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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元灯节

第二天一早，朱雀就象蝴蝶一样围着青凤团团转了..26dd.Cn一会拉着青凤到花园堆雪人，一会又寻觅石头下的冬虫来吓唬青凤。跑上跑下，没有半分安静。直到脸红气喘，她才气吁吁地钻进青凤怀里，说道：“嗳，跑不动了！”青凤就用手指轻戳她的脑门，笑着说：“淘气鬼！”这时，一种似姐妹，又似母女的温情在两人心里荡漾，让她们感到好不惬意，于是不到一天，两人就亲密的形影不离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朱雀开始不停的念叨起“上元灯节”来，颠来倒去地说了七八遍，青凤终于忍不住说：“哎呀，快要被你吵死了，你既想去，我就去跟爹和大师兄说说。明天晚上我就带你去看，如何？我也想看看塞外的花灯有没有我们池州的好看。”朱雀被她父亲打骂之后，不敢独自去求请。此刻闻言不由得心花怒放，在青凤脸“叭”地亲了一口，青凤假意板着脸道：“胡闹！”，朱雀嘻嘻笑着去呵她的痒，两个人又笑成一团。

用过晚膳，柳朴山和朱秉正在书房品茗谈论。青凤进来给二人请安，然后将想在正月十五上街看灯的事向父亲和大师兄求准。柳朴山断然道：“不行！你两个都是惹是生非的不安分的，况且女孩子家深夜外出成何体统？此事万万不准！”

青凤再三求恳，柳朴山摇头不应。无奈之下，青凤又去求朱秉正。朱秉正拈须整容，正要劝阻青凤。他身后一人上前施礼说道：“师祖，师傅容禀：此事却不难办。师姑和师妹虽为女子，可也有办法使她们平安的出入于市井之中。”

青凤定晴一看，说话的正是她大师兄的大徒弟程观云。听他接着说道：“师姑身材高挑，师妹还是个小孩子，只要两人脱去华服锦衣，换上粗布男装，旁人就再也看不出她们是女子，而观云在定襄居住多年，可权充她们的向导。若如此安排，大概不会出什么事。”

唐朝女子以男装出行并不为奇。朱秉正闻言颔首微笑，对柳朴山道：“师妹来关外也不容易，不游玩一番岂不留憾？雀儿久在弟子榆林的寓所，也常盼着看定襄的上元花灯。如照小徒观云所说，似乎两全其美，不知师傅意下如何？”柳朴山道：“既然有观云作陪，我也放心了。青凤，你虽为师姑，但见识处事远不及观云，事事都须得向观云求教！”观云忙作揖称“不敢”，青凤大喜之下，向父亲师兄连声称谢，但心里暗暗感谢的却是程观云。

翌日黄昏，天还未尽黑，朱雀就闹着要出发了。观云找来一大一小两套粗布棉袍，大的那件还带着一个竹斗笠。他对青凤说道：“师姑神貌秀美，装起男子来恐怕不象。这顶斗笠即可挡风，又可遮脸，请师姑屈就戴上吧。”青凤心里一暖，暗道“好细心体贴的人儿！”旁边朱雀叫了起来：“观云师兄好不偏心！我长的也好看，为什么不给顶帽子给我遮脸？”

观云笑道：“你呀，把脸露出来说不定还能吓跑两个歹人，也省得我们动手。还是不遮为好！”朱雀不依，跳着脚撒娇。观云道：“先别闹。我再去找两件斗篷，师妹你人小身小，斗篷就可以把你包裹的严严实实了，戴斗笠可不方便！”不一会，果然从外面寻来两件过膝斗篷，朱雀方才喜欢。

三人结束停当。观云系上一柄宝剑，引着二人来到街上。

其时大街上人群熙攘，灯火阑珊，沿街花灯挂满。但青凤是江南人氏，早就习惯了繁华喧嚣。赏玩不久，便觉灯虽多而无新趣，火虽亮却不绚丽，慢慢的有些兴味索然，说道：“这里花灯，哪里比得上我们家乡的呢？我们那里有用花灯扎成的‘鳖山’呢。这里的灯都是一个模样。没意思！早知如此，我还懒得费那么大劲去求爹哩！”

朱雀自小生在塞外，一年到头盼得就是这天的热闹，听青凤如此评论，心下不服，说道：“师姑休要夸耀你们江南啦，定襄城大得很哩！我们还只在城西转悠，说不定城东就有你说的那‘鳖山’灯！”青凤道：“咦，雀儿你说的对啊！来这里几天，都是在城西，不知城东有哪些好玩的所在，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观云忙道：“师姑不可！城东住的都是突厥人，那些人都是凶恶的蛮夷之辈。不懂礼仪，又脏又臭，恐怕会扫了师姑的兴致。”青凤听到“又脏又臭”四个字，就不再想去。朱雀心中早已摸透这位“师姑”的脾气，便叹口气道：“是啊，听爹说那些突厥人里面还有很多法力高强的‘邪魔外道’呢！等闲之人不是对手。所以我们北宗的人都不敢去城东。师姑，我们还是不去为好啊！”青凤笑道：“今天师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有邪魔，师姑就保护你！好，就这么办，走，去城东！”观云见她说的果决，不好再拂她的意兴，只好在前面引路。

三人过街穿巷，向东而去。渐渐的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街道越走越窄。又行了一会，观云停步道：“再过去就是城隍庙，那里是衙门关押囚犯的地方，也是突厥浪人聚集之地。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朱雀看周围黑洞洞的，心虚害怕，也接口道：“那，师姑咱们那就回去吧，这里没有花灯，黑黑的怪吓人的！”

青凤点头道：“好吧，大概城东就是这样了，我们回去！”说着，转过身来，才刚迈步，忽然觉得脚下软软的。有人“哎”地叫了一声。青凤低头一看，原来踩着一个躺在雪地里的十三四岁的女叫花子。女孩衣不覆体，两只白白的腿露在破衣服外——女孩已到了发育的年龄，虽然饥寒交迫，但是不听话的身体已开始浅浅地凹凸出女性的曲线，身上的破衣不能随着生长，已经快要藏不住少女的隐秘了。此景着实让人心酸，少女最美的花季就要来了，她却就要在大街上赤身**。

青凤看在眼里，心中酸楚，脸上发烧，心道：惭愧！刚才我们还在商量怎样遮脸，不让别人看见，却不知道还有女孩连裸露的身子都没法遮住。同为女子，我们真的就比人家高贵娇嫩些吗？

青凤解下斗篷，给女孩盖在身上。朱雀道：“可怜的姑娘，脚还在外面呢，我也把斗篷给你吧！”说着，脱下斗篷盖住她的脚。那女孩抬眼看了看两人，把斗篷裹住身体，又紧了一紧，怔怔的一言不发，麻木的眼神里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感激。

青凤站起身来。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高的是个突厥老妇人，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搀扶着她，夜色笼罩下，看不清那女孩的容貌。走过青凤身边的时候，那老妇人忽然悠悠的叹道：“唉——可惜啊，怜贫扶弱的心肠倒是有，可惜认贼作父自己还不知道！可惜啊！可惜又可怜……”

这两句话是用汉话说的，青凤听在耳中，心中悚然一惊，看着那老妇人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尾随而去。朱雀和观云见她走的急促，不及问发生了何事，只好紧紧跟在她身后。

拐过一个街角，前面灯火通明，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突厥人围在一座庙宇前。青凤停步张望。那突厥老妇和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观云从后赶上道：“师姑留步，这里就是城隍庙，是关押处斩囚犯的地方。”

青凤回头问道：“刚才那个突厥老妇人到哪里去了？你们看见了吗？”观云摇头道：“突厥老妇？我没有看到过啊！我看师姑您走的急，是在找什么人吗？”这时朱雀也走到面前，青凤又问她。朱雀也摇头说没看见。青凤暗自狐疑：难道我眼花耳鸣，听错看错了？

观云在旁边说道：“师姑，此地不宜久留。”他指着庙门外旗杆上挂着的红灯笼说“那旗杆上的红灯笼表明今夜有犯人侯斩。我看五更就要行刑，我们还是回去吧！”青凤还未答话，朱雀抢着道：“程师兄又在骗人，我看红灯笼就是上元节的花灯，那些突厥人正围在那里赌钱取乐呢！不信你听……”她作势倾听，人群里穿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朱雀接着道：“这明明铜钱掉在碗里的声音嘛！我是此道老手，绝不会听错的！”

观云道：“赌钱？何时见过突厥人赌过钱？他们肯定是来看杀人的，我们上前多有不便，还是走吧！”朱雀听到“铜钱”响，哪里还走得动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杀人砍头？知道你想早点回去跟爹爹师祖交差，就凭空编些胡话来骗我们。”观云急道：“我怎敢骗师姑。我常常在城里走动，知道这里的规矩人情。”朱雀笑道：“我也常走动啊！就从没有听说城隍庙是砍头的地方。好了，闲话少说，待我去赢光他们铜钱再回家去！”说着，不等二人回答，上前紧跑两步，泥鳅般的钻进了人群里。

如果是青凤独自外出，也绝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但此时和朱雀一起，隐隐便以保护者自居。她记挂朱雀的安危，转头对观云道：“走，进去把她拽出来！人小鬼小的，如果出了事怎么办？把她带上我们就回家！”观云点头答应，于是两人分开人群，也挤了进去。

人群中间立着四根栓马的石柱，每根石柱缝隙中各插着两根火把，照的四下里光亮耀眼。

朱雀站在人群的最里层。青凤和观云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她。正要拉她出去，忽见她目光呆滞，嘴巴张开，脸上的神情骇异，好象看见了什么奇特古怪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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