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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刹那的轻松

第一零三章汶川之殇——前往
皱着眉奔跑在成都的街道上，李若乾的头上不断流下冷汗。|tv公布了四川汶川发生7.8级大地震的新闻后，整个中国的人民全都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四川汶川这个平时完全不会有人关注的地方。担心、挂念、祈祷、祝福，种种情绪从每个人心底涌出，到了这个时候，中华民族强大的民族凝聚力终于爆发了出来。

除了汶川、北川、都江堰等地因为路面状况救援部队无法抵达外，地震发生没多久后，早已准备充分的救援部队就开往了成都、安县、平武县，立刻开始了救援活动。物资也以极快的速度从东三省和广东广西首先运往了贵州，经过中转，再分别被派往了各地灾区。

到了晚上20点，作为第一只国际上的援助部队，韩国的一支特战步兵小队和医疗小队在特战队长朴天宇和医疗队队长李在浩的带领下，携带大批物资，飞往了贵州，将物资交给中国政府统一分配后，两只小队立刻搭乘汽车前往了成都市。

五月十二日，一个让所有中国人，无数世界人记住的日子，终于慢慢走过了。凡是进入灾区救援的士兵、消防员全都发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幸存者。呼喊声、痛哭声，坍塌声不绝于耳。仓促间他们没有准备什么工具，仅仅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挖，去刨，一旦发现一个幸存者，他们都会疯狂地一拥而上，不顾危险，疯狂地冲上去，用尽全力去把对方解救出来；灾区以外，亿万中国同胞同样心系着汶川，没有办法前往汶川援助的他们关注着地震的每一个消息，他们发布消息，写文章，捐款，捐物资，充当志愿者，做着一切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每当灾难降临，伟大的中华民族就会真真正正地团结起来，众志成城，共度难关。

所幸的是，因为李若乾的关系，这次地震发现的较早，政府也提前做了很多准备，除了处在震中的汶川、北川、什邡、都江堰、绵竹等地，其他周边的城市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尤其是成都，由于避震措施采取的及时，市民也几乎都到外面去避难了，所以几乎没有伤亡什么人。倒是周围的小县城，因为民众的避难意识不强和通知不及时的关系，有不少人遇难，但也比原来的伤亡数字好了很多。仅仅一天的时间，地震外围的城市乡镇就慢慢稳定了下来，伤员得到了及时的救助，物资也得到了及时的补充，伤亡数字已经极大地降低了下来。原本伤亡惨重的广元市、青川县、平武县和茂县等地因为事先的通知以及救援部队和物资的及时，伤亡大大减少，最后在可以统计的范围内，除了汶川、北川、什邡、都江堰、绵竹五地，第一天的主震，仅仅死亡了不到三千人，不足真正历史上的十分之一。当然这个数字还可以让中国人略微接受一点，但是每个人心中也知道，这些外围的城市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恰恰是汶川、北川、什邡、都江堰、绵竹五地，这里是震中，就算事先躲避也并不会有什么显著的效果，而且短时间内物资和救援部队根本就过不去。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候，时间每长一秒，灾区的人民就离死神更近了一步。

人民能想到的，政府考虑的必然更加周详。在汶川周边的城市的形式已经稳定下来的后，十三日凌晨两点，龙飞翔派遣了一只人数在200名左右的武警小分队，从成都到汶川之间的一条山路出发，同样步行前往了汶川县城。随着事态的发展，所有中国人都把视线放在了真正发生灾难地地方——汶川。人们希冀着，渴望着，加油着，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承载着无数人的祝福与愿望，这支部队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拼命地向受灾地区赶了过去。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早在这之前，已经有一只五十人左右的队伍飞快地赶往汶川了，这其中还包含着十三个韩国人。

汶川，挺住

第一零五章汶川之殇——救援

五月十三日十四点，汶川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震已经几乎过去了一天一夜，在这个饱受创伤的大地上，已经几乎见不到什么完好的东西了，山脊是，道路是，房屋是，人，也是。

一天一夜的地狱生活已经夺走了汶川这个地方太多人的生命，悲伤、压抑自始至终笼罩在这篇大地上，天空一直阴沉沉的，连绵不绝的小雨从未停歇，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人们的血和泪仿佛永远都不会流干似的，在这片充满悲怆的大地上，永不停息。

在这样人力无法抗衡的自然灾害中，即使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依然免不了大量的人员伤亡。房屋彻底被摧毁，大规模的坍塌、地陷，不下二十次的余震，让人们根本无法躲避，就这样无力地倒在了大自然的手里。

无数的幸存者在这样的小雨里，脸上挂着不知道是雨、是泪还是血的液体，疯狂地叫喊着亲人的名字，在废墟中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恸哭着、叫喊着、流泪着、挖掘着。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无论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哪怕是刚刚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于地震之中，他们都会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去竭尽全力拯救每一个幸存者。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挖掘工具，所凭借的只是他们的一双血肉之手罢了。一天一夜的努力，这些自发的百姓用他们的双手，拯救了不下百名幸存者，有一些没有受重伤的幸存者在缓过来后，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在这个时候，没有尊卑贵贱，没有爱恨情仇，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人，救人，救人累了就就地躺下小睡一会儿，渴了就拿着破烂的铁缸接一点雨水，饿了在废墟的外围找一些早已又黑又脏的馒头稍微吃一点。他们不去享受，不去懒惰，他的们信念在这一刻已经化作了支撑他们身体行动的能量，让他们可以始终保持充沛的体力去拯救一个又一个等待救援的生命。

连天都不忍再看下去这个悲怆的场景，雨越下越大，天也彻底阴了下来，刚刚过了中午的汶川天色已经一片昏暗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队将近50人的队伍终于进入了汶川县映秀镇，打头的两人正是李若乾和龙海。

历经整整20个小时，李若乾和龙海带领的小部分人马终于进入了地震的中心，汶川县映秀镇。整整20个小时的长途奔袭，一众人一秒钟都没有停歇，甚至连食物和水都没有食用多少——尽管他们每个人的背包中都有很多。刚刚踏入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一众人就彻底被震撼到了。虽然已经见过了成都的惨状，也在沿途见到了山体和道路的不堪，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汶川这里的现实已经崩塌到了这个程度。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废墟残渣，偌大的街道，就如同人间炼狱一样，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快乐气息，有的只是悲伤，无穷无尽的悲伤……

“……”心口瞬间一疼，李若乾的右手紧紧捂在胸口上，瞳孔瞬时间放大，眼中因为一天多没有休息而产生的血丝在眼白上清晰可见。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的李若乾都无法适应这样情景。遍地都是鲜血，有的还在流淌，有得却已经凝固了，四处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哀伤。

“不要管我，都去救人”龙海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目眦欲裂地大声喊道，眼眶中已经带上了泪水。

“是”没有再考虑龙海的命令是不是正确，中警局的警卫以及龙海的警卫排全都轰然应诺，同样怀着焦急痛苦的心情，立刻散开到映秀镇的各个角落，完全不需要组织地加入了紧张的救人行列。

“龙哥，我们也去救人了”李若乾看了龙海一眼，皱着眉说了一句，立刻带着李程等人加入救人的行列。

“嗯，谢谢”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龙海重重地对李若乾说了一句，然后也投入了救人行动中。

虽然只有不到五十人，但是李若乾和龙海他们的加入对所有的汶川人民来说却是以及强心剂。相对有利的挖掘工具，比较充足的食物和水，充沛的体力，都无一不给死气沉沉的汶川带来了一点活力。

由于受灾面积很大，五十人全都分散开来，以个人为单位，来到了整个映秀镇的各个角落。每每看到有幸存者，他们就率先冲了过去。自发救人的汶川幸存者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只是紧紧地跟随在这批生力军的身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人。

李若乾疯狂地奔跑着，手里拿着包中携带的生命探测仪，每到一处废墟就要绕着奔跑良久，直到确定毫无生命迹象后才奔向下一个地方。也许是天公不作美，李若乾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生还者。李若乾的心一点一点向下沉去，步子也越发沉重了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生还者？难道我真的已经晚到了这个程度？咬着牙持续地奔跑着，不知不觉中，李若乾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叔叔，救救我……”在李若乾刚刚赶到下一个废墟的时候，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李若乾立刻睁大了双眼循着声音望去，透过一层层叠加的水泥板，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李若乾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叔叔，救我……”这是一个绝对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儿，她被埋地很深，一层层水泥板压在她的上方，只是刚好有一个缝隙让她小小的身影夹在里面勉强生存。她的一只小手努力地向外伸着，整个身体几乎不能又太大的动作。

“……该死”怔怔地看着夹缝中的小女孩儿，李若乾颤抖的死死握着拳头，片刻之后，仰头大喊一声，无奈痛苦的眼泪立刻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无助，悔恨、自责等等情绪吞噬着李若乾的心，面对一个等待自己援救的小小生命，李若乾却完全无能为力。小女孩儿刚好夹在几层楼板之间，上面还有更多的天花板被几根已经有多处裂痕的柱子支撑着。一旦给夹着小女孩儿的水泥板外力，很有可能造成楼板坍塌，那么小女孩儿必然……

“为什么啊啊啊——”再次流着泪无奈地咆哮了一声，李若乾双膝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痛苦的身体。

“叔叔，救救我……”小女孩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柔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李若乾听到耳中仿佛整个心都要碎掉了。

“乖……叔叔……马上回来救你，叔叔……去拿东西……”哽咽着对缝隙中的小女孩儿说道，李若乾迅速放下身后巨大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一瓶矿泉水和两袋压缩饼干，伸长手臂从缝隙中递给小女孩儿，尽量避开了与水泥板的碰触，“乖，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叔叔，叔叔……一会儿就回来救你……”说着说着李若乾已经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残忍地给了这个小女孩儿一个虚假承诺。因为事实是，李若乾这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次救她，因为现在的李若乾根本无法对小女孩儿施救，而且时间宝贵，还有更多的人等待着他的救援，所以李若乾只能含泪放弃小女孩儿，这个他在汶川见到的第一个生还者。

“我等叔叔……”小女孩儿哆哆嗦嗦地接过了李若乾递过来的水和食物，乖乖地应了一声，李若乾仿佛能从她看过来的目光中看到无限地希冀。这一刹那，李若乾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感到一阵阵剧痛，下意识地躲开了小女孩儿的视线，李若乾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中流了出来。

再也不敢做出什么承诺，李若乾猛地站起来，再次不甘地咆哮了一声，抓起地上的背包，逃也似的跑离了这里。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救你，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刚刚跑了没多远，一个凄凉虚弱的女声又传进了李若乾的耳朵。毫不迟疑，李若乾再次奋力地向声音的来源冲了过去。

这是一座房屋的废墟，同样是楼板坍塌，砸落下来，在布满灰尘和泥泞的楼板下面，一个凄凉的女声不断传来。这个声音极其虚弱，如果不是李若乾的听力超群，根本就无法注意，显然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坚持一定要坚持我这就来就你们”在外面大声的呼喊着，李若乾从背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钢杆，含着泪开始挖掘了起来。

“谢谢谢谢你”李若乾的声音仿佛瞬间给了被埋的女子极大的信念和希望，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多了一分生机。

“坚持马上”李若乾一边大声说着话给女子鼓气，一边疯狂地刨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心已经开始颤抖了，因为他听到了两个声音，两个心跳的声音

“是……是解放军吗？”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期盼，不过却有点低沉了下去。

“……是我是解放军”仅仅犹豫了一秒，李若乾立刻重重地答道。他知道在这些朴实的中国人心中，解放军绝对是神圣的存在。为了让这个女子安心，李若乾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就放军。

“那……那就好……救救……救救我的孩子……”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女子的声音，连同她原本就微弱的心跳声，终于慢慢地消失了。

第一零六章汶川之殇——救人

“坚持住啊马上就好”亲耳听着其中一个心跳声慢慢停止，李若乾大声地叫了起来，手里的动作更加快了起来，随着钢杆的一下一下动作，无数的石屑土块四处飞溅，砸在李若乾的身上，头上，有的甚至在李若乾的脸上平添了几道血丝。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阻挡哪怕一点点李若乾的动作，他状若疯狂地用力挖着、刨着，只求能够快一点，拯救出那个有着微弱心跳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李若乾刨开了一个口子。迅速把钢杆扔到一边，李若乾大喊一声，双手放在一整块天花板上，用力向上抬起。几秒钟后，天花板一阵颤动，真的被李若乾掀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扔到了一边。来不及喘口气，李若乾看向了刚刚被发出声音的地方，接着立刻就怔住了，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女子，以一个双膝跪地，双手向前撑在地上的姿势趴在地上。她的头上全是鲜血，全都是暗红色的，已经凝固了多时。她原本应该直直的脊梁生生从中间凹陷了一块下去，她的小腿依然压在另一边的天花板下，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死去了。在她用身体留下的空间里，一个三四岁样子的男孩儿在安详地睡着，也许他还不知道，他的妈妈为了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用生命为他撑起了生存的空间。

“您……安心，我一定让他活下去”重重地对女子的尸体鞠了一躬，李若乾伸手抱出女子的孩子，咬着牙憋着泪，向外面另一个地方跑去。李若乾知道，其实女子早就不行了，无论是头部还是腰部，她都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之所以能撑到最后向李若乾求救后才去世，全都是因为一种及其强大的精神力量——母爱

怀里抱着女子用生命换回的男孩儿，李若乾疯狂地向一个简陋的临时医院奔去。那是汶川县的县医院，地震发生后，所有幸存的医护人员带着仅存的医疗设备，重新搭建了的一个简易的临时医院，所有被解救出来的心存者都会被人们送到那里去。

“轰轰轰——”

突然间大地再次颤抖起来，李若乾立刻抱着男孩儿冲到了比较开阔的地方。良久，大地终于平静了下来，可是所有人的心却更加无法平静下来了。又是一阵接二连三的倒塌声在附近响起，李若乾甚至可以听到无数人的惨呼声，痛哭声，想必这一次的余震又夺走了不少奄奄一息的幸存者的生命。

你怎么样了？

身体微微颤抖着，李若乾的心撕裂地疼痛。想到那个在夹缝中挣扎的小女孩儿有可能就这么丧生在刚刚的地震中，李若乾感觉自己已经痛到快无法说话了。他想去看看小女孩儿，却又不敢。他怕自己去了也是无能为力，更怕看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咬着牙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李若乾抱着男孩儿再次在雨中奔跑了起来，最后终于把他交给了临时医院的医生。

就这样，李若乾麻痹着自己受伤的心灵，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叫自己“叔叔”的小女孩儿，继续奔波在汶川的各个角落，费劲全力救助着一个又一个的幸存者。一幕一幕的感人事迹在他的眼中上演，他的眼泪从未断过。无数的父母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无数的男女在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后流着眼泪帮助别人救他们的爱人，甚至一个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为了救自己的同学朋友而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每刨出一个人，无论是生命还是尸体，都会带给李若乾无限的悲伤和感动。

天色慢慢变晚，却并没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尤其是李若乾和龙海五十人，更是完全不辞辛苦地拿着手电筒，在这片悲伤的大地上奔波着，努力着……

这样的救灾一直持续到夜里二十…，成都军区武警某师参谋长王毅率200名官兵强行军90公里，步行21小时，终于进入汶川县城，并立即在县城展开救援工作。而就在这时，王毅惊讶地发现了映秀镇已经有了一些身着解放军军服的人在救援，上前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竟然是总参谋部的副部长龙海的警卫排。

一边安排属下的200人立刻加入救援活动，王毅一边开始寻找起来龙海。经过了很久，王毅终于找到了冲在救灾第一线的龙海，向他汇报了情况。

得知接下来的时间里，广州军区、兰州军区和成都军区会派遣部队以海陆空的方式抵达汶川和北川，国际救援部队也将逐一抵达附近，龙海的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放松了不少，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瞬间涌来万千疲惫，终于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后再次加入救人的行列。

王毅部队的出现很快也被李若乾注意到了，和龙海一样，他也意识到了，中国部队的救援，终于到来了有了第一批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接着会有越来越多的部队，抵达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的物资被运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轰轰轰——”

又是一次余震到来，李若乾已经几乎快要适应了这里的余震，甚至对余震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反应，他已经麻木了。只是唯一让他心痛的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去看看，那个他最初遇到的小女孩儿。从那次分开以后，已经整整六次余震了，你，还活着吗？

王毅带来的部队让李若乾救人的压力大减，与此同时，心中的内疚和痛苦却更加让他生不如死。没有继续救人，也没有向龙海一样稍作休息，李若乾直接快步奔向了最初遇到小女孩儿的地方。那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妈妈，你不用担心，叔叔会来救我的……”

刚刚跑进那个不大的院落，小女孩儿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李若乾的耳中。心中瞬间大石落地，李若乾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太好了小女孩儿还没死

没有了之前的担心害怕，李若乾脚下步伐瞬间加快，冲到了那堆废墟附近，凭着心中的感觉，手里的手电筒一下子就照到了那个小女孩儿和外界唯一可以有接触的狭窄缝隙里。

灯光的笼罩范围里，多了一个跪坐着的憔悴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泪水。

“叔叔是叔叔”小女孩儿的声音开心地响了起来，外面的女子同时顺着灯光看向李若乾。

“你还好吗？”手电扫过那几根裂痕更多的柱子，李若乾担心地问道。

“我很好，吃了东西喝了水，不渴也不饿了~”小女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开朗了很多，也有活力了很多，多少让李若乾的心里好受了一点。

“解放军同志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给你磕头了”女子一愣，接着立刻带着哭腔道，一边说着一边给李若乾磕起了头，“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大姐，你不要这样，我一定救她”看着声泪俱下的女子，李若乾心里同时一痛，忙扶起了她，再次保证道。

“求求你……”女子可能受的打击太大了，只是不住地哭泣着，哀求着。

“妈妈，你不要哭了，叔叔答应救我就一定会救我出去的~”被夹在水泥板中间的小女孩儿反而安慰起了她的妈妈，小小年纪却是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嗯……一定……”一边应着一边用力点着头，李若乾隐藏在夜幕下的脸早已泪流成河。面对小女孩儿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感觉自己完全是禽兽不如。虽然给了小女孩儿承诺，可是他却一度放弃了她的生命。虽然也是为了救别人，可是却完全欺骗了小女孩儿的感情，甚至是生命。听了小女孩儿的话，李若乾心中立刻做出一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小女孩儿

一边和小女孩儿以及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的小女孩儿的妈妈聊着天，李若乾一边从物资包中拿出了最后的粮食和水，分给了小女孩儿和她的妈妈。在这个过程中李若乾知道，小女孩儿叫小沁，今年只有7岁，刚刚上小学一年级而已。她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只有她和她的妈妈相依为命。地震发生时她刚好在家看家，妈妈则出去买菜。结果妈妈躲过一劫，小沁却被埋在了房下。

夜慢慢深了，小沁和她妈妈先后睡了过去，李若乾却一直拿着手电筒照着压着小沁的水泥板以及水泥板上的几根柱子，还有早已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心中计算着各种可能，想着如何才能把小沁救出来。整整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在李若乾的不断思考中飞快度过了。很快时间就到了十四日清晨七点，天已经蒙蒙亮了。

“哗啦啦啦——”

熟悉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不小心眯了过去的李若乾猛的惊醒，仰起头一看，十几架直升机列队从汶川上空飞过。

救援队来了

这个念头立刻浮现在李若乾的脑海中，紧接着，李若乾的脑海中立刻灵光一闪，然后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顺着直升机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沁，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

第一零七章汶川之殇——功亏一篑

载着成都军区第二武警支队一支一百人的小队，一支十八架直升机的直升机编队飞抵了汶川县。

和徒步赶往这里的王毅的部队不同，这一只部队携带了诸如氧气切割机、千斤顶等救援工具，也携带了氧气瓶、心脏起搏器等医疗救助物品。飞机刚刚在无数人的期盼中降落，武警们就从直升机中跑出，迅速组成一支队伍，准备听从他们的队长李若林的安排。看到汶川的惨状，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眶都同样湿润了。

另一边在一起救援的龙海和王毅也看到了天上飞来的直升机编队，心中一动，立刻暂时放下手里的救援工作，朝着直升机的飞行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下飞机的武警支队长李若林就看到了龙海和王毅两人。虽然和王毅不是一个部队的，但是王毅毕竟是参谋长，李若林还是认识的。一直怕联系不到王毅的李若林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到两人面前敬了个礼：“长官好请长官迅速下达指挥命令”

“你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对李若林回敬了一个军礼，王毅问道。

“是司令员下令要求我部全权由长官协调指挥”李若林毫不迟疑地道。

“好”王毅点了点头，然后指向龙海道，“这是总参部的龙海大校，目前由他全权负责这里的救援行动指挥事宜，你一切听从他的命令，明白吗？”

“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李若林毫不迟疑地道。尽管不明白中央军委总参部的大校会来到这里，但是既然长官说了，他就会照做。

“直升机好东西啊”龙海看着直升机，因为心情有些激动，一直处于沉痛状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大声地命令道，“快派一半部队前往汶川临时医院那里有很多重伤垂危的病人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你们迅速把他们转移上直升机，然后运往附近不受余震波及的医院中，明白吗？其他人带着你们带来的工具物资，迅速前往汶川不同地方，协助救援迅速行动起来”

“是”李若林大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对早已集结完毕的部下下达了龙海的指令。接着在王毅的带领下，一半武警前往了汶川临时医院，剩下的武警投入了紧张的救援当中。

“等……等一下……”就在龙海和李若林想要就近加入救援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快速跑了过来。

“阿乾？”看到来人是李若乾后，龙海立刻眼睛一亮，冲过去狠狠地和他拥抱了一下。虽然只有半天没见，可是两人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汶川这片大地上，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龙哥”和龙海松开，李若乾同样兴奋地叫了一声。龙海的出现让他一直低沉的心情总算略微轻松了一点。从昨天大家分开救援开始到现在将近二十个小时，李若乾在没有见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了，李程、李至轩等等，一个都没有遇到，也许他们都在拼命地救援幸存者，也许……这个时候见到龙海，自然让李若乾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龙哥，直升机借我两架”稍微缓了缓，李若乾立刻道。

“嗯？”

“我要救人”坚定地喊了一句，接着李若乾仓促地解释了一下小沁的情况以及他的想法。其实压在小沁身上的水泥板并不是大问题，只是水泥板上面架着的天花板是一个**烦，如果掉下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冲击力，砸在水泥板上一定会让小沁死于非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直升机用吊钩从空中撑住天花板，下面李若乾快速施救，趁机把小沁就出来。

“好，没问题”听了李若乾的话，龙海立刻答应了下来，然后命令李若林调两架直升机去帮李若乾的忙。龙海还决定和李若乾一同去救小沁，最后连李若林都加了进来。

几分钟后，在直升机赶到压着小沁的废墟上空后，李若乾、龙海、李若林三人先后也跑了过去。

直升机慢慢放下吊钩（不是软绳连接着钩子的，是钢管的那种吊钩），驾驶员小心地低空驾驶着直升机，把钩子慢慢放在天花板的棱下，尝试了几次后，终于一左一右牢牢地勾住了天花板，微微向上拉起。

“哗啦啦——”与此同时，没有了上方的压力，早已不堪重负的水泥柱瞬间裂开，变作一片片碎石屑掉落了下来。两个直升机的驾驶员都满头大汗，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直升机。自他们勾起天花板的这一刻起，小沁的生命就在他们的手中了。一旦天花板不小心落下，小沁必然十死无生。他们不敢把天花板勾往别的地方，两个人的速度哪怕有一点不同步，天花板依然会从空中落下，等待小沁依然是一个死局。

下面的李若乾、龙海、李若林和小沁的妈妈没有犹豫，在直升机刚一勾起天花板的时候就开始了对小沁的救援。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各种工具，使劲把小沁下面的水泥板越凿越烂，最后直至碎成渣，小沁终于出现在了四个人的眼中。这个时候的小狭缝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让小沁出来的大口子。

“小沁，快点出来”最后砸碎一块挡在外面的水泥板，李若乾激动地冲里面喊道。

“……”小沁只是看着李若乾，闪亮的大眼睛倒映着开心的颜色，但是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快出来啊女儿”小沁妈妈在李若乾旁边大声叫喊道，眼泪狂涌而出，自己的女儿即将获救，让这个可怜的母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妈妈……叔叔……我的腿，没有感觉了……爬不动……”沉默了片刻，小沁突然轻声说道。

“什么？”情不自禁地大喊出来，李若乾不敢置信地看着脸上依旧带着纯真笑容的小沁，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乐观地相信着自己会获救的小女孩儿，这个一直在里面安慰着妈**小女孩儿，原来竟然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小沁不怕，马上，我们马上救你”快速抹了一把眼泪，李若乾一边继续挖掘起来一边大喊道，“再挖深一点，一会儿我进去把水泥板抬起来”

“嗯”认真地点点头，龙海和李若林又挖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乐观的女儿，小沁妈妈含着泪，也动了起来。

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又过去了，经过四人不懈的努力，终于挖出了一个比较大的窟窿，李若乾钻了进去，伸手拉住小沁的小手，稍微用了点力，尝试着把她拉出来，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心里一沉，李若乾意识到，小沁的腿一定被压在上面的水泥板压住了。

“叔叔，我是不是救不出去了？”努力了一小会儿无果后，小沁突然开口道。

“不会放心吧，叔叔一定能救你出去的”李若乾强忍着眼泪温声道。

“嗯一定要救我出去我还没有报答妈**养育之恩呢”小沁用力地点了点头，布满灰尘的脸蛋上写满了真诚。

“嗯，一定救你出去”伸出手擦掉小沁脸上的土灰，李若乾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阿乾——情况怎么样？”龙海在外面大声喊道。

“腿被卡住了想办法移开上面的天花板”李若乾回过头大声道，接着脑海中飞快地想起了办法。现在现场的状况是，一整块水泥板压在小沁下半身上，在她的腰部左右有几个坚硬的石块撑起了水泥板的另一边，让小沁的上半身免于被压的厄运。李若乾他们挖掘了好久也只是向下挖了很多，刚好挖到小沁面前就不敢再动作了，一旦石块不稳，水泥板落下，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半蹲在小沁面前，李若乾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哥我要撑住这块石板中间了，你们从石板另一边往下压（类似跷跷板，猪脚做支点）”

“阿乾这个……”龙海紧紧皱起眉头，担心地对李若乾喊道。这个太危险了，一旦有什么意外，李若乾也会受到很大伤害的。

“哥没时间考虑了快”李若乾再次大喊一声，接着对小沁鼓励一笑，然后咬紧牙关，把这段时间刚刚练出来一点的内劲运用到手臂上，接着双手用力在中间撑住水泥板，然后使劲把手臂伸直，厚重的水泥板竟然微微有点上扬了起来。

“好”感动地应了一声，龙海立刻把带来的两个千斤顶放在石板上，接着自己和李若林也用尽力气压向水泥板的另一端。

“呃——”死死地咬着牙，李若乾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从龙海那一端传来的巨大压力让他险些有点承受不住，不过所幸石板不负众望地倾斜了，压着小沁的那端石板微微抬起，李若乾也终于看到了小沁那双血肉模糊的小腿，心中立刻一疼。

“能爬动了……”双腿刚一解放，小沁就有点开心地说了一句，然后两只手臂慢慢用力，开始向外面爬了起来。小沁妈妈满脸的激动，眼看就要钻进窟窿去迎接出自己的女儿，然而就在这时……

“轰轰轰——”

大地突然再次颤抖起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汶川竟然又发生了余震。随着地震一同散出的地震波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空中的直升机，只听“咔”的一声，一个钩子从天花板的棱线上脱落了下来，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天花板从空而落，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上的水泥板。

“不——”所有人一同惊恐地大喊起来。

第一零八章汶川之殇——少时的哀伤

“啊——”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量，李若乾疯狂地大喊了一声，仅仅左臂撑着厚重的水泥板，右手闪电般伸出，抓住小沁的身体，使劲向外面的窟窿甩去。小沁纤弱的身体向一个布包一样被李若乾丢了出去，刚好砸进了小沁妈**怀中。小沁妈妈紧紧抱着小沁后退几步，退出了水泥板的覆盖范围，跌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天花板重重地砸下，落在水泥板上，溅起一片灰尘，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不久，余震停下。

怔怔地看着彻底崩坏的废墟，龙海的嘴不敢置信地张大，紧接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刚刚在天花板落下的一刹那，他确确实实听到了李若乾的痛呼声，虽然声音不大，却是那么清晰。

“阿乾”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龙海立刻冲到废墟边上丢开水泥板上的千斤顶，抓起钢杆，在刚刚挖好的窟窿上再次挖了起来。

“咳咳——哥，我没事……”龙海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多少有点虚弱的声音就从窟窿中传了出来，接着一个人影一点一点从窟窿中爬了出来，正是李若乾。

“阿乾”激动地叫了一声，龙海心中涌起一股狂喜，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极了。抓着李若乾伸出来的右手，把他从窟窿中拖了出来，所有人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原来刚刚钢钩松开的是靠近龙海这边的直升机，天花板落下后基本都砸在了埋着小沁的方向，几乎所有的压力都被地面承受了，另一边挖空的地下基本没事。之所以会发出痛呼声是因为李若乾举着水泥板的左手本来就已经超负荷了，再加上天花板带来的压力，终于不堪重负，骨折了，不过李若乾本人却并没有大事。

龙海要求李若乾和小沁一起搭乘直升机去医院治疗骨折，却被李若乾拒绝了。“仅仅一条胳膊不能用算什么？我还可以救更多的人”这是李若乾的原话，让龙海和李若林狠狠感动了一下。

双腿严重受损的小沁和小沁妈妈被送上了直升机，她们将要离开时，小沁的一句话再次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要锯我的腿好不好，我还要孝顺妈妈……”

小沁的安然无恙给了在场每一个人极大的动力，在小沁母女离开后，众人又开始了紧张的救援活动，李若乾只是简单地用绷带吊起了左手，甚至都没有休息。

十四日上午，一支又一支救援部队先后赶到了汶川，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救援中去，龙海和李若乾等人的压力顿减。汶川的救援工作终于开始走上了正轨，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救出，并立刻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十四日下午，朴天宇和李在浩带领的韩国救援小队同样赶到了汶川，并在会见了龙海后，终于一个一个找到了李若乾、李至轩、李程等人。

值得庆幸的是，李若乾十三人并没有人受重伤或者死亡，大多都是划伤或者骨折这样的“小问题”。李在浩带领一些出色的医疗兵仔细地处理了众人的伤口，然后强行命令几人休息。见到局势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早已疲惫不堪的李若乾众人终于踏实地小小睡了一觉。这个时候的朴天宇已经带着特战部队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十四日晚上，差不多休息够了的李若乾和其他人先后起来，这个时候人已经更多了，因为通往汶川的道路已经修好了，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又有上千部队进入了汶川。李若乾的心情终于稳定了下来，来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室”找到了临时坐镇指挥的龙海。

在龙海那里，李若乾得知了一些具体的情况。根据后面到来的部队带来的消息，现在整个灾区几乎都已经在掌控中了，各种部队和物资都已经被送往了灾区各地，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另一个受灾严重的地方，北川了。两天多的时间过去了，北川的道路依然不通，目前在北川负责救援的只有十五军低空洒下的一众伞兵。由于不像美国那样拥有自动拉伞的技术，十五军的伞兵在低空跳伞的时候都是写好了遗书的，每一个人抱的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李若乾立刻决定再次带着韩国来的部队前往北川进行救援。最后龙海实在拗不过李若乾，多派遣李若林带着他的武警支队配合，两支部队重新补充了物资后，再次连夜徒步奔袭赶往了北川。

北川县城和汶川县的映秀镇共同处在这次地震的主断裂带，所以北川县城的受灾情况比汶川的主县城还要严重一些。甚至发生余震的次数都和汶川差不太多了。由于地震的关系，道路大面积破坏，中国政府只能先派兵救援汶川，然后再进一步救援北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汶川和北川同样距离几十公里，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李若乾和李若林带着几百人的部队赶到时，已经到了十五日的下午。这个时候，地震发生已经整整有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是什么概念？人可以三天不吃东西，却绝对不可以三天不喝水。如果真的有幸存者被困住了，即使他刚开始还活着，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活下来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

没有多交代什么，和刚刚进入汶川时一样，刚一到达北川，几百人的队伍就分散开来，投入到救援中去了。这个时候在北川救援的除了不多的伞兵外，都是北川县的幸存者。由于政府及时的预警，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免于灾难的。他们无私地为被困的幸存者提供水和食物，有的从已经变作废墟的家中或者五金店拿出铁锹、钢杆、千斤顶等工具，自发地开始了救人。

拒绝了朴天宇陪同的意见，李若乾背着背包，吊着绷带，再次踏上了独自救援的道路。北川并不是一个十分繁荣的地方，除了县城，附近还有很多村庄和零散的房屋。因为考虑到不会有多少人会注意营救周边的灾民，李若乾犹豫了一下，自己想县城外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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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一幢别墅中——

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开心嬉闹，整个别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压抑和哀伤。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金泰妍和徐珠贤两个人在一同看着电视，电视中播放的正是对五一二汶川地震的全程报道，旁边的沙发上摆着一本汉语词典和已经切换到中韩互译软件上的笔记本电脑。两个女孩儿一脸的黯然地看着电视里的每一个镜头，听着里面的每一句话，试图能从中得到哪怕到一点点李若乾的消息。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少女们已经难受地有点麻木了。一场大地震，剥夺了她们全部的快乐。金孝渊不会再每天抱着电视看动画片了，反而因为精通汉语又不愿接受现实的关系，突然对电视敬而远之，每天除了练舞就是练舞；崔秀英完全丧失了好胃口，每天只能勉强喝一点粥补充能量，心情沉重的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给了她所信仰的神，希望神能保佑那个她所在乎的人安然无恙；李顺圭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文静地让人害怕，她代替了徐珠贤成为了久驻书房的存在。每天抱着几本厚厚的关于医疗和护理的书，在书房里一泡就是一整天；权侑莉则变成了郑秀妍的样子，沉默寡言，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自己的头，是醒着还是睡着，根本没有人知道，恐怕一直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不可自拔的权侑莉自己也分不清楚吧；林允儿也文静了下来，她突然开始喜欢穿着一身轻纱的白色连衣睡裙，抱着一只早已有点泛黄的白色熊玩偶坐在三楼练习室的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景色，无论白天黑夜，不知在想着什么；黄美英最为不堪，哭泣、哭泣、哭泣，仿佛她的眼泪永远都不会哭干一样。从那一天起，黄美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她痛苦、迷茫、难过、伤心，她早已忘了自己当初自己孤身来到韩国时的勇气，也早已忘掉了独自承受冷嘲热讽时的坚强，她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伤心无助的小女孩儿，一天到晚都在流泪。金泰妍、郑秀妍她们都曾经试图去安慰她，让她开心一点，可是最后不但没有让黄美英开心起来，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从黄美英的房间出来，两个人的脸上同样挂满了泪水，于是最后谁也不敢去劝说黄美英了；虽然同样悲伤，但是郑秀妍、徐珠贤和金泰妍还是勉强藏起了自己心中的难过，扛起了照顾姐妹们的责任。徐珠贤会强忍着悲伤关注新闻，浏览网页，寻找李若乾的消息，而郑秀妍则充当着一个大姐姐的角色，每天去挨个开导自己的妹妹们，安稳她们的情绪，金泰妍则担负起了给姐妹们做饭的职责，正是因为她们三个人的努力，才没有让一个个弦绷得很紧少女们彻底崩溃掉。

又是一天过去，夜幕降临，金泰妍、郑秀妍和徐珠贤再次聚在了金泰妍的房间中。厚厚的窗帘遮在窗户上，柔和的月光被完全挡在了外面。一整天的伪装又过去了，三个女孩儿相互背对着坐在床上，全都低着头，隐隐约约间可以听到她们轻轻的伤心的抽泣声。

oppa，你还好吗？求求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们，快要忍不下去了……

第一零九章汶川之殇——遇难

二月十五日夜晚——

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北川的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刚刚把一对压在房屋下的母子送到了北川县城，李若乾再次着急地返回了北川县城外围。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在北川县城外围奔波的他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救了七个人了。从五月十二日早晨到现在，八十多个小时，李若乾只睡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而且由于物资的紧张，这段时间李若乾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背包中的所有食物全被他给了被救上来的幸存者，连水他都没有喝多少，之所以现在依然能支撑着身体去救人，全靠他超人一等的身体素质和极强的意志力在支撑。不过即使这样，到了十五日的这个时候，李若乾也有点虚脱了，身体的机能已经大部分丧失，再加上骨折的左臂，李若乾的状态差到了极点。李若乾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本来在将那对母子送回了县城后打算吃点东西喝点水，然后再小小地休息一下恢复状态的，可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外围维修路面的工作被迫暂停。已经经过大型地震的北川附近的山上的土石已经非常松动了，在大雨下形成一股巨大的泥石流冲击在了地面上，完全阻断了一条条进入北川的道路。救援人员连同物资一时间根本无法抵达北川，而北川内的情况却越发严重。食物的短缺几乎已经让整个北川陷入了绝境。李若乾、朴天宇、李在浩、李若林连同他们的部队，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所有的食物都让给了灾民吃。而想到还有万千幸存者等待救援，李若乾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休息，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李若乾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再次赶往了北川县城外。

拿着手电筒的李若乾奔跑在距离北川县城相对较远的一条泥泞小路上。北川附近的地方他已经几乎都跑遍了，能救的人也都已经救了，现在他正在试图去远一点的地方。这是一条非常不好走的小路，本来就全都是厚厚的沙土，现在在雨水的浇灌下，已经变成了像沼泽一样的泥塘。不知道是道路太难走了还是这段时间实在太耗心神了，跑着跑着李若乾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了，胸口憋闷地很。艰难地再次跑了几步，李若乾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自己的双膝，大口地喘着粗气。

该死，已经到极限了吗？

眼中露出强烈的不甘神色，李若乾紧紧地闭上眼，任眼泪从眼中夺目而出。多次达到自己身体极限的李若乾已经知道了现在他的状态就是身体即将垮掉的前兆。从前他也有过一次为了执行任务无节制地挥霍自己的身体和精气神，最后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接着他整整休息了三天才彻底恢复过来。现在李若乾已经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感觉，身体的力量仿佛也一下子全部离开了，一种空前的疲惫感笼罩在他的身上。终于片刻之后，李若乾双膝一弯，跪倒在了满路的泥泞中。

不行，我不能倒下，还有更多的人等待救援还有无数的生命在等待拯救。

仅存完好的右臂撑在泥泞中，李若乾咬着牙闭着双眼，止不住的眼泪混在暴雨中，在他的脸颊上肆意流淌。李若乾的身体在暴雨中微微颤抖着，暴雨冲刷在他的身体上，让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慢慢凉透了。绝望、无助、痛苦这些李若乾几乎从未体会过的心一下子全都出现在李若乾的心中。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了深深的憎恨。

不可以不可以倒在这里

手臂猛地用力，李若乾的上身一下子扬了起来。仰头看着因为下雨已经几乎连月亮都看不到的夜空，李若乾大大地喘起了粗气。肩膀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不断地耸动着，李若乾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喝着雨水，只求让自己的体力可以多少恢复一点。腿上的力量也逐渐加大，李若乾不断地尝试着，想要再次站起来。这时的李若乾只有一个想法，救人，救人……

“呜呜呜……”

突然一个极其极其细微的抽泣声响起在了李若乾的耳朵中，李若乾顿时一怔，接着心中涌出一股狂喜，一把抓起掉落在身边的手电筒，身上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量，竟然踉跄着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艰难地跑去。

向着声音的方向不断移动着，李若乾终于在几分钟之后看到了一间位于一个四十五度斜坡边上的房屋废墟，在房门口，一个只有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儿的脚被掉落的木头房椽压着，动弹不得。刚刚的抽泣声正是这个小女孩儿发出的。

“……救救我”

手电筒的灯光映入眼帘，小女孩儿立刻停止了哭泣，用起全身的力气叫道。

“别担心这就来”李若乾大声地回了一句，咬紧牙关，同样提起全身力气，向小女孩儿的身边移了过去。

“嗯，我乖，叔叔救救我……”

小女孩儿用力地点了点满脸污泥的小脑袋，非常乖巧地说着，好像很怕李若乾因为她不乖而不救她一样。

“真乖——”尽可能快地来到小女孩儿的面前，李若乾一下子跪在了小女孩儿的身侧，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勉强对小女孩儿露出一个微笑——尽管黑夜中的小女孩儿根本看不到。再次深吸一口气后，右手扳住压在小女孩儿腿上的房椽，用力向上抬起。然而李若乾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连续扳了两下，仅仅一根不是很粗的木柱他竟然扳不动了。

“呜呜……疼……”李若乾连续的两次动作明显触碰到了小女孩儿的伤口，让她痛地再次哭了起来。

“对不起”慌忙道歉了一下，李若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呜呜呜……没关系……叔叔救我……”小女孩儿好像格外地懂事，虽然腿疼的很厉害，却还是要求李若乾继续。

“嗯……乖，忍着点……”心疼地看着黑暗中这个瘦小的身体，李若乾眼中溢出点点泪水。双手相互搓了搓，李若乾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住，接着把身体中最后一点内劲附着在右手，然后再一次猛力向上抬去。

也许是老天怜悯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儿，这一次李若乾终于成功抬起了压在小女孩儿腿上的房椽，然后用力甩到一边。

“呜呜……能……能动了……”一边因为疼痛哭泣着，小女孩儿一边尝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接着欣喜地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动了，花猫一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来，叔叔带你回去……”带着极大的喜悦感和成就感，李若乾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勉强对小女孩儿伸出右手。

“嗯~”很乖地应了一声，小女孩儿慢慢爬到了李若乾面前，然后把小手递给了李若乾。

“乖~”对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儿颇有好感，李若乾手臂使劲用力，把小女孩儿拉到身前，然后抱到了怀里，接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到这里就可以了，把她送回去，就真的休息一下吧……身体好像快要崩溃了……可是不甘心啊，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待救援，我的身体却到了极限，不甘心了啊……

刚刚站起来的李若乾微微摇了摇脑袋，刚刚一刹那竟然他的意识都有点不清醒了，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已经严重透支了自己的身体。他明白现在的他真的什么都干不了了，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更别说救人了。虽然纵有千般万般不开心，李若乾还是做出了把小女孩儿送回北川后就好好休息一下的决定。

然而刚刚向北川县城的方向踏出几步，巨变突生，李若乾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从斜坡一直到房屋的很大一块土地直接向下方塌了下去，然后房屋废墟、大块土地以及李若乾和小女孩儿全都不受控制地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原来这块地本来就因为地震的缘故而地质松动，再加上暴雨的长时间冲击，早已经千疮百孔。最后因为李若乾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彻底崩塌了。

在无情的暴雨中，像小型的泥石流一样，水和泥土混成浑浊的流状物，卷着房屋废墟的各种残渣和石块从斜坡的上方急流而下，最后停在了下方四面环山的平地上。原本这种事在汶川北川这一块是经常发生的，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的严重。因为在这次的水和泥之中，还夹杂着两个活人。

所幸这个斜坡并不是很陡，也并不是很长，很快小型泥石流就停了下来。斜坡上下都恢复了一片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是斜坡下的泥土中多了一些建筑用的房梁和柱子的残骸罢了。

在厚厚的泥层一边，李若乾蜷缩着侧卧在那里，他的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一层棕色的泥灰盖在他的身上，仔细看去，他的身体上还染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他身体上侧的泥泞慢慢被冲刷干净，只是从额头和背部不断渗出的细细的鲜血却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李若乾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回归大脑的一刹那，李若乾立刻松开了紧紧搂着小女孩儿的右手，低头向怀里看去。小女孩儿安详的睡容映入眼帘，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李若乾嘴角勾起一抹庆幸的笑容。

你没事，就太好了……

第一一零章汶川之殇——回光返照

天已经亮了，暴雨却还在不停地下着。

李若乾右手抱着小女孩儿，艰难地在泥路上爬行着。雨水时不时卷起坡上的泥土汹涌地流下，靠在山坡边上是很危险的，一旦被埋在泥中，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在山坡下的这一片空地中，有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凸起在一片泥土中，石头的上表面距离地上的泥层大概有四五十公分的高度，表面积仅比一般的单人床小一点，李若乾的目的地就是那里。现在雨还没有停，随时有可能再次爆发小型泥石流，李若乾根本没有办法带着小女孩儿沿着山坡爬上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暴雨停下来，山坡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才有可能做到。

李若乾现在的情况糟糕极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力气，抱着小女孩儿爬行的行为完全是精神在支配**，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小女孩儿在这里夭折罢了。

爬到石头下面，李若乾右手抓起小女孩儿，把她平稳地放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艰难地爬上了石头。

“呼——呼——”

脸上挂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哀伤，李若乾无力地仰面躺在了石面上，忍着剧痛，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果然，回不去了吗……

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李若乾确实已经心如死灰了，头一次，他为自己这么冲动地留在了这里救灾而产生了后悔。明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凶多吉少，为什么还要这么冲动？和自己心爱的妹妹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为什么非要死在这里才安心？

静静地躺在石面上，李若乾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有的只是疼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时产生的剧痛。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痛苦感觉，李若乾的眼睛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流下了眼泪。在刚刚从山坡上滚下来的过程中，房屋废墟上的某根尖锐的铁丝在混乱中扎在了他的后胸，在仅仅一刹那的时间里，刺穿了李若乾的左肺。肺被刺穿，李若乾的身体自然流出不少鲜血，而且因为一直在被暴雨冲刷伤口的关系，伤口早已感染，而且因为血液无法凝固，鲜血还是不断地向外流淌着，现在的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谢谢叔叔救我，我很乖的……”

突然蜷缩在李若乾右边的小女孩儿说起了梦话，李若乾顿时一怔，悔恨痛苦的内心立刻注入了一股坚定的信念。慢慢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小女孩儿的脸颊，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所有他救助的一个个幸存者的面孔，片刻之后，李若乾的脸上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

罢了，能救活你们，我也不枉此生了啊……

略躺了一会，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李若乾停止了大口的呼吸，肺部的疼痛像一个梦靥一样时刻提醒着他，他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瞬间从自己心中的黑暗中走出，李若乾慢慢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一个无悔的笑容。爷爷、爸爸、妈妈、哥哥们、还有我最爱的妹妹们，你们会原谅我做了这么自私的一个选择吗？如果我离开了你们，你们会永远记得我吗？

似乎是身体已经感受到了精神的强大，李若乾感觉在自己想通的刹那间，身体的疼痛好像一下子就降到了最低点，而早已流失的力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那已经不再是自己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了，而是好像指挥一样，李若乾仿佛一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好像能看到死神已经向自己走来，能够看到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嘛，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很自嘲地笑了一下，李若乾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衣服内，接着拿出了他临行前专门带上的录音笔，苦涩一笑，把它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然后拿到面前放在自己的嘴边，熟悉地按下了录音键。

“爷爷、爸爸、妈妈，原谅我的不孝，还没有成器，就要先行离开你们了，没能参加那件大事，真的很遗憾，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天啊……哥哥们，以后孝顺长辈们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李若乾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心态比较平和的状态，不让他所珍视的人在他最后的“遗言”中还感受到他面对死亡的伤感和无助，他要把自己最乐观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所爱的每一个人。

轻轻地说完了自己对家人们最后的话语，李若乾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少女们一张张自己永远无法忘记的俏脸，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深深吸了一口气，李若乾慢慢睁开了眼睛，任由雨水滴进自己的眼中，慢慢张开了嘴。

“小猫……”

脑海中回想着曾经和少女们度过的每一个难忘的瞬间，李若乾幸福地微笑着，仿佛眼前出现的就是一个一个少女，在这个也许是他人生最后的机会里，真情地对着她们诉说着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好意思对她们讲的心里话。

随着李若乾对着录音笔的诉说，天空中的暴雨慢慢停息了下来，雨后的天空慢慢放晴，阳光冲破了久久笼罩在这片大地上的阴霾，洒在了地上，连棕黑的泥土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在温暖的阳光洒在李若乾脸上的一刹那，李若乾终于按下了录音笔的结束键，手中紧紧握着录音笔颤抖着，脸上挂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李若乾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十六日凌晨一点，成都军区山地特种旅下属将近千人搭乘几艘运兵船冒着暴雨从都江堰赶到了北川。千人的生力军加入大大减轻了救援部队的压力，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朴天宇和李在浩集合韩国的救援部队，来到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就地休息了起来。随后李程、李至轩和燚等人也都先后回到了这里，因为太疲惫，并没有注意太多情况就直接睡了过去。

十六日上午八点，连夜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清晨，无数的灾民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又开始了自发的救援活动，一大早整个北川县城就热闹了起来。

朴天宇最先醒了过来。他和李程、李至轩他们不同，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已经连续疲惫了多天，所以并没有睡的太死。视线扫过在约定地点休息的众人，朴天宇感叹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一副很凄惨的样子，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包括他自己不也是被石头在头上砸了一个口子吗？尤其是aris，作为一个少校，不还是骨折了胳膊？天灾面前，人人平等啊一边有点无奈地摇着头，朴天宇一边向外走去。

等等aris呢？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并没有看到李若乾，朴天宇立刻停了下来，接着再次焦急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孔。这个约定的地点是专门给军官休息用的，除了他和李在浩，刚好只有李程、李至轩十二个人，唯独少了李若乾。

“在浩在浩”朴天宇匆忙地摇起沉睡的李在浩。

“怎么了？”李在浩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坐起来疑惑地看着朴天宇。作为一个医疗部队的军人，李在浩的精神明显比不上作战部队朴天宇，昨日忙了半天的他还没有缓过劲来。

“aris呢？你看到过aris吗？”朴天宇焦急地问道，李若乾的言出必行在军队中是出了名的，既然他说过要晚上来这个地方集合，就一定会做到。如果没有，那么必然意味着出了什么事情，因此朴天宇才会如此着急。

“什么？aris不在这里？”李在浩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环顾这间房地下躺着的十二个人，发现没有李若乾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不要多说了，快想想你见过他吗？”朴天宇着急地催促道，李在浩在北川临时医院帮忙，见到李若乾的几率比他这个负责救人的要高得多。

“见过，最后一次见到是昨天晚上**点钟吧，那时候他送一对母子过来，然后又跑出城救人了……”李在浩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跑出城？”朴天宇疑惑地问道。

“嗯，aris说城外也有很多人遭遇了不幸，他要去把他们救出来……”李在浩想着李若乾说的话，解释道。

“城外那么多山谷，很危险啊……”朴天宇皱起眉，然后看着李在浩的眼睛，严肃道：“在浩，我们要快点行动起来了迅速去城外寻找aris”

“他们……”李在浩指了指地上依旧睡的死死的李程、李至轩等人问道。

“不要打扰他们了，他们太累了……”朴天宇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屋，李在浩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叫上整整五十人的特种战队和医疗部队的士兵，朴天宇和李在浩一同从北川城西出了县城，分头沿着道路寻找了起来。还好李若乾有好李在浩说自己在这一片救人，否则搜寻李若乾的事情要困难的多。

“脚印”突然最前面的朴天宇在泥泞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串深深的脚印，立刻激动地叫了出来。

“快，跟着走”李在浩同时一阵兴奋，连忙对身后的几个拿着担架氧气罩等救援工具的医疗兵下令道。

一行七人的小部队立刻沿着脚印奔跑起来，看到脚印，也就意味着看到了李若乾，毕竟这个地方只有李若乾一个人可能来过。

“那是……”

顺着脚印跑了良久，朴天宇再一次率先看到了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一个人影，于是匆忙向前冲了几步，接着终于清楚地看到了来人的面孔。

“太好了是aris”

第一一一章汶川之殇——死局

暴雨停歇，太阳出现，躺在石面上的李若乾刚刚对着录音笔说完了自己最后的话，慢慢坐了起来。侧过头，李若乾看着小女孩儿蜷缩着侧卧在石面上，除了当时被房檐压着的腿有点变形以外，并没有什么再受额外的伤，心中多少有点安慰，这说明当时不幸遇到塌陷的时候，自己护着她的举动并没有白费。

李若乾活动了一下自己右手，握了握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大脑指挥下做着想要的动作，但是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触觉”这个东西，好像是在指挥一台机器一样，没有疼痛，也没有疲惫。大大地苦笑了一下，李若乾伸出右手小心地把小女孩儿抱在怀里，接着慢慢站了起来。

“叔叔……”因为李若乾的动作，小女孩儿醒了过来，轻轻地呢喃着。

“再睡一会儿吧，马上就能回家了~”温柔地对小女孩儿一笑，李若乾跳下了石头，向山坡的方向走了过去。

“叔叔，我得救了是不是？”小女孩儿微微摇了摇头，接着继续小声说。

“啊，差不多吧，一定让你彻底得救的。”李若乾微笑着点点头，抱着小女孩儿一步一步小心地爬起了山坡。

“太好了~以后又可以看书认字了~”小女孩儿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开心地叫道。

“嗯，以后一定可以认很多很多字，然后看好多好多书……”被小女孩儿纯真的话语打动，李若乾心里一软，轻轻地道。

“嗯~那叔叔以后回来看我吗？”

“啊，如果有以后的话，一定会的。”

“嗯？为什么会没有以后？”

“因为啊，人呢，总是会累的，会想休息，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懒了，一旦休息了就不想在起来了。这样的话，就没有以后了啊。”

“叔叔是很懒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可是人累了的时候呢，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休息的啊，这个以后你就懂了。”

“叔叔现在是不是很累？要不把我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不饿也不渴的……”

“真乖~放心吧，我不累，一定把你送到有食物有水的地方。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现在我已经在休息了呢，就是你给了我最后的这一分力气啊。”

“叔叔我听不懂……”

“你啊，还是太小了，长大以后就会懂的……”

“……”

抱着小女孩儿一点一点走上了山坡，李若乾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北川县城走去。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李若乾一脸温柔的笑容和怀里纯真的小女孩儿说着话，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最后的意识。正和他说的一样，之所以能抱着小女孩儿从山谷爬上来，向北川赶去，凭借的全都是一种坚定到极点的意志和对小女孩儿生命全心全意的关心。如果不是强迫自己一定要把小女孩儿送到安全的地方，李若乾恐怕早就已经不行了。没有人可以在肺部被刺穿**小时。而且出了很多很多血的情况下还可以活下来，他也不例外。

“叔叔，我好像看到了人啊”突然小女孩儿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叔叔你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吧？一会儿我拿到食物分给叔叔一半好不好？”

“啊，你自己吃就好了。”李若乾抬头看向远方，一队熟悉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眼帘，李若乾的全身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接着，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感到了疲倦到了极点的感觉，紧接着李若乾明显感到了体力的流失以及肺部、头部、左手等等很多地方传来的剧痛。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李若乾一下子跪了下来，把小女孩儿平躺着放在地上。

“叔叔，你怎么了？”看着李若乾的动作，小女孩儿着急地说道。

“突然……很累很累了，快要……睁不开眼睛了……”费劲地说着话，李若乾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想要最后拍拍小女孩儿脸颊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

“叔叔，不要现在就睡觉啊，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床上睡觉好不好？”小女孩儿抬起自己的小手，抓着李若乾的裤子摇了摇，大眼睛里写满了期盼。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李若乾微笑着摇摇头，轻轻地问道。

“苗苗，我叫苗苗。”

“苗苗，很可爱的名字，像小猫‘喵喵’叫一样……”李若乾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糊，视线中苗苗的小脸，突然被另一个女孩儿的脸所代替。叫苗苗啊，小猫，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的缘分？

“叔叔，你不要睡觉啊，马上就可以吃到东西了。”苗苗用力拉了拉李若乾的裤子，认真地道。

“苗苗……吃了东西睡觉……对身体不好……”前所未有地感觉眼皮沉重，李若乾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右手再次在衣服中摸了起来。

“那，叔叔就睡一会儿吧……我害怕，不敢睡觉，叔叔一会儿要起来给我讲故事啊……”苗苗嘟着嘴想了想，然后可怜兮兮地对李若乾道。

“叔叔……讲故事……不好听的……你去找……几个姐姐……”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录音笔，李若乾最后一次笑着流出了泪。紧紧握着录音笔，仿佛这个小小的东西就是少女们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放开。

良久，几乎所有的意识都要离李若乾而去了的时候，李若乾才恋恋不舍地把录音笔递给了苗苗。

“苗苗……把这个……给一个……会‘喵喵’叫的……小猫姐姐……告诉她……我……爱她们……”

“我知道了”双手紧紧握着录音笔，苗苗大声叫道，生怕李若乾听不到似的。

“谢谢……”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跑了过来的朴天宇等人，李若乾露出一个无憾的笑容，眼前一黑，重重地载了下去。

“叔叔一定要醒过来啊不可以太懒”苗苗的叫声最后在李若乾的耳边响起，接着等待李若乾的就是无尽的黑暗。

“呜呜呜……”李若乾倒下后，苗苗双手紧紧抓着录音笔，失声痛哭起来，柔弱的声音伤心欲绝……

其实是李若乾的身体早已经透支到了极致，思维意识都不清楚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一个知道找人救自己小女孩儿，怎么会不懂得死亡的含义？从李若乾在山谷最先和苗苗说话的时候苗苗就已经意识到了李若乾糟糕的情况，所以早已饥饿口渴的她才会不断地和李若乾说话，就是希望李若乾可以撑到救援的时候。奈何能走到这里亲眼目睹苗苗获救实在已经是李若乾的极限了……

“aris——”惊恐的叫声随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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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日中午十二点，北京军区总医院，重症手术室外。

一个男子坐在椅子上，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一声一声地抽泣着，紧闭的眼睛中不断留出汹涌的眼泪；墙角一个男子双手扶着墙角的两个面，一脸的悔恨表情，虽然因为咬着牙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从来没有断过；一个男子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最后一个男子站在远离三人的走廊另一端，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同样一脸的难过痛苦。

“吱——”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医生一边解开白口罩一边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椅子上的李程一下子弹了起来，立刻冲到医生的面前着急地问道，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干。

“医生”墙角的李至轩和来回踱步的翻译也凑了过来，接着远处的朴天宇也围了上来，全都一脸焦急地看着医生。

“不容乐观啊……”医生重重叹了口气，“病人因为长时间透支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本来就已经虚弱不堪，再加上后来肺部受到重创，流血过多，已经危在旦夕了，活下来的几率不足10。”

“怎么会这样？哥的身体是无敌的”李至轩不敢置信地大声喊了起来，医生的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至轩冷静”李程同样泪流满面，但是还是拉了李至轩一把。

“唉，如果不是病人身体极好，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了。”听了翻译的话，医生颇为理解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个病人是抗震救灾中受伤的，也知道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这个病人是军委副主席龙翔下令的，他自然是很想救活他，奈何……

“现在哥他……”劝住了李至轩，李程颤抖着问道。

“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放心吧，上面会再调权威的肺病专家来为他就诊，暂时应该不会撑不住……”医生叹了口气道。

“什么叫……暂时……”李程不敢置信地继续问道。

“我们也只是为他拖着生命罢了，想要醒过来，恐怕很困难很困难……不是成为植物人，而是……你们还是为他准备后事吧……”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医生离开了手术室。

“后事……为我战神一样的哥哥准备后事？怎么可能？”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李至轩靠着墙，一点一点滑了下去，最后坐在了地板上，双眼中完全没有一点神采。

“哥，你真的就这样不要我们这帮兄弟和你的妹妹们了吗……”颤抖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红色的“手术中”字样像利剑一样瞬间扎透了李程原本坚强的心。

“aris……”痛苦地甩过头，朴天宇流着眼泪走到了一边，拿出手机，终于拨通了李景航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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