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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遇青楼皇后

待那中年妇人将碗筷都收拾干净去了厨房，紫云恢复了早上刚来时的一脸严霜，站起身道：“按师傅的吩咐，吃完饭，你们就得去庙子里念佛去了，走吧！”
宇文衍和冯风一脸疑惑地跟着站起来，宇文衍问：“什么庙啊？”

紫云并不搭理宇文衍，而是对冯风吩咐道：“你去把那两匹马牵来。”

宇文衍跟着紫云走到院子里，冯风已将两匹马牵了过来，那只头大吻短腿粗毛厚威猛猎犬也跟在后面。紫云接过黑马的缰绳，双足一蹬就如一只燕子般轻盈地飞上了高大的马背。然后她吩咐道：“姓冯的，扶你们小皇帝骑到马上去，你在前面牵着马走。”

“让我走路啊？”冯风苦着脸说，却不敢违抗，抱起宇文衍放到白马的马鞍上，显然那一鞭子已经让他屈服于紫云的淫威了。宇文衍却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逃跑的机会，可这七岁男童小小的肢体还无力驾驭这高头大马，要是能让冯风一同骑乘，只需趁紫云不留神就纵马狂奔，没准可以逃脱。于是他说：“紫云姐姐，还是让他和我同乘吧，你看他背上的伤那么重，走不动路的呀。”

紫云不无诧异地说：“咦，你这个小皇帝还蛮体贴下属的嘛，冒充仁君啊？”

宇文衍咧嘴一笑，扮可爱，可紫云丝毫不为所动，喝道：“不准！快走！”说着便策马走向院外，冯风只得牵马跟在后面，而那头猎犬则寸步不离地跟再冯风的侧后，如影随形。

三人两马一条狗就这样过了那座小桥，顺着一条小道朝一处山谷走去。一行人的速度取决于速度最慢的那个人，就如同一桶水的容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桶板，他们自然是快不起来的，只能缓辔而行。宇文衍坐在马背上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户人家更看不到一个路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全是自然未开发的丘陵原野，真要逃也不知该往哪里逃。他后侧目看了看不即不离默默跟在旁边的猎犬，还没听见这狗叫过一声，很低调的样子，可他知道，惟其如此才更加不敢低估，咬起人来绝对断筋裂骨。

此时的日头已高悬半空，**地炙烤着大地，除了刺耳的蝉鸣就只有单调的马蹄声。如此在太阳下不疾不徐地走着，很快就感觉燥热难当了，宇文衍不由叫起苦来。紫云回头看了一眼宇文衍，见他身上丝绸的小睡衣已经完全贴在了汗津津的身体上，一张挂满汗珠的小脸也被晒得发红，不免也生出几分恻隐。可这一路上罕有高大的树木，哪里去找荫凉之处歇歇？

又走了一段路，背上有伤又在烈日暴晒下徒步行走的冯风速度越发慢了，宇文衍有气无力地喊道：“紫云姐姐，还有多远啊？这样下去会中暑的……”

紫云勒住自己的马，回头看了看宇文衍和冯风，又向小路的远方望了望，沉吟了一会说：“这样吧，姓冯的，你把小皇帝抱过来，和我同骑一乘，你骑这匹白马。这样我们可以跑快点，跑起来有风也不会那么热了。”

冯风如蒙大赦般千恩万谢，忙不迭地把宇文衍从鞍桥上抱了下来。就在这个当口，宇文衍轻声在冯风耳边说：“有机会就立刻逃！”

冯风心中一凛，他自己还没想到，可这小小的皇帝竟然不仅想到了还果决地抓住这瞬间出现的机会，向他做出了安排，这是刚才还看上去几欲虚脱的小男孩吗？都说这小皇帝真龙天子，果然不假，这份心智已非等闲之人可以相提并论，更不要说那些心智懵懂的同龄孩子了。

宇文衍被扶上了紫云的黑马，骑坐在紫云身后。冯风忍着痛翻身骑上了白马，只听紫云对那条猎犬吩咐道：“大灰，你盯住这个姓冯的！他敢逃就咬死他！”说罢，她一抖马缰，不用马鞭抽打，那黑马就纵身向前，展开四蹄飞奔起来。宇文衍猝不及防，几乎因惯性被摔下马背，他急忙伸手抱住了紫云的纤腰，那马已窜出了十丈之外。

骑在白马上的冯风低头看了看名为大灰的猎犬，大灰也正淡定地盯着他，看得冯风原本火辣辣的背脊一阵阵发凉，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大灰吊在嘴外长长的舌头仿佛早有尝尝他背上那条血痕的打算。

神骏非常的黑马奔驰如电，似乎它也早就不耐烦刚才烈日当头缓辔而行的煎熬，跑起来竟是非常地欢畅，恍如腾云驾雾。风很快就吹干了宇文衍汗湿的衣衫，紫云的发丝不断在他脸上拂过，青春刚刚萌动的少女的香汗正刺激着宇文衍成年人的神经。但他还没来得及充分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就听紫云说：“看，就是前面那座庙。”

宇文衍斜着身子从紫云的肩头探出半个头朝前方望去，只见有一片不算大的湖泊，也可以说是比较大的池塘，在塘边林木葱茏，在绿树翠竹的掩映间有一座殿宇陈旧房舍不多的小寺庙。他不由随口说了句：“那么快啊。”

紫云不无得意地说：“师傅这匹黑玉可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这还不算跑得最快的了。”

不多时，黑玉载着二人来到了寺庙门前，宇文衍抬眼看去，见庙门和山墙都色泽暗淡，不过陈旧但不破败，打扫得也十分干净整洁，寺庙内外都大量的树木，都长得十分繁茂，动则两人才能合抱的树木胸径也显示了庙宇的悠久历史。庙门上方的牌匾上已油漆斑驳色彩灰暗，上面刻着“风清庵”三个大字，原来是座尼姑庵。

宇文衍刚被紫云抱下马，远处就有马蹄声传来，冯风骑马和大灰也赶到了，宇文衍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这时，从庵门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容貌清丽端庄气质脱俗的中年尼姑，她身着灰色僧袍，头戴尼帽，从容而淡然地对三人合十双掌，说：“紫云姑娘来了，请进吧。”

紫云赶忙合十还礼道：“有劳性清法师了。”

宇文衍盯着美丽大方气度从容的性清，心想：这山野小庙里竟然有这样不凡女尼，真的有点像武侠小说了。三个人跟随那性清走进了风清庵，都立时感觉到仿佛有清风拂面，身心顿有清凉之感。宇文衍体内的司马洋更是大觉惊异，这样的类似经历只在两个地方遇到过。一个是第一次去北京游十三陵时，也正值盛夏，抬腿跨进陵区的大门就立刻觉得燥热为之一扫，一门之隔便如两重天地，使他开始相信风水宝地的说法。另一个则是在成都的杜甫草堂，只要迈进草堂的大门，必然会觉得神清气爽，尤其是在夏天，草堂园区内至少比外面的气温低三到五度。而此刻也有一摸一样的感觉，毫无疑问，此地必然大有不同凡响之处。

大殿里青烟缭绕，木鱼咄咄，年已六旬的老尼姑无念是此间的住持，正带着七八个青衣小帽的尼姑在殿里诵念佛经。带路的性清却并未将三人引入大殿，而是引向侧廊。从大殿门口走过时，宇文衍看到两个尼姑竟然不专心念经，转过头来张望殿外。就在他的目光与这两个尼姑目光相对时，三人不由都是一愣。宇文衍之所以愣了，并不是因为这两个尼姑一个如同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个好似寂寞难耐的空闺少妇，而是因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们，她们脸上吃惊的神色也似乎在证实这种感觉。

她们是谁？在哪里见过？宇文衍边走边紧张思索起来，可等绕过侧廊来到后院侧舍，他还是想不起来。尼姑，穿越到北周来就从没见过什么尼姑啊，难道是穿越之前在某处旅游胜地的尼姑庵里看到过？不对啊，玩集体穿越？这也太不靠谱了。

性清再次开口说话，打断了宇文衍的思绪，她说：“三位施主请在这里稍候，师傅带弟子们做完功课就来相陪。”说着，已有小尼姑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紫云有些拘谨地对中年尼姑说：“性淸法师，不要麻烦无念**师了。我师傅还没有来吗？我们在这里等他来就可以了。”

被称为性淸的中年尼姑微笑说：“你师傅还没到，三位先在这里饮茶休息吧。”说完合十，带着端茶的小尼姑退出了房间。

三个人在烈日下赶路而来，确实也正焦渴得紧，便都坐下来喝茶。宇文衍边喝茶边打量着这间简朴的房间，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似乎跟记忆里的另外两个面孔重合了，对了！竟是那婆媳俩！大名鼎鼎的胡太后和穆皇后，北齐后主高纬的母亲和正妻，两个曾经身份高贵后来却甘心充当妓女的传奇般的女人。那两张脸在记忆里是浓妆艳抹的，可今天看到的却是素面朝天，她们身上原本妖冶性感的服饰也变成了青衣小帽，以至于让宇文衍一开始无法将她们对上号。

一旦确定了她们是谁，更多的问题也就接踵而至：她们怎么在这里？她们也出家了？面具人曾从她们那里救走了冯小怜，今天她们又出现在面具人安排的这座尼姑庵里，那面具人华大侠与她们又有什么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