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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宝石×过去的点滴×深入讨论

柔和而明亮的灯光闪耀着，这里是本属于火眼和阿泰莉娜的未来新居。wwW.此时此刻，姬怀箓这不速之客正躺在其间一大堆宝石和金币上，手里把玩着一颗普通鸡蛋大小的“君王之泪”(注1)。
姬怀箓大马金刀地躺在那里。只见他右胳臂儿伸得长长的，手里拎着那颗泪珠状的清澈透明宝石，对着一盏水晶灯来回比画，端详了一会儿，垂下手，把宝石放到身旁。此刻，他扩散的瞳仁似乎是把焦点定到了千里之外，喃喃道：“这东西是钻石吧？个头和我过12岁生日时，二叔送我的那个差不多大”叨咕一会儿，他忽然开心起来，呼的一声坐起身，扭头冲着身旁的阿剑道：

“这个东西如果是钻石，按这个头，在我们那个世界应该值不少钱的。那时候，刚拿到二叔送我那颗，我可稀罕了，成天捏在手上摆弄。(作者按：没文化，真可怕^^0，原因见注1）

还记得刚拿到石头那几天，正是夏日里日头最毒的时候。那熊熊烈日点燃了我蓬勃地学习热情！我决定通过实验来深层次研究光的折射和聚焦的原理。于是乎，我趁着下午大家都去静修的机会，在三姐书房的窗口边儿上，用它把三姐用来临摹的字帖给点着了，结果刚好被她看到了，把她给气坏了，追着喊着要教训我，要我赔她的《卫氏和南帖》真本（注2）。

却没想被我引到二叔那儿去，反倒是三姐被她老爹训了一顿，说她没女人样，哈哈恩，说起来，我们离开前，三姐她都在筹办嫁人的事儿了”。

一瞬间，姬怀箓的脸难以察觉地黯淡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明朗的笑容。他拿起那颗“君王之泪”，用手指比画了几下，继续朝姬怀剑笑道：“大小应该差不多，这个只怕还要大一些，放起火来，应该更方便！”。

剑灵在一旁默不出声地观察着姬怀箓，从他笑容里揪出了其他的东西，很久以后，他了解到，那东西的名字叫落寞。

虽然，当下还不能体会那笑容中所包含的更深层的东西，姬怀剑却知道怀箓此时未必真的开心，他轻轻皱了下眉毛，把宝石从姬怀箓手里拿掉，随手扔回了“珠宝床”里。

“小箓，你还未曾告诉我，为何这样短的时间内你便如此认定，这里的主人可以接触无虞？”

姬怀箓没有脊椎骨似的懒洋洋地向后仰倒下去，把头塞进一堆金币中间，用力蹭了几下，弄出一阵令人愉悦的响声，然后半躺在“珠宝床”上，高高地翘起了二郎腿。

“说到理由嘛，有好几个，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财富’，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妖怪社会’总体上非常之富有，而且它们的每个成员也都非常的富足。”

姬怀箓舒服地翻了个身，抓起满满一把金币，五指轻轻向内用力，让那些闪耀的金属从指间缓缓滑出，落下，撞击在其他金币或者宝石上，发出声声脆响。他偏着头，呆呆地看着金币一个个落下，过了片刻方才说道：

“阿剑，你还记得么，族里的后生出村游学的前两年，按规矩要由一个长辈引导。终于到我能出去时，爷爷坚持要由他老人家亲自领我四处游历。

我们身上只携带了很少的钱物，一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赚钱，走遍全国。在那两年里，我见了许多尘世间的人们在追逐利益时表现出的贪婪和丑恶。

于是，我因此时常感叹人心不古，跟爷爷抱怨现下的世道过于丑陋了，还是书上讲的那些个古时候好，人民是那么的淳朴，你还记得他老人家当年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姬怀剑闻言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笑容，他似乎又看到那个脸色红润，下巴拖着一缕雪白山羊须的老者，穿着乡镇集市上淘来的已经穿得微微泛黄的白衬衣和皱巴巴的西裤，乐呵呵地就着一碟五香花生美美地喝着孙子打零工赚钱买来的劣质老白干，摇头晃脑地在说：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故饥岁之春，幼弟不饷；欀岁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爱过客也，多少之实异也。是以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

姬怀箓低头看着手中种类不一，样式繁博的金币，他的识海里也同样隐隐回响着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一时间，沉默轻轻笼罩了屋子里的每一寸空间。

姬怀剑埋着头缓缓在屋子里走动起来，兜了几圈后，他才开口打破了这安静，

“当日老爷子讲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知他”，姬怀剑原想说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安好，但是目光扫及又在低头玩金币的姬怀箓，话到嘴边却改口：“不知他当年之言，与今日之事却有何干系？”。

姬怀箓笑嘻嘻地抬起了头，俊逸多彩的小眼睛（注：完全是姬怀箓自己的形容）眨巴眨巴地看着姬怀剑。

“阿剑呐，你倒是精得很啊。早跟你说你该跟着我叫爷爷的，你总是老爷子、老爷子的叫。嘿嘿，你是觉得你自己几千岁了，咱爷爷他老人家才三百来岁，你不愿意吃亏，对吧？啧、啧，这多让人伤心啊，你看我把你当兄弟，连泛字都跟我一辈，你却不肯吃点亏。”

姬怀剑一句话没说（还好剑灵幻化的人形脸蛋上是没皱纹的，不然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堆起不快乐地包子褶），纹丝不动地望着屋子里的陈设，等着姬怀箓回答之前的问题，只有在他背后紧握的双拳被握地更紧了。

姬怀箓也并非顽劣不知好歹之辈，为何总是一有机会就挤对这忠厚的剑灵？这就说来话长了。

话说，这姬家本来是上古大巫祝轩辕姬氏的一支，姬家的远祖被轩辕黄帝指令守护一件重要的东西，一直躲在人迹罕至之处，方才绵延有序得以流传到近世。这一支姬姓，家传的功法就只有一个号称三千年天下第一的炼气法门——《混元先天一炁诀》，乃是其历代先人以巫祝之术结合后世各家功法逐渐衍变而来。

世代隐居在大山深处的姬家一直认为，天下事，能以一族之力专精一门便已是极限，不可贪多奢取。历代的高手都尽毕生之力去完善《混元先天一炁诀》。姬氏第9代族长曾有言：“炼气之法，乃天下术法之根本，以我等之力，能穷一生而尽其妙，则足矣！而余者皆节末也，天下人毕其力而研之者众矣，必各有精妙，吾等借而习之即可。”

从这位族长的话中，还可以看出姬家之人不愿做井底之蛙，他们认为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之多，实在是难以想象，人当博览众长，取长补短，切忌借一时意气走上追求一家独大或面面俱到的偏左之途。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其他方面的术法，别人终其一生，或者毕阖族之力去世代研习，自然便是那些方面的翘楚。自己即使去花费功夫，也未必就比别人做得更好，虚心学习显然是更明智的。

姬家人历代都不热衷于追逐财富、权力，惟独对修习各种法术、武功、知识孜孜不倦；族里人又皆习《混元先天一炁诀》，大都能活数百年。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研究。族里也鼓励族人在习练《混元先天一炁诀》之余多多充实自己，四处收罗其他门派、家族的功法心得。姬氏奉行拿来主义，只要不去偷，不去抢，不去讹诈，取之以正道，得之于明路即可。11世纪初建立起来的“岁知堂”，便是搁置姬家族人历代收藏之天下奇术的地方。

当年，姬怀箓确实算得上天资聪颖，姬氏族中历来规矩，族中后辈，但凡将《混元先天一炁诀》修炼到“炼气化神”的阶段，便可到“岁知堂”自行选择各种功法、技艺以习之。待到略有所成，能得自保，便可出村去，四海游历，增长见识。姬怀箓不到18岁便将家传绝学练到了“炼气化神”的阶段，在历代族人中也确实能排得上数。

只是，这家伙的贪心也在姬氏历代族人中排得上数。进了“岁知堂”，几乎是见到什么都想学，其本质却又十分惫懒，不肯在这些技艺上下苦力，最后一直拖了3年方才出村，却几乎学了个样样都懂，样样疏松；其中，唯有一部《气剑诀》，很合姬怀箓口味，未免多下了些功夫，却没想到造就了一番奇遇。

姬怀箓直到19岁的那年，把《气剑诀》的心法练到了剑心通灵的程度，才去族里“剑阁”寻自己的专属配剑。这“剑阁”里保存着姬氏历代收集来的好剑，其中不少更是通灵宝剑。这些宝剑大都已经具有灵识，而且多有铮铮傲骨，功力不足者根本无法驾御。

姬怀箓这小子之所以能够在《气剑诀》上痛下苦心，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能尽力从“剑阁”中拿到最好的剑。等到进了“剑阁”，他却福临心至地选中了一把其貌不扬、记载不明的古剑。据负责打理“剑阁”的三叔公讲，这把样式奇特，似华非华似非夷的长剑，来历古怪，乃是六百多年前，出去游历的族中弟子在中欧的一处古墓里发掘出的。

当日晚上，姬怀箓运起《气剑诀》的心法试图与此剑沟通时，因意外而滴血其上唤醒了剑灵。这剑灵自称是“轩辕剑灵”，让姬怀箓大吃一惊，这轩辕剑正是远古时姬氏先祖轩辕黄帝所铸，随着姬氏主支湮灭在时间长河中，这把剑原本早已从姬氏手中遗失。而当年族人重获此剑时，它已流落到外域数百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外观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原先以**力铭刻其上的‘轩辕’二字都已消逝去。

醒来的剑灵浑浑噩噩，前尘往事大都忘却。在姬怀箓追问之下，剑灵向姬怀箓说明，只记得自己随上一任主人去到极西蛮荒之地，在某一次与当地神怪的激烈战斗中，虽然斩杀了强敌，却消耗过剧，陷入沉睡，大概是铸造者的血脉又将自己唤醒。待到讲完这些，便又要恹恹隐去。姬怀箓见状，急忙鼓起“七寸”不烂之舌，跟剑灵称兄道弟，他本人尚且没有出过村，却大肆吹捧外面的世界现下是如何的精彩无比，日新月异。

最后，不知道是他口才太好，还是剑灵刚从长眠中苏醒，神识不清又心怀故国，相当容易哄骗。终于，在姬怀箓许下两个誓言后，剑灵答应跟他去外界走走，重游故土，再来决定是否继续沉睡。这两个誓言便是：第一、不得告诉其他任何人关于这把剑和剑灵的真实情况，第二、带上剑灵，游历人间，感受红尘婆娑，人间是非，使剑灵历经沉眠后可再世为“人”。

两年之后，姬怀箓离开村子，带着轩辕剑，去到尘世间。他本来是天性纯善烂漫之人，当初劝说时的灵机巧辩，到出山时，已经转变成兄弟间的友爱。姬怀箓按着自己在族中的的辈分，给剑灵赠名为“姬怀剑”。两年的游历期满后，姬老头把孙子扔进锦城最好的一所大学里，临走的时候，丢下几句话：

“我们这一支人传家至今，没啥其他的讲究，只有一句话你要好好给我记住——‘要炼气必炼心，欲成仙先做人’，我们家从来不出那些个无情无意，视天下苍生为蝼蚁而为所欲为的神神仙仙。

以前在村里，没有外界干扰，你可以依着纯良的天性去修炼，现在来到这真实而纷扰的现世，你要学会在接触人世间污秽的同时保存本心，这也是族里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考验，人世之繁复远远不是你在村里那‘太虚幻境’中的经历能比拟的，什么时候明白怎么做人了，就能回村去，进到‘妙意堂’里继续精修。

阿箓啊，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族里的人每每初到凡尘中就会产生强烈的优越感，族中也曾经出过拿普通百姓当作草芥的不肖之徒，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家的使命，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华夏苍生，无论我们多么强大，我们自己也只是他们中的一员。跟你一起日夜相伴两年多，爷爷感到很欣慰，你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但是仍然要时时引之为戒。”

在大学里，姬怀箓学的是历史专业，平时课余总喜欢去图书馆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看了大半年以后，他自以为是的总结出一些能够帮助剑灵感受人性的方法。这些个方法中，姬怀箓认为最有效果的便是他自我命名的“情绪刺激**”。

自从总结出这套方法，姬怀箓便在帮助姬怀剑感受人性的过程中，经常调笑、讽刺、为难他。长此以往，不知道是姬怀箓这种特别“循循善诱”的方式起了作用，还是剑灵自己“日久成精”；渐渐地，姬怀剑虽然仍然显得有些冷漠，总是一副淡定的摸样，却终于真的有了笑容，知道了烦恼，也有了些烟火气。

姬怀箓本人自然把这归功于自己的刺激疗法起了作用。于是，他整天得意洋洋，只要有机会，便对姬怀剑挤对之声不断，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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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君王之泪（King’sTears）有时被称为冻结之泪或巫妖之泣，此种极度稀少的宝石呈清澈的泪珠型，表面光滑，且极度坚硬；事实上，即使用铁锤也无法打碎，这种石头目前在费伦还无法切割或削凿。君王之泪是极为珍贵的魔法宝石。

注2：据传是卫夫人的传世作品。卫夫人：名铄，字茂漪，自署和南。东晋女书法家。传为王右军（王羲之）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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