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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戚长征神色出奇地严肃，飞鸽传书上的内容使他吃了一惊。
燕王受重伤！

戚长征心里甚至涌起一阵无力之感，这种感觉在于高手对阵时都没有产生过。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坚持一下，换别人来长白山，自己则保护燕王，那么也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

不过过了一会，戚长征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从僧道衍的这封暗语信里，他体味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糟，僧道衍只是叫他多注意安全，尽快完成和女真的和议，找个恰当的时机将张玉身死的消息告诉张辅，其它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让戚长征感到事情还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心也平静下来不少。当务之急是将长白山的一应事宜迅速完结，然后回到燕王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比如说辽东三卫。

戚长征苦笑一声，他想到一句话：祸者，福之所倚；福者，祸之所伏。老子的话果然不错。

戚长征受伤，张辅担当起了护卫谢缙安全的全部责任，虽然经验不是很足，但一路以来跟着戚长征的学习，已经使得他成熟了不少，他自己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因为得到的进步是自己亲眼可以看见的，父亲叫自己出来历练一番的决定是正确的，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能学到这么多习武以外的知识呢。

这两天张辅的心神有些不宁，老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此在护卫谢缙时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唯恐自己的疏忽造成难以弥补的过错。

但几天下来，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张辅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初当大任太过于紧张了。

自下午回来之后，谢缙就被戚长征请了过去，一连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张辅隐隐地觉得有大事发生了，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因此只有等着，看有没有需要自己的时候。

晚饭时间都已经过去，两人还没有出来，却让人来叫自己过去，这让张辅有些惊讶，难道真的有事情要派自己去做吗？

但当他踏进戚长征的房间，才发现自己的相法可能是错误的。

戚长征盯着张辅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张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张辅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戚大哥问这个干什么？我过了年就满十七了。”

戚长征叹道：“十七岁，张兄弟也不小了，谢大人对你这几天的表现很满意。张玉将军若是知道你能挑大担子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张辅从戚长征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那股不祥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是父亲！张辅想到这里，急着大声问道：“戚大哥，为什么这么说，我爹怎么了？”

戚长征的眼中露出悲哀之色，没有说话。张辅转向谢缙问道：“谢大人，是不是我爹来信了？他怎么了？”

谢缙叹了一口气，将张辅拉到自己身边，说道：“我们今天刚收到顺天的飞鸽传书，燕王殿下在东昌战败，张玉将军为了救殿下，以身殉职。张将军仁义忠勇，实乃军中的楷模……”

张辅没有听谢缙接下去说什么，当他听到“以身殉职”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懵了，哪里还听得下别的话。

张辅愣了半晌，嘴唇微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戚大哥，谢大人是在和我开玩笑呢。我爹怎么会死呢，我爹领军作战20年了，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会被那些南方人打败呢！”说罢自言自语，“对，一定是这样的！”

戚长征朝张辅喝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你爹作为一个军人，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何况是为救主而死，求仁得仁。你若是看不透这些，不如早点回去跟燕王要上几亩田老死一生算了，也算我老戚看错了你！”

张辅浑身一颤，显然受到颇大的震动，这才双手捂面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戚长征走到张辅身前，拍着张辅的肩膀说道：“尽情地哭吧，把难受发泄出来！哭完这次，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小女人姿态。战士的血债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张辅缓缓地将双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上面早已经眼泪纵横，但他的眼神里悲切之色却少多了，更多的是仇恨的光芒。

戚长征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仇恨也是一剂治疗心伤的猛药，但药效虽猛，副作用也强。只是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好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再说了。

张辅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喃喃自语说道：“我知道，爹这样去了是他最光荣的死法，我的心里也早有一些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心痛是无法预习的，只有到那一刻的到来以后，才会真正理解。”

顿了一顿，张辅接下去说道：“我爷爷本来是元朝的奴隶，当年太祖派徐达将军攻下大都的时候才逃了出来没，不久就过世了。爹到处漂泊流浪，空有一身力气却吃不饱穿不暖。幸好遇上了燕王殿下，两人那时都年青，燕王殿下将爹引为知己，教爹识字习武，甚至还帮爹娶了娘，我才会降生在这个世上。燕王这番恩情，爹都记在心上，娘难产死后，我和爹相依为命，爹就常教导我，我们一家人的命都是燕王的，此生惟有拼死替燕王效命，死而后已……如今爹真的了了心愿，我本不该这样的，但是……爹他……”张辅眼泪又流了出来。

谢缙在旁边也听得感慨万分，不知如何开口。

戚长征也蹲下身来，朝张辅说道：“张兄弟，你和我老戚比起来还算幸福的了。你爹至少陪了你士七个年头，你有十七个年头可以接受你爹的教导。我老戚七岁不到爹就在帮里的一场拼斗中死去，只留下我和我娘。我连我爹是什么样子的都记不起来了，更不用说听爹的教导了……后来遇到了义父，那残缺的感情才有一丝的寄托，但义父不久也被水月大宗给害死了，老戚也没能尽到孝道……因此我老戚最恨的人就是水月大宗，最恨的国家就是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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