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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宪 兵

橙橙的月光透过窗户，把黑暗的房间映出淡淡的光，刚把第一段电码发出去的谢乐心，借着月光掏出挂在胸前的手表，静静看着表里正走动的秒针，等到门外走廊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后，憋着笑意暗自说了句：“有进步，比上一次快了两秒。”然后关闭电台，等着窗外汽车的轰鸣声消失了之后，才打开电台仔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滴答声。
仿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这几个月来，只要谢乐心背着电台潜伏进宪兵队里，发出第一段电码后，不出一分钟，整个大楼里就会响起脚步声，跟着大院里的汽车摩托，就轰鸣着向院外驶去，谢乐心每到此时都用手表计着时间，然后和上次所做的记录做个对比，心里评判着是快是慢，似乎这只是一场游戏。

看着月光橙橙的倒映在池塘中，泛起如淡淡的霜，白婉茹嘴里念着经文，心里祈祷着谢乐心平安归来，虽然曾多此禁止谢乐心这种犹如自杀式的行动，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拦住他，只好在谢乐心每次去发报的晚上，白婉茹都默默的跪在后院中，向着天上的月亮发出祈祷。

听到院墙上发出的轻响，白婉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颤巍着双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下和服上的灰尘，然后迅速转身悄悄的回到客厅，端坐着捧起瓷杯，神色自若的小口泯着茶水，等谢乐心换好衣服后，才板着脸说道：“以后发报，还是换一个地方，不行的话，我明天去租界外租间房子。”

“不行，早前你不是跟我说，我现在顶着日本人的身份，不能随意去租界以外的地方么，以防被人跟踪，现在怎么要去租界外找房子？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晚上那铁桶似的哨卡，就算是我，只要一出去了，根本没有本事回来，要是被人发现我晚上不在，你怎么说？”谢乐心一听白婉茹的决定，立即大惊失色的劝阻道。

白婉茹看着谢乐心，等他一说完，想也不想接口就说：“这你不用管，明天找到房子后，以后我来发报。”

“这更不行了，要是你去了，万一青木那个小鬼子来找你，我该怎么说。放心啦，就凭那些笨蛋，怎么也不可能想道，我就在他们楼下发报的。”谢乐心宽慰着白婉茹，然后拿出译好的电报放到茶几上说道：“这是组织上和白狗子那边给的回复，你看看。”

白婉茹拿起一封通篇写有0和1的电文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不把国党答复的电文给译出来？”

“看最后，前面的不用译，反正都是废话，要不是怕遗漏了重要信息，我真想等他们发最后一段电文的时候再开机。”

“哦”白婉茹按着谢乐心指示，看了电文的最后一段，接着又拿起另一份电文看了一下，跟着对谢乐心说道：“看来组织上和国党那边都想让你抓住这次机会，继续潜伏下去”然后话锋一转，高兴的又说：“了不起，这两封电文，都用智勇双全这个词来鼓励你。”

听完白婉茹的夸奖，谢乐心把双手一摊，学着洋人般耸了耸肩：“没办法，像我这种智勇双全的人才，哪边都需要啊，我真是很有压力感，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个词不会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白婉茹打趣的说道，然后也不管正竭力鄙视看着自己的谢乐心，站起身来就说：“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你还得去小鬼子的宪兵队报到呢。”跟着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咱合上房门后，白婉茹静静的跪坐在榻榻米上，闭上双眼又为谢乐心祈祷起来。

就在白婉茹为谢乐心祈求着平安的时候，在隔壁院落，迁本浩矢正看着愁眉不展的妻子，出声安慰道：“美惠，不要担心，一郎是不会去满洲的。”

“可是他不是要去满洲进行三个月的训练吗？”

迁本浩矢看着眼睛里涌起泪花的妻子，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在他和工腾八云的征召档案里，放进了后备兵证明书，他们已经是后备兵了，可以直接进入宪兵队。”

迁本美惠听到儿子不会离开自己身边，破涕为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疑惑的问道：“工藤八云也被征召了吗？”

“嗯，是的，我希望一郎唯一的朋友能够陪在他的身边。”迁本浩矢神采奕奕的说道，然后拉起妻子的手摩挲着柔声道：“所以，放心吧，一郎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

迁本浩矢这时对自己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一郎在即将开始的战争中，被征召往作战部队，自己趁着这次征召后备兵的机会，让一郎来到了属于非作战部队的宪兵队，然后再想想办法把他调到远离战场的本土去，一想到这里，迁本浩矢的心情为之大好，抱起妻子急忙就向睡房中走去。

第二天一早，谢乐心踏着钟点来到宪兵队，被早已等候多时的青木纯一带着办理登记手续，然后领取了两套日军军服以及相应的作战装具，在由迁本浩矢主持比较简单的授枪仪式后，谢乐心被迁本浩矢叫进了办公室。

抬头瞄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的迁本浩矢，谢乐心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被迁本浩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压倒，还是被房间阴暗的氛围所笼罩，不自然的赶紧低下头听着迁本浩矢对自己的训话。

“八云，你和一郎是好朋友，对吗？”

谢乐心虽然心中不明白，迁本浩矢用意何在，但稍微一思索，觉的自己回答这个询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点头说道：“是的，一郎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迁本浩矢缓缓的嗯了一声，走到谢乐心身边，看着正低着头的谢乐心，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脚步，满意的暗想道：“看来我让他感觉到了害怕，这样就好“，然后把自己用后备兵证明，把谢乐心征召进入宪兵队的事情简略的提了一下，在看到谢乐心的感激的眼神后，这才神色自若的出声说道：“把你征召进宪兵队是我的意思，我希望你能用心的在宪兵队里做事，然后为帝国建立功勋，至于你用后备兵身份进入宪兵队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跟别人提起，明白了吗？”

“哈依，我明白了。”谢乐心恭敬的点头说道，直到这时谢乐心才明白，自己能不用到东北去训练，感情还是眼前这个老鬼子帮的大忙，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是因为一郎那个小鬼子，刚想听迁本浩矢接下来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却见他对自己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去找青木少尉吧，接下来他会跟你交待，以后你要做些什么的。”

在谢乐心出了房间后，迁本浩矢急忙朝家里打了个电话，“美惠，一郎还是不肯出来吗？”

电话那头，迁本美惠急切的说道：“嗯，从你去上班后，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我怎么劝，他都不出来。”

“这样啊，晚上我去跟他谈谈吧。”说完迁本浩矢挂下电话，抱着双手站在中国地图前，苦闷的自语道：“一郎，这个时代，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在往后的十多天里，谢乐心和十多名鬼子宪兵站在了日租界的入口处，对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进行检查，看着从自己身边点头哈腰进入租界的同胞，谢乐心的心中苦楚着发起了痛，努力着强自镇定面容，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就在这时，一名日本宪兵凑到谢乐心耳边说道：“真羡慕你呢，家离的很近啊，听说你还有个姐姐？”

“嗯，川崎前辈，我姐姐名叫小早川理惠，虽然家离的很近，但是按规定我还是得住在宪兵队的营房里”谢乐心小心的答道，然后朝一名正在进入租界的同胞走去，装作搜查般避开了和川崎的对话，这时，谢乐心突然见刘羽清的身影正随着人群向自己这边走来，立即摆手示意，让自己佯装搜查的同胞赶紧进去，然后退到一边，等刘羽清从自己身边陪着笑脸使了个眼色走过后，谢乐心立即脸上露出痛苦状，抱着肚子向在值班岗亭里的青木纯一，报告自己肚子不舒服，青木纯一见谢乐心脸上的五官疼的挤到一起，连忙批了假，让他回队里去找军医诊治。

在得到青木纯一开出的假条后，谢乐心匆匆装进上衣口袋里，抱着肚子就朝宪兵队的方向跑去，跑了几条街后，感觉身后并无人跟着自己，这才放慢了脚步，四下偷偷搜索着刘羽清的身影，过了一会，在见到刘羽清从路边的公共厕所进去之后，谢乐心也抱着肚子跟了进去。

刚一进到厕所，就见刘羽清放下别在腰带上的长衫衣角向自己走来，在擦肩而过时，把一个用蜡封住的小药丸塞到了自己的手中，在等刘羽清离开后，过了一会，谢乐心才提着裤带，一脸轻松的走出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