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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行道路慢慢，歃血染众生 上

天边金光万道，却是朝霞再起，但放眼远眺，眼前所见一切，竟不知为何，仿佛总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腥红。
一个月来，临天城内血腥杀伐起灭无常，哀声绵绵不绝。嘶吼惨嚎，更无半分停歇，日日血流满城，时时血洒城郭，时日多了，竟积做一条数百年亦难见一回的汩汩血河。

“吱呀！”

倏然，似天边朝霞倒映，若无数霞光迎行，只听一声吱呀轻响，久不开启的刀府大门，顿时裂开一道飞裂开的缝隙。随即，一条冷肃的人影，迎着初生的朝霞，自缓缓打开的刀府大门后方，慢慢出现在了临天城中早已静候多时的众人眼中。

“嗡……”

刀府大门乍一开启，刀府之外早已挤满的无数刀者，先是突然一静，旋即嗡地一声炸开一片蝗虫过境似的议论声。

“刀无痕，那就是刀无痕，传说中千年不遇的绝代天才，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放弃自身绝代天资，生生把自己变成废柴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恕我眼拙，我怎么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他废柴在哪？”

“这是何等纯粹无暇的意志，先不论他的根基功体如何，单论境界，恐怕已然越在场的大多数人……”

“刀……好纯粹的刀！”

“此人，竟如此极端！”

“踏……”

步步轻踏出声，刀无痕不急不缓，看向大门外界的双眼，毫无一丝正常人看到门外情景时该有的神情。

“你来了！”不知何时，刀氏一族的少族长——刀无情，此刻竟早已出现在了刀府大门的门槛外侧。而整个个临天城内，能够看到刀府大门方向的所有人，俱都在刀无情出声的霎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直到这时，他们才现，自己居然根本不知道的眼前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影。

“……”沉默，刀无痕前行的步伐毫无一丝迟滞，只是一双本就漠然的双眼，再看向刀无情时更显冷漠。

“哈！你的眼神，令我竟欣赏又恼怒，不过欣赏的成分终究大过恼怒三分，所以……”说到这，刀无情的语气忽然一顿，负在身后的左手轻轻一挥，随即，刀府之内，一大票仆人，便推着一个精巧的轮椅，缓缓自刀无痕的右侧走来。

“那是……”刀无痕双目一凝，内心却不由升级一丝恐惧失去的悸动，旋即正正失神，低声道：“……无心！”

晨风带暖，落在坐着轮椅上缓缓行来的女孩身上，不知为何，却令刀无痕总觉得少了几许温度。微微飘扬的额前碎下，时现时隐的双眼，也再无往日那般清冷孤高，有的只是一如失去一切的死水一般晦暗无光。往日强势清冷的女孩，此刻竟变得这般柔弱无力，甚至逐渐散溢出一丝毫无生机的死气。

“不错！她是刀无心！不过可惜是，她还只有数日性命可活！”就在刀无痕怔然失神的刹那，大门旁边的刀无言重新背负双手，似俯视，又似毫不在乎一切万物，却仍如往昔那般令人怒火大涨口吻倏然出声。

“哼！”闻言，刀无痕忍不住一按刀柄，就要拔刀出鞘。

“省下你的愤怒吧！留下力气，好好思考，你该怎样面对刀府外边，对你虎视眈眈的那些刀者……”

“嗯？”闻言，刀无痕目光一转，瞬间落在了刀府大门之外，还未看清门外景致，却顿时被一双双不似人类的双眼牵引了视线。那是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化成一张张血盆大口，只要他一旦踏出刀府大门，就会被这些早已化为魔鬼的众人，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如何，还能保持初心不改吗？”门外之人那几乎肉眼可见的贪婪，即便疯狂如刀无情，也禁不住微感头皮麻，不是惧怕，而是源自人类本能之中的惊悚。就好像再强大的人，也绝不愿真正独自孤老一生一样。

“踏！”

刀无情话音甫落，刀无痕便一步踏出，与此同时，一股骇人杀意，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自刀无痕的身上暴涌而出。霎时间，整个临天城所有人的双眼，都看到一片耀目的血腥光芒，自刀无痕所在的位置疯狂扩散开来。随即，便听到一声漠然中尽显冷硬的话语，仿佛传自众人心中一般，自耀眼血芒中传出，顷刻便已远达百丈开外。

“行道路慢慢，歃血染众生，征战无尽期，孽海我独行。挡我路者，唯有……杀！”此刻正从刀府大门外边的刀无痕，看着大门外一双双比之豺狼亦不逞多让的眼睛，毫无一丝惧意，眼中只有任何人也无法撼动的执着。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临天城外的无数刀者纷争不休，不断地相互摩擦厮杀，企图抢占以后刀无痕出现之时，最有利的出手位置。而被刀无情投进葬刀陵之内的刀无痕，却也同样承受着外界之人无法想象的可怕遭遇。

一个月前，刚刚进入葬刀陵的刀无痕，便立即被刀无情的一番折磨给弄的差点爆体而亡。刚刚开始修炼就突然血气疯狂涌动，顷刻间炸的身体表面，皮肤筋肉飞溅如雨，身周淡薄血雾弥漫数尺方圆。一眼看去，似乎随时都会血飙如雾。

当然，刀无情虽然疯狂，但他毕竟很看重刀无痕，所以任何事情，看似毫无底线可言，实际上却掐的很准。而刀无痕的状况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爆掉，实际情况却再怎么危险，都十分巧合的维持在了即将崩溃那一瞬间。

而这种极端的手段刺激下，作为本就是绝代天才的刀无痕，精神力顿时极其恐怖的势头凶猛暴涨，远远过任何时代中有记录的任何天才。然而，上述一切，刀无情自己的心里虽然十分有数，但作为当事人的刀无痕却并不知情。他只感到无边的绝望，时刻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就此死去，害怕自己万一死去，那刀无心为救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将付之东流。更害怕，如果自己一旦死亡，此时此刻已然只剩一个月生命的刀无心，也再也没有活命的希望。

不能死！绝不能死！一定要活着……不为自己，只为一个月后，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续命护心丹也要活着。但传自身体的剧痛，和早已殷红了视线的漫天血雾，却将刀无痕心中的不甘，强行扭转成一阵阵最可怕的绝望。

也许是刀无痕身上爆的血雾越来越多，也许是皮肤渗出之血蕴含的极端情绪越来越重，也许是感受到了刀无痕心中几近绝望的焦急，也许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就在刀无痕马上就要被心中绝望吞噬之时，他此刻所在的整个葬刀陵突然微微一颤，竟顷刻间无中生有地爆散出无边无尽的，远远看去，宛如焚天炙炎一般的可怕刀意。随即刀无痕就骤然感觉自己的脑中，霎那间急涌来无数疯狂暴虐的情绪。

紧接着，无尽的杀意怨念汹涌而来，刀无痕此时只感觉眼前血红一片，仿佛置身于修罗血海之中。脑中所有思绪顷刻乱成一团，只余于无穷无尽的暴虐之意，直欲毁灭所有看见看不见的任何东西。

几乎顷刻间，就在他的精神意志与脑中突然涌来的杀念，怨念，执念，以及无数极端意念轰然碰撞时，刀无痕体内竟开始再度增强气血精元的容纳上限。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还没踏入宗师级，但气血强度却远宗师级，甚至也远远过一般半圣级强者的怪胎。

而在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则因为他精神意志的剧烈波动，而迅增长着气血精元的上限，只过了不多久，竟然就已经出普通宗师级巅峰刀者足足一成有余。

可惜的是，不管刀无痕体内气血精元如何增加，增加的再多，他本身的境界也仍然无法踏宗师级的境界。根本无法如那些刀者一样，可以开始修习内气。而内气则是区别刀者与凡夫的重要标志之一，如果没有内气，就只有如刀无痕这般，虽然力量惊人，但却如同蛮夫，劲力变化几乎没有。与一般凡夫相比，也就只是力量巨大而已。

但有了内气则立即便的截然不同，武人一旦练出了内气，与人争斗之时除了本身就有的力量之外，还能通过压缩燃烧内力，而暂时的强化局部身体。就像普通人穿了一身钢铁侠的铠甲，令局部身体，无论强度，硬度还是力量都突然增加不少。如果所修功法足够高级，内气增加的战斗力甚至能暂时增加好几倍。

拥有内气和没有内气的区别如此巨大，而且放眼望去，刀府大门之外几乎全都是已经练出内气的一二阶宗师级刀者。刀无痕虽然气血精元的总量远远过宗师级，甚至半圣级强者，但却终究没有练成内气。此时的他，除了远远过任何人的耐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优势了。

可是刀无痕不能退，也不愿退，更不敢退，只有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向刀府大门。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刀无心那道续命护心丹。在这之前，就算进了地狱，他也要拼尽一切从地狱爬出来。

“挡我路者，唯有血海一行。只要刀无心能活，我不介意血染众生。”

终于，刀无痕迎着逐渐升高旭日，一步踏出了刀府大门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