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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苦涩

轩宇语录之一：人累了，坐下歇会儿。心累了，何处去歇？
在这种处处充满危机的丛林里昏死过去，对于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所以轩宇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充满绝望。

他感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漆黑而又空洞的世界里，周围静的压抑，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只感觉隐约间有一双冰凉滑嫩的手轻抚在自己身上，将压抑闷燥之感拂去，带来平缓的舒适感，从而产生丝丝清凉。

这让他好受了许多，漆黑的世界里也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是什么？

他非常的想看清楚。也非常的想知道是谁的手能如此拂去尘埃的污垢，带来纯净的清凉。

然而，他只能空想着这一堆没用的东西，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迫切想要睁开双眼的轩宇恨透了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苦苦挣扎中的他突然听到了“嘭嘭嘭”的声音，从轻微到强烈逐渐扩大，渐渐充斥了这整片黑暗的世界，在他的耳边回响的尤其强烈。

这是什么声音？

是自己的心跳声！猛然想到这一点的轩宇狂喜不已。

突然胸口传来了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痛，无法忍受这痛的他，下意识的去抓痛感传来的胸口，手碰之处一片湿湿黏黏。

他这才发现这痛竟然是真实的！

意识到自己恢复了知觉和意识后，轩宇立刻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熟悉的画面！

熟悉的漆黑山洞，熟悉的深碧色兽瞳，熟悉的黑亮色泽毛发，熟悉的邪狼！

轩宇上身的衣服被脱了去，邪狼近在他的眼前，正低头将被捣碎的药草含在嘴里敷在他的胸口上。

它身上略带腐蚀的灰涩气息将这片区域的空气渲染的浑浊而沉闷，然而对于身处这片灰涩中心的轩宇而言，这份沉闷却是化作了温暖。让他眼里有一股酸胀的感觉，眼前的邪狼也是模糊了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邪狼让他有些感触，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伙伴和温情的照料。让他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紧绷感瞬间被抽空般松懈下来，任由邪狼在自己胸口敷着被碾碎后的药草。

药草刺激伤口所带来的疼痛让轩宇确定自己是真的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这即使在漆黑的山洞里也可略见苍白的手掌，他有种恍惚如梦的错觉。

并非没有经历过生死，只是从来都睥睨苍生的他，生死之间尽是轰轰烈烈，而非这般一次又一次的无奈。

无奈到让他欲哭无泪，欲诉无言！

从不与悲观沾边的他一摊手，只能这样牵强的安慰着自己：“算了，习惯就好。”

“习惯什么？”

一个清泠飘忽的声音突然间闯入，如入尘世的梦中叮咛。

轩宇转头看向山洞入口处，那是一个即使在风中摇曳也能显得飘逸的身影，也是没来由的让他躁动的心平缓下来的一阵清风。透心的凉，窒息的美！

看着一袭白裳的少女，轩宇赶紧撑着身体起来，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凉飕飕的。转头向后一看，差点没让他暴跳起来。

裤子臀部上两个明显被磨破的大洞使他的臀部暴露在空气中，还有些皮被磨破的痕迹，被刮进洞里的山风一吹，哇凉哇凉的。这样的尴尬，让脸皮极厚的他难得的羞愧了一次。

忍不住眼瞪着邪狼，看着它狰狞的兽瞳又不敢破口大骂，只好满脸幽怨的道：“你用得着一路把我拖来吗，就不能驮着？我可是伤患，形象全给你毁了。”

好在他是正面对着少女，没把尴尬的一幕呈现给她，还不至于羞愧得无脸见人。

看到少女如白脂玉的纤手中拎着的草药，轩宇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自己伤口上的药是邪狼用嘴嚼碎的。再看了看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破损，他也知道不是邪狼替自己脱的，不然现在那里的就是一堆碎布了。

想到这里，他回想起了黑暗的意识海中沉闷后的那份清凉，是这样的一双手拂去了他的尘埃。

他再次定定的看着她，无法控制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很奇怪，她那不染凡尘的圣洁，明显与山洞里邪狼带来的浑浊灰涩充斥着矛盾，却并没有产生一种排斥感。她与任何事物都能够很好的融合，却又独特的耀眼。

少女对轩宇滑稽的样子以及他现在这样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出神没有过多的表现，如万年平静的湖水，似乎永远激不起千层激荡。

她只是静静的开口：“我没有追到那个下手的人。”

原来她当时的突然消失，是感应到不寻常的气息追了过去。

轩宇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将心中无法释怀的话语说出来，少女像是洞悉了他一般，道：“你想问你妻子的下落？抱歉我并没有见到她。”

轩宇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也是破灭了，那个注定只是成为他生命中过客的女人，消失的毫无痕迹。就这样离开了他的生命，很突然，突然到让他来不及做任何承受的准备。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是失落后的落寞？还是心痛的酸楚？

对于一个失去一切的人来说，哪怕是一点点温暖也是令人感动的。在一个人爬不起来的时候扶他一把，都将是会在人的心里刻上永恒的印记。如果这样还不能使人为之感动，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是冷血无情就是狼心狗肺了。

至少他轩宇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总怀着一种对贞如的愧疚。她所付出的一切并不属于他，而他却占着这具身体的优势掠夺了这一切。在感动愧疚之余，也是充满着对这个女人的疼惜。虽不说他对贞如的感情有多深的爱恋，但他是真的把这个女人放心上了。

他也明白这或许只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乏味的生活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味道，但这少许的一点，却是滋润的甘甜。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迟早会成为过去，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让自己心酸。那个并不太起眼的女人，注定是他对平凡的奢望。

奢望过后总要面对现实，甘甜中总要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苦涩。这样的味道，才是人生中的必须。

人生百态，甘苦尽来。

一时间，轩宇的沉默让两人陷入了无言。

本就沉静的少女并没有打破这份沉默的打算，只是看着轩宇低垂着的头和紧握的双手，品味着他强压着的酸楚。

或许她不明白一个男人在刹那间失去一切后是怎样的心情，对于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也不会有过多的体会和了解。但看着这样的他，她似乎能体会到这样的苦涩，却不知是否也在体会着这个男人的内心？不擅情感的她，只能付与她的沉默。

或许，此刻她的心，才是最耐人寻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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