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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井底密室

八月份的井水甚凉，张洛提高警觉，一个猛子扎到井底，没看见半个人影。再次浮出水面，张洛心道：“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若找不到人，定是有暗室地道。”当下沿着井壁仔细查找。
井底光线甚是微弱，也幸亏张洛的视力远胜常人，只一点微光就能看得清楚，沿着井壁找了一会，终于被他发现处异处。井底环境潮湿，四面井壁长满了青苔，唯有其中一块地方，青苔显得零零落落，张洛仔细看时，甚至能看得见零落青苔上的手掌印子。

这个地方也可算的上是隐秘之极了，若不是那人当着张洛的面跳下来，张洛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井底竟还会有乾坤的。张洛心中惊叹两声，用手轻轻推那块青苔，那处甚是结实，纹丝不动。张洛心知此地必是要用特定的机关才能打开，不过此时他也没那个时间找那机关按钮，手一收一送间，已是用上了龙象般若第八重的功力。那处再硬也只是碎石砌成，被这一掌震的七零八落，石头纷纷落如水中。在那井壁上便现出了个可供一人弯腰进入的洞口。

张洛钻进洞口，走了几步，地势逐渐宽敞起来，渐渐的可容一个人直立行走，大约走了七八步，前面出现两条岔路，张洛站定不动，收紧心神，凝神静听。

两条岔路中都传出淡淡的呼吸声，只是其中一路毫不掩饰，呼吸如常人，而另外一路却是有人正可以放缓了呼吸，若不是张洛的听力远胜常人，断难察觉。

张洛心中一动，脚下放轻，朝着那放缓呼吸的那路行去，十几步后，却到了处石室。

石室内正中大红太师椅上端坐一人，无眉无面，身上仍是刚才袭击张洛时穿的一袭黑衣，还有几处破损，那形象诡异之极，饶是张洛已有了心理准备，看见此人的面目仍旧是吓了一跳。

忽然那人手一举，便听对面嗖嗖声响，竟是六七支强弩闪电般飞射而来，张洛几乎是全凭本能的反应，暴喝一声，一手抓住石室门沿，随即整个人一下横在半空，蜷缩成一团，正好避过了所有弩箭。这人的花样实在太多，张洛再不敢让他有机会出手，弩箭一擦身而过，张洛立即身形暴涨，向他临空飞扑而去。

那人随手扔掉手里的弩弓，忽然发狂似的狂叫一声，向疯子一样向张洛冲来，他面目全无，张洛见不得他的表情，只见那双深凹的眼睛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不似常人。张洛心中凛然，手上和他连过七招，只觉此人招式忽然变得极乱，破绽频出，但手上的功力却是大涨，竟已能和自己力敌。

这石室的通道便在身后，张洛怕无面人再次脱逃，不避不让，勃然气劲透体而发，连和此人硬碰一十三掌。

有质无形的的气机在半空相撞，洞**内石屑横飞，灯火齐灭，那人疯似的狂吼几声，手上力道竟是一记比一记重，十三掌后，张洛反落了下风，被震的气血沸腾，暗暗叫苦。

到第十四掌时，两人齐齐一震，张洛矮了三寸，脚板深陷青石，那无面人却是狂叫一声，他在出掌的时候忽然劲力骤弱，一下便被张洛打得筋骨齐折，鲜血狂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又弹落到地上，再无半丝动静。

张洛调息半响，平了气血，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无面人，心中骇然：“此人定是用了一种可以透支的邪门功夫，在短时间内功力竟一下强到如此程度，也幸亏是我，若是换了个人，绝无如此耐力可以支持到他力尽的那一刻。”

执掌东厂多日，也曾听外东厂的高手说起江湖中事，郑怀秀就曾跟张洛提过江湖中有一种天魔解体**的邪门功夫，可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功力暴增，只是若在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战斗，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经脉尽断，殒命当场。眼前此人功力如此暴增，毫无疑问必定也是用了种类似的邪门功夫。只是此人多半没有想到，张洛的耐力竟会好的这个程度，硬生生将他拖死。

上前几步，张洛半蹲下来，摸了摸那无面人的袖子里，果然在他的手臂上找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弩盒，弩盒虽小，却是甚重，似非凡铁所铸，在盒面角落处，还刻着“璇玑宋天工”五个小字。张洛先把它收进怀里。

转过头来去摸那无面人的胸口，却是从中掏出来零零碎碎的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个小布包裹着，张洛打开布包，只见里面裹着的是一片树叶形状的玉片，张洛心神一紧，先把玉叶子一下捏在手心里，静心潜听左右，直确定前后左右石室中再无第二个活人，这才小心的把那玉叶子放在眼前细看。

只见那玉叶做的惟妙惟肖，虽是玉制品，但叶子的纹路竟是细微精致的和真实的树叶并无二至。在细小的纹路中，隐约可见字迹，那字迹比之米粒亦小了十数倍，小小一片贝叶一面，竟写了洋洋数千字。

张洛凝神注目，却是认不出上面的字，只隐约觉得，这些字里有些同昆仑山洞里那喇嘛留下的蒙文极为相似。张洛心神一震，看到这，如果他还不知道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那他就是傻子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波罗贝叶竟如此轻易的就落入了他的手里。

这么说的话，眼前地上躺着的就是那无相王了！想不到横行江湖数十年的无相王，竟会死在这里！张洛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唏嘘两声，但随即好奇起来，这无相王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他总不会真是无面无目的罢。

反正无相王已死，张洛在他脸上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异状，在他耳根上搓了两下，很快搓下来一层如蝉翼般薄的面具来，面具下面是张平平无奇中年人的脸，张洛看了半响，没能发现其中的异常，大觉没趣，但对那层面具确恨是喜欢，只是想到这是刚从死人脸上揭下来的，未免有些腻心。

想了想，张洛还是把那面具扔掉了，心道：“无相王号称千变万化，面具绝不止一张才是，就算此地是他临时的巢**，也该有个三张四张的。”当下把贝叶收了起来，又在石室内翻搜了一通，终于在一处隐秘的石柜里找到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有银票若干，还有叠在一起的三张人皮面具和一张青铜面具。

张洛大喜，得了贝叶他固然欢喜，但这三张精致的无以伦比的人皮面具，却更是让他欢喜。

石室内与一面铜镜，墙壁上插着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张洛站在铜镜前，把那三张面具一一轮换贴在脸上，可以清楚的从铜镜中看见人皮面具的容貌。张洛大觉有趣，换了一遍，把人皮面具收好，又把那青铜面具一戴。这青铜面具不似金属般厚重，也是薄薄的一层，张洛双手一拗，那面具弯曲成圆竟能不断，看这材质就知绝非普通的青铜面具，只是外表呈现青铜色，暂时也只能姑且把它称作是青铜面具。

张洛把青铜面具戴上，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把额头和下巴露了出来，戴在脸上，顿时呈现出一中肃杀的气势，让人夺目。面具左上额，雕着只张洛叫不出名的鸟儿，展翅擒抓，逼真非常。

张洛在镜中看了自己两眼，忽然一楞，心道：“天龙山庄那个女子不也是戴着个青铜面具。只是那个面具看上去可比这个厚实多啦。真不知一个女子，为何却要带那等东西，难道真如当日彭越所想，那女子是个满脸麻子？”

想起旧事，张洛不禁一阵嘘嘘。这么多年来，结拜兄弟也有四五个，但若说真有几分兄弟之情的，莫过于只相处一日的彭越。可惜，当日便见他被人砍翻在地，只怕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

甩甩脑袋，张洛抛开心思，取下青铜面具，回到眼下来。

“这进来处还有一条岔路，不知是通到哪里的，却需去看上一看。这波罗贝叶想要的人多了去了，既然如今落在我手里，却需手脚干净点，若是还有生人，都一尽杀了，总不能留下任何破绽才是。”

张洛如此想着，也不心急离开，便顺着通道，又退回到那个岔路口，沿着另一条路向里走去。

走了十七八步，出现道铁门，张洛推门而入，踏进去的同时，已把那青铜面具戴上，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真面目给这里的人看去，虽说已下了杀心，但总是小心为上。

里面传来呜呜声音，张洛扬眉一看，只见不大的石室里正绑着个少女，那少女被根铁链紧紧绑锁在床脚上，嘴里被塞了块布条，见张洛进来，顿时激动起来，如蛇般扭动。

这少女张洛却是认识的，正是那个街头卖艺少女，张洛见是她，不禁微一犹豫，但随即便拿定主意。

“这丫头绝不是普通的卖艺女子，只看那日她的身手，便知她必定也是江湖中人，既落入此处，无相王手里，那她十有**也是为了波罗贝叶而来。如今贝叶在我手上，若不杀她，以后怕麻烦不断。”

转头看那少女，见少女眼神怒中带惧，似乎是把他当成无相王了。张洛也不吭声，将错就错，伸手向少女脑袋按去，依他此时的力气，就算不用半分功力，只要随便在那少女头上拍上那么一拍，少女的头颅便会西瓜般炸裂。

那少女似是感觉到不妙，拼命的挣扎，想避开张洛的手掌，但她全身被捆绑着，想要躲闪又如何可能。张洛右手按到她头发上，只需微微用劲便可将她击杀，那少女见再躲不过，一双灵动的眸子顿时露处绝望之色。

陡然间，张洛只觉着此女眼神却是有几分熟悉，心中一动，放缓了手掌，忽然前探伸手去摸她的眉毛，轻轻揉了两下，却见本来略显粗黑的眉毛在几抹之下，在少女额头上画出几道黑色印记，却是用墨笔画上去的，张洛蘸着口水擦了两下，露出里面真实的眉毛却是纤细修长。

“果然是她，难怪我见她眼神如此熟悉。她把眉毛画粗，又化的浓妆，再换了身女装，竟然一时把我都瞒住了。若非这双眼睛，我还真认不出来她。”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燕子鸿身边女扮男装的蓝衣少年，张洛经历的女子虽多，会武功的却没有几个，因此见这少女眼神熟悉，虽一时回忆不出，但只把自己出山后的经历稍稍一推，便怀疑了起来。稍一确认，果然如此。

“她不是该在燕子鸿身边，怎么会来京城的？”

燕子鸿这个名字也是张洛当了东厂厂公后才得知的，整个青龙社姓燕的人不多，武功不错的更是只有两个，青龙社龙头燕明空和他的独子燕子鸿。燕明空名头太大，独子燕子鸿在这两年也已逐渐崭露头角，东厂下面的番子又有许多本就是在江湖中厮混过得，因此只要稍一询问，对上年纪外貌，便知道了当日那燕公子的名字身份。

明白了少女的身份，张洛暂时倒是不想动手了，记得当日这小娘皮抽了自己两鞭子，虽说都没抽到，但以张洛恩怨分明的性格，此仇不报，岂可让她这么容易就去死？

更何况，看当日情形，这少女多半是那姓燕小子的心上人，燕子鸿和青龙社害得他这么惨，若不从她身上找回点场子，那岂不是浪费了上天给的这番美意。

张洛啧啧两声，站起身来，粗着嗓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用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张洛，却不作响，张洛猛然醒悟，在她胸前腋下连点几下，解开她的哑**。

那少女**道一解，冲口便出道：“你不是无相王，你是谁？”

张洛一惊，连掩饰声音都忘了，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无相王！”

少女见张洛自己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忽然把小嘴一闭，再不说话。张洛连问两遍，她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摆明就是不肯说话。

张洛见她耍无赖，恼道：“你一个女子，落在老子手里，竟然还敢摆谱，就不怕老子脱光你的衣服吗？”

那少女哼道：“我乃是青龙社银狐夜枫之女，你要是不怕青龙社报复的，尽管来好了。”

张洛哈哈一笑，道：“青龙社好了不起吗，你不说青龙社还好，老子正好和青龙社有仇，正不知从何报起，你既是青龙社中人，老子就先从你身上报起好了。”说着便作势要剥她的衣物，等张洛的大手摸到少女的胸前，少女终于露出惊慌之色，道：“好啦好啦，我说了就是。”

张洛悻悻收手，少女道：“要我说你需得先告诉我，无相王怎样了？”

张洛疑道：“你问这个干嘛，别想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少女道：“我刚才听见附近有人动手的声音，你是不是跟他交过手？”

张洛哼了一声，心道：“反正老子也没想把你活着放出去，告诉你也无妨。”便道：“老子见他不顺眼，把他送去见阎王了。”

少女惊的小嘴微张，道：“你，你竟能杀了他？”

张洛冷笑道：“好稀奇么，他的武功确实不错，但老子更胜过他，他和老子拼了十多掌，生生被老子震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少女似极为吃惊，半响不语，随后，在张洛即将不耐烦的同时，少女回过神来，双目灵动的骨溜溜转了一圈，道：“我若告诉你了，你是否便放了我？”

张洛淡淡的道：“你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解开你全身的**道。”

少女喜道：“君子一言。”张洛心里嘿嘿一笑，接着道：“驷马难追。”

少女终于老老实实的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何人，但你分明是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是无相王！”

张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猛然站起，惊的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你是说，无相王不是男人？”

少女道：“我两日前被她擒住时就闻到她一身的香味，哪有大男人把身上擦的这么香的！而且，而且她还……反正，你身上一点香味都没有，因此你刚才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啦。”

不理少女话语中略微的不自然，张洛脑子里已是大乱，只觉今晚发生的事当真诡异混乱至极，半点头绪都摸不着。若眼前这少女说的是真话的话，那自己刚才所杀的就不是先前自己追逐的那个无相王，而是个替身？！若真是如此，那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真正的无相王所图为何，难道就只是为了假死脱身？

不对！张洛摇摇头，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张洛从怀里取出那片贝叶，在一旁火炬的光芒下细看。纹理清楚，形势古朴，便连这玉也是极罕见的寒玉，若说这是假货，那也未免太过浪费了，先不说这精致入微的做工，就是这块寒玉，也是极为罕见的宝贝。

可若说是真货，那就更说不通了。无相王假死脱身，那又何必把真的贝叶留下。张洛思来想去，总觉得想不通，忽然眼睛余光见得地上少女正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手上的贝叶，当下手一握，把贝叶重又收回了怀里。

张洛冷笑一声道：“怎么样，这贝叶好看吗？”

少女一楞，她也算聪明，知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眼前之人难免要杀人灭口，便道：“你答应要放了我的。”

张洛笑道：“不错。”果然上前解了她的**道，随后转身就走，那少女就傻了，她身上除了**道被点外，还捆着一道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筋绳，极为牢固，少女**道一解，用力挣扎了两下，那筋绳压根挣不断，见张洛已要迈出洞口，少女急忙叫道：“喂，你还没帮我解下这绳子呢。”

张洛回头笑道：“老子只记得说过帮你解**，何时说过帮你解绳子的，这绳子老子是不会解的，你有本事就自己挣脱了。”说着，任由那少女叫唤，头也不回，急步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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