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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翅大鹏鸟

季风快步跑上土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与他所熟悉的睡袋一样的东西：垃圾袋！无数的垃圾袋！
季风无法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的预感让他感到恐惧，他害怕将要面对的现。

三十三个垃圾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山坡上，有的已经露出了大半，有的只是一角，雨水并没有完全冲刷出它们的全貌。或许，地下掩埋着更多！

只有这些，大概被人现，整理好了浅浅掩埋，被泥土和草地遮盖。如果不是大火和雨水掀开薄薄的纱巾所掩盖的真相，它们将继续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直至，湮灭无踪。

走近中间露出大半的白色袋子，季风小心地清理干净周边的泥土，将系紧的袋口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气。

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具骷髅。

震惊，只是因为预感得到证实。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季风不眠不休，疯魔般挖土，挖土，将不同颜色，不同重量的袋子清理出来，并排放在山坡上。

他两眼赤红，青筋暴起，就是小金莲靠近，也为他的神色惊恐。不过她经历了生死，大抵能够体会到那种生死由人，命如草芥的愤怒。

有她细心照顾着，一日三餐地伺候着，季风才没有真个疯魔，力竭虚脱而倒下。

面前的袋子里，是三十三具破碎的尸体，和不同的垃圾，物品塞在一个个袋子里。

有的肉身尚存，似乎只是睡过去，等待苏醒的时刻。

有的早已化成枯骨，甚至轻轻碰触，就变成碎屑。即使装盛他们的袋子具备神奇的功能，也无法阻止岁月的侵蚀，最终化作尘土。

季风头一次如此恐惧与愤怒，人的生命，不是可有可无的垃圾，肉身遗蜕，也不可以如此随意弃置。

想到自己的经历，他可以肯定自己如果遇难丧命，也是同样的归宿，幸运的话最终被后来者收集，掩埋。不幸的话也不过是成为一个散落在谷中，最终沉埋地下的孤魂野鬼。

一定还有其他的袋子，深埋在未被现的角落，暴露在眼前的，显然只是部分的事实。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他先要整理死者的遗物，寻找可能的线索，还要将他们入土为安，深埋地下，不再暴尸荒野。

然后，就是活下去，直面未知的，强大的仇敌。

“啾—

“啾—”

正思量间，季风突闻头上传来两声尖利唿哨。

高天之上，一道金光盘旋而下，展开双翅，怕不有一丈多宽。如此大鸟，莫非是传说中的神鸟大鹏？

须臾间，金色大鸟落下山谷，傲立坡上。想必如此众多的尸也令它惊诧，挡不住好奇心，是以下来一探究竟。

季风站在坡下，也抬头看向这不之客。

白，黄喙，金瞳，羽毛金中带赤，色彩鲜明，端的威猛。看其形态，似乎是一头金雕。此物性猛而力强，以大型鸟兽为食。然而眼前这头大鸟，并非寻常金雕可比，高大雄壮，形态优雅，卓然有王者姿态。

面对如此大鸟，季风也颇有压力。一侧的小金莲更是偎依在他身后，不敢观看。

如此大鸟，直如神物，怕不有百十来斤重量。雕类力大，能抓起数倍重量的猎物。等闲黄羊麋鹿，估计逃不过那精钢般的利爪。

就是狮子老虎，也要避其锋芒，要是惹翻了它，稍有不备，被拽到半空摔下，怕是要头破血流，肠穿肚烂，可不是好耍的。

季风转身从金莲手里把来几条烤鱼，抛到二三十米开外。也不知这些许诱惑，能不能消除这厮的敌意。

好在这大雕似乎并无敌意，踱步过来几口将烤鱼叼起吞下，似乎异常满意。一对金翅扇动几下，一跃而起，直上高空，片刻便在云端失去了踪影

火过三天，雨后两天，山谷又呈现复苏的征兆。

火山湖面已经澄净，季风想要干干净净，精神饱满地为三十三个逝去的生命送行。

在清凉的湖水里洗涤干净多日的烟尘，坐在岸边默默用完午餐。然后，他需要一次充足的睡眠，为接下来的计划积攒力量。

第二天，还是一个晴朗舒适的日子，季风和金莲吃过早餐，便开始他的整理工作。

按照顺序，似乎垃圾袋的排列基本上是按照遗体的完好程度摆放，基本可以据此排出时间顺序。

按照古人的习惯，擅动死者的遗物是对亡灵的亵渎，不过现在，他肩负这么多冤死者的仇恨，对习俗的尊重只能是一种奢望。

前两天的清理过程中，在袋子中间他也现了一些工具，半新半旧，用起来没有问题。现在整理遗物之前，先还是要挖掘出足够深，足够长，足够宽的坑道。

就让这些不同时代，不同性别，不同种族的各色人等同居一穴吧，想必不寂寞。

许是这些死者中有三位是矿工，要不就是石匠，工具非常齐备，锤子，凿子，锄头，铁铲，尖镐，铁扒，一应俱全。他们的遗留物中居然还有一大一小两口铁锅，可能是从别的死者那里得到的遗物。

看来那个人工挖掘的洞穴是他们的杰作了，就是包裹他们的垃圾袋，也是相同的颜色，鼓鼓囊囊。

不知当时他们是同时存活了下来，还是只幸存了一两个，不过看看山洞的工作量，那可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季风使出全身力气，用了五天的功夫，沿着山坡总算挖出了一道长近三十米，深近两米的坑道。虽然紧凑了一点，不过一个人体力有限，只能希望这里的新居民稍微体谅一下，这样也方便在下面肩并肩谈天说地不是？

可能是这里的环境锻炼了季风的体能，或许是这个山谷中的食物提供了充足的能量，或许那个睡袋的确是个人体充电器。反

正换做从前，他连半条这样的坑道也是挖不出来的，指望一个曾经的宅男做如此巨大的体力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简直无法想象。

这期间，那只大雕也经常过来围观，似乎对季风的举动充满了好奇。

这样一头大鸟，端的威武，吃过了十数条烤鱼，双方竟也相处和谐起来。每每叼起一条鱼，它还会点头摆翅，口里出“咕咕”声，表示感谢。

季风不由疑惑，这头大雕，如此善通人意，莫非竟是驯养的不成？与这样一头灵物为友，倒也是一件趣事。

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博得一个神雕大侠的称号，扬名江湖呢。

“雕兄，兄弟以后便叫你金翅大鹏王，只有这样威风的称号，方配得上你这般神俊。你意下如何？”

听到季风叫出“金翅大鹏王”，大雕神色中竟有一丝莫名激动，莫非，它以前也有名字？

季风试探着叫道：“雕兄！”

大雕只是摇头。

“大鹏！”

“啾—”大雕连连点头，出一声长啸，翅膀连连摆动，似乎喜不自胜。或许，前人也有叫它大鹏的，而且关系非同寻常，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金翅大鹏在山坡上奔跑起来，振羽高飞，不一会就盘旋飞上山顶，失去了踪影。

季风也不以为意，反正这大鸟日日过来，就当是多了一个友邻罢

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任务，季风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疲累如泥的身体。不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和补充，接下来的脏活累活可有点扛不住。

阴邪入体，中暑着凉，都说不准，还没完工，自己就得先倒下。

季风淘洗干净两口旧铁锅，用老办法逮了几条鱼，干蘑菇炖鲜鱼汤，就着烤鱼片，再煮点酒瓶树树干里掏出的淀粉，一顿大餐可谓从未有的丰盛。直吃得他和小金莲肚子溜圆，无比满足。

这样没滋没味的食物，搁以前根本就不会问津，现在，他无限想念方便面，哪怕就是泡面的味道，相对于季风现在的大餐，那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

满足地拍着半圆的肚子躺在湖岸边，不想动也不想想事，就呆，晒晒太阳，晚上再晒晒星星和月亮，有这么多“人”陪着，旁边还有个绝色小萝莉，这样挺好，今夜不寂寞。

一个美丽的垃圾场，一个绝佳的弃尸坑。

如果半夜有人爬过来聊天，那是聊斋，如果月圆之夜骷髅暴动，那是林正英电影，如果啥么也木有，那就是荒岛余生。

想要生的事，一般不会如愿，不想生的事，往往出人意外，就好像自己现在的状况，当时为了十块钱被赶下车，绝不会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对此，季风只能感叹一声“日啊！”

季风将一具具遗骸搬进坑道里，久远的尸骨其实也就一堆骨头渣子。他尽量将人的各个部件按照正常状态摆放，骨头摆在坑里，裹尸袋和遗物相应地摆在坑边。

亡者就应该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他也不会刻意去剥下人家的衣服，当然，如果尸骨都变成了碎块，衣服风化，他也不会费心去做新寿衣。

这是一个相当挑战个人意志的过程，分辨尸骨和遗物，再各自归为两堆。

随着顺序整理，后面的遗体大概是时间相对较短些，肉身开始比较完整，甚至是比较新鲜。

对，就是这两个字，也许因为这里的环境因素，更大的可能也许要归于裹尸袋，这些诡异的垃圾袋看来保鲜的功能强啊。

其中有两位是比较新鲜完整的女尸，金黑的让他多看了几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东方的优雅和西方的奔放就在土坑中较量着，时间没有化去娇艳的容颜和傲人的身材，这让季风无限纠结。

是否，把这两具留下呢？

很邪恶，很挑战底线啊，啊呀，头痛！

检视排成两列的尸骸和遗物，季风就像山谷的领主巡视他的属地一样，在山坡上徘徊。

他不懂医术，也不是侦探，他只能尽量从尸体和遗物中找出事情的真相。

即使是部分的真相，也足以让他了解自己的处境，拨开眼前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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