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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怪之处

苗奎的妹妹远嫁西北，妹夫是定难五州的一名军官，有了这一层关系，做皮货生意的优势不言而喻。皮货品质上佳不说，进价还低出市价三成，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当林旭看过账目之后，心中确多了许多疑惑，皮货行的家底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厚实。还有就是，苗家的皮毛皮毛质地上佳，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很是喜欢，甚至远销汴京，获利最大的却不是苗奎。

林旭根据账目和侯掌柜的叙述，得知苗奎的货物供给洛阳城中的李记皮货行，而不是自己直接售卖。也不到洛阳城中直接开店，而是待郊外的镇甸上，除了交通便利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优势。

为什么呢？难道苗奎的脑袋秀逗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很让人费解啊！

一中午下来，林旭对店中的上下人物有了大概了解，掌柜侯福通主理皮货行大小事务，深的前任老东家苗奎信任。

其次是账房先生吴文渊，一个五十多岁额老学究，兵荒马乱影响了这位读书人人的学习生涯，以至于奋斗四五十年的秀才身份一直遥不可及，只能屈就为商家理财记账，为孙子赚几文奶粉钱。

还有就是运货伙计谢三虎，皮货行所有的对外运输都离不开他。林旭注意到这个二十多岁的伙计身材纤瘦，长相接近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滴溜不断转动，给一种满腹坏水的感觉。

余下的都是一般的工人伙计，并无特别之处。林旭初到，一番寒暄勉励之后，每人发下一个红包，算作是见面礼。一点小恩小惠，新任少东家已经在员工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忙活大半天，已是晌午时分，众人肚子都有些饿了。林旭本打算包一桌酒席，请所有帮工伙计一起吃顿饭，不想侯福通早已做了安排，拉着自己单独出去。林旭见他表情言语，心领神会，知道他必是有事和自己商量，请客一事只能暂时作罢。

泰和楼是龙湾镇一家寻常酒楼，二楼临窗的一个小雅间里，林旭与侯掌柜相对而坐。酒楼地势较高，远处青山如黛，洛水蜿蜒而去，推窗观景，神清气爽。

酒菜上齐，小二离去，侯福通四处瞧瞧，见无人近前，这才关紧门扉。林旭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疑惑，难道小小的皮货行有什么重大机密？

侯福通落座之后，表情凝重，林旭疑道：“福叔，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侯福通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少东家，我是想和你说说西北那边的事情……”

西北那边？皮货来源？林旭脸上一层淡淡的疑惑，静静听着侯掌柜继续说道：“若是没有老东家，小人这条命早就……老东家忙活了一辈子，为了小姐，这辈子过得战战兢兢，每日提心吊胆，为此不敢娶妻生子……这回好不容易脱离……没想到老东家就这么去了。”

说着说着，侯福通又是眼泪汪汪的。林旭心中满是迷惘，脸上却神色自若，时不时点点头应和着，他本就是个冒牌货，听候掌柜讲起苗奎旧事自然一头雾水。

只是一个皮货商人为何整日提心吊胆呢？侯福通口中的小姐八成就是苗奎的妹妹，林旭名义上的母亲，听着怎么都觉得这一家人不寻常。脱离了什么？如今自己顶着林四的名头，若不了解清楚，指不定哪天漏了马脚，惹上一身麻烦。

侯福通从袖中拿出一个账本递给林旭，说道：“少东家，这才是老东家这些年的积蓄，您过目!”林旭疑惑地接过，在侯掌柜指点下，逐页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万两白银？”林旭嘴巴张成了O形，难以置信。古代文化课程上有讲到过古代货币，北宋事情一两银大约折合人民币四百五十元。六万两白银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五万，天啦！小小的皮货商有这么多钱？

侯掌柜说道：“老东家这些年帮着一品堂做事……”一品堂？

林旭刚喝了一口汤，惊讶之下，呛得猛烈咳嗽几声。

侯福通紧张地看着林旭，关切道：“少东家，不要紧吧！”林旭咳嗽道：“没事……不要…紧！”俯身桌下拿出手绢擦拭口鼻，满脸惊讶，刚好避开侯掌柜的目光。

作为熟读金庸武侠的青年人，一品堂可是再熟悉不过，西夏国招募武林高手，从事秘密活动的组织，说白了就是间谍机构。可是现在西夏还未建国吧？

林旭抬头看着侯掌柜，说道：“福叔，您继续。”如今只能从这个老人身上找寻答案了。

侯福通续道：“这回小姐和姑爷去了，老东家把您从夏州接回来，想着金盆洗手，可惜……”

林旭沉声说道：“这些事情舅舅平日都不肯多说，我一直也闹不太清楚，福叔，今天您就给我说个明白吧！”如今只有弄清楚具体情况，从长计议。

侯福通说道：“老东家是爱护您，不想让您牵涉过多……”

林旭接口道：“那是，如今舅舅去了，事情也过去了，您给我说说，不然一直梗在我心里，难受！”

侯福通轻轻一笑，这才讲起苗奎的特务生涯。苗奎祖籍关中，北邻定难五州。刚开始苗奎确实是个正经的皮货商人，认为了一个世居云中的汉人，后来此人成了他的妹夫。再后来苗奎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定难五州一品堂军官。

苗奎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一品堂的密探，或许他并非心甘情愿，但为了身在夏州兼负人质身份的妹妹，他也无可奈何。走上这条不归路，处处受制于人，苗奎不想再连累亲人，以至于终生未娶。

以皮货生意做掩护，往来中原与西北，成为一品堂在中原情报网中的一员。

今年妹妹、妹夫双双过世，苗奎也已经五十多岁，年纪大了，心倦了。于是带走了外甥，希望脱离一品堂，头领见他几十年如一日，劳苦功高，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苗奎一回来，就急着张罗给外甥娶媳妇，想要完全安定下来，过正常人的日子。没想到死在求亲路上……当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林旭听完默然无语，心中暗道：间谍这条船，上去了能这么容易下来吗？心里陡然一个激灵，苗奎甥舅就是沉船死的……

老子诚不欺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的一点没错。之前还窃喜平白得个皮货行，如今看来是惹上了大麻烦。误打误撞竟然惹上了一品堂，林旭嘴角浮过一丝苦笑，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