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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不知足的病

去往田径场的路上，除了龙力外，几人都显得精气十足，尤其是胖子，迈开大步走在前面，鞋底的钢钉踩过水泥地，出清脆的嘎嘎声。
“远，你们怎么都买钢钉的鞋啊？”或许是觉得声音太过于刺耳，田宇开口问到。

“正式比赛都穿的是钢钉啊，要不是训练禁止，我早就穿了。”

“这又不是正式比赛，何必呢，万一伤着人怎么办，我觉得胶底足球鞋就已经足够了。”

“切，你别在这装啊，我就不信你没穿过钢钉的足球鞋。”胖子鄙视地望着他。

“我真没穿过钢钉的，家里有双胶底的没带过来。”田宇一脸无辜。

高远瞅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也太业余了，田，有空赶紧去买一双吧，省得到时候比赛受伤。”

“就是，你出脚又不快，如果抢球时跟对方对脚很容易就伤了。穿足球鞋不光是为了提高度力量，也能防止受伤。你不要以为就我俩穿了皮足，就我看见的，教练员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都穿了。小龙，你不会也没穿过钢钉鞋吧？”

见龙力摇头，胖子嘿嘿一笑，“那你也得买一双，踢起来感觉棒极了，尤其是飞铲的时候。”

“你丫就一屠夫。”高远一脸鄙夷，田宇也深有同感的点头。

“少给爷装纯，要不要脸了，还不知道谁上次将大鸡铲骨折了，养了几个月的病。”

田宇吃了一惊，看向高远，疑惑道：“不会吧？”

胖子哼了一声，”你别看高远这厮平常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认真起来比谁都狠，何况他身高腿长，铲人贼凶。而我就是看起来恶了点，实际上比谁都善良。”

听了他这么无耻的话，田宇和龙力的额头上都不由得出现了几道黑线。

几人到达球场时，教练员班早已有人领了球在活动。看到几人，正在练球的李一虓将皮球停下，老气横秋地道：“高远，谢凯，你们两个比赛的时候悠着点啊，别踢着人了。”

“滚你大爷，我们都是正经人，哪像你，活脱的就一流氓。”胖子没好气的答道。

“哎，这比赛还没开始就挑事是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讨厌死了。”

几人听了都差点起鸡皮疙瘩，田宇习惯性的抹了抹汗，低声说了句。“又一不要脸的”

十分钟后，队员们6续到位。点完名后，胖子开始带队活动，田宇和龙力拖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小龙，待会比赛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啊，多进几个球，让教练员班的人好好见识见识。”

“用不着那样吧，能赢就行了，何况进球这种事情也要讲究缘分的。”

“反正我肯定是踢不上主力了，看你的了，唉。”

龙力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跑完圈后，队员都在原地活动关节，龙力一个人走到替补席，对正在交谈的两位老师说：“曹老师，于指导，这场比赛我踢下半场吧。”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见龙力归队，田宇好奇问。

龙力摇摇头，“只是跟教练谈谈我的想法。”

旁边的胖子和高远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色。

活动关节后，胖子开始组织队伍进行冲刺跑，这是一种最常见也最有效的热身手段，可以通过几趟短距离快冲刺来让小腿肌肉迅进入紧张状态。作为踢球多年的老队员，在准备活动上都毫不含糊,因为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在激烈对抗的足球场上，一旦身体不能适应场上节奏，伤病很可能就会随即而来。

看到队员这么认真的做准备活动，于鹏显得很满意，叮嘱道：“跑完后半场传传球，然后组织射门，听到我哨声后都过来集合。”

龙力并不喜欢跑步，因为右腿受过伤的缘故，所以跑起来有点一瘸一拐，这样子绝不好看，毕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公之于世。只有在快运球时，他才能抛下一切烦恼让身体与皮球一起飞奔，那种人球合一的感觉即便熟悉多年，仍会让人感觉是如此的畅快淋漓。

望着独自盘带的龙力，田宇心中既喜且悲，喜的是能够在大学中遇到这么一个足球天才，悲的是不能在早年就遇见他。常人只看到了艺术家在台上挥洒天赋的画面，却忽视了他在生活中的郁郁不得志。上天最大的公平就是对每个人的不公平，世间没有完美的人物，绝没有。

看田宇神情有些复杂，龙力不自觉停了下来，走到他身边，问：“田，怎么了，什么愣。”

田宇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就是觉得遗憾。小龙，我很喜欢足球，如果早些年就认识你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龙力沉默了几秒，说道：“你错了，田，即便你在前几年遇到我，恐怕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因为那时的我正处于一个很难突破的瓶颈之中。”

“瓶颈？你指的是足球方面？”

“当然，有时候最可怕的并不是你的对手，而是你心中的对手！”

“你指的是自身？”田宇试探性说到，见龙力点头，又追问了句为什么。

龙力将皮球勾起，一遍颠球一边说道：“父亲对我说，无论在哪个行业，人们的能力都大致能分成四个阶段，常人、人、大师、大痴。追赶他人的是常人，独善其身的是人，博览群山的是大师，走火入魔的是大痴。”

“照这么说的话，大痴既然已经走火入魔，为什么还能排在最上面。”

“因为他痴，若不痴，他岂止比不上大师，连一个常人都不如。无论在任何领域，都需要有那么几个痴人，因为他们，社会才会不断进步。我父亲常常说，大痴都得了一种永不知足的病，他们在常人眼里虽然是大师，在凡人看来，却与疯子无异。”

田宇很想问他到底处于什么阶段，但是一看到他那悲伤的眸子，心中的疑问早被怜悯所取代。正当他慢慢咀嚼之际，胖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俩稍微聊聊就可以了，不要太过分啦，快去练习射门。”

田宇这才现传球练习早已结束，除了他俩外，其余队员都在排队做射门练习。冲他歉然一笑，给龙力使个眼色，率先运球走开了。

龙力望了对面半场训练的同学一眼，眼中浮现出失望之色。

热身活动结束即将比赛的时候，所有队员都充满期待地望着于鹏。

“这场比赛我们踢442阵型，两个前锋是张吉楠、黄东方，右前卫谢凯，左前卫唐荣地”

听到前锋人选里面没有龙力，众人几乎都肯定他将被安排到了中场位置，可是当11人大名单念完后依旧没有出现其姓名的时候，许多队员立刻表达了不满。

“于指，你怎么不派小龙上啊，这不是浪费吗！”

于鹏喝了一声，待队员都住口后才说：“足球是11个人的比赛，你们不能老想着去依赖某一名队员，何况踢下半场也是龙力自己的意思。”

“原来刚才你找教练是说这事！”胖子一副恨不得将他吃掉的样子。

田宇一脸歉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开始抱怨说可能打不上主力，没想到龙力会这么做，我这就跟于指商量去。”

“真的是这样吗？小龙。”高远递给了龙力一个询问的眼神。

龙力摇摇头，“一半一半吧，主要还是我心情不好，不想踢全场，上半场交给你们了。”

胖子没再多说什么，侧过身给了田宇一拳，威胁道：“站住位置不要犯错误，如果乱丢球，回去爆你丫菊花。”

比赛即将开始，队员们兴奋难耐，早在原地磨拳擦脚，对教练的吩咐没太听进去。替补队员也没有闲着，趁这功夫赶紧调侃几句。

“黄东方，对面敢铲你，就用针戳死他。”

“大鸡快跑，他们追不上你的。”

“曹老师，我们班上没有守门员，听说你们班李元韬也是门将，可以借给我们吗？”教练员班的主教练走了过来，客气的说到。

曹老师呵呵一笑，“没问题，李元韬，你戴好装备快过去吧。”

在两班的欢呼声中，比赛22人已经分别就位，由于是开学第一场比赛，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于鹏亲自掌哨。

“嘟——”比赛正式开始，裁判班先球。

前锋大鸡选择回传球，谭杰停好球后又传给高远。裁判班这边开场踢得非常老道，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先在己方半场倒球，伺机寻找空挡。

“旭子、大洋，你们压上紧逼，别让他们轻易出球。后卫线提高警惕，盯紧人。”李一虓显得很从容，一边指挥前锋，一边提醒后卫队员。

看到对面阵容逐渐前压，高远适时将球分边，同时使了个眼色，边后卫停球后迅分给了紧贴边线的胖子，胖子将球横敲给赶过来接应的谭杰，然后就快往底线跑去。

看到胖子加，前锋大鸡立刻回撤接应，防守队员紧随其后，不让他接球转身。

大鸡并没有强行转身，用脚弓将球回敲给谭杰，转身加往禁区冲去。

由于对方边卫被牵扯出来，胖子也拍马赶到空挡，谭杰第一时间将球传到了边路。胖子停球后，脚背踢低平球传中找前锋大鸡。对面中卫如影随形，双臂微张，扩大防守范围，与此同时后腰从旁边伸脚抢球。

大鸡这时距球已经不足半米，大腿后摆，眼看就要踢到皮球、对方后卫伸脚封堵之际，他却一个假动作将球漏了过去。

黄东方从另一侧飞奔而至，在没有防守队员封堵的情况下右脚脚弓推球，皮球带着弧线往球门右侧死角飞去。

啪的一声，守门员李元韬一个漂亮的侧扑，用双手把球抓住。

“漂亮！”教练员班的队员们纷纷鼓起掌来，裁判班的队员暗叫可惜。

曹老师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说道：“谢凯他们几个以前一起踢过球吧，这球配合很默契，可惜黄东方推球的瞬间没有绷紧部位。”

“曹老师你眼光真准，高远、谢凯、张吉楠他们高中读的是一所学校，彼此非常熟悉。”

“东方是左撇子，右脚不怎么好使。这球要是从左边往右传，他左脚射门就稳了。”

“小龙，你觉得怎么样？”说话的是庞龙振，被队友戏称为最不像山东人的山东人，原因是他太矮太瘦了，由于身材过于娇小且戴了副眼睛，于是又有了一个绰号叫做哈利波特。

龙力点点头说了句。“配合不错。”

比赛踢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双方优劣逐渐体现出来。从场面上来看，裁判班占据着明显的控球优势，而教练员班虽处下风，阵型却张弛有度，好几次反击都十分犀利。

比赛进行到半小时，龙力眉头微皱，忽听旁边的曹老师说道：“这帮孩子心态还是太浮躁了，要丢球。”

听到曹老师话，替补队员们赶紧齐声呼喊。“后卫注意位置，不要乱伸脚！”

场中，谭杰喘着气不断观察局势，开局那几次配合套路没有取得进球对他们而言很不利，对方后卫反应很快，同一种套路使出第二次已经过于牵强，第三次直接便被断球。更为重要的是对面的心态很沉稳，在李一虓的指挥下，三条线的距离保持的非常好。己方前锋虽然能力不错，但总是被阻挡在大禁区之外，一旦拿球对面就有两人上来围抢，要不回传要么就被抢断。

胖子将球停下，大腿后摆又是一脚长传球，想传对方后卫身后结果传偏了，球被对方中卫截住。

“胖子，太急了，稳下来。”谭杰拍了拍手掌，鼓励道。

“我的，赶紧防守，注意位置。”

对面后腰接到球后，搓出一个长传，将球传到了扯到边路的前锋脚下。

前锋张旭左脚运球中突然一个变向将球拨到外侧，摆腿想要传中。景昊伸脚封堵，对方一个漂亮的脚内侧成功扣球摆脱，加往底线跑去，在景昊追上之前将球横传给跟上的于大洋。

于大洋不待停球，直接一脚抽射，大个刚做出扑救动作，皮球已经入网。o:1

“漂亮！传得好，旭子。”教练员班队员们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半场，场下的替补队员已经庆祝上了。

前锋大鸡走了回来，冲胖子说道：“不要开大脚，我们头球没有优势，拿不到球，耐心点，多传脚下球。”

肌肉男老纪跑过来挑衅道：“胖子，来，多开大脚，就往哥头上传。”

“滚你大爷，别高兴太早了。”胖子有些郁闷，作势欲踢，老纪笑开躲开了。

比赛继续，剩下的一刻钟内双方都各有打算，裁判班这边想好好控球，教练员班由于领先也不急着进攻，兼之双方体能消耗巨大，所以进入了僵持阶段。

中场休息，于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谁不行了？”

田宇率先举手，他是特长生上来的，跟高远等人相比本来就有差距，后防压力又大，体能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在他之后，又有两名队员示意。

“你们前三十分钟踢得挺好的，后面应该保持住，你们累对面也累。还有就是景昊，防守的时候不要总想着一下就把球抢下来，好几次乱伸脚被过，以后对方打反击的时候，先把位置站住，同时后撤跟紧人，只要不被突破就行，等队友过来帮忙。谢凯你也是，别乱开大脚，耐心一些。谭杰要多指挥队友，毕竟你是中场球员，这点要向对方的李一虓学习。就这些问题，其它人表现都还不错，都好好休息吧。龙力你想踢什么位置？”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队员们顿时精神大振，十几双眼睛齐齐看着龙力。

望着队友充满期待的眼神，龙力平静的心也不禁生了变化，想了想说道：“我踢前腰吧，撤掉一个后卫，组成双后腰，改踢352，于指你看怎么样？”

“可以。”于鹏答得很干脆，很快重新安排了位置，然后就坐到替补席休息去了。

等他一走开，上场的队员们立刻将龙力围住，胖子兴奋地说道：“小龙，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看着众人一脸殷切的表情，龙力不自然道：“待会前锋注意看我的位置，一旦我准备上前，你们一个向前跑，一个撤回来，将防守队员吸引开，只要是在对方大禁区外，防守队员不过两个，你们就尽管给我传球吧，领先后中场把球控好就没问题了。”

“哈哈，就这么干！做掉教练员！”队员们对于龙力的能力深信不疑，斗志一下就旺盛起来。望着众志成城的队友，田宇心中大悔，主动走到替补席，对于鹏说：“于指，我还能踢，请你让我上场吧！”

于鹏望了他一眼，笑道：“急什么，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好好休息吧。”

见他脸上有不甘之色，曹老师指了指凳子，说：“这儿，才是欣赏的最佳地点。”

听到这边欢声如雷，老纪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龙力，顿时有些担忧：“小龙上场了，下半场我们该专门派两个人盯紧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