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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擒贼擒王

中左所这座城池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郑一官的山寨营账设在正南门外，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门却无人围攻。即使这样，卢毓英等守城将士也憋气窝火。不管是谁，挡在你家大门前，不时派人来骂一阵子，而你却只能龟缩在门里，气都不敢出一声，这能不让人窝火吗？
卢毓英派出一哨人马，自北门悄然奔出，到福州总兵大营，向余咨皋去搬救兵。

过了几日，一匹马累得口吐白沫，像从千里之外赶到这里，马上之人在城北叫门，高呼：“余总兵有令，快开城门！”

守城将士忙报给卢毓英。

卢毓英来到城门上，见城下之人并不认识，问他从何处来。

那人报称余总兵接到卢毓英的救求之信，已派五千人马，与中左所的人马，正在日夜不断地赶来。他是一名报信兵，先行赶来报给卢毓英所知，要他们不必惊慌，援兵明日即到。

卢毓英这才放那名报信兵进了城池，为他安排住处，赏银百两，优厚有加。

第二日，果然有一伙人马，约有数百人，来到中左所北门，朗声叫门，自称是余总兵派遣的先锋部队。

卢毓英忙请来那个报信兵，一起来到城头打量。

报信兵看了，说：“就是这支人马，快快打开城门，免得被贼人发觉。”

卢毓英左右权衡一阵子，说：“不若我们先去察看虚实，是否是敌军的疑兵之计。”

报信兵将腰板挺得笔直，斜视卢毓英，高声怪叫：“既然卢将军信不过在下，那再下这就告辞！”

卢毓英连忙改口，谎称与他同去迎接，报信兵才气哼哼同意。

他们带领一支百数人的队伍，打开北门，走了出去。

双方见面，互相问好，彼此客气几句，卢毓英在马背上捧手问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对方将领五短身材，身体十分精壮，虽然有些贼眉鼠眼，看是去可也英姿勃发，不似山寨那伙骄横不法之徒。

那人也在马背上抱拳回礼：“余总兵大队人马稍后即到。我们是先进城还是前去迎接？”

“既然余总兵亲自前来，我等岂敢坐守？待我回城，再添些人手，免得多生事端。”卢毓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那人摇摇头，向身后指了指说：“余总兵派我前来，是要告诉卢将军。他不准备入城，而是悄然埋伏到海盗营账之后。等到今晚三更，双方共同举兵，里外夹击，还怕那些草寇不会溃败而逃？”

卢毓英大喜：“那我们这就去拜见余总兵。”

那人在前，卢毓英在后，相隔约有几十丈的距离，一起离开城门，向城外不远处的山中进发。

行到一处拐角的地方，那人的队伍忽然不见了踪迹。

卢毓英大惊，带着人马急奔到拐角处，哪里还有人影！

“不好！我们中计了！”卢毓英急勒马缰绳，企图退出山涧。

他身后的士兵，早慌作一团。

这时，山后涌出一哨人马，挡住去路，带头的正是褚彩。

先前消失的兵马，也闪了出来，堵在前面的山涧之中，领头人是刚才谎称余总兵派来之人，这人却是刘香佬。

郑一官站在山顶，哈哈大笑，朗声大叫：“卢将军，一向可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卢毓英强打精神，颤抖着声音喝道：“你这厮狗胆包天，竟然敢犯上作乱，不怕朝廷派大兵剿灭你们吗！”

“哈哈！卢将军先不要惊慌，如果明廷能派兵前来，那么四川张献忠，势头正猛的李闯王又派谁前去镇压？难道是卢将军带领这群手下败将，去勤王觐见吗？”

郑一官见到卢毓英脸色突变，得意洋洋地说：“像我们区区五百溃不成军、打家劫舍的流贼，你们都不敢应战，却带五千精兵坚守不出，试问李闯的五十万兵马，又如何去镇压得下？”

卢毓英在马背上冷笑一声：“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岂有常胜将军？念那李闯也有败北的时候，那时就怪不得别人了。挣扎到底，不还是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念你还十分年轻，不要轻易走上这条不归路。快快投降，我在皇上面前保你不死。”

“笑话！”郑一官大笑，左一个摇头，右一个摇头，直晃得卢毓英脑袋发涨：“现在是我们围困着你，而不是你围困我们。念你为官多年，到我们山寨看个门扫个地什么的，还是挺有前途的。我看你就不要强自挣扎了。免得给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士兵带来灭顶之祸。”

卢毓英被郑一官一阵子挖苦得面红耳赤，在马背上晃晃身体，差点摔下马来。他看看跟随自己的士兵们，吓得脸都已经发白了。

他们手持刀枪，背靠背，紧紧围成一团。

卢毓英轻声问：“你们，怕死吗？”

“将军，我们……不……怕死！”有士兵忍不住颤抖的声音，强自回答。

“我随你们到山寨去，任杀任剐，随你心意。”卢毓英说到这里，已经不再害怕，反而有种傲然之色，置生死于度外般凛然：“但跟随我的士兵们是无辜的，你们就不要和他们为难。谁家没有父母？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是拯救一个家庭。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没有个怜悯之心。”

郑一官听了，寻思：这人倒还识好歹，并不让士兵拼死突围。

“不错！也不愧我郑一官看上你。就凭你这句话，我私自决定，不让你扫地看大门了……至于将来安排什么合适的职位，还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了。”

卢毓英甩身下马，命令士兵赶快撤出山涧。

士兵们感激涕零，不忍舍弃待自己一向不薄的卢毓英。

卢毓英见士兵磨磨蹭蹭，怒声大喝：“还不快去！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看那年轻人还算仁义，稍过时日，我自有办法回去。你们就不要做那些无所谓的牺牲了。”

士兵见他大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准备撤出山涧。

褚彩的队伍闪出一条缝隙，让他们退出。

卢毓英挺身在乱石之间，虽然孤身寡人，却也没有了刚才的恐惧之心。

郑一官等收兵，带着刚刚俘获的卢毓英，回到山寨。

诸位首领见郑一官果然带回明朝的将领，也不再说什么，都举荐他早日接手山寨，带领大家奔向辉煌的前程。

郑一官为山寨立下重重规矩，不经山寨首领通过，任何人不允许私自离开山寨，前去打劫。更不允许到沿海袭击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果任何人女干氵壬民女，犯了此戒，都将遭砍头的刑罚。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即使是一群乌合之众，也都有一个追求，郑一官在李旦等人的帮助下，把山寨治理得风声水起，更是与明朝沿海百姓打得火热。

三个月后，郑一官坐在大厅内，笑容满面，饶有兴趣地命人去叫卢毓英，心说：嘿嘿，如今再看这个扫地看门的俘虏，是否还有为将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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