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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仙剑诛凶

看着抚尸憾哭的李青峰，薛定神眼中发出了狼一般的光，他缓缓扬起了手中的钢刀。
“慢着！”一声怪叫，却是九鬼姥姥伸杖止住了他，“薛堂主，这小子与老身有眦怨未了，就让老身与他做个了结。你已功劳不浅，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谨尊护法之令！”薛定神脸上谄笑，心中却暗暗骂道，“这老鬼婆，定是怕我抢了她的功劳！”

九鬼姥姥将铁杖一顿，指向李青峰，高叫道：“兀那小子，老身最后给你个机会。你如愿投诚本教，老身既往不咎，还可收你为徒，如何？否则，今日就是你葬身之日！”

此时李青峰心中痛极恨极，浑噩中思道：“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叫好人死于非命，坏人却得逍遥自在？”忽的脑海中灵光闪过，暗道：“我怎么只是一味伤心哭泣！如不能降魔卫道，彰显天理，苟活何用？”想到这里，遂立起身来，拭干面上泪水，闭目暗运内息循环周天，顿觉神清气宁，百塞顿解。这也是他勤修大须弥普陀心经所致，明心见性，慧光不绝。

九鬼姥姥见李青峰并不答理，反神色变得平静，持着剑，步步近前，不禁心中惊奇，喝道：“你这小子听到没有？为何不做回答？”

李青峰闭目举剑，心道：“师父，青峰今日欲要除魔，不得不破杀戒了！”然后扬剑齐眉，对九鬼姥姥怒喝道：“妖婆看剑!”

只听“忽”的一声，场中杀气顿起，剑招漫漫，竟带有莫大的压力，向九鬼姥姥扑面而来。所用正是“白眉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万里青山”！

“白眉剑法”乃李青峰自幼随白眉老猿所习招术，后又经武林第一异人惜花居士去芜存菁，已是集天下剑法之大成，其一十八式，式式精妙威厉。只是李青峰此前不欲杀生，临敌只使其一招半招，且又剑下留心，故未显其威力。今日他已怀杀意，出剑更不留情。此招一出，九鬼姥姥识得厉害，不免“呀”的一声惊叫出口，慌忙舞起铁杖，只听“当当当当”，剑杖交击，竟然迸出点点火花。李青峰未等招式使尽，凌空一个翻身，遽然变招，但见招式变幻如云，无知无觉，清扬如风，莫以防御。这招就叫“云淡风轻”。

九鬼姥姥正在“万里青山”的重压下奋力阻挡，忽觉压力消散于无形，剑式忽然轻妙无痕，更是心中大惊，仓促下无从接招，只得身形急退。

但她身形方动，李青峰已然料之，就在半空中施展“鹤行豹步”的身法，翩然如白鹤之翔，剑锋瞬间已至九鬼姥姥印堂咫尺。九鬼姥姥只觉泠芒刺骨，“哎呀”一声，慌不择避，仓促中连忙向后仰倒，滚出五尺之远，方算堪堪避过。李青峰见她狼狈，哼了一声，收招落地，并未乘胜追击。

九鬼姥姥亦是武林中极有名号的绝顶高手之一，且又自恃人老辈尊，平日难免威扬跋扈，不料今日一不留神，竟被一个黄毛小子两招逼得滚在地下，如日后传扬江湖，不但名声扫地，连老脸也没地搁了。只见她从地上跳起，已是一身尘土，发辫散乱，虽心中仍有惊悸，但毕竟面上羞愤难当，加之看到一旁的薛定神及众人似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瞅着自己，一张白脸不由涨的如猪血般赭红。

“臭小子！仗着剑法精妙就敢羞辱老身么！”九鬼姥姥怒不可遏，跺脚大骂，唾沫四溅，“老身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方消吾心头之恨！看招——呀！”九鬼姥姥挥杖扑了过去，使出了她的看家武艺——“黑魔杖法”。

“黑魔杖法”一经使出，果然威力不可小觑，更兼九鬼姥姥盛怒之下，奋力催动真元，势要将李青峰杀于杖下。只见杖影重重，虎虎生风，在九鬼姥姥的催动下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向李青峰绞杀过去，周遭三尺以内落叶沙石均被劲气所带，翻腾不已。

李青峰见其来势汹汹，并无畏惧，扬剑而上。孰料剑杖方交，“当”的一声，虎口震裂，鲜血迸流，神木仙剑差点脱手而飞。李青峰心中凛然，暗道：“好威猛的力道！我比她内力不及，且兵器上又吃亏在先，不可与之硬碰，还是先与她周旋，再寻机而制！”当下施展出“鹤行豹步”的绝顶轻功，闪转腾挪，避让退却，并不让对方铁杖沾身。

九鬼姥姥空使大力，却未能遂其心愿，气得哇哇乱叫：“好狡猾的小子！有种别跑，和老身正式拼过！”奋力追向李青峰。

只见他们二人各施轻功，在院中往来追逐。一个如猎豹跳涧，白鹤翔云，忽而攀房纵瓦，忽而游树飞梁；一个如猛枭扑兔，墨云卷日，所到之处摧房折枝，乌烟嚣尘。众人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齐声鼓噪。

如是相逐十余圈，九鬼姥姥到底是年老体衰，真元耗费不少，李青峰的轻功身法又乃世间一绝，不但连他的衣角也没沾上半分，反而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九鬼姥姥暗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得到让那小子占了便宜！也罢，如今顾不得脸面了，就用禁招解决他罢！”想到这里，她停下身来，李青峰见她不再追来，也自停下。

九鬼姥姥死死盯着李青峰，咬牙切齿地道：“臭小子，莫怨我以大欺小，这是你自己找死！”说着，双手握杖，口中喃喃有声，只见铁杖上九个骷髅头的双眼中倏然依次亮起了幽幽的绿火，同时散发出无比的凄怨之氛，瞬间吞噬了整个场地，让人不由寒毛直竖，心悸不止。

“不好！是‘咒怨**’！大家快闪！”薛定神失声大叫，脸色发青，和一帮手下慌不择地纵身避至九鬼姥姥身后丈余。

李青峰也是心中大惊。他吃过“咒怨**”的亏，深知其利害，当下正欲闪避，却蓦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恍惚中竟看到那九双鬼眼中的绿火，正幽幽向自己飘来，直入心中深处，同时脑海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女人悲哭之声，令人惧痛不已。一时间耳目为之闭塞，心神为之夺摄。

九鬼姥姥见李青峰被“咒怨**”制住，如失魂落魄一般呆立场中，不禁心中大喜。暗道：“臭小子！如今你不得狂妄了，且叫你生不如死！”一边催动功力，欲要将李青峰的神智完全夺去。

此时的李青峰正深陷魔障之中，只感觉许多面目可怖的冤鬼怨灵正向自己飞扑噬来，心中恐惧之极却又无从躲避。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突有一道金光自心中无由而生，直冲天门，那诸多鬼怪见光大惊，纷纷仓皇退避。得此缓机，李青峰慧念一闪，如醍醐灌顶，猛省道：“佛法无边，我怎可被魔障所侵，而舍大力不用！”亦是他自幼素随白云大师修习佛法，慧根颇深，当下暗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但觉心中那道金光便增强一分，不由欣喜，随即闭目调息，单手结金刚甲胄印，心内默诵楞严经。随着经文的默诵，李青峰心中金光愈来愈强，那些鬼怪一被照着便瞬间消弭于无形，于是渐至心性空明，色空两忘的境界。

九鬼姥姥忽见李青峰行状生异，还当他是心智所失，痴愚疯魔一般，不由得意之极，大叫一声：“臭小子！纳命来！”和身扑起，“轰”的一杖击向李青峰的天灵！却不知此时的李青峰已然心魔俱消，摆脱了“咒怨**”的控制。

正当九鬼姥姥的铁杖临近头顶之时，李青峰忽的睁开双目，大喝一声：“去!”九鬼姥姥双眼与之相对，倏觉金光满目，刺目更刺心，一时心目俱痛，不由“呀”的一声惊叫。说时迟那时快，李青峰嘿的一声，神木仙剑金芒闪烁，一招“万里青山”随心而发。九鬼姥姥怪叫声声，惊慌中身形遽退，身上已然挂彩见红，李青峰不待机失，纵身而上，剑招变幻，又是一招“云淡风轻”，刺向九鬼姥姥的面门。九鬼姥姥慌忙横杖相架，谁知李青峰剑尖一抖，神木仙剑竟直刺向铁杖上中间一个骷髅。只听“啵”的一声，那颗骷髅顿时粉碎，一股黑气盘旋而出，立时消散于空中。九鬼姥姥不禁大惊失色，那九颗骷髅经她秘法锻炼，已是水火不侵，百金不惧，不料却被一把木剑所破。此时不容她做多想，李青峰大喝一声：“看剑！”剑式又变，剑影晃晃，快如电光石火，正是“白眉剑法”中的快招“斜风细雨”。但听“啵啵啵”一连八声，九鬼姥姥杖上剩下的骷髅瞬间皆被剑招击碎，黑气腾空，弥漫如雾。

九鬼姥姥眼见毕生心血毁于一旦，不由怒痛攻心，心如刀绞，目呲欲裂，发辫直竖，状若发疯般尖叫道：“呀！竖子竟敢坏吾宝贝，吾与你拼了！”用尽全身气力，出招击向李青峰，却未顾及自己心智已乱，破绽百出。

李青峰一声清啸，鹤翔于空，避过九鬼姥姥这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杖下岩石粉碎，尘烟弥漫，竟将土地砸出了半尺深的坑痕。而此时李青峰在半空中身形错动，立至九鬼姥姥身后，不待其有所反应，反手一剑刺出，“哧”的一声正中九鬼姥姥的后心！九鬼姥姥惨叫一声，身躯顿时定住，双目鼓出，犹自低头看到那一截剑尖正穿透了她的心脏，那眼神充满了惊惧与不信。一时间，时间仿佛停止了脚步，空气也凝滞在空中不再流动，场中众人俱是目瞪口呆，不及反应。

良久，九鬼姥姥忽然“咯咯”而笑，身躯颤抖不已：“好，好啊！想不到我九鬼姥姥一生逞强嚣张，到头来竟是这种死法！咳……咳”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鲜血。九鬼姥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又渐渐变的凶狠，突然，她用尽力气大叫一声：“负心贼！我……”声音戛然而止，眼神涣散，头一歪，已然没有了气息，却是死不瞑目。

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谁，她剩下的半句话又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分善恶贵贱。许多人选择将秘密带进死亡，外人不得而知。但也许我们还可以知道，能令人死不瞑目的，那一定是一个极其苦痛伤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