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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怪老头

“你们两个，等等。”就在李安之和沈华打算回去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们。
李安之回头，见大街中央站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长得清瘦，一张脸布满了皱纹，如山峦沟壑般坑坑洼洼，眼睛略有浑浊，斑白且并不浓密的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钗挽着。他挺着腰板，身上套了一件灰褐色的长衫，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放在背后。

这正是租房子给李安之的户主，朱老爷。他穿得并不华丽，可却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会儿着急了！”朱老爷说道，语气不善。

“你……”李安之猜想着房东是知道了沈磊的下落，张口欲问，却不料被朱老爷打断了。

他冷哼一声，甩了灯笼指着李安之骂起来，霹雳啪啦地，怪李安之太贪钱，只顾着忙生意没有照顾好孩子，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甚至是陈朝子民的败类。

朱老爷骂人的时候，眼睛是晶亮的，跟一沉静的火山突然喷发了一样，恨不得扑上来和李安之拼命。

看得李安之心里一惊一颤的。

沈华见李安之被冤骂，不由得上前一步，道：“你不要怪李哥哥，是我没尽到做姐姐的责任！”

沈华说得温和，语气中却带着一份不容否定的坚持。朱老爷一愣，紧接着嘟哝道：“你这小姑娘心疼什么呀！”

沈华看着柔弱，实则坚韧。看这丫头这么不怕死地站出来，煞了朱老爷的锐气，李安之心里好生佩服。不过，他转眼想想，朱老爷骂得是凶了一些，可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拉了拉沈华，示意她不要跟朱老爷顶嘴。

沈华本是心疼李安之，见他没在意，也就很顺从地站到一边去了。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灯笼打了一个滚，在角落里燃烧起来了。朱老爷清咳了一声，整了整衣衫，半冷不热地道：“跟我来！”

“带我们去见那个孩子吗？”李安之问道。

朱老爷也没有搭理，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那个老头子的脾气有些特别，李安之也不敢再问，只是和沈华互相看了看，便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朱老爷带着他们拐进了一个巷子，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

这人家的屋檐下挂了两盏灯笼，灯火已经灭了。门照例是富贵人家所用的朱红大门，只是左右两侧却不见石做的狮子。李安之在租房子的时候，来过这儿，知道这正是朱老爷居住的地方。

他也还听人说过，朱老爷没有子女，常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安之跟着朱老爷进了屋里，迟迟不见沈磊，便道：“朱老爷，沈磊在哪里？”

朱老爷在厅里坐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道：“那孩子今儿要不是遇到我，可就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李安之和沈华面面相觑，心里颇是不安，一再追问，朱老爷才道：“这个……那孩子跟你们闹了之后，心里憋屈，就溜出去找玩伴了。”

“然后呢，这孩子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吗？”沈华紧张地问道。

朱老爷叹了口气，道：“伙伴们都走了，那孩子还在大街上晃荡着，结果被人贩子盯上了！”

“啊！”朱老爷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华忍不住叫了起来。

朱老爷叹口气，道：“孩子拼命地挣扎着，可人贩子有两个，长得又高又壮，那孩子哪挣脱得掉，只能哭啊闹啊，真是可怜。”

他说着抬起头，见沈华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摸了摸胡须，接着道：“像他这么点大的孩子，要被人卖了到远方去，哪找得回来，是不是啊？”

沈华点头，拼命地点头。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事儿正巧被我撞见，我就把那孩子救了回来。现在他正安安稳稳地睡在房里呢！”朱老爷说道。

沈华听罢，千谢万谢，恨不得给朱老爷做奴做婢。

朱老爷顺手指了指，告诉了他们沈磊所住的房间，说是可以去看看他。

沈华欢天喜地地奔了出去。

朱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沈华对朱老爷的极度配合，让李安之觉得诧异，想来那孩子毕竟是呆闺阁中的，天真得很。

可是，李安之自然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等沈华出去后，他笑着问道：“朱老爷是在哪里遇见沈磊这孩子的？”

“我是在……”朱老爷张开眼皮，瞪了李安之一眼，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呵呵，我只是觉得朱老爷您与众不同！”李安之道。

朱老爷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凑过去问李安之他是怎么与众不同了。

李安之道：“能把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这小子好没礼貌！我怎么说瞎话了？”朱老爷说着，却是泄气地靠了回去。

静默了片刻，他继续道：“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在糊弄你们的？”

李安之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不讨朱老爷的喜欢，便先弯身赔了个不是，才道：“我刚才见到老爷您在借着摸胡须偷笑。”

朱老爷道：“你看错了，我可没有偷笑！光靠这就定论我糊弄你，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管怎么说，朱老爷好歹是帮着他们找到了沈磊，李安之倒是有些后悔拆穿了他的谎话，可是既然话已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您刚刚说，沈磊那孩子又哭又闹，却挣脱不掉，想来在这个时候街上也是没有什么人，要不谁又能如此放任两个大男人欺负这样一个小孩呢？即便是真没有人，让您老人家遇上了，可是您又怎么能从这两个大汉手里救出那孩子呢？毕竟您的年纪……”

朱老爷有些气恼，他站起来，道：“我又没有必要跟人硬碰硬，我报官难道不成？”

“如此一来，花费的时间恐怕是不少，从您找到我们的时候往前推，那该还是热闹的时候！”李安之道。

朱老爷于是沉默不语了，他把头瞥向一边，不去看李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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