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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巨龙领之变上

啊，是谁！在黑暗中的是谁？喷吐毒烟和骸骨，夺取公主和宝藏！
小心！圣芝诺的指环泛着可怕的光！

啊，是谁！在黑暗中的是谁？撕碎盔甲和利剑，吞噬诗人和勇士！

小心！圣芝诺的王冠泛着可怕的光！

啊，是谁！在黑暗中的是谁？那是法夫尼尔的双眼，像两颗琥珀！

——歌剧《王冠与恶龙》

如果问巨龙领最富有的人是谁？在四百年前或许是开拓贸易者大道的商人莫格顿，五十年前或许是侯爵道格拉齐，但如今，却无疑是五王子卡努克伯爵。而最富有的城市，则是横卧贸易者大道东部尽头，卡努克伯爵统治下的斯特丹。

比起同为四大城的波塞冬，蓝浓，法夫尼尔。斯特丹仅靠贸易税和关税两项，便远远盖过其他城市。

利用这笔巨额财富，卡努克把他的狮牙骑士团武装到牙齿。一千人的狮牙骑士，全部身着精铁甲胄，甚至于为了满足卡努克的个人审美，每幅盔甲上都精刻着九十九朵银玫瑰。虽然这让其他城市骑士们酸溜溜的讥笑作花架子，却受到少女们的一致追捧。

但今天，这些狮牙骑士们似乎遭遇了大麻烦。“围城”这个只在边境城市才会小概率发生的词汇正真实的展现在狮牙骑士眼前。除了通往贸易者大道的西出口，同样采取内接三角形构架的斯特丹另外两出口皆被堵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先是接到消息说两只千人骑士团正火速接近这里。接着还不及准备整座斯特丹便陷落一多半。除去靠近狮牙骑士大本营的西口贸易区，其余两口都有守城士兵成为内应，顺利将两只骑士团引进斯特丹城。

而卡努克伯爵知道消息后忙赶到自己城堡城墙上，勃然大怒。进行围城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熟人。与自己一同治理巨龙领的佩剑老伯爵卡门，还有穿袍伯爵道顿的左膀右臂比尔男爵。而他们带领的百合剑骑士团与柏兰菊骑士团分别控制着两个出口。

虽然愤怒，但卡努克却不是太过担心。一是他并不真的认为这两人敢进攻，另一方面则是牢牢把持西口的狮牙骑士。在卡努克看来，比起这座城市，只要自己安然无恙便是胜利。哪怕是对方真的想要进攻，自己只要抛弃城市，便能和狮牙们从贸易者大道逃走。

但还是太荒谬了，巨龙领三百多年从未上演过这种戏码。

“卡门伯爵！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叛国么！”没理会缩在马上的男爵比尔，卡努克冲卡门怒吼着。看到在自己怒吼下有着一丝骚乱的柏兰菊骑士团，卡努克连忙加强语气。

而卡门老伯爵看向有些慌乱的柏兰菊骑士团，眼里闪烁毫不掩饰的鄙夷。在他四周，百合剑骑士们穿着古朴盔甲一丝不动，优劣立判！比起历史悠久的老牌佩剑贵族，这是新兴穿袍贵族手握再多钱财也换不来的底蕴。

“叛国么！说得好卡努克，没错，就是叛国！”扬声怒吼回去，身为辉煌骑士的老伯爵声如震钟，清晰的响彻整座斯特丹。“但那不是我，而是你！卡努克！身为陛下亲子，竟与六王子同谋，蓄意染指王座！”

听到这，卡努克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眼看这回轮到自己的士兵慌乱，卡努克迅速回到。“卡门伯爵，你难道是在开玩笑！？”

但卡门老伯爵却没有理睬他，而是抽出身侧佩剑，重重挥下！

与此同时，比尔迟疑了下，也率着在老伯爵话中镇定下来的柏兰菊骑士团压上前。在整个大陆战争的中坚力量“骑士”的压迫下，一座象征意义大于战争用处的城堡，根本算不上障碍。

…

“伊…伊迪丝”

“醒了么？尤菲？”转过头，伊迪丝露出个明显勉强的笑容。“恩？梦话么…”

尤菲翻了个身，蹙着纤细的眉毛，小嘴微微张合，时不时的发出喃喃细语，但紧闭的双眼却证明它主人的昏迷。小心帮尤菲擦净翻身时沾到脸上的灰尘，伊迪丝默然转身。

没细想尤菲的梦话，伊迪丝露出一抹肃穆表情，郑重冲地上的男人行礼。回想着记忆中的悼词，伊迪丝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由一位“遗孤”而不是牧师念出的悼词，哪怕是再虔诚，又有什么用呢？

从头至尾，伊迪丝是唯一没有昏迷过去的人。从本杰明转身将两人护在怀里而被那巨爪掀起一蓬血雨，再到三人从裂隙中坠落尤菲昏倒，最终掉落在这个地方。他看到了全部，却也沉默到了现在。

摆好本杰明卷刃的利剑，伊迪丝怔怔出神。他能看出，这位令人起敬的骑士导师从一开始便一视同仁。无论是尤菲，还是自己，本杰明肯定只想过要保护学生，仅此而已。和慌乱的尤菲不同，伊迪丝早就看出这位骑士导师的疲惫。

但为了自己和尤菲，他却依然冲了下来，最终还丢了性命。伊迪丝想，如果换了自己会怎么做？结果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自己不是骑士。

想到这，伊迪丝仿佛有些自惭形秽。无论本杰明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来自对骑士戒律的刻板信仰，他都保护了自己，用命保护了两个事实上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而自己呢？在别人拼了性命救助自己时却只会眼睁睁看着，并暗中窃喜秘密不用暴露。

自嘲般一笑，将手紧贴胸口，毫无意外的精确跳动，无悲无喜。翻动手中一沓金色书页，虽然并不后悔作出的决定，但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最后冲男人行了一礼，伊迪丝喃喃道：“你换回来的两条命，绝对不会再浪费。”

说完，伊迪丝转过身。

裂隙底部，是一座宽大洞穴，深不可测。因为是下午，洞穴被阳光精密的切割出细长一片，而伊迪丝尤菲便在这一小片上。另一面则是深邃的黑暗，无数灰白手臂探出，又在伊迪丝前缓慢退后。而一截看不清面目的庞大骨骼，却如地面一部分般沉寂。

持着一张张滚烫书页，伊迪丝将他们围成圈，轻轻放到身前地上，只留下一张扉页。他不会用剑，也不会神术，没有骑士强壮的身躯，甚至是被教会排挤的“遗孤”，但只要手握书页，这教廷珍贵的“经典”，他便觉得自己不可战胜。

将这张柔软扉页绑在拳头，伊迪丝不禁自嘲般轻笑。正如刚拿到书页时说的玩笑话，自己还真要用它一拳头挥上去了。

“来吧，至少也让我砸出一点神圣波纹吧。”咧嘴说着，伊迪丝瞄准一只探出的颅骨，猛的挥了上去。

…

“娜纱！你还没找到野果么？”朵拉青着面孔，用尽力气尖叫，却只发出蚊虫般的轻哼。将自己带的那点细粮吃光后，娇生惯养的朵拉小姐便只吃过一丁点野莓子。直到现在，朵拉连走路的力气都快耗光了。但尽管如此，朵拉还是拉不下脸来吃那些“平民”干粮。

而娜纱在劝了几次无果后，便也放弃了，只是更耐心的找果子。途中倒是遇见过几只野兔和豪猪，证明她们还在山脉的最低处，但路却根本找不到了。

小小咬了口干面包，娜纱望向看着自己咽口水的朵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没去戳破，娜纱小心将手上面包掰下一小半，然后把剩下大部分递了过去。虽然这是娜纱剩下的最后一个。

这几天是娜纱过的最舒服的几天，那些朵拉的党羽们都不在，而尊贵的朵拉小姐则没力气欺负自己。单独相处了几天后，娜纱觉得朵拉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个更爱面子的普通女孩。

想通这点以后，连对朵拉的那点讨厌都瞬间不见了踪迹。

下意识接过面包，朵拉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面上通红，朵拉将面包放在嘴边，眼神不禁望向娜纱。和她猜想的不同，那个她一直欺负的女孩不单没有嘲讽的望向自己，反而背过身，小口小口吃着面包。

看着手中足有娜纱两倍多的干面包，朵拉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蛋再一次通红。还是因为肚子响了？

自然不是。

事实上，原本朵拉也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会耍点小手段，却编织不了大阴谋，哪怕有着贵族头衔，却也还没能真正学会贵族的那套本领。爱慕虚荣，娇蛮任性，分不清真伪好坏。

或许有一天，朵拉真正懂得了些什么，命运却已偷光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