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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铁笼奇恩

郑一官漂泊日本时还是一位十五岁的懵懂少年，因机缘巧合和锐意进取，攫取到唯一和幕府保持通商的伙伴关系，与两位大美女的爱情也被他发展到床上。
从日本回转大明朝，他已是一位历经磨练、富有千万银两的十八岁青年。

颜思齐的十几艘战船离开长崎港口，辟波踏浪行驶在辽阔的海面，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千里美景尽收眼底。

颜思齐、陈衷纪、李旦和郑一官依次站在船头，迎着猎猎的海风，指点江山，笑谈往事。

在几个人中郑一官年龄最小，站在最末位置，颜思齐见了，让他走到前面，问：“小兄弟以为，我们是先回南安大营，还是先取道琉球赶走荷兰贼？”

郑一官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颜思齐身边，稳定一下因战船行驶海上而左右摇摆的身体，说：“离开大明朝三年了，不知现在是谁镇守着南安大营。我如今回到南安，是千总，商人，还是海盗？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祸事。”

“我想绕过南安，回泉州探望家中双亲。我又不是贤如大禹，哪能过家门而不入？”

“至于颜大哥你们，”他回望被海风吹得衣袂飘扬的颜思齐说：“就不用等我了。小则三日，多则七日，我一定会去琉球找你们。”

颜思齐听了，从下到上用力一甩大手说：“哎！这说的是哪家子的话嘛，兄弟们既然在关帝爷面前磕了头，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等船队停靠岸边，陈兄弟留守，我和李旦同去泉州，孝敬父母是人之常情，也是我们兄弟的该有情份不是？”

郑一官非常感动！心想这样的好兄弟，怎么都让我遇到了？这是交了哪门子狗屎运！颜思齐贵为众人首领，身份十分重要，三年前又受过重伤，万一回到泉州出现什么意外，群龙无首可怎么办？

他就力劝颜思齐不要同去，让陈衷纪去泉州就行。颜思齐心意已定，执意要去，李旦也劝说郑一官，他只得同意。

这天夜间，船队靠岸，他们三人与陈衷纪挥手作别，在星夜疾奔，约有两个时辰，远远见到黑糊糊一片的泉州城。

他们三人闪身城墙角下，看准守城士兵正在打盹，纵身一跃，轻飘飘跃过城墙，跳入城内，急忙隐起身体。

城头的士兵仍然困顿不止，大刀搂在怀中，头一颠一颠的，根本不知道有人已从他们身边跃入城内。

郑一官见了，对颜思齐二人悄然挥一挥手，压低身体，纵情疾驰，不一会来到一处宅院前。

这处宅院并不宽敞，说不上寒酸也说不上气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的家庭而已。

郑一官也不敲门，脚尖轻点，飘进院落，来不及细看，忙为门外的颜思齐和李旦打开大门。

三人站在门前，向院内打量，纷吃一惊！

院内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笼，足有一人多高，黑漆漆的铁笼里，竟然蜷缩着一个身形瘦小的人！

听到大门打开时的吱呀声，笼内躺着的人，慢慢腾腾折起身体，苍老的声音颤微微问：“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英雄？像我们这样贫穷的人家，怎会有英雄们看上眼的物件？还是请回吧！”

郑一官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全身发抖，泪如泉涌，急跳笼前，手攀铁笼向里面张望：笼内人披头散发，头发因久不梳洗结成板块，紧紧趴在头皮上，像一条狗刚从水拎起，毛皮湿沓沓紧贴身体一样。笼内人脸上黑似锅底的脏污，寸寸龟裂，像天气干旱时地面裂出的一条条小口子，胡子长年累月不刮已经长到胸下，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更是露出黝黑的皮肉。

笼内铁条边放着一个再不能熟悉的大瓷碗，这是父亲郑仕表吃饭用的碗啊！扑身铁笼近旁，一股酸臭得令人作呕的气味席卷而来，郑一官强忍问道：“我是一官，你是爹爹吗？”

笼内人听到郑一官的声音，忽地直起身体，脏兮兮的脸塞在铁条缝隙中，抖声相问：“真的是一官吗？你回来了？爹爹我……”说到这里，他已然泣不成声！

铁笼内被关押的人，果然是郑一官的父亲郑仕表。

三年前，郑一官拜访琉球岛颜思齐时，路遇荷兰海盗舰队，不敌被擒，然后辗转到日本。

叶继善左等右等，都不见郑一官回来的迹象，而三个月捕拿海盗的期限早已过去，按明朝大律应该把郑仕表一家老小充军发配到南方蛮荒之地。

他担心郑一官突然返回，像上次一样带回数量不菲的白花花的银子，这又怎么办？钱是小事儿，他最为担心的是，郑一官带领荷兰海盗来袭劫南安和泉州。汪直不就带领日本倭寇血洗沿海城镇吗？

叶继善就把郑仕表打入囚笼，像狗一样养起来。起初郑仕表被关在监牢养着，后来恐怕消息透露出去，就在一个夜间把郑仕表运送郑家，扔给郑一官的母亲看管，保其性命不死而已。

这也是变相折磨郑一官全家，让他全家生不如死，活不闻笑声。郑一官四弟年幼，见父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竟然吓死了。

颜思齐、李旦见郑一官扑在笼前，悲痛欲绝，忙上前搀扶。

郑一官甩开他们，抽出腰间玄铁宝刀，用力猛然一挥，斩断铁条，想把父亲从笼中扶出。

郑仕表双手挡在胸前，连连拒绝：“一官不要这样。这会害死全家人的！我死就死了，你带领全家人，快些逃走吧。”

郑一官跪倒笼前，磕头不止，哭着央求：“请父亲与我同去琉球，离开这是非之地！”

颜思齐二人见了，与郑一官同跪在地，央求郑仕表快些出来，免得耽误时间，夜长梦多。

他们这样一阵折腾，哭嚎连片，郑家人早被惊醒，窗内灯光闪闪，房门打开，走出一人。

这人是郑一官的二弟韬远，如今也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年，三年不见他已生得高大威猛，见到关押爹爹的铁笼被斩断，笼前跪着一人，从哭丧声依稀辩出是大哥郑一官，快步来到笼前，兄弟二人阔别多年，如今见面，相拥而哭。

颜思齐急得直跺脚，在一边低吼：“一官兄弟，万万不要婆婆妈妈！快请出叔爹，我们还要抢在天没亮前，混出城去！”（**部分！求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