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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明惊觉回首,却看不出那窗中究竟有何人。enei。
刘孔昭见他看那边的窗户,长叹一声道:“殿下,那边是贱内的居室,她最近身体很不舒服,很多天没起床了。”
果然是刘孔昭的续弦,刘若冰那位善妒凶残的后母。
很多天没下床!——鬼才信!付明心道。
当下也没再理会,与刘孔昭一同进了书房。屋内依然是红炉暖手,不过天色却渐渐暗淡下来。两人分宾主落坐后,刘孔昭见付明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知他着急回王府准备晚上赴御宴,于是轻咳一声,略有些谦意地说道:“小伯不会耽搁殿下太多时间,只是马辅有一言让小伯代为祈告?”
饶是付明有些准备,这时也不禁大出所料,马士英竟会有事求到自己,看他下的本钱,这件事情可是棘手的很哪。
刘孔昭从付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好接着自说自话道:“此事马辅本不欲对人言,但事关身家性命,只好托小伯与殿下相商,祈盼殿下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事?伯爷还是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刘孔昭见付明既诧异又有些恼怒的表情不象是装出来的,心中也有些暗暗吃惊。这个八千岁若不是真的不知真情,那就太会掩饰,太过奸滑了。话既然点到了此处,他也只好说到底。“殿下的手中是否有一矫诏,马辅是小伯多年至交,还请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咱们骨肉至亲的份上,就将它交予小伯。以后,马辅定会赤心以待殿下。”
付明这时脑筋转得飞快,原来马士英是跟他要郭远聪派人自卢九德处得到的那檄矫诏。心中不由得暗暗痛骂马士英,原来真是这厮干的,自己还没能确定谁是主谋,这个老狐狸竟然主动显了形。
“什么矫诏,伯爷,孤可从未见过什么矫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莫要再与孤谈起”,付明的态度依然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唉!”刘孔昭长叹一声道:“殿下,小伯是真心劝你拿出矫诏避祸啊。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还请殿下想清楚。殿下可知朝中另有奸党,马辅也并非市井传言中那般无行。”
付明知他指的是妄想做乱的东林党人,只是这伪诏却是万万不能拿出,否则又如何解释从何处得到。值此关头,付明只得严形厉色道:“伯爷,孤跟你说过,不要再论朝政。孤身为藩王,当守祖训,难道你是要害孤于不忠不孝吗?什么矫诏的事,也休要再提,孤不会跟外人谈起,更不想再与伯爷说这些劳什子没味道的话。咱们还是晚宴上再见,伯爷勿送”。说罢,起身卷起袖子一走了之,留下个刘孔昭呆坐在书房中半晌没出声。等刘孔昭缓过神来,出了书房,远远地望见女儿的房间似乎亮起了灯来,心道:苦命的孩儿!
付明回去时没有坐轿,他心爱坐骑,一路骑着雪里红踏雪而归。入得后花园,早在书房门外焦急等候的宋献策、郭远聪二人便迎了上来。三人刚进书房,郭远聪先报告了一下准备的具体情况,继而问付明道:“听说主公得了匹宝马,但在城外遇到了几个毛贼,还见到了主母储妃?”
付明知他眼线众多,虽说还没看到施琅,但事情也知道个**不离十了。于是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与宋、郭二人简单地说了一遍,其间明月送上了些点心,还有热汤,君臣三人在付明授意下一边喝着汤火暖身,一边探讨起来。
宋献策听道最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用眼角分别瞄了主公与郭远聪一眼,悠然道来:“主公,这件事可是大大不妙。按理来讲,马士英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主公要伪诏!既然敢摊牌,就有这个把握。主公可知,据郭兄侦察,马士英自刘府出来后,又去了潞王府逗留,值此黄部大军驻京,留都局势复杂动荡之际,这老贼如此频繁地与藩王接触,究竟要做什么?”
“莫不是,马士英怀疑是那潞王盗走了伪诏?”郭远聪试着猜测道。
宋献策皱皱眉,想了片刻,捋须沉声道“有这种可能,但也难说。主公此番入宫,不比平常,万事还请小心为上。必要之时,主公须有决断,万不可太过菩萨心肠,臣等在宫外恭候主公佳音。”
“不入虎**,焉得虎子。这趟无论是虎**还是龙潭,孤都要去闯一吧。”付明决然道。
带着疑问出了书房,付明走出后花园时,想到郭远聪已经所有相关物什转移个干净,这里实际上已经无所留恋了,然而在这里发生的那一幕幕往事难道也会一笔勾销吗?
谢希真的房间中还亮着灯,付明有心要去道声别,脚步却没有停留。要知道,如果今晚不能成功,那么自己面对的将是铁与血较量,将是背水一战的惨烈,这时已没心情再儿女情长。可惜,他却没看到,在那扇门后站起又坐下的身影。
出得回春阁,天刚刚见黑,雪虽然停了,夜空却依然乌云笼罩,天色就如一块打翻的砚台,扣在金陵城上空。付明仍没乘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心头虽因即将到来的剧变而激动不已,但这黑漆漆的天色却不知怎地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宫前灯火辉煌,满朝文武见八千岁到了,急忙按着班序上前施礼,付明没太客气,在马上向大家拱手算是还礼。而后,他也没下马,只是在人群中搜寻着他关心的人,该来的都来了。
“殿下”,王铎与袁继咸姗姗来迟,两位老臣这些日子为新造献王府费尽了精力,去回春阁上课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今天来迟只怕也是生恐耽搁了工程进度。
付明见“授业恩师”来了,这才下马相见。正待寒暄几句,长街的另一端却传来阵阵整齐的马蹄声,放眼望去,见有数百名骑兵分四排前列,在火把掩映下,举有一杆赤色蓝边大旗,上书一“黄”字,正是黄得功到了。
此时,文武群臣中,还未获罪入狱的东林党人与其他附炎趋势之徒壁垒清晰,那班人上前“靖南伯”长、黄公短地客套,清流们却是冷眼旁观。早先说要辞官不做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赫然在列,这让付明有些纳闷,这家伙不是上个月就说要回家乡了,难道是皇帝或是内阁留中不发。陈子龙白白净净的脸上这时涨得通红,想来定是非常痛恨这些军阀。他的身边站着同是给事中的一班谏臣,都是愤愤然的样子。看得付明心中长叹,这班清流要说做人着实可爱,只可惜太不懂得韬略,所以也只是些谏臣。
与黄得功一同到来的还有马士英,这老家伙近来修养城府,遇事不紧不慢,与身旁满脸骄矜之色的黄得功相比,确实有些宰相气度。
付明把雪里红交到赵老四手中,然后与下马直过来的马士英、黄得功打招呼。黄得功与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些颐指气使的霸气,说起话来嗡嗡的,不太讲究礼数。马士英这时的表现却象根本没发生午后的事情,客气了几句后,指着远处来的一顶黄色八台大轿道:“八千岁,潞王殿下驾到了。”
付明不由得一愣,看来今天不仅是在京的文武百官,就连皇亲国戚也都召来庆贺,皇帝究竟要做什么?献王以八千岁殊勋,乃当今朝野内外,除皇帝之外地位最为尊崇的皇族,见了潞王自然无须上前应对,倒是潞王本人还没与众臣打完招呼,就先到付明身前施礼。
两人相距不足一尺,在火把掩映下,潞王的长相,付明看得倒是一清二楚,也怪不得当初东林党人想要拥立潞王,这位年轻的王爷比朱由菘更有些王者气势,而且也壮实得多。
看到潞王的微笑,付明心道,好一口整齐的白牙。当下也跟着笑了笑,互相道声平安。不过,付明从对方的眼中可没看出什么血肉至亲之间的善意,那眼神游离而冷漠,自己可能也是如此吧,付明默默地想,这厮看起来比狗皇帝还要无情。转而看到,潞王的双手在下轿时被奴才扶着,这时仍小心地用袖子藏起,仿佛怕伤到什么。再仔细端详,原来潞王的每根手指上竟都套着长约数寸的竹管。
付明不解其意,正在琢磨,却听鸿肿寺官声音洪亮地在皇门前高唱:“入班进宫见驾!”
于是皇亲国戚以付明为首,文官以马士英为首,武将以黄得功为首,分两班自午门的左右偏门鱼贯而入。午门内金水桥南边,有锦衣将军、手执仪仗的校尉、专执旗帜的旗手分两行整齐排列,肃立不动。付明没把这些犹如虚设的仪仗兵放在眼中,他压抑着心头的狂跳,仔细观察着宫内的情形,宫中没什么变化,由于要开夜宴,所有的灯笼都打开着,整座宫城便宠罩在红色的光影中。众人在宫中内官的导引下进入了专门用来举行宫庭宴会的大殿,分级第按序坐好后,付明发现这里正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大殿,他坐的位置极为靠前,而且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与潞王的案几斜对群臣。
过了片刻,内官传呼“驾到!”众臣急忙从坐位上站出来,跪着迎接皇帝的到来。与上次席宴不同,这次皇帝还没进殿,先有两行扈驾侍朝的锦衣将军开道,这些兵士头戴红缨铁盔帽,披甲持刃,昂首阔步,对众臣视若无睹,端的是嚣张跋扈。
他们站好后,朱由菘才在一大群服饰华美的太监们的簇拥中从乘辇出来,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头戴翼善冠,身穿圆领绣龙黄罗袍,脸上似喜非喜的样子着实让人厌恶。
等朱由菘在大殿最前面的宝座前坐好,殿内群臣随即面向宝座,依照鸿胪寺官的唱赞,有节奏地行了一拜三叩头的大礼。
“众卿平身”,朱由菘的声音并不响亮,不过此刻大殿之中非常安静,众人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众位爱卿,近来留都畿辅所在,时有乱民造反。朕以为京畿重地,岂容宵小肆虐,便着令靖南伯黄得功平乱。靖南不负朕望,果然马到成功,诚为我朝忠勇双全之良将,朕决意加封其为靖南候,其余封赏俟朝会再行决定。”
付明早知朱由菘会这样讲,否则师出无名嘛,可是看朱由菘那副难得一见的认真样,也不知他到底知否黄得功来京的真实目的。再看群臣中早有一人自班中站出,大声喊道:“皇上,臣应天府尹查璜有本奏”。
站在朱由菘身前的卢九德见皇帝非常不悦,急忙喝斥道:“查璜!今晚是皇上夜宴群臣,你不要多言,有本待早朝时再奏”!
“皇上,臣微末之吏,难得一见天颜,今日有本,不可不奏,请皇上开恩”。查璜兀自不听,事实上以他“首都市长”的身份,要见皇帝并没有说得那么难,他这样说只因朱由菘难得上一次早朝。
朱由菘闻言果然大怒,正待发作,却听查璜继续奏道:“皇上圣明,臣治下各州县并无什么乱民贼匪,臣今日能将此言上达天听,死不足惜!”
啊!付明发现朱由菘的脸上流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这蛤蟆皇帝眼光茫然地看看群臣,最后把目光锁在马士英、阮大铖那群人身上。
难道他也不知道实情!付明正在猜疑,却听朱由菘咆哮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士英急忙出班奏道:“皇上勿听查璜乱言,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臣此前所奏句句属实。”接着又有哗啦啦一片大臣跪到在地上,喊道:“臣等担保,马辅所言句句属实!”
朱由菘脸色稍舒,刚才查璜的一番话,让他着实出乎意料,于脸面也非常之过不去。现在既然有人给他台阶下,那么也就罢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让大家伙看呢?
“臣等也担保查大人所言属实,望我主明查!”朱由菘刚松了一口气,却听道又有一群人跪在担保查璜,这下乱子可大了。
“查大人,你能保证畿辅并无一乱民,无盗匪吗?”久未言语的刘子政突然向查璜问道。
“这个!”查璜被他问得一愣。
付明太熟悉这个策略了,这是偷换概念嘛,一个乱民与一万个乱民当然都是乱民,但却绝不是同样的事物,看来这个刘子政虽说耿介,但是头脑却非常清醒。
“如果查大人不能保证,那么靖南候爷为了我主栉风沐雨,不辞辛苦地深入畿辅又有什么错!?马辅为我主分忧,担心我主安危,建议皇上召靖南候进京勤王又有什么错?皇上,今上是庆祝靖南候军功的好日子,臣以为还是暂且放下这件事,不过今日附查璜逆议的党人宴后,均应系狱审查”。
见刘子政一路娓娓道来,马士英非常高兴地不停点头,但可把东林党人气得火冒三丈,正待反驳,朱由菘发话了:“算了吧,不提这些,你们都站起来回去坐下,今天的事,朕谁也不罚!今后也休要再提!”这蛤蟆又玩起了这种调和的战术。
朱由菘见群臣都坐下了,唯有查璜仍跪在大殿中间,于是语气温和地说道:“查爱卿,你也大可不必惶恐,朕保你性命,去吧,回去坐”。
查璜道了声“谢主隆恩”,正待坐回原先的座位,却听皇帝拍了三下手,接着站在大殿两侧的两排扈驾侍朝的锦衣校卫位猛地喝出一声:“嘿!无敌!”
声音响亮清脆,震得大殿上的瓦片都跟着一颤,把个本就胆颤心惊的查璜吓得竟坐在了大殿的地上。群臣也都跟着吓了一跳,付明虽说没有失色,不过却非常惊异这声呼喝,竟是女声!难道那些壮丁竟是女人假扮?!
这时,朱由菘看着眼前吓倒的查璜,再看看无不惊讶的群臣,满足地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又拍了三下掌,那些女兵跟着呼喝一遍,继而就在大殿上摘去头盔,露出一头青丝,跑跳着来到了大殿中间。
群臣惊异之余,又发现这些女兵个个金发碧眼,都是些波斯女。这些波斯女身材丰满高挑,跑到大殿中央后时早就放下了长兵刃,每人手上都持一把钢刀踏着舞步演练起来。尤其诱人的是,这些波斯女的身上除了铁甲外,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行动之间,香肌雪肤时隐时现,一切都是香艳至极。
“诸位爱卿,昔有孙武为吴王演练后宫佳丽,朕此举可要超出其许多。是否?哈哈”,朱由菘这时再也忍不住地得意起来。
这需多少银子,付明心痛道。这几十个波斯女个个美妙动人,自西域买来,不知花了多少银两,这个昏君!再回头看看群臣,自表情便能分辨出与付明同样想法的人非常之多。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仍有人向皇帝拍马屁,看得付明心头火起,这些人等一下子,一个也不留!
“开宴!”
随着卢九德的一声吆喝,夜宴开始了。群臣把自己的杯中酒满上,都等着皇帝先行。卢九德这时急忙给朱由菘倒酒,然后毕恭毕敬地端到皇帝面前。
朱由菘拿起酒杯,哈哈笑道:“好吧!众位爱卿,朕就先喝!”说罢,一饮而尽。
付明此时却感到隐隐不妥,因为这一刻,只有从他的角度才能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潞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朱由菘的杯子,直到皇帝全部喝尽。
酒中难道有毒?!
朱由菘喝罢,胖手一挥,向殿内众臣喊道:“众位爱卿自便!”
付明见他虽说言语粗俗,却并没什么中毒的迹象,心中暗自称奇,心中怎么也搞不懂适才潞王为何露出那般神色。不过这杯中酒却是不敢喝了,在杯子贴近嘴边时,付明极自然地用袖口掩住,然后都泼在了地上。说来好笑,从前当县委书记时,早就把这招练得非常纯熟,不想到了古代却又有了用场。
一杯酒尽,付明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大殿中的情势,左手悄悄地伸向了怀中,他的里怀只穿了件单薄的汗衫,因为在他的怀中藏着那把罗刹国的火枪,今晚便是以枪声为令。枪声一响,宫中郭远聪布置的眼线就会冲入大殿,协助付明控制局面。在皇宫东门也会有人同时燃火,朱明理所部见到火光就会即刻攻入皇宫,从而一举定策。
在此千钧一发之即,付明却没了刚入宫时的那份紧张。但此刻异常的冷静却让他渐渐地看出了些什么,因为许多人都太正常了,这就是不正常!逡巡的眼光移动到潞王身上时,付明倏地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两人目光对视间,似乎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虑,继而互相笑笑,举起掌中杯,遥祝而饮。
恰好在这时,那些持剑钢刀的波斯女已经舞完一曲,付明见她们只对皇帝跪拜,而没说什么谢恩的话,才知道她们刚到中国来,还没学会汉话。
“这些女人下去后,大殿内没了碍眼的人物,就该动手了。”付明下了决心,伸向怀中的手此时已是汗津津的。
波斯女们在宫中太监指引下,没有背对着皇帝退下,而是俯着身子向后退着步子。她们体态丰满,大脚也不太适应中国女人那种轻柔细碎的脚步,于是在殿内众臣眼中便象是东施效颦,有的人还忍不住掩口微笑,参加有要不是宫宴,早有人笑出声来。付明却没太在意,从前看古装戏,里面的女演员不就是这种走步的样子吗?古今审美观点之不同,于此可见一斑。
在这些波斯女中,有一个女子渐渐引起了付明的注意,虽然头披轻纱,看不出她们的长相,但这女子必是这群女奴的首领。不仅因为她在适才领舞,更因为只有她齐眉勒着凤求凰的银抹额,在众女越发显得卓然不群、古香古色。尤其是她的那把钢刀上竟刻着一行字,别人恐怕看不清,不过以付明现在的眼力却看得一清二楚。
Knowledgeispower.
这句话在霎哪间征服了付明,仿佛他又回到了三百年后,回到了那曾经充满热血与**的青年时代,没有一丝阴暗,只有灿烂地阳光,还有女孩甜美的微笑与淡淡的忧伤。只因这句话曾是付明在学生时代最喜欢的一句格言,虽然大家都把这句话翻译成“知识就是力量”,但付明更喜欢译成“智慧就是权力”。
付明总以为只有知识(无论是人文的还是理工的,尤或是人生阅历方面的知识)能给人以智慧,而智慧总会给善于利用它的人以“权力”。他的女友曾讥笑他曲解原意,而且太过功利。
付明便在一张漂着淡淡茉莉花香味的信笺上写到:
“美犹如盛夏的水果,是容易腐烂而难保持的,世上有许多美人,她们有过放荡的青春,却迎接着愧悔的晚年。”(原作此处是英文,但因排版的的原因只好改做直接用译文,至于语意是否能够达到原来英文的韵味,就见仁见智吧。)
同样是FrancisBacon的名言,不过付明的反讽却过激了些。付明的大学时代是在学术气氛浓郁的八十年代度过的,那个时候只有权力的功利,还没有金钱的功利。所以当毕业时,大家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商品经济大潮,每个人的选择都复杂而不尽相同。他的女友放弃了在政府中待遇优厚的工作,毅然而然地选择去当一名普通的“空姐”,这是当时的付明所不能理解和认同的。所以才会在信中写出上面这段格言企图改变她的决定,这么做当然是徒劳的,刚从象牙塔中出来的青年们,又有谁会那么的冷静。
时空滑过三百年,付明又一次见到了这句格言,又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好在他很快地调整过来,心道:难道她们都是英夷女子。应该有这种可能,现在的英伦三岛,内战频仍,偷运人口的交易应该极易展开。这些女子也着实可怜,远渡重洋,被卖到异国他乡做女奴,人生如此,可知世道维艰!
刀是中国原产的,这句话当是这个女子自己刻上去的,能读书的英国女人,很不简单啊。那个培根现在应该死了几十年了吧!(付明没记住,弗兰西斯.培根于1626年去世,而我们的故事是从1644年开始的。)
当啷啷!
一片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大殿随之安静下来,静悄悄地,每个人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付明这一愣神的瞬间,大殿内竟奇变突生!
坐在大殿靠后面的臣僚还以为那些女子中有人钢刀落地,屏住呼吸想听清皇帝的旨意,也不知皇帝会不会做出处罚。没想,听道的却是老太监卢九德哪似乎能撕破夜空的尖锐叫声:“快宣太医!”
付明虽然没看到朱由菘是如何倒下的,但他是群臣中距离皇帝最太近的一位,可以看清皇帝此时已经扑倒在酒桌上,把个酒具打翻得满地都是。付明此时眼中的南朝天子已经昏劂了,嘴角正慢慢地渗出浓稠的黑血,四肢仍在无力的抽搐着。
没救了!
付明可以断定是毒杀。毒性缓慢而必杀!下毒之人当真好手段,若是当场下毒,此人此刻只怕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好在刚才没有发枪,否则弑君的骂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付明正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时,两个太医官已经急步走入了大殿,不过他们还是晚到一步,朱由菘早就连抽搐也已经停止。
他死了!
付明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狗皇帝特别喜欢搞恶做剧,不会是在故意与大臣们开玩笑吧。这时太医官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用手指靠在朱由菘的鼻下一拭,然后搭起脉搏,最后哆哆嗦嗦地叹了口气,抹起皇帝嘴角的黑血,颤声宣告道:“皇上驾崩了!”
话音刚落,黄得功便霍然而起,大声吼道:“你个老儿,有没有看错?”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虽说宫中规定不允许臣子携兵器上殿(付明除外,“进宫不下马,许佩剑上殿”嘛,可是难见的殊荣。),但那老者看见一身戒装的黄得功瞪着牛眼向自己咆哮,似乎谁时会要了自己的老命,竟吓得说话都哆嗦起来。有明一代,皇帝这种死法还是第一次,而且明显是被鸩弑,与此事那怕沾一点点边,都有可能惨遭横祸,死无葬身之地啊。
“靖南候不要喧哗”!
逢此巨变,马士英做为当朝宰辅,必须先稳住局面,他站起身后,先安抚住冲动的黄得功,然后冷静沉着地向殿内群臣说道:“各位大人,都不要慌张。太医,你再诊视一下,皇上究竟是如何死的?”
“这,这”,白头发的老太医官看看身边的另一位太医官,意思是还是你说吧。
“就由你说”,黄得功又吼了一声。
付明眼看着有一股液体自老太医的裤管中流出,这可怜的老者匍匐在地上,几乎是哀声恳求着说道:“马大人,下官没有看错,皇上没得救了,而且是被鸩弑的。”继而大声痛哭起来,也不知是为皇帝难过,还是他自己已经怕得要命。
什么!
满殿大臣听罢都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于已有人跟着大声号啕痛哭起来。虽然朱由菘生前不学无术,但在场的官员大多数的脑子中都灌满了封建忠君节孝的思想,君父突然驾崩,当然如丧考妣。一时间,本是举行宫宴的大殿在一片哭求声中竟似变成了灵堂。
付明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怀中的火枪却握得更紧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殿内某些人对自己那浓烈的敌意。当今天子龙驭归天,那么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就是自己了,这只怕也是许多人不想看到的吧。而自己做为这件事的受益人,身上的嫌疑可是非常之大,看那马士英的样子,似乎也在考虑如何对此事做进一步的布置。难道不是他下的黑手!
“学生要在此时此刻揭发这个阴谋”,说话之人竟是已经被勒令停职反省的钱谦益。此公这些日子虽说不见容于朝廷,但身上的皮肤仍旧白嫩如婴儿,伴以花白的须发,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平整光洁的额头比付明一个月前见到时多了几条刀刻似的皱纹,一双细小的眼睛本来半开半阖,此刻却精光四射,仿佛蕴涵着阴郁的沧桑。
众臣本就惊异莫明,这时又听这位东南儒林泰斗站出来说要揭露什么,就更加摸不到头脑。却听马士英在一旁冷冰冰地说道:“老夫以为钱大人还是等此间事情弄清楚再说不迟!”
“不!学生正是想把此事的真相说出来!”钱谦益这时脸因愤怒已涨得痛红,他听到群臣中随声附和者有之,而反对的声浪也很高,这更加强了他说出“真相”的勇气。被调起好奇心的人们无论反对还是拥护,这个时候在内心的深处也都希望听到他的答案。包括坐在付明对面的潞王,他自皇帝升天后就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听有人要说出什么真相,也忍不住昂起头来,向钱谦益望去。
“钱大人,既然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我主,为什么迟至惨祸发生方才站出直言”,久未言语的阮大铖这时冷冰冰地抛出一句。
钱谦益听罢,声音沉痛而态度激昂地说道:“学生昨日才得到消息,学生如不是亲眼见到这场悲剧,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如此恶毒,竟会有如此冷血之人惨害骨肉至亲。即使学生在事发前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有皇上最宠爱的皇亲会做出这种事。学生更没料到的是,这些人竟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公然行弑,学生没能提前举报,学生实在是有罪!”
“钱大人,到了这种时候,你大可不必再卖关子,还是快些把那些乱党的名字说出来。而且,钱大人,你最好还是拿出些真凭实据出来”,这次是卢九德尖细的嗓音,他恼怒钱谦益适才话中提到的“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一段话,本来就由他来斟酒,如果事情说不清楚,这老太监绝对脱不了干系。
“学生是从宫中一位不愿从逆的公公手中得到的这封信”,钱谦益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被折得皱皱巴巴的信。“他信得过学生,但学生却愧负了他的一片信任,没能提早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学生有罪”。
众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到了那封信上,等待着钱谦益就要说出的那犯下涛天大罪的恶贼的名字。不想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刀枪剑戟的碰撞声。
逼宫!
殿内所有的人都从心底发出一股寒气,皇帝尸骨未寒,就有人要抢班夺权了。领先闯进大殿的是一位身着锦衣卫制服的中年人,他满脸肃杀之气,手握尖刀,向着皇帝的尸首叩拜道:“皇上,皇上,没想陛下已经遇害了。臣锦衣卫都指挥使张鹿征护驾来迟”!
“张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士英上下打量着这位手握几千名锦衣校尉指挥权的将领,如今在闭锁的皇宫中,除了禁军就只有他的武装了。他的态度真正决定着今日的局面,甚至未来的朝政。
“禀马辅,下官在禁军中发现有乱党图谋冲入大殿,因此亲率校尉前来护驾,没想有贼党拒捕,下官在紧急情况之下,已将其人等全部拿获。这是首犯人头。”张鹿征字句铿锵,话一说完,便从夹在腋下的布兜中抖出一样东西。
离他近的人早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时瞪大眼睛一看,胆小的差点叫出声来,那滚动着的玩意竟是一个人头。
马士英毕竟是领兵打过仗的封疆大吏,还能保持住冷静,他沉声问道:“何人”?
“禁军副将郭世春!”
“你有何证据说他造反?”
“学生有!”钱谦益高举着手中的那封信,把话接了过去。
付明这时也有些糊涂了,这个郭世春可不是郭远聪布置的人啊,难道真是潞王要造反,而且采用与自己相同的手段。但当听到钱谦益说出那一连串的名字时,他不仅不能置信,而且是勃然大怒。
“各位大人,张大人识破奸人诡计,一举挫败献王与卢九德等逆党夺权之阴谋,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天后土啊,我主可以瞑目啊。”钱谦益再次语惊四座,不仅付明气极而笑,卢九德更是暴跳如雷,这老太监正待大声呼喝,早被身边的太监给按在了桌下。殿内群臣也是人人自危,唯恐那名单中有自己的名字。
黄得功听钱谦益说到这儿,再次站起身来,胀红着脸,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大声喊道:“弑君之人,本候绝不放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几十个锦衣校尉冲入大殿,向付明的方向奔来。
付明心知以钱谦益东林党魁的地位、身份、声望,还有其累年打造的“正人君子”的形象,大家有可能会害怕惹祸上身,但绝对不会怀疑他说的话。自己在这个大殿内是没有任何同情者,除了钱谦益正在念的名单上的人物:袁继咸、王铎、吴伟业、杨廷麟、林曾志,甚至连陈子龙等复社份子也赫然在列。
说到陈子龙等人,别人以为他在大义灭亲,付明却突然想明白,钱谦益为了自身利益,已经完全投靠了马、阮一党,而卢九德也不过是他们的牺牲品而已。至于为什么要干掉这个老太监,可能是为了那缴矫诏的事吧。还不是想要杀人灭口,谁让他多事,留下矫诏想要挟马士英呢。
呛啷啷!
情知今日之事势难善罢,付明随身宝剑已然出鞘。众人都风闻八千岁会武功,没想他动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迅速。那队校尉这时虽已近身,付明仍极其轻松自如地从他们身侧窜了出去,扑向原本就坐在他对面的潞王。
原来付明根本就没想与那些校尉们交手,他认定,既然马士英害死了朱由菘,又要害自己,那么在南京城就只有这一个皇储,只有把他先夺过来,挟天子已令诸候,自己才有闯出去的希望。
潞王眼看着献王象只猎豹一样向自己扑来,大惊失色,心道:今晚就不该来的。身子刚站起来想要逃,付明已经到了他眼前,双手下意识还要挡一下。付明不想伤他,剑身一划,身形却到了他的身后,剑锋所过之处挟带的锐风却把手指前的竹筒都给切掉了。
付明把剑架到了潞王的脖子上,眼角往他的手指扫了一下,心道,这厮比之朱由菘还要堕落,原来竹筒护着的是潞王养的长指甲,还涂着西洋红呢。潞王也不知是肉疼,还是心疼,这时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流了下来。
“都站住”!果不其然,马士英看到付明拿潞王做要挟,急忙喝令那些兵士停下脚步,要说这几个当兵的,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上前与付明过招,根本不理你是什么天潢贵胄,足可看出这些人是张鹿征不知从何处找到的亡命之徒。
“八千岁,现在事实真相还没搞清楚,老臣以为,殿下还是坐下说话,把潞王殿下也放了吧。有话好好说,这样可好!”忻城伯赵之龙终于发话了。
朱由菘横死大殿,根本没机会留下什么遗命,朝庭形势实际上又恢复到数月前群龙无首的局面,做为留都第一勋臣,赵之龙此时所说的每一句都比一个时辰前都要重上千百倍,也许事情会因他出现转机!
付明冷笑一声,眼光在赵之龙脸上停留片刻,惨然道:“忻城伯,如今朝内大吏使坏,勾结藩镇占我京华,又害我叔皇,还要栽赃在孤的头上。你敢说,孤放了手,就会保住性命!可怜我大明三百江山,竟养出如此多的乱臣贼子。韩赞周何在?”
没人吭声!
还是赵之龙叹了口气道:“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到徐州办差去啦!”
好手段啊!付明心中冷哼一声,先帝布置的南京三大守臣(还有一位就是史可法)只留下一个老好人,今天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想到这儿,付明手上一使劲,血竟从潞王的脖子上流了出来,“还要这等不肖子孙做甚!”
众臣见罢起初还以为潞王已被付明手刃,等听潞王哭着说:“血,血,流血了”,才知道是献王在诈唬,都长出了一口气,实在是不能再死人了。
付明不理已经反应过来的臣子中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仰天长啸,竟把他们的声音给镇了下去,继而朗声道:“马士英,你要潞王活命不难,只要将适才名单中念到的那些人都给孤放过来,孤自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潞王。”
马士英想了想,这才说道:“老臣可从未断定是八千岁下的手,殿下不必如此急张”。
付明知他话中之意,那就是自己这么做是欲盖弥彰,但于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抢,自己动手已经完了,如果再放弃,可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大声喝道:“你是没有,但是他有,他也有”,付明分别指向张鹿征与黄得功,然后厉声道:“再别罗嗦,快把人放过来,别少喽,孤的记性好得多。少一人,孤便砍断潞王殿下的一要手指,快点!”
付明眼瞅着王铎等人一个一个地从那些校尉手中走了出来,搁在潞王脖子上的剑却没有一丝松动。他知道现在可是生死一线间,只要自己稍一疏漏,命都可能保不住,因为他已经隐约发现了殿外埋伏的弓箭手,如果乱箭齐发,自己武功再高,只怕也难免一死。
不过,那群持花刀的英夷女奴们却挡住了他的视线,付明正待喝骂,心中猛然一动,何不如此如此。便用英文说道:
“Knowledgeispower.”
众女奴听到祖国的乡音无不惊讶,就连大殿上的其他人也没想到献王突然会来这样一句夷文。
付明看到了女人们的反应,心里很满意,于是接着说道(仍用英文,但为读者阅读方便,以下用中文书写):
“美犹如盛夏的水果,是容易腐烂而难保持的,世上有许多美人,她们有过放荡的青春,却迎接着愧悔的晚年。”
适才为首的女子虽然蒙了面纱,但付明仍能见到她在听完付明的一番话后,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子读过培根的书,只听付明继续说道:
“小姐,我是中国的王子,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场血淋淋的宫廷政变。我知道你们是被人非法从遥远的英格兰劫持并贩卖到中国来的,如果你们还想呼吸自由的空气,还想回到只有梦中才能见到的祖国,就站到我的一边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现在只有我能帮助你们,假如你们肯帮助我的话。我相信在场的中国人,没有一个会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们不同意,以中国人的性格,你们的结局会很悲惨,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以我祖先的名义保证,只要你们肯按我的命令做,出了这座城市,你们就自由了,而且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金钱返回祖国。”
殿下所有的人听付明突然说出一大串夷文,偏偏又听不懂,都大为震惊。钱谦益身边的大学士蔡奕琛气得大声喊道:“子曰:微管仲,吾被发左衽矣。八千岁不顾夷夏之防,身为皇室宗亲竟、竟、竟与蛮女说洋话,圣道之不行,几近于此。有道是华夏不自畛以绝夷,则何以有维……”,说到这儿,老头儿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付明没理会他们,继续向那女子说道:“你听,他们嚷着要杀你们呢”。
那女子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吧,王子殿下,但愿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于是向姐妹下令道:“小姐们,为了我们的自由,加入这个王子的队伍吧”,于是在殿内群臣惊异的眼光中,这近三十人的英夷女子整齐地排成两队,站在了付明的前方。
付明暗道惭愧,自己是怕被乱箭射到才这样做的,如果这些女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还是否能够站在自己一边。
事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殿内群臣大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新任左都御史李沾素有贤名,这时毅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家还是以和为贵,都放下兵刃吧”,可惜他的话被付明的枪声给打断了。
付明见名单上的人已经都靠到了自己身前,才突然从怀中掏出火枪向黄得功射去,目的就是要让他的三万兵马群龙无首。可惜付明这一枪大失准头,根本没击中要害,黄得功身着盔甲,两人的距离又稍远,付明竟没能将他击毙,这是后话。
众人见黄得功应声倒下,无不大失所措,今晚发生的事情不仅让他们不能料到,献王的举动更是足够惊世骇俗。
马士英见付明用火枪,猛地想起了付明刚到南京的那天晚上,有一个持火枪的少年,真的是献王!
魏国公徐久爵一向以持重而出名,他对马士英等人也一向不抱好感,对钱谦益更有自己的看法,不过看到此情此景,也犯上了滴沽,这个八千岁究竟是怎么了?
付明身边的那些“黑名单上的人”这时抱着同样的想法,虽说由于自身也是被冤枉的原因,不相信献王会做出弑君的事情,但眼看着他做出的一件件希奇古怪的事,也都大为摇头,开始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疑虑。
“挡孤者死”,付明的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那些校尉果然惧怕这火器,平时用的都是长铳,第一次见到这种短铳的家伙,他们都忘了付明还没再填弹药呢。
在女兵的护卫下,付明走到了大殿的入口处,一群宫中侍卫听到枪声后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是郭远聪布置的手下,约有数百人之多,为首之人乃禁军参将郭远颖,正是郭远聪的亲弟。付明一眼便能认出他来,只因兄弟二人长得无论块头还是相貌都实在太象了。
张鹿征率部追了出来,当看到同样满副武装,一脸杀气的郭远颖时,冷笑道:“郭参将,竟然是你!没想到,原来还有余党没有剿灭,各位大人,现在你们信了吧。”
郭远颖却跟着笑道:“张大人此言差矣,小将是来缉捕逆党的”,言罢竟号令手下向付明这群人砍杀起来。那些平日里只耍花刀的女兵哪里是这伙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仅交手数下,竟有数人倒在了血泊中。
付明心中一凉,他自信郭远聪绝不会出卖自己,可这一切又如何解释。想到这儿,他大喝一声:“郭远颖,你不要命了吗?孤手上的这个人是潞王殿下,你若再敢动手,孤就手起刀落。”
郭远颖是临阵倒戈,他还不清楚潞王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献王的意思,这可不是小事,急忙号令停手。
潞王此时早就不哭了,但是小脸吓得煞白,只听付明在耳边说道:“潞王,你看他们根本就不管你的生死,还想让眼前这傻小子不明不白地当替死鬼呢。傀儡还不有的是,糊涂蛋。”
虽说郭远颖这伙侍卫停止了砍杀,但是付明这群人也被从大殿中追出来的锦衣校尉们从后面给包围了,在这一刻,当真是插翅难飞。
怎么办?
付明看看远处皇宫东门燃起的熊熊火焰,知道朱明理定然也行动了起来。先不说能否攻进来,即使他攻了进来,只怕一切也都迟了。难道要全盘皆输。
身后响起了马士英恶狠狠的声音:“众位朝臣,可以做证。献王做乱,证据确凿。现在,八千岁你只有一条路……”
“呸”,付明把他的话打断了,“是谁想要弑君窃居大宝,天地昭见。奸臣,你听好了,如果不让你血债血还,孤就不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说的好”,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从东门方向飞驰来不足两百名骑兵,为首之人是个微黑着脸的中年壮汉,唇上一抹黑色短须在火把下显得格外光亮。正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兼任北镇抚司的阎应元。
“献王殿下,臣阎应元适才发现本卫指挥使张鹿征滥杀无辜,且图谋诬陷殿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付明听他那洪亮的嗓音,心里当真是感动莫明。他本与阎应元还有些误会,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深明大义,在这样的时刻冒着杀身之祸来救自己。有道是:“自古临危救难主,唯有常山赵子龙”,现在看来,在自己危难之际,竟是江阴阎应元仗义相救。
“阎应元,你昏了头了,你对得起钱先生吗?”,张鹿征在大殿门口喝斥道,阎应元的这个做法很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原以为阎应元是钱谦益的人,而今晚之事,钱谦益是主谋之一。
“钱先生!”阎应元听得一愣,继而向殿内大声喊道:“钱先生,阎某今天是为了天地正义,不徇私情,你的大恩,阎某将来必报。”
钱谦益听得真跺脚,心道,明眼人听了这番话,还会信自己吗?这个张鹿征,当真是个蠢货。
付明这边的局面却因阎应元的到来大有改观,他的骑兵拿着雪亮的马刀直向着郭远颖等堵住付明出路的侍卫冲过来时,那些人很快就一哄而散,只留下不足百人在负隅抵抗。阎应元非常老练,这边虽然向郭远颖进攻,小小的一队骑兵竟分出数十骑去砍杀那些弓弩手。
不过战斗刚刚开始,就因为郭远颖的胸口突然被人用刀刺穿嘎然而止。行刺之人是刀疤脸的郭远聪,他领着手下的江湖中人刚好匆匆赶到,见到亲弟如此不忠不孝(他们已经没了父辈,长兄便为父),气极之下,为了向主公表忠心就手刃了这家伙。
付明借着火光,看到了郭远聪和他手中仍淌着鲜血的大刀,心道,孤所料不差,远聪绝不会负我。
郭远聪看到主公向自己充满信任和同情地点点头,心里不由得暖了许多,他杀的毕竟是自己的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要说不心疼又怎么可能。但主公并没怪罪自己布置不周,又能体谅自己的心情,那么自己付出的再多也值得啦。
虽说已方的人渐多了起来,但是向远处眺望,付明看到的是从宫中各隐藏处如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的禁军及锦衣卫。硬拼是不行的,时间上已不允许他做这种冒险。付明咬咬牙,克制住自己硬冲回大殿,从而一举定策的冲动,把郭、阎二人急忙叫到近前,小声吩咐道:“阎应元,你让手下人每人驮一位大人,还有这些女兵,迅速地向东门撤退。第一,务必保证这些人的安全;第二,想办法打开城门,与朱明理会合。”
这话让阎应元听得一愣,皇宫外还有献王的兵马,难道献王真的是要叛反,那又为何突然之间一败涂地。不过已经上了贼船,他又答应了顾媚,只好一条道走到底了。听完付明的吩咐,阎应元一抱拳,单腿点地,回道:“某将领命”。然后立即领着手下骑马驮人后杀出一条血路,绝尘而去。
“郭远聪,你留下来与孤在一处,且战且退”,付明一边与郭远聪说话,一边用手中宝剑格住冲杀过来的禁军。
“他们真得不想保住你的性命了”,付明对被挟在胳膊弯中的潞王非常同情地苦笑道。“不过,孤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潞王,你若能答应孤几个条件,孤便放过你。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个糊涂蛋,怎么会让眼看着他们害死皇帝。”
“我恨他,我恨他!”潞王痛苦地挣扎着说道。
付明默然,眼前似乎有无数个官兵围杀过来,他杀得性起,心里却是明镜也似的。关于潞藩与福藩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听朱明理谈起过。唉,谁说生在皇家就会幸福。
官兵越来越多,付明这几十人便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他回手用宝剑削掉了刺来的几把长枪的枪头,然后一个漂亮的“飞天逐月”,便在那几个士兵身上荡起了漂亮的血花。后面的官兵见他功夫如此俊,犹豫了一下,竟没敢近身。
趁这个机会,付明用足了内力大声喊道:“所有的人听着,孤是大明献王八千岁,你们可知道,你们围攻的是大明皇族,孤身边的是大明潞王,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这一声果然气宇轩昂,声振大内,所有的官兵闻听也都暂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大行皇帝龙驭归天是孤的家事,你们来凑得什么热闹!马士英你不要做缩头乌龟,站出来说话!你是否要坏潞王的性命,快点出来!”
马士英这时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着付明冷笑道:“皇家是没有家事的,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八千岁,适才殿下还说出了大殿就放过潞王,为何食言。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放过潞王,弃械归顺朝廷!莫忘宁王旧事!”
“哈哈哈”,付明仰天长笑,“就凭你们这些鼠辈就想要孤投降,做梦!孤没有弑君,这个你与钱道学最清楚不过。但是孤对大明皇帝也没什么兴趣,孤自进京后,便发誓绝不做大明的皇帝,不想你们这些小人来度君子之腹,遂有今日之惨剧。要知圆的方不了,方的也圆不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恶事做的多了,走夜路可要小心。”
“住嘴!”张鹿征忍不住出声喝道。
“掌嘴!”付明命令刚下,他身边便有一位江南轻功一顶一的高手飞窜过去,打了这厮正反手两记巴掌后又纵身跳回。此举让马士英等人大惊失色,要说刚才取他的性命岂不也是易如反掌。
付明见马士英身边的侍卫骤然增多变密,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害怕了,孤以后会让你们更害怕。不过,孤现在要与你们做一笔交易。很简单,只要你们肯让孤等安然无恙地出了皇宫,那么孤便放过咱们这位未来的傀儡皇帝。”
“好!但愿殿下这次言而有信。”阮大钺这时在马士英的身侧,见马士英吓得脸都白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再信献王一回。
付明扫了阮大铖一眼,喝道:“老阮,还是你痛快!你小有才具,可惜配不上本兵的职位”,然后向士兵们喝道:“听见没有,都散开!”
于是,几千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队,付明等人走在这枪海刀林之中,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悲壮,不过每个人也都高昂着头,失败者也要有自己的尊严。这条金属走廊还没走到尽头,东门方向已经再现刀光剑影。
原来阎应元将东城门打开后,朱明理率部一马当先地向宫中冲来。
远远地看到朱明理那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付明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明理也没事就好啊。身边的官兵这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可是又来了队煞星,见人就砍啊。
“明理,你先停手”,付明向远处喝道,然后与身边的人加快脚步向朱明理迎去。
很快地,朱明理就驱马到了付明的身前,刚想翻身下马,付明却道:“将军不下马。明理此处不宜多礼。”
“是”!朱明理在马上应道,“主公,臣救驾来迟,臣……”。
看到朱明理眼中噙泪,付明不由得非常感动,既而心中豪气大盛,有如此忠心的虎将,何愁大事不成。于是哈哈大笑道:“明理勿要做儿女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还怕咱们没有翻身的本钱!”
这时千军万马都没有声息,只有付明的这番话在夜空中回荡。魏国公徐久爵在心中暗道:钱谦益竟然敢暗中与权臣勾结,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可惜了献王这等豪气干云的真天子。
付明的声音也引来了一声嘶鸣,只见从东门处有一团红云似闪电般向付明奔来,许多人还没看清呢,马儿就已经站在了付明面前,非常地平静,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急奔过。
“小赤子”,付明喜道,他摸了摸雪里红的头,然后拎着潞王飞身上马。
“给你们!”
付明策马走了几步,猛地回头象丢包裹一样将潞王向马士英的方向掷去,然后一夹马腹,领着千余骑兵竟如一股洪流般涌出了东门。只听他远远地又传来了话:“潞王殿下,别忘了我们的协议!哈哈哈”。
余下的人都愣在了当场,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潞王救过来时,阮大铖首先缓过劲来,他大声嚷嚷道:“追啊,还不快追。”
但等他们出得宫门时,看到的却是更多的兵勇,就象蝗虫一样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流窜。
“不好啦,黄营进城啦”!
这些官兵当看清是黄得功的兵马,急忙往回跑,谁知道这伙亡命之徒又要干什么,只要不是献王的兵马就不用打啦。有机灵的小头目,跑到半路,却想到也不能只便宜黄营,便领着手下跟着加入了蝗虫的大军。
于是,富饶而美丽的金陵,就象一位失去丈夫的妙龄贵妇,在接受了多次恶人的污辱后,又再一次地被一群狼,一群被她的奶水养大的狼儿**。老天似乎也不愿看到这种场面,初冬的天气,白天还下过雪,这时却在阵阵电闪雷鸣中下起了暴雨。但闪电也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之后,滂沱大雨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不!这不是雨,而是乱响的、叫人站不住脚的倾泻下来的恶水,是狂暴的充满了旋卷的黑暗的水旋风,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
雨,冬天的骤雨,哗哗地下着,象老天也在为人类的不幸而哭泣。
夜,漆黑阴沉的夜,好象只有它才是世界的统治者,
“这一夜的洗掠,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付明纵马出城时,也看到了城中乱兵肆虐的场景,心中非常痛苦地想道,只因此时的他已无能力阻止这种禽兽般的行为。
还记得上午谢希真对自己说的话:
“江山社稷对你真得那么重要?你想过没有,因为你会有多少金陵百姓在今晚惨遭涂炭。”
啊!
付明用脚背轻轻磕了下马蹬,雪里红会意地向前窜了几步。为付明撑伞的王朗不知主公为什么不想用伞,只好在付明身后默默等待着。
在王朗的眼中,主公此刻在南京城外三十里处那杳无人烟的田野里仰面朝天,张着嘴,似乎在吮吸着雨水,似乎在向不见天日的苍天索求着什么。雨越下越大了,阵阵猛烈的霹雳,有时照亮了黑暗的田野。这让王朗看清了不远处驱马赶来的几个人:宋献策、郭远聪、朱明理、阎应元,还有他刚刚认识的两个年轻人:郑森与张煌言。
“主公,你也不必太自责了,都怪臣自作主张,让明理兄的手下把城门打开,将黄营放了进去”,宋献策在一旁劝解道,原来是宋献策唯恐城中部队与黄营夹击付明这点兵马,没跟付明打招呼便让朱明理的手下开了城门,引黄营进了金陵。
“不必多说”,付明这时全身早已被雨水打透,他见朱明理也想“自我检讨”,便打断了他们的话头,自己说道:“宋先生,孤很后悔没听宋先生的苦言相劝,一意孤行之下竟使全城百姓遭受如此横祸,孤是有罪的。”
“主公,我们下一步该往何处去?”,阎应元铁青着脸,雨水从他头盔的前沿流下,就象一道小瀑布。他非常厌恶宋献策的这种行为,但是现在可不是讨论谁该为这件事负责任的时候。
“去镇江,然后沿大运河北上,与在徐州的薛、封部会合”,旁边的郭远聪在付明的授意下讲解道。
“这么大的雨是不能渡江的,宋先生,依你看来,明早天气是否会转晴”。那个时代还没有天气预报,付明只好求教于“宋半仙”。
“主公,十一月的天气不会有连雨,请主公放心,明早这雨至少会小很多了”,宋献策凭着经验说道。
“那就好!”付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色非常黑,但付明的眼力仍能透过重重的雨幕看到行进中的队伍,心中又怜惜起这些士兵来。
从南京至镇江的官道本就修缮不佳,坑洼遍布,再加上这场大雨的冲刷,道路就非常的泥泞,使得行军更加困难,队伍里不时有战马失惊跃出或是倒卧道中。整支部队早就被浇成了落汤鸡。这场冬雨不仅大,而且风也越刮越猛,斜着钻进来,令人无法抬头。士兵们都只好低头前行,任凭豆大的雨珠子,借着风势,砸得斗笠和头盔咚咚作响。大风拂过湿衣,在这个冬天的晚上,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寒难自禁,牙关互磕。
付明发现王朗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撑起了伞,这次他没有拒绝,向朱明理有些明知故问道:“明理!现在你部士气如何?”
“回主公,非常不妙,大大地不妙!”朱明理还是照实说话。
付明就喜欢朱明理这一点,本来嘛,好好地把人家拖下了水,要不然这时候还在金陵城的兵营中睡大觉呢。“你派人去把孙崇恩给我叫来!”付明想起了那个守城门的胖子。
时候不长,孙崇恩就哭丧着脸走了过来,全没了白天那般无赖的样子,原来这厮还以为献王要整治他呢。
“孙崇恩,你现在冷不冷?”
听献王这样问,孙崇恩心中骂了声娘,不冷才怪,这鬼天气怎么会不冷。但是回话时,还是拣好听的说:“回殿下,小将身上虽然冷,但心里暖和的很,因为小将因能与殿下在一起淋雨而自豪!”
“好!”付明点点头,“这样吧,明理,就把孙崇恩的那个营归孤直属,你看可好!”
“没问题”,朱明理很爽快,付明本以为他会不高兴呢,因为这可是从他的部曲中抽调人手啊。朱明理心里也有小算盘,一来是真心地拥护着主公;二来,用自己的人做主公的亲兵,总比到了徐州用其他各部下属做亲兵好哇。
“主公,谢姑娘到了!”姬际可从夜色中冒了出来,这家伙也是满身的泥水。
再看看随后赶到的谢希真,她平日里虽说总是素衣装扮,但也是白衣胜雪,此时却披了件不知从何处搞到的蓑衣,戴着斗笠,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付明面前。等其他人都识相地退到了一边,谢希真方才问道:“那些波斯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付明见她脸上也有水迹,不由得心疼起来,她的伤才养好啊。于是简单地讲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谢希真将信将疑道:“你还会说夷文?”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付明此时没心思与她闲扯,见她问起此事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起来。
谢希真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早就明白了,暗道:总有与你算帐的时候。嘴上却说道:“郭远聪把那些西洋女子都丢到了我哪里,但我看她们的意思是想要马上见你,你见是不见?”
噢!付明这才想起,曾答应这些女奴给她们以自由啊。于是答道:“好吧,孤总不能言而无信。”
谢希真见他答应了,撇了撇嘴后纵身跃开。不多时,便领着三个英国女郎回来了。三人身上只简单地披了件与谢希真一样不太合身的蓑衣,没有带斗笠,任由雨水浇注着金黄色的秀发。实际上由于身材高挑,那短短的蓑衣也根本不能遮住大部分的身体,于是在雨中,她们的曲线暴露,是非常夸张的宽胯蜂腰与隆臀美腿,付明都能感觉到来自属下的那些男人们的火辣的目光。
付明在皇宫见到她们时,都还披着面纱,此时已经都揭开了,当首之人定是那位与付明交谈的丽人,她的额端仍勒着那银抹额呢。此刻,她那白雪般的肌肤,澄蓝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红唇,还有高耸的双峰,配合被雨水打湿的卷曲的大波浪金发,都组成了充满异国风情的强大诱惑,竟与站在一侧的谢希真各擅胜场。她身后的两位就要逊色的多了。
“殿下您好!我的姐妹们委托我来问您,是否会兑现您许下的诺言?”
付明听她如此开门见山地抛出问题,心想,倒底是外国女子,没那么含蓄。同时,他也很认真地答道:“当然,我会实现我的诺言,你们想要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离开都可以。”
“我们非常钦佩殿下刚才撤退时让我们先行撤退的行为,您非常的有骑士风度”,那女子继续说道。
拍马屁!付明心道,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你们如果不熟悉中国的环境,不能独立地返回英国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但决不是现在。目前军情紧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以回去了。她是我的夫人,有事情,你们可以以画图的方式跟她说明”。付明看到谢希真因为听不懂而着急的样子,这次竟同步翻译了一遍。谢希真听他说用画图的方式沟通,非常满意,便向那女子点了点头。
“殿下,如果我没猜错,您已经被赶出了首都,正在流亡之中是吗?”那女子没有走的意思,仍在他身边问道。
“就算是吧,小姐,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了”,付明以西方人不能理解的没有礼貌的方式来结束他看来非常无卿的一次谈话。
“我相信你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我的哥哥就在我的祖国为了国王而战,他已经是皇家的骑兵上尉了。我们全家都认为,国王必胜,因为‘王权神授’。而您如果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我想您会取得最后的成功。还有,您既然懂得英文,那也就一定懂得我们那里的礼仪,您难道不会很礼貌地询问一位小姐的姓名吗?”对方还没有停止这次谈话的打算。
付明无可奈何地说了声:“好吧,请问您的尊姓大名,小姐!”
“玫兰妮.丘吉尔,王子殿下。我那令人崇敬的哥哥叫温斯顿.丘吉尔”。听着付明同步翻译的谢希真都听呆了,他们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切,如果真有那样的国度,她可要去看一看。付明当然还不知道谢希真此刻的想法,更不知道,这个想法对未来中国的历史意义。他已经被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名字惊呆了,天哪,居然会在三百前遇见丘吉尔的老祖宗,还是个大美人。
付明抱着这样一个想法,尝试着问道:“那么你们家一定住在‘德雷克庄园’了”?
“是的”,玫兰妮高兴地回答道,继而发出与谢希真同样的问题:“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很复杂,等到有时间了,我们再谈,再见!”付明向谢希真使了个眼色,终于摆脱了这个缠人的姑娘,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看过《领袖们》,看过《丘吉尔传》吧!
“我还是处女,王子殿下,虽然您有夫人了,但我还是爱你!你是我的王子,我的英雄!”玫兰妮见付明要策马与自己的属下到一起,急忙高声喊了起来。
面对着异国少女火烫而真挚的爱情,虽然没人听得懂,付明还是臊得满脸通红,这次也没敢同步翻译,急忙走到了部下身边,没有再去看玫兰妮那动人惹火的身躯和她在闪电的余光中显现的如大海一样深蓝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付明见几员将领都紧锁眉头,发问道。
“回主公,据线报,南京城内已经跟来一支约有三千人的黄部骑兵精锐”,郭远聪回道。
朱明理接着说道:“而我们的总兵力不足四千,骑兵更是仅有一千五百余骑,按现在的行军速度,我们很快就会在三个时辰内被追上,那时我们距镇江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距离呢”。
“这么快!”付明还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杀死黄得功呢,暴跳如雷的黄得功此时虽然不能亲自上马追击,却派了手下最得力的两个手下前来追击。
“这个好办”,付明考虑了一下,“我们不是曾经预料到会出这种情况吗?以目前的速度,我们会在两个时辰后到达龙潭-下蜀-汤山这个三角区域,那里山林密布,我们就在那里打一场伏击战。”
阎应元听罢眼睛一亮,主公的反应好快!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主公,我们又如何分派兵马”?这也正是众人害愁的问题,兵力不足!
“朱明理、阎应元、郑森、张煌言留下,加你们本人共计骑兵一千四百九十九人参加战斗!”付明斟酌了一番下了命令,这是付明,也就是献王殿下在这个世界上下达的第一项军事命令,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有更要需要关注的事情。
“为什么是一千四百九十九?”朱明理问道。
“加孤就是一千五百人”,付明沉声应道。
“主公不可轻趋险地”,宋献策急忙跟着说了一句,以骑兵扼敌军骑兵这是正确的,而且把所有骑兵全部投入也是正确,就是在以弱搏强的条件,用自己的相对优势兵力抓住时机破敌。而且骑兵行速远高于步兵,战斗结束后还可以再追上。只是主公要亲自参加战斗,却让宋献策担心不已,一比二,这必定是场艰苦的恶仗。
付明不等别人再说什么,断然道:“孤意已决!”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将,以坚定的语气沉声道:“各位,这一仗,是咱们同朝中反动势力的第一次战斗,正义属于吾师,吾师必胜!尽管形势恶劣,但孤依然有把握取胜并且彻底打垮追尾之敌!从现在开始,大家务必完全听从指挥,与孤共同努力拼杀,明早咱们就在镇江品尝胜利的美酒!”
听到主公充满着自信的动员令,众将心头都是一热,浑然忘却了寒冷和疲劳。既然主公已经不计较生死,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远聪、宋先生,你们的任务同样重要,一定要保证辎重与人员的安全,咱们镇江再见”,付明向两人再次嘱咐了一遍。
“朱明理、阎应元”,付明目送郭、宋二人离开后,大声喝道。
“末将在”!
“着你二人各领五百骑兵做为左右翼,孤自领五百骑做为中军。”
“郑森、张煌言”!
“末将在”!
“着你二人担任朱明理、阎应元两营副将!”
此刻,风未见止,雨未见停。对于付明以及他的拥护者而言,更大的风雨就要到来了。
(第一卷结束,欲知后话,请继续阅读本书第二卷《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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