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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巨龙领之变下（5k4大章）

动了动肩膀，卡努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更像是在哭。身旁两位高大的剑蔷薇骑士就像两堵墙，不单遮住了阳光，更堵死了卡努克心中最后一点奢望。连神圣的教会剑蔷薇骑士都用枪指着自己，还能怎么办？
像是绝望的溺水人，卡努克完全放弃了抵抗。随着两位百合剑骑士接过卡努克，很快交接结束，卡努克知道，接下来便是无止尽的软禁。卡努克虽然不熟悉军略，却对阴谋并不陌生，短短时间内便理顺了思路。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役没有王国正规军参与，没有督战官，只有共同治理巨龙领的两位伯爵铁骑和一队秘密出现的教会骑士。所以，这场战斗不会是国王授予的。那么除去叛国这种痴人说梦的事，剩下的可能便只有两种。

一是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发现自己秘密的陛下私下指引，二是两伯爵勾引教会所做的其他阴谋。或许是为了争权夺利？或许是为了重划巨龙领这份蛋糕？因为自己放弃顺位继承权选择终身伯爵，只要做出自己还在的假象，巨龙领的事便传不到王城。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相当大的矛盾纰漏。

正这样想着，一支单骑引起了卡努克注意。狮斧旗帜上绘着一段藤蔓，这是侯爵领的王国正规军扛旗骑士？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开始由远及近。

看到这，剑蔷薇骑士团中间的那位红袍老人微微一怔，很快便恍然般摇摇头。吩咐了几句身旁的强壮骑士，顿时一声令下，整队剑蔷薇都开始缓缓后退，长矛竖起。

红袍老人知道，他们所要扮演只是一队前往巨龙山脉执行秘密任务的教会骑士，路上偶然遇到逃窜的流兵。要是这队流兵是卡努克伯爵和他的骑士，那只能说是这真是一个不幸的误会。

信仰坚定的教会骑士只是在履行维护正义的职责，谁又能想到一位王子，三伯爵中的王室伯爵会被巨龙领的另外两位伯爵追杀呢？

不过既然有第三方介入，教会便没有立场再沾染这滩污水了。

而卡门老伯爵抽出剑，这整场事件中，或许只有他才真正知晓一切。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命运也无可更改。巨龙领已经平静太久了，而且实力也已积累的差不多了，统治者不会放过这颗毒瘤，更何况，利用得好还能毒死一批王国蛀虫。

冲身后陪伴自己三十七年的老伙计点了点头，老伯爵不禁露出一抹畅快笑容。自己和这整场宴会，都该落幕了…

…

梦，很长的梦，就像是在不经意间得过万年。画面支离破碎，如感悟，如怀想，如记忆，如历史，如…歌剧。

看到这些画面，伊迪丝便不禁想起巨龙领流传甚广的歌剧，只是其中人物有些许的不同。这场知名歌剧，有时法拉来了兴致，还会不顾周围环境的表演一番。伊迪丝知道那也是法拉的面具之一，却不得不承认，他演得很好。只是法拉的兴趣比较诡异，爱演贪婪的法夫尼尔，而不是头顶王冠的芝诺。

那部歌剧的名字，叫《王冠与恶龙》。

圣芝诺与法夫尼尔，两个名字不断在伊迪丝脑中回响。圣芝诺，勇者？骑士？国王？神的子民？这些在书本中横列的字眼仿佛是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话。

圣芝诺，传说中倪塞亚时期的勇士，只身去挑战贪婪恶龙法夫尼尔，其勇气受到圣神认可，分别得到一枚指环与锁链。指环象征权力与力量，锁链象征束缚于守护。依靠锁链和指环，圣芝诺将法夫尼尔杀死，用其财宝建立起一个伟大王国。而被杀死法夫尼尔的尸体在锁链禁锢下化为巨龙山脉，灵魂永远守护这伟大王国。

这即是所有巨龙领人耳熟能详的典故，连几岁的孩童也能琅琅上口，也是法夫尼尔学院名字的由来。其影响力甚大，就连远在艾瓦索的伊迪丝小时候也给妹妹讲过这则故事，还有以其为根源的骑士小说盛行。那时丽莎被哥哥吓唬的真以为巨龙山脉有条恶龙，守护财宝，掠夺公主。

而现在，伊迪丝怔怔沉溺于脑中画面，窥视这意外的真相。在那些画面中，圣芝诺有另一个辉煌的身份——处在力量金字塔巅峰的集大成者，异端，魔法皇帝，被“棋盘”选中的黑色塔棋圣芝诺

而在棋盘这个字眼出现的刹那，伊迪丝猛然惊醒！

“伊，伊迪丝？你醒了么！？”

才睁开双眼，一声急切的呼喊便将伊迪丝拉回现实。梦醒了，但伊迪丝却内心却依然无法平静。抬起头，一如昏迷前的恢宏大厅，精美的棋盘，紧闭的石门，在低空悬浮的《犹大书》。只是书页光芒不复开始时那般炽烈，反而是泛着丝丝柔和的淡金色光芒。

“尤菲，我昏过去多久了？”朝身旁尤菲露出个勉强笑容，伊迪丝挣扎坐起。唯一通往山外的裂缝，已然没有一丝光亮。

“有半天了吧…等等伊迪丝，你先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打量货物一样扫视了遍伊迪丝，尤菲下意识回答到，然后很快便转过话题，伸出一只白嫩手指指向山腹大厅，又再次指向空中书页。

“你问我，我也不会知道啊。”满脸无奈，伊迪丝摊开手无可奈何。“我不过比你早醒了会儿，然后…就这样了。”

打定主意装傻。

“那你怎么在那突然昏过去了？”狐疑的瞄了眼伊迪丝，尤菲转过脸指着那副棋盘，又嫌恶的转过来。看得出，尤菲很不喜欢那张漂亮棋盘。

“不知道，但好像是被攻击了？”诚实坦白，伊迪丝补充道。“是一种说不明白的东西，比如…幽灵？唔…你干嘛！”

还没说完，伊迪丝便被一脚踩上去，而尤菲忙堵住耳朵，脸上惨白，声音都有些尖细。“不要乱讲！”。

“我又没…额，我开玩笑的，玩笑，玩笑…”看大小姐面色不太好，伊迪丝果断认错，但马上又被踩了一脚。

“叫你乱开玩笑！”

“…”

没去感叹什么“女人真麻烦”，出了这么多意外，作为男性总是要理解一些。强硬把‘悍妇’尤菲的形象换成体弱多病的较小女孩，伊迪丝顿时好受了不少。其实看尤菲对上那些骷髅的样子就看得出，尤菲的确不擅长对付这些东西。

在被教廷广泛控制下的大陆，无论是亡灵还是异端知识都早已被深深锁进地下。普通人，哪怕是尤菲这样未来的力量掌握者都难以接触。在五十年前，那位尊贵的王国侯爵不就是因为触犯教会才惨遭摧毁么？

要知道，因为初代法雷奥国王便是由一位法兰蒂公爵称王，所以整个王国最高爵位便是侯爵。

所以，其他大陆尚且不谈，在这片只有大陆外围国家和蛮荒才能触摸真实的大陆。一个在四百年前还属于大陆中心法兰蒂帝国的王国，只能安然活在假象之中。也难怪尤菲看到亡灵会吓成那样，因为面对仅在故事和传说中存在的事物，不能理解的人总会下意识自我保护。何况哪怕尤菲实力不弱，却终归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孩。

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并不只是伊迪丝对尤菲不够信任。更多的，是对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物那种潜意识排斥。

要怎么说？说自己被一种无形的恶意攻击了心脏，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识，结果一醒来就多了些说不上是什么的模糊画面？是那股恶意的记忆？还是其他的什么？要真这么说了，估计会被捂着耳朵的尤菲人道毁灭。

不去纠结这些无解问题，看尤菲并没有多注意空中的《犹大书》，伊迪丝暗自松了口气。就让尤菲把它当成一件奇特的发光物品好了，比起这些，伊迪丝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在自己失去意识后，仿佛听到尤菲在叫自己的名字。如果那是真的，那在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尤菲又看到了什么？还有，整整半天里，尤菲又做了什么？伊迪丝都想知道。

“伊迪丝？”

“恩？”还在想如何发问，尤菲却先开口了。

“那个石门，是你打开的么？”迟疑的开口，尤菲紧盯着伊迪丝双眼。但她却失望了，听到这话，眼前的男孩眼中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根本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石门？”一脸疑惑，伊迪丝回过头，那庞大石门紧紧闭锁着。

“是这样么？”喃喃道，尤菲看着毫无异样的伊迪丝，仿佛松了口气。在她刚醒来的时候，正看到那石门开启。而伊迪丝冷然站在石门前，缓缓向前。那时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自己便看到伊迪丝那一双眸子。

那双让人难以忘怀的双眸，冰冷、空洞、睿智、尖刻、刺骨、仿佛没有什么词汇能彻底形容，那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一种更难以理解的什么。只是现在，伊迪丝还是伊迪丝，不像被占据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看伊迪丝突然瞄向自己手中利剑，尤菲想起来什么般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包打开。“对了伊迪丝，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恩？”伊迪丝正打算询问尤菲手上那把精美细剑哪来的，看到包里东西顿时一懵，看了看尤菲又看向她拿出来的一堆东西，眼神怪异。

“等等伊迪丝，你在想什么？”看伊迪丝眼神不对，尤菲手忙脚乱。“你可别误会了，我才不会去发什么死人财，这些是那门里面的东西。”

指了指门，尤菲又补充道。“它刚刚打开过，那里面有个房间…”

“打开？”看向那严丝合缝紧闭着的石门，这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那么大一道门，就是远古巨人也不一定能掰开吧。但看尤菲眼神认真，伊迪丝果断没去触这个霉头。而且自己昏了那么半天，谁知道发生什么了，就是突然圣神显灵，法夫尼尔复活自己也不会知道。虽说那是比尤菲突然变成圣纹骑士还不可能的事。

狠狠踩了脚伊迪丝，尤菲也明白伊迪丝不信了。“反正它就是打开过！听懂没有？你帮不帮我看，不看的话这些东西我就独吞了！”

“我信我信。”伊迪丝苦笑点头。“我看看…恩？”

一件件望下去，伊迪丝眼中有些异样，但很快便掩饰过去。除去她手里那把剑，尤菲拿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七八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璀璨宝石，一枚戒指，一本书，还有一串项链。

其中宝石伊迪丝只认得三种，无一不是只在文献上记载过的昂贵宝石。甚至于其中那枚鲜亮的绿色宝石，就是被称作神灵右眼的伊娜翠丝结晶。传闻这种价值连城的神术宝石，是所有一位神术师梦寐以求的奇珍。而其他几种伊迪丝干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尤其是两枚金黄色的椭圆形宝石，内敛的光辉让人不敢直视，仿佛是两枚眼珠。但伊迪丝就是叫不上名字，一阵泄气。虽然说不上博学，但帮一位魔药学大师打了两年杂，伊迪丝自认还是能辨认大多数宝石的。

可伊迪丝真正在意的却还是那本书，书上面文字古老，应该是倪塞亚时期的通用文字。而中央那一段奇特纹路，无疑是《犹大书》上那种纹路。只是和导师“小宠物”身上的纹路一样，无法直接辨认。但倪塞亚时期的文字还是可以通过学习翻译的，想到书内或许藏着有关这种纹路的信息，伊迪丝眼神顿时有些火热。

不动声色的，伊迪丝将认识的几种宝石告诉尤菲，听到这些宝石价值，小姑娘果然慌了神。然后小猫一样搂着一堆宝石，眼里满是不舍。让伊迪丝脸皮发颤，平时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姑娘这么爱财。

紧接着，这只小猫面向伊迪丝，一脸割肉，闭上眼睛，气势如虹。“好了伊迪丝，我们开始分赃吧，一人一半？”

“诶？”一愣，伊迪丝真没想到尤菲会这么大方。“你确定？”

“不想要？”

“当然想！”面对这种诱惑，哪怕是一向冷静的伊迪丝也不会无动于衷。这些东西要是运用得好，绝对可以让父亲和妹妹的处境完全改变。甚至以此为基础，还能继续探究那些禁忌的秘密。说起来，得到犹大书后，伊迪丝的心态便在不知觉中缓缓改变。

刚进法夫尼尔的伊迪丝总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但在被导师选中后，伊迪丝便被偶然接触的异端知识所吸引。再之后与法拉结交，在法拉有意的透露下得知了黑苹果。之后，伊迪丝便开始在危险的异端游戏中玩的忘乎所以，小心营造着平衡。

可如果说导师的“小宠物”和法拉的“黑苹果”是一粒火星，那真正点燃它的便是《犹大书》，伊迪丝并不甘心于平凡，只是无意间便得到的太多，让伊迪丝犹如被魔鬼引诱，一步步走向地狱。

既然确定了做法，伊迪丝便没有矫情。仔细确认着尤菲眼神，伊迪丝安然一笑。再强悍尤菲也还是个女孩，眼光不停的留在几枚璀璨宝石和那漂亮项链上，而陈旧的戒指和书本则不在狩猎范围。

其实尤菲并没有告诉伊迪丝，那石室里有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伊迪丝，那书本来就是为了他才拿的，为此还放弃了一顶精致王冠。

在石门关闭后，尤菲仔细寻找过石门开启的蛛丝马迹，却没能有一点头绪。除了那张棋盘，但整个大厅，只有那个棋盘让尤菲兴不起一丝探究的念头。不单因为当时在棋盘前伊迪丝的眼神和诡异举止，更重要的是，那棋盘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邪恶气息。

就像是将世上全部的恶，都浓缩了在那张棋盘上。毁人信仰，灼人心灵。

“那尤菲，我就选这枚戒指和书吧，至于宝石，你留给我一个就好了。”冲尤菲笑笑，伊迪丝很快便决定好。书是肯定要的，而那戒指并不显眼，也没问题。至于价值连城的宝石只要一个便够了，如果多了，哪怕是靠法拉帮忙，也根本没法消化。至于尤菲该怎么运用这笔财产，伊迪丝便管不到了。只会小心提点，省得小姑娘太早便把这些东西曝光。

按伊迪丝所想，这里的事必须要保密。而这些财宝，最早也要等从法夫尼尔毕业才能一点点流出。

“这样就好？”看伊迪丝选的东西不多，尤菲狐疑问道。

“还能骗你不成？”耸耸肩，钱财并不是越多越好，相信哪怕是尤菲也不会不明白。瞥了眼悬挂的《犹大书》，伊迪丝再次看向尤菲。“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该怎么出去？”

…

比起正劫后余生还碰到一桩奇遇的伊迪丝尤菲，另外两位失踪中的女孩情形就不那么美妙了。

先是食物正式告罄，紧接着两人中唯一还有些野外知识的娜纱又出了问题。十分突兀的，自第三天起，娜纱右眼便如火一样灼痛。一开始这种痛苦还能忍受，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种痛苦愈加难以忽视。

到现在，娜纱甚至连直起身子都无法办到。捂着右眼，娜纱痛苦的抽搐着，血不断从紧咬着嘴唇的嘴唇中流下，却恍然不觉。

朵拉慌慌张张的陪在娜纱身旁，这几天里，她已经习惯了依赖比她还瘦小的娜纱。不论是寻找野果，还是躲避野兽，都是靠娜纱一个人完成的。而她却只会添麻烦，终于明白这份单纯和坚强都是娜纱的本来面目，朵拉不禁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脸红。

暗自发誓以后要好好对待娜纱，朵拉徒劳的轻拍娜纱肩膀。看着娜纱这般痛苦，朵拉只觉得有些可怕，有娜纱这样下去自己该怎么办的迷惘，也有朵拉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一份担心，她还没能懂得，那就是朋友间的担心，发自肺腑。

而娜纱则强忍着痛，勉强要说些什么，只是惨白的嘴唇，仿佛连这点事都无力完成。而抬起头的娜纱并不知道，她用手捂住的右眼正一点点的发生蜕变。而引起那蜕变的原因，正是一本在山腹中释放光热的神圣书籍。

我们称它为神圣经典，来自神灵和圣徒。（5k4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