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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失踪的一天
公元一九九零年5月14日,星期一.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因为在滨江这座城市里,没有人记得这一天,准确的讲,是没有人完整的记得.在许多人的印象中,这一天来了,但没来全.
时间过了5月13号星期天零点,就直接跳到了5月14号晚上10点左右,当时整个城市一片混乱,街上到处跑着慌乱的人,那天晚上,很多人一夜没睡.
到了5月15日早上,不少人跳下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一次翻开日历确认,不错,已经是5月15号,星期二了,真是怪透了!
5月14日这天,其中有一大部分,失踪了!
当地主要两家报社,滨江早报,滨江新闻有5月14号的报纸,5月14号的报纸是13日晚就印刷好了的,星期一的报纸,版数很少,上面基本上都是关于5月13号和上周的重大新闻,没有什么特别的,而这两家都没有5月15号的报纸.
多年以后,有人找到一张5月14日的晚报,这是当时发行量很小的,上面有一条很不起眼的短讯,但如果这条简讯是真的,足以让所有看到它的滨江人震惊不已.
“今天中午本市第二中学门口发生多人持械斗殴事件,有多人死伤,伤者已送至学校附近的医院救治,事件正在调查处理中.”
本身是一个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但报纸上说是中午?
5月14号的中午在很多人印象中根本不存在,在他们的记忆中,5月14号这一天一开始就是晚上10:30左右.
而有该医院的医护人员称,这天确实有一大批伤者在该医院救治,但这些人好像是突然一下子就出现在医院里的病床上的,医院里没有人准确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而医疗记录显示,他们入院的时间就在中午，这些记录是谁写的？没有人知道。
然而,
这一天并未消失,
它和我们过的每一天一样曾经完整的存在.
而且晚报记录的斗殴事件也是真实的,也正是因为这场打斗,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故事.
咱们还是从这场斗殴讲起吧.
5月14日中午,灰灰和我一下课就按原计划一路小跑,从我们中学到大军的中学大概10公里,等气喘吁吁的赶到时,已经太晚了,看到了校门口那一个血淋淋的场面.
平常校门口摆摊的都跑的远远的站在一边,激动地向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口水四溅的讲述刚才的一幕,
四周,水果,花生,瓜子撒落一地,到处都是,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来个人,到处是血,
也是凑巧,旁边就是当地的二医院,几乎就在医院门口,这医院也图省事,连救护车都没有出,一帮白大褂的护士和医生抬起担架就出来了,当时我在怀疑是不是打之前这些医生护士就在医院门口准备好了,打完了就立马冲了出来.
福气啊,这些人打架的地点选的真不赖.他们先把嚎的最凶的,能喘气的抬进去了,而没有流血的,反而伤势最重,是内伤,已经不会喘气的,就就地进行人工呼吸等抢救措施.
灰灰和我虽然吃惊,但扫了现场一眼一颗心暂时就落了下来,地上躺的和地面上站的都没有大军,也没有二娃,现在需要立刻找到他们,事情越闹越大了,看样子极有可能已经出了人命.
“闪开,闪开!”一辆担架急匆匆的被抬了过来,围观的人被前面的医生喝开,一路小跑跑进医院去了,担架经过我们的时候,一大颗钢珠从担架上滚落下来,停在我脚边,我捡了起来,没错,一颗被砂纸磨糙了的钢珠,上面的血已经凝固成块,其余部分泛着青光.
穿制服的也来了,开始分成几组搜寻目击证人,拉起了警戒线,维持现场秩序,将还在周围停留的无关人等一一赶走,一群人就挪动到了离校门口较远的地方,聚成几大团,一些人把刚听来的又添油加醋的讲给了其他好奇的人.我和灰灰在那里站了一会,去掉过于夸张的描述后,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过程.
一个人称赵老头的人说,
“还不到十二点,一群人就在学校门口等了,这些人有20几个(也许有夸大,我们到的时候,数了地上的人,也就15,6个左右),这些人手有的拿刀,有的拿棒,为首的一个还用纱布和绷带掉着一只膀子,另外一只手拿一把火药枪.(这个人应该就是死者赖四了.)”
“高个子是这个学校的体育老师(是大军,被误认为体育老师),很强壮,一出来就被这群人追着打,把门口的摊子全部都打翻了,最后被几个用刀的架着脖子,不能动,那个拿枪的人上去说了一阵,还吐口水,拿枪的一直在说,体育老师一直没说话,最后说了一句什么没有听清楚,打绷带的拿起枪就想打那个体育老师."
"你们猜怎么着?体育老师就踢了一脚,拿枪的那个人飞起来有一米多高,一直往后飞了几米远,把后面的几个人都撞到了,我的老天爷,当时我还以为拿枪的那个人在耍杂技,他那枪根本没有打出来,他落在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怎么回事啊?啥子哦,玄龙门阵嗦(四川方言:吹牛)?死了没有?死了没有?“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问.
“死了!抬担架的摸了他脖子一下就让人盖起布了.(听到这里,我和灰灰心里一凉,杀了赖四,大军闯下大祸了)”
“后来呢,快点说嘛”听的人比说的人要着急的多.
“不慌嘛(四川方言:别着急),我喝口水”,赵老头端起随身携带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吹吹茶叶,喝一口,又吹吹,又喝一口,一群人倒也很有耐心的等着他.
“就在拿枪的人飞出去的同时,真的是在同时,龟儿子骗你们,卖橘柑的周三娃也看到了的,拿刀架体育老师脖子的两个人的手被打断了,刀落在地上,这两个人估计也不是吃素的,哼都没哼,断一只手也不管,马上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捡,眨眼工夫,又被打断了手腕,最吓人的是,那个体育老师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吹神牛哇(四川方言:吹牛过头)?冲壳子嗦(四川方言:吹牛)?见鬼了哇?”
(哇,嗦:四川方言中,是表达疑问的语气助词,通常放在问句后,而非惊叹,感叹的意思)
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其他听的人就笑,一群人越说越开心,越来越热闹,像是在聚会.
赵老头眼见自己都插不上嘴,连忙摆摆手,装作要走,一边的人连忙拉住他,招呼其他人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讲,
“后面才发现是这个“,赵老头出衣兜里摸出一颗钢珠,周围的人一阵骚动,争着抢过来看,赵老头故作深沉的说,
“这个是证物,你们都摸嘛,都把你们的指纹摸上去嘛,到时候都抓起来关起!”
吓的众人一阵惊呼,赶紧将钢珠扔在地上,赵老头干笑着用一块手帕把钢珠捡起来装好,继续说,”打这个钢珠子的是一个高个子白脸学生,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年轻时候弹弓也玩过好几年,根本不敢相信这珠子就是用一个树杈杈打出来的,"
"它的威力比火药枪还要大,打的比机枪还要快,准头比装了瞄准镜还要准,他指着不远处的校门说,看到地上的血了吧,全是用这珠子打出来的,每一颗不是打断一根手腕,就是打断一根小腿骨头,血肉横飞啊！”,
“有一个冲在前面想砍那个学生的,活生生的眼珠都被打爆了.那是真正叫个惨!!!”
“从开头到最后,那学生就站在原地”,赵老头指了指校门口的那个茶馆继续说,
“就是在茶馆前面一点,水槽那个位置,后来好几个人同时扑向他,这娃儿面不改色,硬是一步都没有挪动,一个接一个将这些人放到,直到那个体育老师把他拉进医院后边那条巷子跑了,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要老夫说,这就是赵子龙转世了.”
众人一片哗然,小声议论纷纷.赵老头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讲,“后面医院的…”
当时听到两人都没有受伤,悬在我们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拨开人群挤了出来.
“他们会躲到那里去?”灰灰有些焦急的望着我,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我们都很清楚,他们的处境仍然非常危险.
“我想是在那个草坪,对,应该就在那里!”我很肯定的对他说.
“我觉得也是,我们快走,我们一定要先找到他们,不然就惨了!”灰灰二话不说,撒腿就向河边的方向跑去.
我跟在灰灰后面又是一路飞奔,穿过街道,穿过人群,跑过大桥,我们飞速的跑向河边的芦苇荡.
一路上我在拼命的想,这下怎么办,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这下连二娃也牵连进去了,一定先要比八剽他们找到大军和二娃,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