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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矛盾

出了三疯的屋子，林一站在洛阳的街头，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儿。街两边全是摆摊卖装备的玩家，看见林一一脸的茫然，外加上一身的破烂装备，纷纷和林一打招呼，让他来自己的摊位看看，换件新衣服。大概是林一的变现充分地出卖了他菜鸟的身份，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个好宰的主，所以和林一打招呼的人群越来越声势浩大。林一原本刚和云舒一行人有过过节，此时仿佛是惊弓之鸟，一见众人向自己围过来，连忙一个登云步跳上房顶，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下面惊起一片叫声：“原来是个高手，没事跑这儿装菜鸟寻开心呢。”

“这人多少级啊？速度好快啊！”

“老婆，快出来看上帝！”

………………

原本对洛阳的地形就不熟的林一此时又在房顶上转悠了几圈，等到落地时，林一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了。就在此时，他的好友信息忽然想=响起，是苏饮发过来的：“小子，还活着吗？要是还没死的话，有空来洛阳一趟，我们带你升升级。这个游戏不是光闷着头打怪就能行的，来我们带带你，教你怎么玩。”

林一回信息道：“我已经在洛阳了，你们在哪里？”

那边苏饮很快回了信息：“啊？回来了？来十三街二十六号，我们的人都在这里呢。你怎么知道回来了，在外面练不下去了吧？”

林一被她这话一问，心道：“的确是练不下去了，还差点死了呢。”想到这里，林一忽然想起自己冒死抢来的那个小木盒，还没打开过呢，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林一看了看左右附近没人，从怀中取出来那个檀木小盒，用力一掰，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躺着的只是一张薄薄的羊皮，一面是毛，另一面用红与黑两种墨水画着几样简单的东西。黑墨水画着的是山水，红墨水则画着几个弯弯曲曲的箭头，看起来倒是像是一张残破的地图，没有任何属性说明。

林一一见自己拼了老命抢来的东西没什么用，不由得暗自失望，随手丢进怀里，按照苏饮给的提示，寻找十三街二十六号房去了。

苏饮等几人所在的房子，比三疯的那间要小的多，几个人往里面一站，都显得挤得慌。并且五种也没什么家具，四面的墙上也空空的，不像三疯的那间屋子，屋中全是各式各样古色古香的家具，桌椅床铺，屏风书柜，墙上还挂着字画。苏饮的这间屋子，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看来他们在游戏中混的也不是太好。

林一到的时候，网吧里的几人果然都在，张子江和董青云看起来等级已经不低了，两人都是一身的珠光宝气的衣服，手中一柄样式别致的长剑。就连唐晓，宁浅和苏饮，身上的装备也都不错，三个女孩虽然都没拿武器，但是游戏中女性的服装比男性的更加好看，加上三个女孩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年龄又相仿，站在一起所造成的视觉效果还是蛮养眼的。

但是几个女孩所造成的视觉效果再好，也没有林一的造型那么令人惊艳。只见林一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二十级的黑色粗布长衫。长衫的袖口和下摆都已经被撕烂成了条状，随风飘荡。胸口是几条被怪的攻击撕破的口子，背后和大腿后面则是被武当七剑攻击时留下的长长的破口，足足都有一尺来长。全身上下唯一一件稍微像样一点的装备，就是脚上的那双鞋（这是林一用妙手空空从怪身上偷来的），上面也沾满了黄泥。

众人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苏饮最先反应过来：“小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非主流脑残装？还是丐帮原生态艺术装？”

张子江也笑道：“我看是丐帮的，不过他这套衣服是自制的丐帮套装。”

董青云也补上一句：“并且还是丐帮污衣派的。”

连唐晓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林一，你一直都没有打到过好的装备吗？”

林一点头。唐晓道：“那我一会儿送你一件吧，你以后别自己玩了，和我们一起玩，免得弄得这么惨，你看你，穿的真丑死了。”

林一正要说话，张子江忽然道：“唐晓，不用你送了，我这里还有一件，是我以前穿过的，属性还不错，我本来打算留着卖钱的，既然林一这么可怜，就送他吧，看他那样，想打到一件好的装备，估计也很困难。”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件绿色的衣服，往林一这边一扔：“拿着，赏你的，以后穿好点，别再给我们丢脸。”

唐晓听了他的话，皱着眉头道：“你穿过的给林一，还说赏，你……”

董青云在一旁冲林一道：“林一，还不谢谢江哥？”

林一心中暗自起火，眼看着那件衣服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向自己飘来，林一猛地出手，随即收回。这一下出手用尽了全力，加上林一有《妙手空空·妙手》的辅助，出手速度极快。那件衣服在半空中展开，又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是以居然没有人看见林一出手，只看见那件衣服在半空中猛地落下，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两半了。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件破衣服，林一故作为难地对董青云道：“我倒是想谢谢他，可是他给我的这件衣服穿起来貌似有一定的难度啊。但是我相信，穿这样的出去一定不会再给你们丢脸的，想必张子江同学以前就是这么穿的吧？”

张子江一时说不出话来，唐晓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好心拿出一件衣服来给林一呢，没想到是这样。”

张子江道：“这个……我拿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好的啊，不信……不信你们问他——”指着董青云——“青云，我拿出来的时候这件衣服是不是好的？”

董青云哪里在意看过衣服的好坏，听了他这么问，只好随口说道：“是好的啊，可是……不知道怎么就……”

唐晓哼了一声，董青云就此不敢再说话。张子江示意他接着说，可是董青云似乎是对自己的手指甲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左抠抠右抠抠，眼睛死活不往他那边看。

苏饮年龄比几人大，又是几人的老板，这种尴尬的场面，一向都是她出来打圆场的：“好了，待会我去拿一件衣服给林一穿，现在我们还是先带林一去练级吧，让他把门派加一下，教教他怎么玩。”

苏饮一边说一边领着众人走出了屋外，几人走到街边的时候，唐晓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先跑了出去，苏饮在背后喊了两声，唐晓已经跑开了。苏饮奇道：“这丫头干什么呢？”一转眼看了看左右，只见众人身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毕竟他们这么一群人的组合太奇怪了，几个漂亮的女孩就够吸引人了，偏偏里面还夹杂着一个破衣烂衫几乎是衣不遮体的林一，这样的队伍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苏饮回头看了看张子江和董青云二人：“还有没有衣服，给林一换一件，我看着他真寒碜人。”

两人都表示只有身上这一套，以前的装备都卖出去了。苏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宁浅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林一。从林一来一直到现在，宁浅一句话都没说过，而众人似乎也都习惯了她的沉默，现在她猛然有所行动，倒是令众人很吃惊了。

苏饮看着林一呆呆地立在那里，碰了他一下：“小子，接着穿上啊。”

林一连忙接过来，向宁浅道了声谢，宁浅摇摇头，走了回去。

宁浅给的那件衣服造型倒是相当的别致，样式也很好看，加上雪白的布料，轻薄的质地，穿上以后轻飘飘的，倒是很有几分飘逸出尘的感觉，加上那件衣服的胸口处用水墨画了几枝墨竹，更增添了一份淡雅。

林一天性自在，不受拘束，和这个衣服倒是挺配，穿上以后，众人不由得觉得眼前一亮，周围围观的人群也都惊呼起来，没想到林一一下子有一个破烂小子变成个飘逸出尘的公子哥了。就连一向冷漠的宁浅，也忍不住往林一看了一两眼，看来也是没想到林一穿上这件衣服之后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苏饮围着林一看了两圈：“呀呵！臭小子青蛙变王子啦！没想到你这么一打扮，倒是人模狗样的，看来真是人靠衣装啊！就你现在这个造型，就能吸引到不少无知的小妹妹往我们网吧跑了——只是别让她们看见你现实中的那副吊儿郎当的邋遢样子。”

林一无奈地道：“苏老板，最后一句你完全可以不说。”

苏饮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唐晓抱着一件男式的衣服，一脸甜蜜地跑了回来，苏饮的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向林一使眼色。可惜林一此时已经陶醉在周围人眼中的惊叹之中了，完全没看见。要不是街上人太多，以林一的闷骚劲，估计能把这里当T台，走上两步。

唐晓跑到林一身边，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住，怔怔地看着林一。林一回过头来，正看见唐晓，向她一笑。唐晓声音有些发颤：“这衣服……哪来的？”

苏饮连忙上去打岔：“这衣服啊——”

唐晓冷冷地看着林一：“你来说。”

林一有些莫名其妙：“宁浅给的啊，怎么啦？”

苏饮暗自着急，正要说话，林一忽然展颜一笑，冲唐晓摆了个POSE：“怎么样？帅不帅？”

苏饮一拍脑袋：这个猪头！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我救不了你了，我先下线了，免得一会打起来不知道帮谁。笨蛋林一，在我手底下干了这么久，我的智慧为什么他一点没学到呢？

苏饮白光一闪，直接下了线。

唐晓看了看林一，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的宁浅，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哦！怪不得！怪不得有的人这么高兴的显摆，原来是有美女送衣服啊。看来我真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

林一道：“啊？什么意思？”

宁浅听了唐晓的话，正要上前说话，唐晓忽然将手中的衣服往空中一抛，手中猛地打出一道亮光，直接在那件衣服上打出一个大洞，接着白光一闪，她也下线了。

林一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不明就里。那件衣服从空中飘飘荡荡地落下，落到林一的脚边，周围一下子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叫声：“哇，这件衣服……好像是拍卖行里那件‘逍遥游’啊！”

“什么‘逍遥游’啊？”

“就是游戏中迄今为止，玩家们打出来的唯一一件仅次于稀有装备的金色装备啊，拍卖行中明码标价，要五十两黄金呢。”

“不是吧，那谁买得起啊？现在游戏币与人民币的兑换还没开启，五十两黄金，那相当于是五千多的人民币了，是现在六十级的玩家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钱了。”

“所以这件衣服一直没人卖嘛，没想到今天居然卖出去了，还是个漂亮的女孩买的。”

“还打烂了，真有钱！”

“你没看见她是想送人的嘛，这小子真有福气，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都要送他衣服，咋没人送我啊？”

“也不看看你那长相，跟人家比比。人家女孩除非瞎了，才会送你。”

“我靠！你也不咋地！”

“别吵！这么难的一见的场景，赶快录下来，发到论坛上去，点击肯定很高。”

“对对对，我要发信息喊我同学来看。”

……………………

林一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连忙将衣服捡起来。只见那是一件海蓝色的衣服，样式华贵无比，布料上还画着大海的波纹，相当的精美，好看。只可惜，胸口处已经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属性栏里金色的“逍遥游”三个字后面也多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已损坏”。

林一有些茫然地将衣服收起来，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里惹着唐晓了，这个丫头的脾气貌似古怪的很。林一的目光与宁浅不期而遇，两人都有些尴尬，宁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一阵白光闪过，她也下了线。

张子江笑嘻嘻地走过来，拍拍林一的肩膀，道：“林一啊，今天看来是不能去练级了，我们先下了啊，以后有机会再带你。”说完和董青云一起下了线。

街上只剩下林一，但是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了起来，没看到开头部分的人不停地向周围打听，而看到了的则添油加醋的开始传播起一个比《红楼梦》还《红楼梦》的三角恋故事，故事中林一是一个穷小子，原本和宁浅有着完美的爱情，可是富家小姐唐晓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美好的场景，于是……（此处省略几万字）。并且故事越传越丰满，要不是林一还站在这里，估计故事中的他们现在已经因为纠结的爱恨情仇打到外太空去了。

一直呆若木鸡的林一忽然一抬头，人群一阵轰动，众人纷纷怀着紧张的心情猜测已经伤心欲绝的他现在是要仰天一叹还是要痛苦一声还是要高歌一曲还是要赋诗一首，但实际上，林一只是白光一闪，打了个哈欠，他也下了。

但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他的离去给人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想象空间，此后的几天里，林一那张一身白衣，表情落寞的照片陪着一大堆毫不着调但是都唯美凄凉的爱情故事在论坛上广为流传，让林一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当然，是负心薄幸的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