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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纳气

汜水关前，剑君带着石青璇弃船登岸。行走在这一片千年以来被无数鲜血所浇灌的土地上，少年识海汹涌起滔天巨浪，心灯霍霍旋转，大地之上，一丝丝，一缕缕人的肉眼难以看到，甚至连灵觉都无法感受到的气息自大地之上缓缓升腾，渗透入了少年的身体中后，自那识海中缓缓冒起，最终没入了心灯之中。
初时，少年尚未感觉丝毫一样，但是随着一步步向前行去，心灯越转越快，自脚底涌入的气息也便越来越多。渐渐的，这猛烈流动的气息终于搅动了少年脚下的尘埃，随着少年一步一步踏行而去，在剑君的脚下炸开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噗！”

“噗！”

“噗！”

“噗！”

…………

“啪！”

“啪！”

“啪！”

“啪！”

………………

“嘭！”

“嘭！”

“嘭！”

“嘭！”

……………………

一声声爆鸣声渐渐响亮，一个个印记在大地之上渐渐清晰，奇妙的声响与神异的景象终于引起了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的石青璇的注意。

“步步生莲？！”一声惊叫，石青璇瞪大了眼睛。以石青璇的目光，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剑君脚下这一朵朵炸开的如漩涡又如同一朵朵小花的尘雾，并不是少年运转真力直透脚底而形成。而更像是少年修习功法达到了某种传说当中奇妙高深的境界，所引起的天地玄奥的回应，所产生的异象！江湖当中，尤其是慈航静斋、净念禅院这等高端的武林圣地当中的典籍里，早有这一方面的记述，但是现今的武林当中，却鲜有人能够达到这等境界，哪怕是传说当中武功通玄的三大宗师，也都不行！而此刻，他却在这里见到了，这种传说当中的景象，哪里能够不吃惊？

石青璇的惊呼，剑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而他自然也清楚，石青璇这完全是误会了。但是他并没有去澄清。不是他想通过这样的误会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而是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个。

如他在船上时候所想的一般，在汜水关前，自己真的是大有收获。无数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自己的体内，被心灯吸收，成为自己开启新的人物召唤能力的能量。这对于自从遇到了那原著当中从未出现过的强悍的虬髯客张仲坚而对这个世界再次表示了不理解的少年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好的消息，好的事情的过程，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如今，剑君便感觉极为难过。虽然表面之上一片平静，但是如今的他，身体上和jīng神上，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压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汜水关前大地之内的气息真的很多。不单是数量多，也是种类多。死气，杀气，血气，骨气，勇气，傲气，霸气，义气，怨气，怒气，丧气，喜气，绝望之气，恐惧之气，疯狂之气，谨慎之气，甚至是酒气，财气……各种各样的气息一股脑儿地进入到了少年的身体之中，然后被那盏旋转的心灯所吸收。而这个过程，却绝对不好受。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少年的身体只是一个桥梁。正如每个过桥的人都会在桥上留下脚印一般，每一种气息在通过少年的身体进入到识海心灯之中的过程中，都会想着少年的神经、大脑传递出自己所独有的情绪，无数种各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涌动开来，剑君甚至完全都无法再思考，只能竭力地承受！

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一直以来，少年都是用一种潜移默化的形式来吸收着这个世界当中的各种气息，但就是这样，少年的xìng格依旧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受到了影响，以至于如今，喜怒无常，xìng格更是变换莫测，如同疯狂。更何况，眼下的情况是汹涌大江一般的气息，浩荡而来，更是一时间将少年原本的冷静与平和，完全压制！

汜水关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千年以来这里边兵戈不断。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气息之中，最为浓烈的，自然便是杀戮之中产生出来的杀气、死气、血气、怨气等等最为强大也最为难以控制的情绪！

一股股的杀意如同巨浪一般不停冲击着少年的大脑。每一次的冲击，都让他有一种想要拔出长剑，痛快大杀一场的冲动！好在，剑君并非常人。心灯在旋转的过程当中每每便能在剑君真的拔剑之前将这些气息一缕缕吸纳进去。而且，随着这些气息的到来，原本早就在心灯当中，遍布在了密密麻麻云纹当中的气息也都活跃涌动了起来。其中不乏道门清气，佛门净气，儒家正气，这些气息在遇到杀气、死气等这些满是负面情绪的气息的第一刻，便开始冲动流窜，缠斗不休。尽管这些气息在数量之上处于劣势，但是因为同是心灯所收纳，因此并不会被新来的气息所泯灭，反倒是在缠斗过程当中以极其细微的速度缓慢增大着！而这，尽管收效甚微，但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势之下，无疑也起到了一丝，缓解的作用。

终于，当少年离开了汜水关那气息最为浓烈的一处的时候，旋转不休的心灯，终于慢了下来。而那一种想要杀人，想要鲜血，怨恨地看着时间一切的情绪，也终于缓缓消退。

但是尽管消退，少年却也没有丝毫的乐观。因为看着身边石青璇那一幅难以理解的担忧神sè，便知道，少年此刻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穿梭在官道上的人流当中，看着一个个因受不了剑君身上那一股子如同屠杀了上万人一般的寒气而忙不迭从少年身边逃开的行人，以及远处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的荥阳城的城墙，石青璇忍不住一叹。因为她知道，身边这个少年的到来，肯定会给这个城市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因为自从上岸以来，这个家伙的情况就非常地不对劲。等到了现在的时候，已经从一个原本在船上的时候还能抿嘴而笑的正常少年，变成了一个如今，只会是寒着一张脸，用一种让人冷到骨髓里的冷幽幽的骇人眼神死钩钩对着人猛盯的面瘫。而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态度，来面对瓦岗军那一帮子最近连战连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骄兵悍将，不发生冲突，那才是天下第一怪事！

来到瓦岗城下，看着如常出入的农人与商贾，石青璇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处叛军的重镇与大隋统治下的城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战争，本来就不是老百姓去cāo心的事情。

一进城门，石青璇便发现了几个兵士互视一眼之后匆匆离去。知道对方是认出了剑君并去报信，石青璇并没有去阻止。而她的注意力，与身边的少年一样，被路边一个让许多路人给围成一团的小亭所吸引了。那明显是一个新近搭成的木亭，虽然小，却绝不粗制滥造，反倒是十分jīng细。上面还挂了一个小匾，匾上三个字：“寄剑亭!”

石青璇转头望向那寄剑亭的时候，剑君已然抬步走了过去。虽然看不到亭中情况。但是，识海当中冥冥传来的奇异感知却让少年知道，自己让沈落雁先带回来的夜叉剑，与傲笑红尘剑，便在此处！

“喝！傲笑红尘剑！莫不是真的是那阎王剑的剑？”

“夜叉剑！这么厚重，怎么使得动啊？”

“你说咱们瓦岗怎么弄到的这两把剑？”

“莫不是从那阎王剑手中夺的？”

“不会不会！你看上面写着呢！是那阎王剑因追杀敌人，这才将剑托付给咱们沈军师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

听着瓦岗的民众好奇的讨论，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下了很大功夫的亭子，石青璇突然觉得瓦岗挺可怜的。瓦岗的这些作为明显的是在向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示好。但是石青璇去可以肯定，瓦岗的这一番媚眼儿，算是全抛给瞎子看了。就凭现在剑君这一幅死愣愣的样子，他要是能够感受到瓦岗的善意，能够做出正确的反应，那才真是怪了！

就在石青璇思考的功夫。剑君已经迈步来到了人群边缘。但是这个时候，原本将那一座寄剑亭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感受到了这少年身上那一股子杀人狂魔的气息后，顿时一哄而散，走得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