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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见余年

诛心寺位于京都北部，而苏卢山则是位于京都南部。只需要跨过一座山，再穿过繁华的京都，苏卢山便近在眼前。
苏卢山上的结界已经被修补好，但余年身为琴师的半个弟子，自然也知道无需触动结界便可上山的办法。

明心大师跟在余年身后，一边惊叹于苏卢山的秀丽美景，一边感叹于这结界的巧妙浩大。

然而天性敏感的余年却感受到了苏卢山上别样的气氛。

苏卢山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余年想起昨晚明心大师与诛心大师的谈话，心中担忧，便又加快了脚步。

难道师父出事了？不会的，苏卢山的结界依旧完好，而且世上鲜少有人能够打破陆公子设下的结界。余年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但心却越来越乱。

“什么人？”

前方传来皇家侍卫冷冷的呵斥声，余年心中一惊，停下了脚步。

皇家侍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父一向讨厌苏卢山进外人，更讨厌与皇家沾染上关系，平日里自己在苏卢山上小憩，都只能带两个侍卫，而且还不容许接近桃花苑，现在怎么会容许这么多皇家侍卫待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应当不是暂时的守卫，更像是长久驻扎。

难道是熙哥哥软禁了师父？

这个念头一沾染上便在脑海挥之不去，余年一遍遍劝自己熙哥哥虽然心狠手辣，但至少不会对自己的恩师下手。

“什么人？出来！”

侍卫又一遍的呵斥，余年几乎能够感觉到他抽出的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

“是我。”

余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明心大师，“明心大师有事要面见白衣琴仙，还请这位大哥代为通传。”

“哟，你也是和尚，怎么不剃光头发呢？六根不净，如何能够学的佛法，依我看，你不会是假的吧？”侍卫蹙着眉头问道，“更何况，找借口也要找一个好些的，那白衣琴仙已经去世好多天了，你要找他，应该去阴间，而不是苏卢山。”

“什么？”余年吃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白衣琴仙死了？”

“对啊，前几天的事情，人间沸沸扬扬，早就传遍了。”侍卫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还是走吧，皇上面前容不得欺骗，若要治你们欺君之罪，怕是这辈子都被别想出天牢。”

“不可能，白衣琴仙死了，是成熙干的？”余年愤愤道，“他竟然敢弑师！”

“大胆！”侍卫一下子变了脸色，“竟敢直呼圣上名讳，速速给我拿下！”

“哗——”

树林间突然窜出十几个身披甲胄，手持刀剑的士兵，不由分说便将余年与明心大师二人拿下。

“我是诛心寺的明心大师，有事要面见皇上。”明心大师面不改色，淡淡道，“耽误了圣上的事情，唯你们是问！”

“这……”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刚刚那个侍卫说道，“先把他们带上去，面见皇上，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杀无赦！”

“是！”

余年双眼紧闭，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那个心狠手辣的熙哥哥，真的会杀了师父么？

若是真的会杀了师父，那他又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的半个恩师，一边是皇爷爷的继承人，他的熙哥哥……

白衣琴仙才是最无辜的人吧，无缘无故的牵扯进他们的皇位之争，还因此丢了性命。

余年静静地走过一阶阶山路，不断的盘算着如何面对成熙。桃树上的桃花都谢了，偶有几片孤零零的小花苞，也是一开便谢，很快便落进了泥土之中。

传闻中世上最美的桃花苑，如今一片桃花都没有落下。

仿佛是为了祭奠，又仿佛是一种虔诚的仪式。

芍药正在桃花树下数蚂蚁，原来的一袭长袖红衣也变成了紧身方便的红色骑马装，更加俏皮可爱。而成熙则是坐在桃花亭中，处理着手中的政务，时而抬起头望望芍药，心中便越发觉得美好。

虽说他的血蛊是母蛊，但如今对他的身体伤害也越来越大。四年之中，他每日都要放血，早已经将他的身子掏空，虽然得到御医的精心调养，但毕竟身子太虚，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过来的。

不知他还能活多长时间。成熙摊开手中的奏章，无奈的笑笑。

人总是很贪心的，得不到的时候以为远远看着就好，可真正得到了却又想着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而芍药这个样子，他是真的不放心。纵然有青柳相顾，可只要想到有一天，他会永远的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他便觉得好残忍。

芍药已经很依赖他了，对他的感情也非以前可比。她还会经常去琴师的衣冠冢前发呆，深思，可依旧会抱着自己撒娇，要他带她去玩。

他不在乎什么了，或许总有一天她要醒来，他也会从她的梦里消失，成为与她陌路的那个成熙，可至少如今，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边，对他撒娇，对他哭，对他笑。

这个梦，真好。

“成熙，你看，这里有一朵花。”

芍药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举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菊给他看，成熙怔了怔，视线越过野菊花，落在她明媚的笑容，与那干净的眸子里，那里是不然纤尘的美好。

“嗯，真好看！”成熙放下手中的奏章，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不过我们芍药花可比它好看多了。”

“芍药也很美吗？”芍药歪着脑袋问道，“可我觉得，桃花才是最好看的。”

桃花……成熙的脸色僵了下来，轻声道：“或许吧，可在我眼中，芍药才是最美的花。”

在她的眼中，师父永远是最好的，而在他的眼中，芍药才是唯一入眼的花。

我以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成熙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笑着看向芍药，“这是野菊花，生命力顽强……”

“启禀皇上，有人擅自进入苏卢山，说是有事求见！”

“所为何事？”成熙冷着脸道，“不是说了，不许打扰吗？”

“臣该死！但来人自称是诛心寺的明心大师，说有要事要求见圣上，若是耽误了……”侍卫胆战心惊的垂下脑袋，心中越发的后悔起来，本以为这几日皇上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怪罪他，可如今看来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明心大师？带上来！”成熙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但看到一旁的芍药，又很快的掩饰了下去。

余年和明心大师，很快便被带到了桃花苑。

成熙淡淡的打量着眼前那个许久未见的少年，面若冠玉，丰神俊朗，那双眸子依旧是那般可爱纯粹，干净的让人不忍伤害，修长的身体被僧袍遮住，乌黑的发丝垂了下来。

“好久不见，年儿。”

余年扭过头，重重的冷哼一声，冷声道：“我只问你一次，师父是不是你害的？”

成熙轻笑，“在你的眼里，熙哥哥一直都是这样不择手段吗？”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你的为人，你自己清楚！”余年赌气道，直直的对上成熙的双眼，“回答我！”

成熙摇摇头，“我纵然是恨他，可我不会杀他。他的死与我无关。”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余年道，“熙哥哥，你变了许多。”

成熙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余年苦笑，“我若不信，又何必问你，熙哥哥，我便再信你一次，为了我们曾经的兄弟情义。”

明心大师轻声道，“阿年，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如今我们有要事再身，别忘了。”

“是的，师父。”余年静静道，“熙哥哥，我师父有一事相告。”

“大师请说。”

“阿弥陀佛，人间有难，乱世将至，还望圣上多多忧心……”明心大师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

“放肆！”成熙身旁的侍卫出言打断明心大师的话，“圣上英明，哪里需要你说教，更何况凭你的几句胡诌之语，如何让人信得？”

成熙点点头，“刘侍卫说的不无道理，大师，虽说你身为诛心寺方丈的师弟，名望颇高，但仅凭几句话，如何让朕相信这一说辞？”

“有证据。”明心大师淡淡道，“皇上不妨派人去西域半月城附近查探，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至于是什么事情，恕在下能力有限，无法告知。”

成熙若有所思，对着刘侍卫打了个手势，令他派人去查探一番。

“若真的有事，不知大师可有法子躲过此等灾祸？”成熙出言问道，他身为天下之主，人间君王，若百姓有难，必然不能袖手旁观。

明心大师摇摇头，连师兄都没有什么法子，他的能力低微，又有什么法子呢？但若是深受神族庇佑的皇家，有一法子倒也可以一试。

“有一法子，需陛下亲力亲为。”明心大师道，“此等灾祸非人间善类，自然无法以人间的力量来对付，若能请来皇家的庇佑之人，自然可以一试。”

“皇家的庇佑者，明心大师，你知道的可真多。”成熙垂着眸子，手中把玩着奏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皇上三思，这一次人间大难，仅靠人族的力量是躲不过去的！”明心大师再次恳请道。

“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皇上！”

“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