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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深谷

孙尚香满是血痕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外飘去，前方，就是那个万丈的深渊！她在半空中深深望想远方，只在一个瞬间，却仿佛曾经往事，一幕一幕，掠过心头
远在千山万水之外，那些伴随自己长大的兄长亲戚，自己熟悉的江东父老，难道这一切都要永别了么；

孙尚香咬着牙，寒着脸，用了最后一分力气，腾空改变了身子方向，向那个男子看去..26dd.Cn只见他不顾一切冲过了！

天地旋转，万物朦胧，只是这一切仿佛都在天边，渐渐的离她远去。

徐霖迅驰冲了上去，他追上了孙尚香，抓住了她的手，正欲将他往回拉去，却只觉得自己身体向前一震，一脚踏空，不由自主的破空而去。

“他是来救我的么？”孙尚香在渐渐模糊的眼前看到了徐霖，在心里念了一句，忽然发觉，自己与那个还未知名的男子此刻都已飞过了长长距离，向着永恒的方向飞去，只是，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依然知道，自己的手和他的手，还握在一起，很紧，很紧。时光仿佛从遥远的过去流向虚渺的未来，被拉伸得无限的慢长。

然后，他们向下落去。

孙尚香仿佛失去了知觉，闭上了眼，身子向旁下飘去，白皙的脸庞此刻看着，竟仿佛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墨绿色的长袍和雪白的衣衫如同九天飘下的两朵祥云轻轻的在山崖间徐徐降落。

徐霖在落下时，自己仿佛落向那永恒黑暗的无底深渊，最后留在光亮处的那个片刻，隐隐约约听到了内心一声呼喊，：“母亲，恕孩儿不孝，没有见到你老人家，就……”他的眼角随即溢出浑浊的痛苦的泪。“还有天下无数苍生”，心中隐隐的泛起一种“出师未表身先死”的惋惜与苦楚。

这一刻，徐霖又转过脸来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见她脸白清晰，明媚如水，只是双眼微闭，神色安详，看不出一点惊恐之色，仿佛清潭之中幽幽绽放的一朵荷花。

下一刻，他闭上眼睛，也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恒，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的手和他的手，还握在一起，很紧，很紧。

甚至于他还隐约感觉到，那只手在这个时候，那么的冰，那么的凉。

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山阴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秘，在茂密的丛林只间，一条小溪随着峡谷婉垣盘旋，从幽深的密谷汨汨而来，又无声无息的援援流去，不知已经流淌了多少岁月，又将流淌多久。

徐霖与孙尚香从高空而下，就在他们落到谷底的那一刻，两道身影没入幽静的古林，只听得“轰隆”巨响，如同万斤巨石压下，水花飞扬，巨响的声音伴随云雾凭空开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霖慢慢醒来，手指紧紧抓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随即发现自己的另一半身子还没在一汪清潭之中，脑海里猛地一震，想去刚才那险象环生的一坠，那一种在生死边缘飘忽的滋味，可当真令人心有余悸。半晌，他的心情这才慢慢松弛下来，抬起了头，向旁边看去，只见那个白衣女子就在自己身边，也是半个身体没入清潭之中，原本白皙的脸庞在清澈潭水的洗刷后变得愈加的雪白，只是两颊占贴着湿透的黑亮的散发，她仿佛感觉到有人看着她似的，也慢慢的苏醒过来，也看到了徐霖。

劫后重生的喜悦，缓缓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浮现出来。孙尚香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她内心带着无尽的欣喜在欢呼，这种喜悦也轻微的在表情上浮现，明眸中闪出一道精光，一种在无限巨大的压力之后的解脱，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物，两人只觉得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山风阵阵，花香怡人，满谷青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有如此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徐霖欢叫一声，对着青山，蓝天，深谷，还有河流。

孙尚香脸上不由堆起笑容，就在他的旁边，看着她花蕾初放，展露着世间最美丽的笑容，徐霖更是惊喜，这可是这个冰冷的女子第一次在他面前笑脸眼开，这可是他们却后余生，兴奋，喜悦，甚至狂喜，一时间如同破笼而出的猛兽般狂卷而来。

一阵狂喜过后，徐霖这才意识他们两人身上还是衣襟湿透，一阵山风袭来，顿觉冷意传遍全身，冰凉入骨。随即打了个寒战。

“噼啪”声中，火焰吞噬着干柴枯枝，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轻烟，孙尚香坐在火堆旁边，脸部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看着徐霖用一根粗大的树枝把一只刚捉到的野兔子剥了皮，插了放在火上烤。随着火焰的炙烤，兔子肉渐渐变得金黄色，而一粒粒的油脂从兔身溢出，凝成水珠，滴了下来。

两人自顾自的摆弄自己的事情，孙尚香不时翻动身上的衣服，好让篝火将它烘干，徐霖专注的烧烤那香喷喷的兔子，一时间却是默默无语。

“对了，你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徐霖想起今天孙尚香满衣是血，便关切问道，虽然此时孙尚香衣服上的血污早已被潭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但心里还是很担心。

孙尚香沉默不语，脸上依旧透出谈谈的寒意。徐霖见她如此，多半是性格使然，便不再说话。以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她那美丽的容颜。

山林之下，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也不知在那碧潭中浸泡了多久，孙尚香早已饥肠辘辘，此时面对这般美食，任她在心性冷傲，也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口口水，却见徐霖倒是不慌不忙，看了看火候，又把兔子翻了过来，烘烤另一面，不一会，随即面露喜色。

过了一会，徐霖凑近闻了闻，高兴道：“好了，可以吃了。”

孙尚香想动手撕下一只兔腿，但似乎又觉得又什么不妥，随即又把手收了回来。

徐霖看到她古怪的举动，面带几分羞涩，满面笑容，道：“怎么，兔肉是你的忌食么，还是怕吃了我的肉，欠我一个人情。”

孙尚香上上下下看着徐霖，知道他话里不怀好意，一时间那股却强的脾气楼然生气，嗔道：“哼，谁说兔肉是我的忌食，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过虚伪而以”

徐霖随之一愣，见那女子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他不解道：“虚伪，谁虚伪了？”

孙尚香动了动眉道：“昨夜在赵家酒楼，有一个道貌盎然的男子对我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生命’，‘花儿会痛苦’，不知那位心地善良的活菩萨可记得此事”

徐霖脸色一变，有些羞涩，他万料没有想到这女子既然这么一说，一时也无话反驳，只是赔笑呐呐道：“此一时，皮一时嘛，我们总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吧，上次是我不对，少了你小姐你兴，这里我给小姐陪个不是，还望小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才是，哈哈”，说罢大笑，孙尚香没有理会，嗔怒的白了他一眼。

孙尚香在一旁老早就等得不大耐烦了，只觉得那香味几乎像是灌鼻不入，从自己身体上下的毛孔都穿了进去，闻了一闻，身子倒似飘了起来，轻了许多，至于嘴里，那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小心隐藏，只怕连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也被这男子给听了去。

当下一见徐霖诚心道歉，不再向她发难，眼前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兔子，几乎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忍不住就伸出手去，不料一时忘了，手一碰变“啊”了一声，缩了回来，却是被烫着了。

徐霖微笑道：“不要急啊！”说着把那树枝拿开火堆，上下移动，让那些油脂都流下了，这肉上的温度也低了些，才小心地撕下一个兔子后腿，递给孙尚香，笑道：“吃吧。”

孙尚香佯装怒脸的一把夺过兔子肉，正要张口，忽然间看到徐霖一怔，随即一脸温和笑容，看着自己微笑，林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滴滴洒了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竟是那么清俊儒雅，有一种脱离尘世的和雅。

不知为何，她脸上突地红了，转过头去，背对徐霖，这才吃了起来。徐霖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在意，自己也早饿得不行了，一把撕下另一只兔子腿，大口啃了起来。

树林深处吹来的轻风，轻轻掠起了孙尚香柔软的长发，拂过白皙的脸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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