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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德武点点头，“我们汉军没什么骑兵，面对契丹的骑兵如果阵型乱了那就不是战斗，是屠杀了。”
“骑兵的优势是什么？”李进问赵大龙。

“速度快，冲击力大吧？”赵大龙犹豫了一下。

“错，是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可以找到我们的弱点。”张德武继续说到“所以我们必须把最有经验，最老练，最不怕死的老兵放在正面和两翼的前面，维持阵线的稳定，面对契丹人的骑兵冲击也不能动摇，不能逃跑，问题就在于，我们汉军没有这么多老兵，很难做到每一条阵线都有老兵来维持，所以契丹人的骑兵可以很容易的找到我们阵型中最弱的那个点，然后我们的阵型就会崩溃，这时候有再多的老兵都没用了，因为阵型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赵大龙点点头，“那不要让契丹人靠近就好了啊？”

“所以我们的阵中一半多是弩兵啊，我们就是要尽力在契丹人靠近我们之前尽力的杀伤他们。”

“不过一般来说我们只来得及齐射三次，契丹人就靠近了。”李进又插了一句嘴。顺手拿起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

“近战我们也打不过契丹兵吗？”赵大龙很好奇，他没想到汉军居然会在各个方面都弱于契丹人。

“一对一的单挑契丹人的格斗能力并不强，问题在于我们的阵型被冲散后根本没办法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作战不是比的个人的格斗能力，而是一个整体，军令如山懂么？”

说话的是郭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几个人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几坛酒。

“见过郭将军。”几个人连忙起身见礼。

“不用了不用了。”郭荣重重的坐在赵大龙的身边，“今天不用拘束。”郭荣把两坛酒扔给张德武和赵大龙，“陈凤，那边还有两坛，李进腿脚不方便，你去拿来吧。”郭荣又从身上拿下来一个皮口袋。“这可是我从契丹人身上拿到的战利品哦。”郭荣拧开皮口袋上的木塞，喝了一大口。

“我打赢过契丹人。”郭荣叹了口气，“打赢他们太难了。”

赵大龙几个人看着郭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句话也不敢说。

“都说了不要拘束了。”郭荣有些不高兴，“今天不分大小，要不我带这么多酒来干什么，喝，都喝啊。”

张德武不管那么多，排开坛子上的封泥，一大口喝了下去，脸一下红了，赵大龙见状也排开封泥，喝了一大口，口感比刚才的好一些，有点绍兴加饭酒的味道，但是比较淡。

“郭将军，你哪弄来的这么好的酒？”陈凤也干了一大口，一抹嘴说。

“废话，那是我义父，你觉得他可能只赏赵匡胤？他可是我的人。”

“那还有没有酒了？能给小的再来一坛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酒是赵匡胤弄来的，你以为没他我能弄的来这些酒啊，整个军中就这么多，我义父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他是真高兴。”

“还是得托您的福，”赵大龙不失时机的拍了一下郭荣的马屁。

“少来了，你不恨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说实话，那时候真的想杀了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那个什么，什么热气球的？”

“那个，那个。”赵大龙想了一下，“那个就是个大号的孔明灯，小时候我经常放孔明灯。”

郭荣笑了笑，“你不怕吗？”

“怕，不过怕也没用，反正也要被你砍头。”赵大龙笑笑，“我倒是想跑来着。”

“幸亏你没跑，要不我们那有酒喝。”李进笑着说。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会说到契丹人？”郭荣正了正脸色。

“在说我们为什么这么怕契丹人。”张德武晃了晃坛子，赵大龙把自己手里的坛子递给了张德武。张德武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灌了几口。

郭荣叹了口气，“张德武，这里只有你真的和契丹人见过吧，说说你对契丹人的看法。”

“其实刚才我都说了，契丹人格斗并不可怕，但是问题是每次我们都被契丹人冲的七零八落，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将军你是明白的，我们大汉的军队一旦失去了组织，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契丹人任意屠杀。”

郭荣点点头，“那你有什么办法？”

张德武摇了摇头，“我是个大老粗，我只知道被契丹人打败跑都跑不掉，就算打败了契丹人也追不上，我们没骑兵，没办法的。”

郭荣摇了摇头，“我也变不出骑兵，。”

赵大龙想了想，“我们不能在契丹人的骑兵靠近之前就把他们的队形打乱吗？”

“弓弩的射程就那么多，一般来说契丹人进入到射程到冲进我们的阵型，我们的弓弩手只来得及放三箭。如果不是数量比契丹人多的多，很难用三次齐射就迫使契丹人放弃队形。”郭荣也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下，“他们的骑兵穿过我们的大阵，转一个圈，再从反方向再冲一次，基本上这个时候我们的阵型就散了，如果我们汉军还在抵抗，那就再冲击一次，基本上我们最精锐的部队也经不住契丹人的重骑兵冲击三次。”

“这么来说我们每次和契丹人击败，都是全军覆没？”

郭荣叹了口气，“是的，所以你要理解鲁大那样的人死了会让我们很不高兴。”

“张德武刚才说我们汉军的老兵太少，我想和这个也有关系，每次我们打输，都是全军覆没，军团里的老兵根本不能幸存，而我们就算打赢了，契丹人也会跑掉，老兵损失不大，那么在我看来，想要打赢契丹，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提高我们的机动能力，就算打不赢，至少我们能跑掉，第二，提高我们弓弩的射程，尽可能的在他们靠近我们之前就破坏他们的攻击队形。”

“你说的很好，不过你有啥办法？我知道你鬼主意多？”

赵大龙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慢慢想，不着急，契丹人一时半会不会来打草谷，来喝酒吧，今天晚上是你的庆功酒。不醉不归”

“恕小的直言，这种酒喝多少都不会醉，不过上阵之前给将士们喝点酒对提高我军士气很有好处，将军可以考虑以后把酒作为军需品发给我军将士。”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们没多少酒来着？”张德武把赵大龙的酒也喝光了，脸上泛着红光，舌头也有些大。

“是啊，我们没有那么多酒啊。”郭荣笑了笑，“我的两千名部下中能一晚上喝掉两坛酒的，除了他没别人。”

“恕我直言，我在成为将军部下之前曾经在我国境内游历过很多地方，”赵大龙给自己的流浪生活贴了点金，“百姓生活贫苦，我国没有酿酒的粮食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我国政府，哦，不对，朝廷不想办法提高百姓的收入？”

郭荣愣了愣，旋即冷冷的说，“不要妄自腹诽朝政。”

“我不是腹诽朝政，那些朝廷的高官又怎么知道百姓的疾苦。”

“住口，你不要以为自己立了一点功劳就可以乱说。”

“我没有乱说，没有民哪有兵，又哪有官？”

郭荣站起身，“你喝多了，不要乱说。”

陈凤拉了拉赵大龙的手示意他不要乱说了。

赵大龙甩开陈凤的手，“将军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我只是希望将军知道，想要让每名士兵战前都喝到美酒，体恤百姓是不能忽视的。”

郭荣面色铁青的看着赵大龙，半响，突然笑了，“你凭什么说我以后会成大事？”

“如果我说我会看相，我看将军有富贵之相，将军会信么？”

“鬼话。”郭荣皮笑肉不笑。

“我也不信，不过我想这日子不太远了。”赵大龙看着郭荣，表情严肃。

“那你说我能富贵到什么地步？”

“皇帝。”

郭荣脸色一变，一巴掌打在赵大龙脸上，打得赵大龙原地转了一圈，左脸立刻肿了起来，赵大龙吐了两口血，似乎牙也有些松动，张德武几人也被赵大龙的话吓的魂不附体，呆若木鸡的看着郭荣。

“你是逼我杀你啊。”郭荣叹了口气。

“你不会杀我。”赵大龙平静的说，“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什么？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如果让小皇帝知道，别说是你，就是我，我义父，都难逃被杀头的命运。”

郭荣看了看陈凤三人，“他们三个也得死。”

赵大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向郭荣躬身说道，“将军明鉴，小的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

“小的什么都没听到。”陈凤三人也躬身道

郭荣阴沉着脸走了，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我说赵匡胤，你活腻歪了？还是坐着你那大号孔明灯，你叫他什么来着？对了，热气球坐糊涂了？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会害死很多人吗？”李进愤怒的瞪着赵大龙。

赵大龙揉了揉左脸，火辣辣的疼，“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外出游历的时候跟一个老道学过相面，绝对不会看错的。”赵大龙脑子飞快的旋转，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刚才的话圆上。

“老道？相面？你还会这个？”一边打盹的张德武突然来了情绪，“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怎么说到相面了？郭将军怎么走了，走了也好，来赵大龙，跟给我看看，我这面相有没有大富大贵的面相。”

赵大龙正了正脸色，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张德武的脸，沉吟了半响，幽幽的说到，“你也是富贵之相，不过也不算大富大贵，因为你是有贵人相助，大概能官至都指挥吧，也就是郭将军现在的职位。”

“哈哈，我还能当将军呢？那我啥时候能发达啊？那贵人又是谁啊？”

“那你给我也看看吧？”陈凤和李进也争先恐后的凑到赵大龙身边。

“你们信我吗？我刚才都胡说八道了？”

“算了吧，别当我们真的是大老粗，谁还不知道当今皇上的老子是怎么当上的皇帝，这年头谁当皇帝还不是我们这群当兵的说的算，我跟你说，你别看小郭将军那个反应，我敢说他肯定有过那种想法，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哦？小郭将军麾下不过两千人马，这点兵就敢动当皇帝的念头？”赵大龙故作惊讶。

“你新来的你不知道。”陈凤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这些人里我跟着郭将军时间最长，你也知道小郭将军不是枢密使大人的亲生，但是枢密使大人最器重的就是咱们的小郭将军了，而枢密使大人手里握着咱们汉军所有的精锐，说实话，要说做皇帝，咱们枢密使大人绝对有资格。”

“可不好胡说。”李进小声说到，四下张望张望，“这些话都是心照不宣的，你怎么好说出来。”

“放心，我嘴很严的。”赵大龙拍胸脯。

“严个屁，你刚才和小郭将军都胡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他们那些大人物，最讨厌的就是咱们这些下人猜透了他们的想法，你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刚才小郭将军只打你一个耳光算轻的了，直接杀了你也说不定。”

赵大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明白刚才自己在悬崖边走了一圈，他虽然知道说错了话，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陈哥，那我该怎么办？”

“没事，别担心，郭将军刚才不杀你，就不会杀你了。”

“那还好，那还好。”赵大龙擦了擦汗。

“行了，这些事啊，你在郭将军身边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懂了，现在，少说，多看。”

赵大龙点点头，茫然的抓起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

“你还没给我俩看相呢。”李进提醒赵大龙，赵大龙如梦方醒，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两人的面相，“二位哥哥也是大富大贵之相，和张哥哥差不多，都是有贵人相助。”

“我们几个都有贵人相助？谁啊？”

“天机不可泄露。”赵大龙故作神秘。

“别来这套，快说，郭将军当皇帝你都说了，我们还有啥不能说的？”

赵大龙看了看四周，小声说，“你们的贵人就是咱们的郭将军。”

“那你说的都是真的了？”张德武晃了晃空酒坛子，遗憾的说。

赵大龙点了点头，“应该不会过太久就会有一场大的变故，枢密使大人会成为皇帝。”

赵大龙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具体情况了，只记得好像这次从河中城回开封不久郭威就建立了后周。

“枢密使大人当皇帝一点也不奇怪，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当今皇上又年幼，我看枢密使大人自己当皇帝一点都不奇怪。”陈凤叹了口气，“可是小郭将军又不是枢密使大人的亲生，做皇帝也轮不到他啊？”

赵大龙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凤，正犹豫间，张德武嘴里嚼着酱牛肉，含含糊糊的说，“好牛肉，赵匡胤，这么好的牛肉还得托你这个兔崽子的福才能吃到，下次吃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赵大龙看看酱牛肉，觉得其实没什么好吃的，比起一千年后的酱牛肉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这年月当兵也确实没什么好吃的，能吃顿酱牛肉已经算莫大的享受了。

“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张德武撑的直拍肚子，还是盯着牛肉目不转睛。

“张大哥把这些牛肉拿回去留着慢慢吃吧。”

“慢慢吃屁，这么热的天气，用不了几天就坏了。”

赵大龙看了看牛肉，虽然是酱牛肉，但是连汤带水的，确实没办法保存很久。

有啥办法可以让这些牛肉吃的时间长一些呢？赵大龙的眼睛盯住了地上的几个空酒坛子。

“有了！”赵大龙一拍大腿，“陈哥，你认识人多，能不能去找点蜡烛和油纸来？”

陈凤点点头，转身去找蜡烛油纸。

“张哥，咱俩去把这几个坛子刷刷，李哥，你腿脚不好，留在这把火升起来行吗？”

“这是折腾什么啊？”张德武抓起两个坛子，歪歪扭扭的站起来。

“小心小心，这坛子可是张哥你有牛肉吃的关键。”

很快陈凤拿了几张油纸和蜡烛回来，这边李进也把火点好，赵大龙把洗好的坛子装上肉，放在火上煮，肉煮开了后坛子口用油纸包上，蜡封好。

“行了，应该可以放个三五个月没问题。”赵大龙看着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的坛子，小小的成就感从心里冒了出来。

张德武抓起一个坛子，结果被烫的又把坛子扔到了地上，“什么鸟玩意，这里面的肉还能吃吗？别放了一个月就放坏了，要不我现在就吃了得了？”

“张大哥别急，那不还有没装进来的牛肉吗，你去吃那些，这些留着等你馋肉了再说吗。”

“这东西真的可以保存好几个月？”李进的语气里也带着不相信。

“差不多吧，我也不敢保证。”赵大龙其实也没什么信心，他其实就是把牛肉高温消毒再隔绝空气，就是个五代版的简易牛肉罐头。赵大龙看看还有不少没用完的油纸，又在每个坛子上包了两层。

“运气好的话过几个月这些肉都不会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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