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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个王朝的终止

北京，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宏伟壮观的紫禁城，不过冬日里的紫禁城却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显得十分的冷清和凄凉。
乾清宫，虽然作为皇帝上朝还有议事的正式场所，但是因为宣统帝年纪还小，整个王朝的主要权力由摄政王载沣和隆裕太后两人掌握，最多也就是加上一些重要的内阁大臣还有王公罢了。因此正常议事的场所设在乾清宫旁边的东暖阁里进行。但是今天却破例改在在乾清宫这个在民间有着金銮殿称呼的大殿之中。

隆裕就这么抱着还才不过六岁的宣统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而台下则分列站着众多的王公大臣，唯有一个人静静的跪在中央。

“臣袁世凯请太后请皇上为天下黎明百姓计，为我中华之国能够富强计，为天下苍生能够避免战祸计，恳请皇上退位。”

跪在那里的袁世凯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将这一番话大声的说了出来，特别是最后的四个字更是拔高了音调，悠长的在整个大殿之中回荡开来。

南京的孙文已经成立了临时政府一月有余了，而在湖北方向的战事又不顺，袁世凯最终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彻底的和清廷摊牌，逼迫他们让小皇帝退位。

听到袁世凯跪在那里说出了这番话，殿上的所有人都是先一惊，虽然从袁世凯要求进宫面圣并且把地址选在了乾清宫，有些人就能够猜出来即将会生的事情。不过当他们真正的从袁世凯的嘴里听到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还是深深的吃了一惊。

“袁世凯，你大胆。”作为宣统帝的亲身父亲还有这监国身份的摄政王载沣第一个跳了出来朝着袁世凯破口大骂。

听到载沣的骂声，跪在那里的袁世凯不以为意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略带讥讽的说道：“摄政王，我袁某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全是为了皇上还有太后还有你们考虑，觉没有半点私心，要是摄政王觉得袁某人的这番话大逆不道的话，那可以治袁某人的罪吗，我也省了替皇上还有太后操这份心了。”

说道这里，袁世凯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朝着坐在御座上的隆裕太后陈恳的说道：“太后，其实事情到了这幅局面，我袁世凯也不愿意。但是现在我北洋六镇主力，其中第四和第六镇在湖北遭逢大败，已无力再战。至于其他的四镇要么缺兵缺饷，要么党人猖獗，也着实的抵挡不住民军的进攻。真的等到民军打到北京城来的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退位的事情了，皇上要走的不是前朝的崇祯皇帝的路，就是法国的那个什么路易十四的路了。所以现在能够保证一个体面的退位，不仅可以避免了战乱，而且也能为皇上争取了民国的优待，在这一点上我袁某人敢用脑袋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了皇上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摊牌，那么之前抹不开忠臣的面子的一些话，袁世凯也能够毫无心理压力的讲了出来。

站在那里的载沣激动的看着袁世凯越的气愤，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他在内心里面很想叫殿外的卫兵将袁世凯就地正法。但是他不敢，先不说现在的这支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到底还是不是站在皇上这边的，就说站在殿门口和禁卫军一同站岗的袁世凯的卫队，他就知道此路不同。

另外即使是杀掉了袁世凯那又能怎样，现在负责北京城全城安危的都是袁世凯的亲信部队，一旦袁世凯身死，那么这些部队还不立刻的为袁世凯报仇雪恨，甚至不要民党打过来，恐怕自己这些人就已经死光了。

想到这里，载沣无尽的愤怒变成了无奈，他也走出了位列，走到袁世凯的前面朝着御座跪了下去，口中带着哽咽的大声的喊道：“请太后不要听信袁世凯的小人之言，皇上万万不可退位，大清万万不能在我等手亡。”

载沣的这一跪，而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王公大臣们也跟着跪了下来，口中也大声的喊道，一时间“皇上万万不可退位，大清万万不能在我等手亡”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大殿。

这么一跪，立马的就将整个大殿中的人分成了两派，除了跪在地上的，还有着十几人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们基本上要么是袁世凯的人，要么就是他的同盟，已经完全的倒向了袁世凯一边，自然是不会跟着载沣一起跪下去的。但是其他人都跪下了，他们不跪就好像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似的，他们还没有从从小到大就一直信仰的忠君思想里转过弯来。

就在这时，殿中另外一个重量级的王公庆亲王奕劻缓缓的朝着御座上坐着的隆裕太后说道：“太后，我觉得袁世凯的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还请太后深思。”说完，也抖抖霍霍的跪了下来。

他就是袁世凯在王公大臣中的最大盟友，更确切的说袁世凯就是他一手提携的，另外他们还是儿女亲家。因此现实面前，他选择了倒向袁世凯，助袁世凯完成这最后的大业。

随着奕劻的这一跪，本来尴尬的站在那里的人都一下子整齐的喊着请太后深思的口号整齐的跪了下来。

至此，整个大殿之中除了站在门口处的卫兵之外，再没有站着的声影，不管是袁世凯还是载沣，也都没有再继续的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在御座上坐着的隆裕太后做出最后的圣裁。

坐在御座上的隆裕看着殿中跪着的黑压压一片的大臣，一时间悲从心来，她没有之前的圣母皇太后那样的手段，对于国家大事也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想将手中抱着的这个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小皇上好好的抚养长大，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就好了，这样子尽到了一个太后的本分就行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现在看来都可能实现不了了，虽然现在殿下跪着的是两派人物，但是隆裕自己心中明白，载沣这些还想让朝廷继续下去的王公大臣们也只有嘴上空谈，手中却没有一丝的实力，即使就连满人自己组建起来的禁卫军随着前几日良弼的死也完全的被袁世凯控制住。

现在的袁世凯虽然还跪在那里，但是要是自己从嘴中说出一个让他不满意的结果的话，那么他就很有可能立刻站起来，转身离开，片刻之后也许就会有袁世凯的亲信将领带兵逼宫了。

半响之后，隆裕用带着一种商量的语气朝着下面说道：“要不，这件事情先暂缓再议，众卿以为如何。”虽然说是朝着台下所有人说道，但是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一直跪在那里的袁世凯。

“太后，这不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太后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拿出一个章程出来，不然袁某人只好长跪在这里。”说完，袁世凯还重重的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袁世凯自然不会答应隆裕的请求，此事今日必须拿出一个结果出来。如若不能的话，那么在城外军营已经整装待的拱卫军将会兵全城，控制九门，即使是背上了威逼主上退位这么一个坏名声，也要让小皇上退位，从而让自己顺利的登上民国大总统的位子上来。

听袁世凯说的这么坚决，整个大殿中的气氛一凝，谁也不是傻子，虽然袁世凯并没有放出什么威胁的话语，但是他的这种坚决那就是一种信号。坚决就说明袁世凯已经一意孤行，如果今日大殿之上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北京城就即将面临兵变和逼宫了。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即使载沣在心中有着太多的不愿意，但是他依然还是低着头跪在那里，不再说一句话，他在这最后的关头退缩了。

隆裕在被袁世凯否决之后，就把目光寄托在了载沣的身上，她希望载沣还能像刚才那样斥责一下袁世凯，那么她也就有理由先含混过去了。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载沣一出声，她就出言制止，然后抢在袁世凯说话之前宣布退朝，然后迅的离开。

可是终究载沣还有跪在他身旁的一系王公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没有人出声，把袁世凯的这种重压全部的交给她一个弱女子去单独承担。

隆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酸楚强力的压了下去，然后才缓缓的沉声开口大声的说道：“既然袁卿家坚持，那么哀家就答应你，皇上退位。”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但是犹如千斤之重，整个大殿中的人虽然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一句，但是却都满脸的不敢相信。即使是作为这件事的筹划者，袁世凯也有些慌神，木讷了片刻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不行啊，太后，请三思。”再也顾不得什么的载沣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像是疯的朝着隆裕大声的喊道，而跪在他身旁的其他王公大臣全都是一脸的灰败神色，甚至当中也有着一丝的解脱。

听着载沣的大喊，隆裕也像是疯掉了一样，大声的吼道：“退位。”，她这一吼，吓到了在她怀里一直安静的坐着的小皇帝，小皇帝一下子哭了起来。

听到小皇帝的哭声，隆裕也紧紧的抱着小皇帝悲从心来的哭了起来，情绪像是能够传染一样，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都弥漫起了水雾，不分保皇还是挺袁。

一个王朝从这一刻就已经真正的结束了，作为王朝最后的大臣们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对着王朝怀有最后的这一丝感情。不过这份感情也只有在这最后的时刻为王朝的消逝留下几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