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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龙威镖局

这时只听得人群中沸沸扬扬。ＥｎＵｅｉ。Ｃ有的道：“关大爷怎么又没亲自出镖，这一次还是薛二爷打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吗？”马上就有人道：“你小子少胡唚！前两天我还在街头碰见关大爷呢，依旧那么龙威虎猛的。你也不想想，这十三省镖局公认的中原第一镖局的大当家岂是咱寻常之辈？”旁边另一人道：“听说最近关大爷的发妻得了怪病，卧床不起，或许关大爷正为此事羁绊。”先前那人道：“这正是了！想关大爷昔日里最是怜贫惜老，体恤百姓的，自己的至亲得了重病，岂有不尽心尽力之理？”又有一妇人道：“那与蒋三爷一起押尾的可是关公子？啧啧，听说他人品又好，武功又高，几时不见，越发威武了。唉，我女儿要是能嫁个这样的，我就念一辈子佛了。”
李青峰听得他们谈论，心道：“义父亦曾对吾言过：长安龙威镖局号称中原第一镖局，大当家‘神刀苍龙’关定天为人颇有侠义，一路青龙刀法使得炉火纯青，已至化境，乃当代刀法名家，二当家叫‘阴阳八卦剑’薛定神，他们还有个三师弟，人称‘赛张飞’蒋定山，想就是这押尾的黑脸汉子了——相貌倒真与张飞相似呢。”

一时镖队走过，众人哄散，李青峰寻了一家客栈住下，自此每日在城内游历，领略风土人情。

不知不觉，十日已过。这日李青峰信步走到一处街内，抬眼瞅见一处朱漆大门，飞檐拱壁，上悬金字大匾，上书“龙威镖局”四个大字。墙高三丈，上竖五彩锦旗，却是“中原第一”称号，着实气派。

“原来此处就是龙威镖局所在啊。”李青峰暗道，又见大门前一圈人正在围观何物，遂也上前观看，却原来是一张招录告示，正听人群议论纷纷，一汉子道：“关大爷对待伙计甚好，况月俸亦不少，我却愿意报名！”另一人嗤笑道：“我说兄弟，就你那两下子没得去给人现眼！这可是中原第一镖局啊，可别给关大爷丢脸呐！”

李青峰心念一动，自忖道：“若要领略江湖，不如加入镖局，行镖赶场，倒是可以丰富阅历，开阔眼界，岂不强似天天在市井中驻留？”

当下他心意已定，大步跨入门中，只见里面乃是个方圆二三十丈的轩敞院子，左边廊屋下一张长桌，坐着个管家模样的人，旁边是一位健壮少年，身着绸衫，却正是那日所见出镖押尾的少年，两旁站立些镖局子弟，均是劲装打扮。桌前已经有七八个汉子在排队报名。那少年正双眉紧锁盯着面前的一位壮汉，那管家摸样的人侧首轻声问道：“少当家，你看此人可取否？”那少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虚有其表也！”那管家听了，便咳嗽两声，朝这壮汉挥了挥手，然后叫道：“下一位！”那壮汉面色羞赭，在众人哄笑声中低首而出。

不一时，轮到李青峰，那管家瞄着一双小眼将他上下打量一时，“哧”的笑道：“这位小哥，我这里可是镖局，要的皆是些能吃苦耐劳，善打会走的，看你长相倒是俊秀，细皮嫩肉的，怕是连刀枪都没摸过，我劝你还是回家去呗！”众人听了皆哄笑起来。李青峰心中有气，一拱手，道：“这位先生，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为何如此另眼看人？难道武林中的高手皆是以貌来取的吗？如这位关公子，相貌堂堂，仪表出众，敢问先生，是否他也不该在镖局营生？”那管家听了，张着大嘴，白着小眼：“你，你……”一时为之语塞。却见那位关公子一笑起身，向李青峰抱拳一礼：“这位兄弟，在下关昭日，是龙威镖局少当家，这位先生出言不当，多有得罪，我代他向兄弟陪个不是，还望勿怪。”说着向李青峰躬身一礼，李青峰当下气消，心中对他颇有好感，暗道：“这位关公子倒是为人友善，谦恭有礼，怪不得名声甚好。”

正想着，却见关昭日又道：“请问这位兄弟，你是何方人氏？却不像是长安本地人。为何到此投身？”

李青峰略一思索，回道：“关公子，在下李青峰，豫州山野之人，自幼无父无母，却是师父一手抚养。吾师乃出家之人，今年岁已大，令吾来长安寻亲，一时无着，故投身贵处，以为安身之所。”说着，自己也不禁红了眼圈。

“想不到兄弟的身世如此不堪，可见天下之人多有命运多舛者。”关昭日叹息道，又问：“却不知兄弟平日习何武功？”

“吾从师自幼习练少林罗汉拳。”此言一出，众人多有暗自哂笑者。原来这少林罗汉拳普及天下，乃练拳习武之人必学的基础拳招，上至老翁，下至幼童，皆能说出几个套路，不足为奇。

关昭日微微一笑，道：“李兄弟，我却恰是少林俗家弟子，可否献技于此，让吾等见识一番？”

李青峰略一犹豫，即道：“如此，那在下只好献丑了。”随即来到院中，拉开架势，将那十八路少林罗汉拳演练起来。白云大师教授李青峰的少林罗汉拳非同一般，乃是达摩真传十八手，与后世留传的大不相同，专以无念为宗，气行六脉，内外双修，神意相合。李青峰心中有数，只露了两成功夫，但见场中拳风虎虎，身影矫矫，气势夺人，旁观众人齐声喝彩，关昭日看得惊愕异常，连忙叫道：“李兄弟，且住手！”纵身跳至院中，拉住李青峰的手，细细将他打量一番，重施一礼，恭肃道：“我观兄弟不俗，不意竟这般深藏不露！除吾师外，吾尚未见有如此之拳法也——令师必高人也！”又贴近他耳边，轻声道：“敢问兄弟练得可是十八手先天罗汉拳？”李青峰心头一震，暗道：“这位关少当家年纪轻轻，倒是颇有眼力。”当下也不答言，只是一笑回礼。

关昭日亦是一笑，拉着他的手，对众人大声道：“这位李兄弟拳法极佳，众人俱见，特准入我龙威镖局，就为我副手之职。”

自此，李青峰留在龙威镖局，渐渐与众人混的熟稔，得知这关昭日年方二十，自幼习武，不仅得授家传青龙刀法，更拜在少林寺罗汉堂首座空见大师座下，成为少林俗家弟子，据说已得其真传，武功不俗，一身铁布衫和金刚掌的功力已至七层，更兼性格颇像其父关定天，心地善良，具侠义之风，在镖局中声望与日渐增，在江湖中亦是声名鹊起，人称“长安青龙”。

那二当家的‘阴阳八卦剑’薛定神却是性格孤僻，不易近人，对待伙计又颇为色厉，大家都不喜他，背地里都叫他“瘟二神”；那三当家的“赛张飞”蒋定山为人粗犷，不拘小节，心肠耿直，他平素最喜关昭日，关昭日也与他甚为亲近。

至于大当家的“神刀苍龙”关定天，平日里却是甚少见他，偶尔见上几面，都是神色焦虑，匆匆而过，且三天两头遣人寻请名医高手。听说其妻一月前忽得怪病，卧床不起，如今病势不见好转，关大当家夫妻情深，日夜为此揪心担忧。

是日，镖局无事，李青峰正独自在院中擦拭刀枪兵器，却见关昭日趋步而来，面色凄然带泪，脚下步履沉重。他见到李青峰，就在旁边坐下，双目出神，只盯着李青峰擦拭兵器。李青峰心中纳闷，便招呼他道：“少当家的。”关昭日也不答话，良久方长叹一声：“唉，青峰，我母亲她老人家真是好可怜。”说着，眼中不禁滴下泪来。李青峰忙道：“少当家，是不是令堂的病情不大好？”关昭日抹了下泪，道：“青峰，我素日把你当兄弟看待，今日不妨与你直言——我母亲的病眼见得不好了，方才的几位大夫都说恐怕出不了此月……”说着，眼圈通红，却是双手握拳，强忍着没有流泪。

李青峰心中也是暗暗为他怜叹，忽然心中一动，道：“少当家，不瞒你说。令师对岐黄之术颇为精通，青峰也蒙他自幼教导，管窥一二，能否让我见见令堂大人，看其情形如何？”

关昭日闻听此言，起身惊喜道：“兄弟身怀绝技，何不早说？令师高人，兄弟自也不俗，如果真能看好母亲之病，吾愿做牛做马，报答兄弟！”

李青峰慌忙道：“少当家的言重了！医者有道：治病不治命。如真能治好令堂之病，自是令堂命中有福，如不能，还请勿怪才是。”

说话间，关昭日带着李青峰穿堂过户，来至后院内室，敲门进入，只觉屋内气氛压抑之至，“神刀苍龙”关定天，“阴阳八卦剑”薛定神，“赛张飞”蒋定山都聚在床榻前。关定天脸色苍白，神色坚毅而悲怆，这个钢刀架脖也不低头的热血汉子显然在强忍悲痛，薛定神正附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却见关定天坚定地摇了下头。

关昭日连忙上前，向三人行礼，然后说了些什么，却见薛定神猛一回头，目光瞬时变得凶狠，直盯着李青峰，厉声道：“你只不过是个刚进镖局的小伙计，如何能强过恁多名医大家？”

关定天却抬起一只手，阻止了薛定神，然后将李青峰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叫李青峰？你肯自荐，必有过人之能。既然昭日相信你，吾也相信昭日的眼光，你就放心诊治，生死有命，吾也不能勉强天意，只看她的造化了。”

李青峰心中也甚感动关定天对其妻的相濡之情，当下答道：“大当家的，如此就恕在下冒犯了。”说着，上前相看关夫人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