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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天使降临

“没气了！死了！”
黑水一听医官那话，顿时瘫坐在地上！

没有麻药，自己这残酷的治法，终于还是将孟伯这上了年龄的老者，给痛死了！

自己虽是善意，但终归导致了谋杀！孟伯本已受了大苦，即使生存希望不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权利用更大的痛苦，去提前终止他的生命？

黑水脑海中顿时有个声音在狂暴地怒吼：陈黑水，你是个魔鬼！是你杀了他！是你的自傲，你的狂妄，害死了他！

医官们望着黑水，虽不开口指责，但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已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一名医官粗暴地一把推开伏在老里正尸身上大声呼唤着的黑水，唤过两名民卒把老里正的遗体抬走。

黑水眼睁睁地看着那具残破的忠义之躯被抬出伤兵营，自己只能跪在原地，双手痛苦地**自己的头发，指甲已快刺入头皮，嘴巴大张，欲嚎哭状，却泪已干、声已失，只剩那喉结，作着无谓的**……

众人陆续散开，就连牛老医，也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其他病患，只剩下那绝望的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原地……

黑水那脱力的身子，缓缓地佝偻，眼神涣散，头随着俯低的上半身，开始反复在地上撞击……

“老里正！老里正啊……”

强烈的愧疚，化作了他口中那毫无意义的念叨，同时手指狠狠地抓入土里，抓得土里渗出了血……十指本连心，那指甲离肉的痛，竟比不上内心强烈的自我谴责，痛之万一……

为什么，每一次自傲后，总是强烈的自卑？

自傲时，以为能拯救别人，自卑时，却根本无法拯救自己那卑微的灵魂……

你这爱逞能的大傻逼，还有脸活着么？

你快去死了吧……除了这条贱命，你还有什么，去补偿那条有恩于你的鲜活的生命？

本不属于这世界的你，你为何不安静地滚一边去，然后消失？

穿越前，就是个怂人，穿越后，还是个怂人，当难民，作刑徒，而现在，更是成为了一名杀人犯！

不如，自我了断了吧……

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不再有愧疚，不再有痛苦……

正万念俱灰之时，一股温热却努力地往黑水的怀中递送，锲而不舍！

片刻后，那温热又靠近黑水的脸，伸出大舌头，轻轻地舔舐着他的额头，如同亲人的抚慰。

正陷在无边的愧疚之海中，无人理会的黑水，顿时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疤癞……呜呜……呜呜……”

跟着黑水在苦牢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疤癞的皮毛已渐渐长齐，黑油水亮，外貌看上去竟有了几分神气。但见黑水伤心，此刻疤癞的大眼睛里也泪光盈盈……

黑水抬起身子，一把抱住疤癞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把头埋入了它深深的毛里……

“是我害死了老里正……是我害死了他啊……疤癞……呜呜……在这冰冷的世界，我只有你呵……要是没有你，哥我真不想活了……疤癞……你说我咋就那么命苦呢……呜呜……呜呜……”

疤癞静静地蹲坐，任由黑水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那盈盈的泪光，也终于化作泪珠儿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绽出悲伤之花……

黑水痛心的悲泣，令伤兵营中的伤兵们，都禁不住从先前的鄙视，慢慢变成摇头叹息……

正当一人一狗相互依偎，陷入那无边的悲痛之时，忽然有个充满惊喜的声音由远及近：

“活哩！……活过来哩！……”

转眼，之前的一名运尸民卒冲进伤兵营，拉着一名医官的胳膊急急地道：“官爷，你快跟我去看看吧！那老孟里的屯长又活过来哩！”

众医官皆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黑水一听，也是不敢相信，但已猛然从地上弹起，急不可耐地拖起那名民卒就冲出了营门！

在去往停尸场地的路途中某地，众人真的看见孟老石正靠在另一民卒的膝上，失去左眼的面目虽然骇人，可分明，正冲着众人努力露出了微笑……

原来！那火烙的剧痛，瞬间将老里正激入了休克假死状态，使他当时确实暂时停止了呼吸！

但在民卒将他搬往停尸场的途中，黑水运用火烙法止住流血后，体内元气不再外泄，有老秦人顽强的生命为底，老里正竟又奇迹般幽幽醒转！

“老里正！”

黑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说不出的开心，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但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转眼，由大悲，入大喜！

转眼，水爷就从魔鬼，化身为天使？

百感交集！

我赞美你，眷顾着我的大神！无论您是释迦摩尼、玉皇大帝，还是耶和华、穆罕默德，我都衷心地赞美你！

见此情景，牛老医也长出了一口气，旋即满脸兴奋的笑容挂在倒三角型皱巴巴老脸上，连那颗痦子都散发出骄傲之光，在黑水面前昂首半跪抱拳，语气比在雍城苦牢里时又加了三分恭敬：

“恭贺水爷！妙手回春！”

最开始配合黑水的那名医官也由鄙夷而变心服，对着黑水双手一辑，诚心道：“黑水先生胆识过人，生猛妙法止血固元，竟能起死回生，在下实在佩服！”众医官也纷纷反应过来，竟纷纷双手合辑，对着黑水齐声道：“恳请先生不吝赐教！”

黑水赶紧收起脸上烂笑，急急地说：“诸位大人何需客套！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继续应尽之责罢！”

众人七手八脚把老里正又抬回营中，之前吩咐的马齿苋、蒲公英也已备好，黑水和牛老医、众医官们又商议一番，加入认为合适的伤兵营中已有的其他辅助草药，熬成药汁、或制成外敷药泥，对老里正施以内外并济之法……一番折腾后，老里正大有起色，那本已离死不远的残躯，眼见着活命的希望已是大增！

伤兵营中的众人，看黑水的眼光，由鄙夷，到认可，再到佩服。

天呐，你看那天使翩翩而来，降临于伤兵营中……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于是众人眼中的“神医”黑水开始侃侃而谈，耐心地告诉各位医官，首先要辟出专门的干净地方搭起营帐，作为“手术室”。

进行“手术”前，要先清创，即用老秦酒消毒；绝不能心软，有烂肉要坚决削掉，四肢骨头已破但仍有皮肉相连的，要坚决断掉残肢，再以“火烙法”封闭血管为要旨。

同时应注意白布“绷带”二次使用前的消毒和防污，又授以众人煮沸消毒法和蒸汽消毒法，比如用过的白布应架起大锅煮沸后再用。

再以随处可取的马齿苋和蒲公英作为抗生素类草药，无论轻重伤员均可止血后而用之。多备淡盐水，给伤员们服用。还有一个各位绝对想不到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止血妙方，那就是用人的头发烧成灰烬，用来包扎伤口——这也是水爷前世在铁血网上看来的。

众医官听后，对这些闻所未闻的救治法子感到无比震撼，但众多的伤兵亟待救治，况且能把老里正都救活过来的水爷的话，还有啥可怀疑的？于是大家风一般地叫上伤兵营民卒（护士），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想着这下秦军伤兵的存活率，至少提升三成以上，黑水禁不住又开始有些小小的悠然自得。

不过，眼见仍然有许多重伤员，比如那些致命贯穿伤，高位断肢伤，头颅破裂伤，多重型复合伤，在此时的医药技术水平限制下，根本治无可治，或者因为延误了治疗时机失血过多而陆续死去，黑水心里又充满了遗憾……

他只能又自我安慰：世间事，难圆满，毕竟我已尽力。我只是个普通现代人，终归不是那念头一动、手指一点，就能变残为全、复尸为人的神呵……而针管、注射液、青霉素、X光机这些东西，凭我的能力，在这时代也不是凭空就能变出来的呵……

同时，黑水还发现，人数高达十二万的秦军，面对一战后数千的伤兵，竟只有数十名医官，毕竟僧多粥少，又想着如果按照每千人配置一名医官和五名护士，秦军伤兵的存活率，又该提升几许？于是他又想着，等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向秦军高层郑重作出上述建议……

片刻后，伤兵营中由于几十个“火烙手术”、“截肢手术”开始同时进行，伤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躯破体剧烈挣扎，弄得毕竟不是职业医师出身的水爷，仿若置身于屠宰场，实在难以忍受的他又只好向营外走去，边走边想，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自己看都看不下去，却为了提高伤兵的存活率，让伤员们受这些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生理和心理剧痛折磨！又不知有多少人，会活生生的痛死在“手术台”上！

***，等有机会，一定要拖着牛老医，找到那传说中的麻药原料，提前为秦军制作出“麻沸散”！

黑水在脑海里有限的医学知识中努力搜寻，默默沉吟——据起点中文网上的穿越三国类牛文记载，伟大的华佗曾曰过：“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剖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

华佗所创麻沸散的处方后来失传。但传说主要原料有曼陀罗花、当归，还有几味死活记不起来的草药，反正共六味药组成；还有一说，配方里反正有茉莉花根、当归、菖蒲，还有一味也是死活记不起来的草药……管它是哪一说，我和牛老医慢慢的试验，凭着牛老医实验烟草的那份耐心和恒心，相信总会有所成的……

夜幕已降临，蹩脚医师水爷不知不觉把自己沉浸于那浩瀚博大的中华医学世界中，边沉吟边闷头走着，刚到伤兵营营门处，却猛地与一个脚步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

水爷脸色一变，抬起头来刚想张口怒骂，定睛一看，却是小三。

小三一见是水爷，焦躁又惊喜的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尖利的嗓子带着哭音，语速急促无比：“水爷！可找到你啦！你快跟我去看看呐，咱们的屯长伯弟……伯弟他得了失心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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