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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暴走的艾米莉（下）

“尽快？大概是多久？”穆图追问道。
“最多三个月。”马库斯修士说道，“或许还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维持久一点，但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修士说着再次将手放在艾米莉的额头，这次他使用了一个快速的咒语，一道明亮的光线在他手中出现，投入艾米莉的额头。穆图等人惊喜地发现，乌索恩那几乎快要透明的躯体重新变得真实起来，这说明修士的法术起作用了，乌索恩的存在是艾米莉还活着的最好证明。

“谢谢你，修士，谢谢……”穆图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修士舒了口气擦去额头的汗水，第二次施放的法术虽然快速，却几乎是他能使用的全部力量，他本就苍老的外表更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几岁。

“不必谢我，是圣光的力量在庇佑着她。”修士微笑着正要站起来，一道寒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它正以闪电般的速度射向艾米莉。

“当心。”修士大声示警，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噗”地一声闷响，箭头深深刺入修士的背心，原来竟是马库斯见形势危机，一直以来圣光所教导的奉献和牺牲精神使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挡在艾米莉身前。

“是谁？”穆图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向撤退中的亡灵望去，只见一个敏捷的黑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夜中，他认得那个背影，那个叫做希尔瓦娜斯的亡灵不久前刚刚伤了亚娜，要不是他母亲来得及时，估计亚娜也不一定能幸免。

“希尔瓦娜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的脑袋揪下来！”穆图的咆哮仿佛炸雷一般在身后响起，即使是希尔瓦娜斯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也忍不住一阵颤抖，她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跑去。

穆图俯下身查看修士的伤势，羽箭贯穿了修士的胸口，现在完全凭着体内圣光的力量才着没有死去。

“我……我……听到……圣光……圣光的……召唤……”修士艰难地说着。

“牧师！牧师！这里有人受伤！”穆图绝望地大喊着，泰兰追击亡灵部队刚刚返回，见到这一幕快步跑了过来。他查看了一下修士的伤势，沉痛地低下了头，马库斯的心脏已经被射穿了，即使圣光也无法挽救他。

圣骑士紧紧握住修士的手，马库斯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我……就要去见那些……死……死去的同伴了……我们……我们……”修士说着突然显得极为痛苦，他的胸口剧烈地向上挺起，浸透着鲜血的修士长袍也被从里面顶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冲出。

“啊”修士惨叫着，挣脱了泰兰的手臂，他的双眼猛地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我不会让你们利用我的身体！绝对不会”修士高叫着，随着生命即将结束，希尔瓦娜斯箭上的黑暗魔法正试图从他体内召唤出骷髅武士。马库斯突然伸出双手朝向自己，高喊着念出一个咒语，他体内最后的神圣能量被激发出来，并向着他自己发起了攻击。圣洁的火焰开始燃烧，净化了一切的黑暗，也永远地带走了费伦?马库斯修士，他的身体伴随着圣光的照耀渐渐飘散在空中。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丝曙光，即使天空依然阴霾，明亮的光芒却如同受到牵引般照向这里，空气中飘散着无数微弱的光点，那是马库斯修士，他永远地和这片土地融合在了一起，再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士兵们强忍着泪水开始祈祷，为了马库斯修士，为了昨夜战死的兄弟，也为了这片正饱受蹂躏的土地。

天亮的时候，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乌索恩虽然保住性命，但仍显得有些虚弱，穆图便将他和艾米莉一起交给塞勒涅照顾，自己则带着格雷干和亚娜在战场上巡视。他想要知道艾米莉到底看到了什么，使她一瞬间变得疯狂，甚至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消灭这股亡灵。

很快他们找到了答案。在众多亡灵的尸体中他们发现了一具特殊的憎恶，从体表的伤痕来看，他应该是被艾米莉召唤的地狱火杀死的，而那个地狱火在失去召唤者的法力维系之后没过多久也熄灭了。

这头憎恶看起来比他的同类小的多，在他的胸前却缝合着一个婴儿的头颅，尽管已经血肉模糊，但格雷干还是认出了他。矮人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几乎无法站稳，颤抖着将憎恶的尸体翻了过来；在憎恶身后，赫然还缝合着几瓣残破的头颅，矮人掏出一块手帕想要擦去碎尸上的血迹，但他的手抖得厉害，几次将手帕掉在地上。

亚娜帮他将手帕捡了起来，轻轻拭去碎尸表面的污迹，露出受害者的面容。穆图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顿时跌倒在地。

是托姆夫妇！是托姆夫妇！穆图几乎不能相信看到的一切，尽管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但曾经在安多哈尔的朝夕相处还是使穆图认出了他们，那么那个孩子……穆图不敢往下想，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令他疯狂地想要发泄。

也许是为了示威，这个憎恶的制造者故意保留了一部分他们的面容，那个孩子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正紧盯着穆图，穆图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他不能接受曾经的战友被变成这样的现实，尤其是那个孩子，小亚当他还不满一岁啊，亡灵竟然连他也不放过。穆图发了疯一般抓起战锤向亡灵撤走的方向追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复仇，他要杀光那些亡灵！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亚娜紧追过去死死抱住穆图，连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穆图！穆图，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穆图狂乱地吼叫着，亚娜的身体并不能丝毫迟滞他的行动，反而被他带着向前跑去。极度的愤怒使穆图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绿色的符文出现在他的体表。

“给我滚回去！”穆图大吼道，“你休想趁机控制我，谁也不能阻止我杀死那些亡灵！”复仇的意志竟然令他足以抵挡恶魔灵魂的侵蚀，尽管恶魔的特征表现的越来越明显，穆图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失去意识。

亚娜已经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她知道组成刚才那具憎恶的受害者一定和穆图还有艾米莉、格雷干有着非同寻常的交情，所以他们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艾米莉已经为此牺牲了灵魂，她不能看着穆图也变成那样。

“穆图，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我和塞勒涅想想。”亚娜哭喊着想要唤起穆图的注意，“你忘了艾米莉了吗？你要是死了谁来救她？我和塞勒涅又该怎么办？”

穆图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停了下来。是啊，自己不正是为了这些所爱的，所在意的人才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吗？如果自己死了，这些人该怎么办？谁来保护她们？如果有一天亚娜和塞勒涅也变成那样……不，不会的。穆图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这些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出去。我一定不会让这一幕出现，任何人，不论他是谁，只要他胆敢伤害我在意的人，我一定让他们死！

见穆图平静下来，亚娜总算放心了，但仍牢牢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死木头，烂木头，你……你真的就不为我们想想么？”亚娜哭着说道。

“亚娜。”穆图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仿佛是对亚娜说，也仿佛是在立下一个誓言。“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也决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嗯！嗯！”亚娜答应着，忍不住吻上穆图冰凉的嘴唇，穆图却没有回应她，任由她迷乱地吻着自己，察觉到穆图的异常，亚娜也停了下来，泪水仍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穆图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他出神地盯着远处，淡淡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变得面目全非，你们会离我而去么？”

“不会的，不会的。”亚娜搂紧了他，“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陪着你，嗯……塞勒涅也是，除非你变心不要我们了。”穆图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曾经他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斗，现在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为了所爱的人，为了所爱的世界，他愿意付出一切，即使是以灵魂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