响，罗绣锦知道陈庆攻城的手段，自然不能再让他靠近城墙，于是，他命人在城外摆开阵势，与陈庆硬对硬的厮杀。

武昌城外，喊杀震天，武昌城内，也是极为忙碌，民夫走卒来来往往，忙着搬运火yao、滚木、巨石、滚油等等守城器械，各种服饰的人混杂在一起，于城墙内侧忙成一团。

在城里，在一处院子里，却聚集着这么一群人，他们个个手握刀，布蒙面，杀气腾腾。

这处院子乃是武昌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只是由于战事来临，这家主人带着一家老小逃命去了，所以，现在这院子里显得有点静谧，与院外的嘈杂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汉子立于院中，他还未蒙面，却是那个左良玉的亲信黄权。

昨日，罗绣锦抓了左良玉，并下令将左良玉的亲信全都一并下狱了，黄权得闻消息，立刻逃到了城西的一片民居之内，躲过了罗绣锦的追捕，此时在这院子里的，都是他的属下。

这里大约有二十个人，既是黄权的心腹，也是左良玉的心腹。

黄权站在一个假山前，最后清点了一下人数，缓缓戴上了面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左良玉被人诬陷，此番，他是要带人去劫狱，趁乱将将左良玉救出来。

黄权挥了挥手中的刀，率先出门，这处院子与监狱隔得极近，他们只冲过了一条街，就来到了监狱门口。

由于全城的丁壮大部分都上了城墙，所以监狱门口的看守并不多。黄权带人一路冲过来，杀掉了几个看守，将那狱卒抓了，逼出了钥匙，然后一刀结果了。

一行人迅速而快捷地冲入了牢狱，他们立刻分开寻找，不一会儿，黄权寻到了左良玉。

“大帅！”黄权隔着狱栏，低声唤道，左良玉正在床上打盹，睡梦中，他把一双刀眉都皱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不顺心的事儿，他听见黄权呼唤，豁然睁开眼睛，他侧过头，见到自己的下属，大惊起身。

“衡承？”左良玉不敢置信地看着黄权，黄权落下蒙面的黑布，用钥匙开了锁，然后将钥匙递给一个小卒，让他挨个儿去开门，将自己的袍泽放出来。

“你们这是干！”左良玉见他们所为，心一下就悬起来了。

“衡承特来搭救大帅出城！”黄权单膝下跪，沉声道。

“出城？为何要出城？罗总督呢？”左良玉顿觉事情有点不妙。

黄权回道：“庆军围成，罗大人上城督战去了，吾等知大帅是受人冤枉，在此受苦，特来搭救！”

左良玉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他气道：“混账！汝等岂敢私自劫狱，你可知道这是死罪？我现在可是待罪之身！”

黄权低声道：“大帅没有罪！”

此时，前去救人的小卒也陆续回来了，都在门外跪了，密密麻麻，有几十号人。

左良玉只觉头脑里一片混沌，这牢中全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亲信，这些人这么跪着，很明显，是要求自己出去。

“衡承！你既知我是被冤枉的，那为何又来劫狱，这不是坐实了吾等罪名又是！”左良玉指着黄权，气道：“我把你这不分好歹的混账，你们这哪是就我，你们是把我往死了逼！”

黄权低眉顺眼地跪在当地，认真地听着左良玉的叫骂，等他骂完了，黄权道：“我们为那姓罗的在前面打仗，他却疑心我们与敌暗通沟渠，将大帅与诸位同袍抓了，衡承气不过，所以，特来请大帅出城。”

“出城干？”左良玉听出黄权的话有蹊跷，反问道。

“庆王于大帅十分礼遇，我们不如去投他！”黄权脱口而出。

“屁！你他妈的，这是要老子去帮人家造反！”左良玉气得大骂，他虽然对罗绣锦不满，但还不至于去造反，可是如今黄权这样一逼，他似乎别无选择了。

黄权乃是地地道道的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在他看来，谁对他好，那他就为谁效力，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陈庆比之罗绣锦来说，自然更好，因而它才会起了把左良玉一起拉过去的心思。

黄权无言，只是跪在当地，在他身后几十号人，全是左良玉亲信，他们也如黄权一般跪着，没一人说话。

“我不走！”左良玉脸色铁青，他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黄权，越看他越想是榆木疙瘩。

“大帅如果留在这里，事后唯有一死！”黄权继续劝道：“此时离开，还有生路。”

“大丈夫只要不做亏心事，死就死矣！”左良玉大刀金马坐在那里，就像他还在帅帐之内一样。

黄权道：“为罗绣锦这样的人死，我们不甘心！”黄权闷声闷气地道，左良玉瞪了他一眼，道：“本帅不是为姓罗的，是为大明，如果我现在走了，那就是藐视朝廷，对抗皇上，这种事我左昆山做不出来！衡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走吧！”左良玉眼中突然有泪，他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要让黄权自己去找庆军，他知道，只要他被罗绣锦坐实了通敌的罪名，定当一死，可是，他不忍心让自己的部下也因此受到牵连甚至丢命，既然他们愿意出城投庆军，那么，左良玉就不会阻拦。

黄权跪在那里岿然不动，道：“大帅不走，吾等愿与大帅一起赴死，以谢皇恩！”

黄权话一说完，其身后众人也齐声道：“大帅不走，吾等愿与大帅一起赴死！”

左良玉一听气得肺都炸了，他虽然脾性粗陋暴戾，但是此时却真的无法大发雷霆，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现在舍死来救他，这要让他怎么能骂得出口？

左良玉无言，黄权等人也无言，空气极为沉寂，双方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未几，牢狱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显然，有人来了。

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左良玉横眼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人群，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动，脸上都是坚毅之色，仿佛也没听见，他知道这些人都等着自己一句话，如果自己说“杀出去”，这些人立刻就会成为嗜血的野兽，若是他一直沉默，这些人就会这样等着，就算对方刀刃落下，也不会再动分毫。

左良玉长长地叹了口气，豁然起身：“走！”

黄权猛地站起，大喝道：“大帅有令，所有人都听着，杀出去！”

黄权话音刚落，几十号人纷纷站起，手握刀，一起扑向牢狱大门，此时，大门外冲击来几个小卒，正撞见这些人，还未答话，立刻就被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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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左良玉，有书友认为其为忠良，有人认为其为奸佞，其实，这都是因为个人心目中的秤不一样。看过《明朝那些事儿》的人，认为他是忠良，是英雄，看过《桃花扇》的人认为他是个坏蛋……（貌似是这部小说，小草未读过，只是听说的）

所以，每个人想法不同，我搞不懂，为我想招降左良玉就成脑残了？祖大寿洪承畴那么牛逼的人，都会投降，左良玉为何不可？而且，小草并不打算让左良玉那么轻易就死忠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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