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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苏卢山上遇长安

日头已经垂了下去，余晖洒在山头上，绿树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纱衣，美而不腻。偶尔飞过一行南归的大雁，提醒着人们季节的变幻，已是秋末。
老槐树默默跟着青柳师徒三人来到苏卢山上，说起这座美丽的苏卢山，白衣琴师倒是十分自豪的承认这是自己赢来的。

“那小王爷爱琴，但是不懂琴，他说这世上最动听的琴一定是由罕见的凤栖木做成的，我说非也非也，世俗之人哪能懂的真琴艺，非也……”

“那世上最好的琴究竟是什么做成的啊？”青柳不解的问道，凤栖木可造神器是世人皆传的事实，连妖界都不曾例外。

“大概是魂吧，已经几万年未曾出现过真正的好琴了，其实，只要有心、有情、有义便能将琴艺出神入化，只是世人都只是拿琴曲简单地解闷，”白衣琴师说道，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青柳，以后要多请教那莫公子，那莫公子也颇懂琴艺，为师一介凡人，不懂修仙术法，可是那莫公子却是真正的修仙者，法力高深，若不是莫兄，为师怕是不能活的如此自在，为师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如何来保护天下人……”白衣琴师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神色有些黯然。

成熙轻轻扯了扯青柳的衣服，示意跟他离开这片桃花林。

“青柳师妹，以后师父说这话时，千万不要去打扰师父了。”成熙有些犹豫，但还是提醒道。

青柳很好奇，但看到师兄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只是点了点头，私下记住了这件事情。

成熙带着青柳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林子，林子深处有一间竹舍，简单而静谧，这便是青柳以后的家了。青柳开心的打量着这个屋子，两把竹椅略微有些倾斜，一张结实的圆形檀木桌上摆着瓷白的茶具，绕过画满桃花的屏风，一张床榻靠在最内侧，只是几件带有镂空花纹的家具上面布满了灰尘，其他的倒也简单实用。

“这处是大师兄竺冥以前的屋舍，只是师兄早已经下山，你且先住着，我的宅子就在不远处，有事找我，”成熙指了指不远处的竹舍，“学琴的话，每日早上去师父的桃花林请教就好。”

青柳点了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成熙师兄忍不住对师妹的印象大好，暗道之前错怪了师妹。

老槐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到以后小柳条就要在这里住下，叹了一口气，最终幻化成一颗小树苗，扎根在竹舍旁边，安静的修炼着术法。

——*——*——

太阳早已落了下去，月亮悄悄的挂上了树梢，无知的蛐蛐儿在草丛里呻吟着，像是在求欢。青柳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有成熙师兄在，法术一点也不能用，还要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实在难受的紧。好在终于打扫完了屋子，送走了师兄。

“小丫头，没有妖法的日子不好过吧，你还是回你的深山老林去吧。”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空中传来，青柳四处张望，却还是找不到人影，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子里，将房间照的十分明亮。

“别找了。”眨眼间，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曾见过的长安公子。

青柳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若不是想留在这里搞个清楚，自己也不怕暴露了身份，反正自己是不怕死的，比起老槐树来，自己真是坦然了千万倍。只是如今她还想留着这条小命找到那个人，看看是否有什么前世因果后世情缘什么的，毕竟留下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给后人也是一种成就。

“呵，不是挺能说么，怎么不吭声了？”

青柳不语，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手里师父还没拿走的糖人，这糖人好吃的紧，怕是要花好些银子，刚下山的青柳自是不知道这人间的物什，只是听说需要一种叫银子的东西才能买到。如今成了师父的东西，自己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是吃不到嘴里的。

陆长安看着这只沉默的小树苗——于他而言，青柳这只小妖的确不算什么，白日那么伶牙俐齿，晚间不知在装傻还是真傻，竟然就这样忽视他，很好，很好，陆长安的眼神犀利了几分，平日里，他是最不怕手上沾血的。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比如说你来人间的原因？”陆长安漫不经心的说道，清冷的声音很是好听。

青柳依旧不语，把玩着手中的糖人，心里却早已经充满迷茫。自己来人间的原因，除了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大概是没有了的，如果有的话，那便是好好学琴了，等以后自己学会了人间所有的曲子，就换她来弹给他听。日日夜夜换着花样，就像他当初弹给自己的那些曲子一样好听。

陆长安挑了挑眉，看着神游天外的青柳，不禁有些恼怒，一闪身，夺走了青柳手中的糖人，手指微动，糖人便被捏得粉碎。

青柳看着消失的糖人，像一只炸毛的猫，瞬间怒气冲天。那可是给师父的，就算师父不要那也是自己的，他居然欺负自己这只小妖，比自己还没有妖品。

“你干嘛？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快赔给我。”

陆长安一脸惊讶，“哟，你还会凶，我看你师父是收错了徒弟，明日就让他赶走你。”

青柳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到处是明天就让你师父赶走你这句话，有些慌乱，有些恼怒，她还要在这里找到一个结果，怎么可以走呢。

“噗嗤——”陆长安看着时而皱眉时而四处乱瞄的青柳，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这只小妖，真是蠢的可爱。

长得真帅，这是青柳看到陆长安笑容的第一反应。一身黑衣的陆长安在这黑夜里有一种特别的诱惑，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比之师父丝毫不差，只是师父常常笑，显得平易近人些，而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显得很是生硬。白日里因对他有偏见没有看仔细，如今月光朦胧下的陆长安可是真好看——就像是为黑夜而生的君主。

陆长安看着那只两眼都要冒出花来的小妖，竟没来由的为自己的好皮囊而开心。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保养，多用些凝香玉露才行，“让你留下，你愿意不愿意？”陆长安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愉悦。

“当然愿意，”青柳紧了紧手中的琴，“只是，你若是在诓骗我怎么办？”

“本王像是那样的人么……”陆长安有些意外，自己堂堂魔尊会去诓骗一只不足千年道行的小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你到底来人间做什么？不知道你这样弱小的妖精很危险？”陆长安眯了眯眼，颇为嫌弃的说道。

“我找人啊，不对，说不定不是人呢……啊呸，一定是个人，怎么能不是人呢……”青柳一脸纠结，白衣琴仙身上没有她熟悉的那种气息，这让她很不确定。说不定，那个躲在自己脑海里的白衣人，跟自己一样是个妖精呢。

陆长安嘴角弯了弯，“叫什么，我帮你找。”

“啊，真的吗？”青柳受宠若惊的问道，“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相貌如何？”

“挺好看的……具体的就是，恩就是，穿一身白衣，很好看……”青柳若有所思的思考了很久，得出这样一个比较公允的答案。

“我……”陆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蠢妖不可教也。

青柳见陆长安颇为嫌弃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尴尬，在妖山上自己明明很聪慧的，一定是这里的风水不好。

哎对了，青柳眼前一亮，“损坏东西是不是要赔偿的？”

陆长安点头，说的很对。

“你瞧，我的糖人被你给毁掉了，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陆长安打量着扭扭捏捏的青柳，有些诧异。

“所以，你多赔给我几个好不好？”青柳鼓起勇气但语气还是弱弱的，这里人烟稀少，连个人都少见，更别提糖人了，若是师父提起来糖人，拿什么给师父。更何况自己也嘴馋的厉害，那么多好吃的，没顾得上挨个品尝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坳。不过好像有鸟诶，青柳听见林子里传来的几声乌鸦叫，凉凉的想到。

“恩？”陆长安挑了挑眉，眼神奇怪的看向青柳。待在上位时间久了，他竟然与凡人的智商脱节了那么多么？

“你赔吧！不收银子，只要原物，不要多，十个八个的就行。”青柳悄悄瞥了一眼陆长安，见他没有生气，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模样。

“十个八个？”

“五个六个也可以。”青柳怯懦的说道。

“五个六个?”

“三个，不能再少了。”

陆长安沉默了，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衣衫，天蚕丝做的，摸了摸自己的发簪，没错，是墨玉的，不是根树杈，难道自己看起来真的很穷吗？

看着沉默的陆长安，青柳有些急了，不由得使出小孩子的性子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只铁公鸡，我要两个，只要两个行了吧……”

陆长安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只小妖，自己看起来不像低调奢华的大款吗？难道现在流行土豪了吗？陆长安着实不好在小妖面前掉了面子，“今天有些晚了，寻不到卖糖人的了，明天早上吧，肯定会给你的。”

“说话算数？几个？”青柳放下捂着脸的双手，一脸期待的看向陆长安。

“算数，很多个。”陆长安看着那双狡猾又有些得意的眼睛，心里有一丝异样，竟然很开心。

“好了，我累了，你走吧。”青柳瞟了瞟还在竹舍里面的陆长安，弱弱的说道。自己可是个女的，就算是妖精，也是个女妖精。人间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更何况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独处一室呢……

陆长安一愣，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身形渐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