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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我将门反锁了几圈，窗户关得死死的，窗帘拉得紧紧的。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气，并不能给我安全感。

我拼命的安慰自己，没事，就算真有人要闯进来，我也能打电话报警，我在上了锁的屋子里，没有人能破门而入。

我窝进卧室，抱着被子，身子依然是瑟瑟发抖的。

我说服我自己，我是个坚强勇敢有强大内心的人，这根本不算什么，就是一只死去的动物而已。

神经紧绷，仿佛上过了劲的发条，一夜忐忑，睡得不好，翌日醒来，挂着一对重重的黑眼圈，我在洗手间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修饰好。

铺了厚厚的粉，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了，太阳穴鼓鼓的，一跳一跳的疼。

‘你今天还好吧，怎么眼睛有点发直。’咖啡店里，一起打工的小安关切的问。

我摇头，表示没事。

话音刚落，门上挂的铃就响起来，有客人。

我看着那个人走进来，脸上肆意挂着嚣张的笑。

本来过去招呼他的小安却走向我，低声说了句，‘客人指名让你去。’

‘蒋星野，你有什么事？’我将酒水单在他面前一摔。

‘我在pub等了你好几天，一打听才知道你到这来了。’

‘有事吗？’我语气也不善。

‘单哥和大哥都这么小气，钱没给够你，还让你四处打工？’他手指微弯，敲着桌子，眼却到处瞧着，似乎对此处颇为好奇。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愈发不耐。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盯上我，我愣住，念头却转着：什么礼物？

‘今天脸色不太好啊。’他又似转开话题。

对上他那双不屑又带着恶意的眼，我恍悟，‘昨晚上那个东西，是你弄的？’

‘那么个玩意，就把你吓着了，真无聊。’

我一股气直冲向头顶，‘蒋星野，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自问，并不欠你蒋家什么，你可以回去好好问问蒋涵，我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你们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

对话当然是没什么下文，我依然给这位小少爷端茶倒水服侍周到。

蒋城渊再没出现过，我住的，仿佛是无主的空房子。那个人，给过我承诺，却在每次需要兑现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是不怨的。

有期待才会有怨恨。

我心里清楚，人家完全没有义务为了你做什么。

他的家人和我，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那种类似于骑士披荆斩棘来营救的不切实际的童话幻想还是早点扼杀的好。

心里自然是委屈的，那些人，不过张着家世，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变着花样肆无忌惮的欺负人，而我就像戏文中的可怜人被迫承受又祷告无门。

接下来的几天，我唯一在心里庆幸的事是，蒋少爷似乎没有再送‘礼物’了。

又到开学的时间了，一个暑假过去，同学们似乎滋润了不少，一个个红光满面，腰身也有些胖了。

格格一会宿舍，就对着那面立式大镜子左照右照，埋怨着假期被填鸭式的喂着，整个人都大了一号。

我正跟她随性的聊着，宿舍门被敲开，是旁边宿舍的女生，‘杜芊芊，你去趟校办，校长找你。’

我一愣，与格格对视了一眼，这才报道，校长就找？说实在的，院领导虽然常见，校长他老人家，除了开全校大会，还真没见过几面。

‘知道什么事吗？’格格一旁问道。

那女生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我站在校长室外褐色木质大门外，心里难免惴惴不安；而半小时后出来时，整个人被打击到虚脱无力，足以证明之前的心里建设根本就是白做，事情远远比我想想中严重。

我脑中一片空白，在学校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再次证明，即使盛夏已过，暑气依然无法让人清醒。

我脑中只有那两个大字，红红的，刺眼的——退学！

见我的，是一位姓罗的校长，虽然不是正的，自然也是校领导之一。

这位领导打着官腔，再三强调A大，作为全国重点大学，万千学生心中的理想胜地，是不容亵渎的。而我，作为A大的一名学生，劣迹斑斑，给校方抹了黑，证据都已经放在桌上。他们无法容忍像我这样的学生在A大，学习成绩倒在其次，重要是德行方面，有伤风化。所以，他建议我自动提出退学，否则校方会主动采取措施。

我整个人都懵了。

退学！

我苦熬隐忍了这么久，究竟为了什么？

我放弃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上这个学而已。

如果连大学都是肄业，我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如何养活自己？

我并不期待学校能改变我的人生，我只希望能过上自给自足正常人的生活而已，难道这都不行吗？

我坐在*场看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失声痛哭。

我不潇洒，不坚强，也不勇敢，独立只不过因为无人可倚，只能靠自己而已。

太阳由盛而衰，似乎不过是瞬间的事。

我就这么抱着膝坐着，仿佛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功夫，夜幕就降临了。

城市里，光害严重，仰着头，也不过勉强见到三两颗，如烟花衰败后的火星一般，期期艾艾的黯淡无光。

我掏出手机，电池只剩下最后一格，不到百分之十，一副随时都会断电的样子，有两个未接，是格格打来的，这么晚了，应该是担心我了吧。

我按出一组数字。

那个号码我已经删了，之前是想讲关系断得一干二净。

放在日常，我也许根本也记不得这号码。

虽然拨过，因为存了，所以根本也没用脑子记。

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它在我的脑子里格外的清晰，11位的数字，仿佛刻在那一般，不用想就按了出来。

‘喂，’我的语气清冷却显得柔弱，‘你说对我还有兴趣，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人们认定你不会走正路，也一副你满身肮脏眼光来看你，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别人硬说你做了，泼过来一身的脏水，洗都洗不干净，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深陷泥沼无力挣脱，唯一的出路是火坑，你有连个选择，挣脱泥沼陷入火坑，或是等着泥泞淹没你的头顶，你会怎么办？

我的答案是：

说再多也无法为自己辩解清楚，那干脆就不要说。

如若注定干净不了，那与其让别人弄脏你，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弄脏。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堕落或是新生，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