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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会动的文具

卫小灵天生有种可以使不具有生命的死物变活的能力，她经常使用的一些东西——诸如水杯、镜子、梳子之类的，就会经常莫名其妙的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乱跑。要不是这些小东西们还没有到会说话的程度，天知道卫小灵会不会被它们吵的直接疯掉。
不过，全世界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偷听她说梦话的墙洞里那只老鼠不算），因为她一生下来就没有亲人（如果孤儿院的王嬷嬷还算半个的话，那她就只有半个亲人）。对于那些普通的朋友，她不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

她瘦的可怜，相貌也很普通，属于那种大马路上一抓一大把，古装剧里买菜的一闪一晃就再也不见的群众演员模样，她的五官很难让人找出特别出彩的地方。

所以，即使她想交个知心朋友，也找不到人。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没有时间。

秋意渐凉，卫小灵背着书包毫无风度毫无形象的撒丫子就往教室里跑。再也顾不上去看路边那些雨中秋意萧索的整齐树木。为什么学校会把这些无辜的树木也修剪成跟从这里走出的学生一样整整齐齐的样子呢？卫小灵的思绪一闪而过，就像墙角处那片不经意飘落的黄叶般，留不下任何痕迹，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报告！”卫小灵喘着粗气站定在了教室门口，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零五分了，换句话说，她迟到五分钟了。

“卫小灵！你又迟到了！这星期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再有第三次的话，你就到办公室找班主任解释去吧！”英语老师尖利的声音宛如高音扬声器般从教室里传到了门口，刺的卫小灵的耳朵发疼。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酸，但随即又硬了起来，低着头毫无表情的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

要不是那个家教价钱贼高，她才不会冒着迟到的风险去辅导那个又娇气又爱撒谎的捣蛋小学生呢！

这个世界是冷酷的，没有人会去同情故意装可怜的弱者。迟到并没有关系，只要把自己的功课做好了，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即使，自己是个孤儿，是个没有任何人关心，没有任何势力与背景的弱小而又“坚强”的小女子，也要学会坚强，学会卑微的生活下去。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的。

每个人都要背上沉重的生活负担之后，才能开始懂得生活，学会生活。她望了望整个教室里那几个少数在专心听讲的学生，又看了看吊儿郎当的扔纸团搞小动作抑或在睡觉的差学生，幽幽轻叹了声，把手伸进了书包里。

她是那种想学习好，却没有时间去好好学习的人。

只有那些家庭生活艰辛的学生才会懂得学习的重要性，而那些成天玩闹的差生……无压力则无动力。她多么想有更多的时间好好补一下自己的功课啊！可是……

伸手压下了书包里那些争先恐后往外蹿的文具们，卫小灵用只有自己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轻声说：“都给我老实些！要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这招颇灵，因为卫小灵向来只带最少的文具来上课，为的就是轻便好带。无形之中这有限的几个名额也就成了这些文具们争抢的对象。为此，有一次卫小灵还颇为心疼，因为有两根铅笔打架，把笔尖都弄断了，害的她又得重新削。这使得她本就经济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

她曾有过连续三十六个小时不吃东西的记录，不是要减肥，而是生活的重担已经压的她胖不起来了——她没钱吃饭。

英语……天生只对中国话感兴趣的她怎么也搞不懂；数学……她的软肋；物理、化学……她只知道一碗面条至少要两块钱……肚子，又饿了……

她能够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生物和语文了。也许是生命的卑微使得她对于任何一条生命都特别的敏感吧，她的生物向来是满分的。而语文，由于她天生的“慧质兰心”，对生活又有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沧桑感悟，所以她的语文成绩也不错。

尽管各科成绩都不很理想，但教初中小学的课程倒是足够了，那个时候有孤儿院的王嬷嬷出钱资助，她倒也能够安心学习，是以底子也够扎实，这恐怕也是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想到王嬷嬷，她不禁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年纪大了，身体又有病……得抽空去看看她了。

“卫小灵！你又走思了！”英语老师咬牙切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就是看她不顺眼，只是因为她的成绩差，这才拖累了全班的平均分，要不然她一定能压过赵老师教的另一个班，从而拿到更高的奖金。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卫小灵抓起一书包不断蠕动的文具书本们，飞也似的朝着教室外跑去——她还要去辅导另外一个女学生才能够挣到下个学期的学费。

秋雨飘零，卫小灵全身都湿透了，一种沁到心底的凉意顺着头发滴下来，整个世界一片无情。手腕上那块老表又开始不安的颤动了。它也在提醒自己赶快回家吗？卫小灵望了望空寂的马路，今天最后一班班车已经错过了罢？那就省下一块钱好了。

卫小灵想着，全身哆嗦又冷又饿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每家每户的灯都温暖的亮着，欢声笑语不断的从中飘出。卫小灵紧了紧上衣，好让自己更暖和一点，同时也加快了脚步。抽屉里还有三块六，今晚和明早的饭钱应该够了，那今晚可以多吃一个馒头了！

卫小灵幸福的笑了，有吃的，她就知足了，尽管瘦小的她经常因为营养不良而贫血。但，起码自己还是挣扎着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蓦地，她的眼睛瞪大了。一个漆黑的人影蜷缩在马路边的垃圾桶后面，佝偻的身子弯的几乎成了一个团。

难不成，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没有“家”的人？

卫小灵怯怯的走过去，从侧面看，这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人，清瘦清瘦的，脸上雨水沿着皱纹淌下，跟自己一样，也冷的浑身打颤。

“老伯？”卫小灵大着胆子叫了一声，那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去试，触手一片滚烫，老人发烧了。

卫小灵赶紧把老人搀起，快步向自己住的那处地下室走去。

又忙活了半天，卫小灵总算熬好了一小碗姜汤。姜是向好心的房东太太讨来的，同时讨来的还有两个冷馒头。

卫小灵已经很开心了，因为今晚她和老伯都不会挨饿了。

喂老伯喝下之后，又把自己那件已经缝的不成样子的破被子给他盖上，卫小灵取出自己的课本，开始努力回忆白天所学的内容。

除了课本之外，所有的文具都疯狂的开始躁动，纷纷爬出文具盒。就连一向乖巧的亠具盒，此刻也以一角为支点，疯狂的跳起了旋转舞。它们都憋了一整天了，要不是卫小灵怕它们乱动吓着人，它们早就反了天了！

卫小灵不理它们，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有它们陪伴自己的日子了。有这些会动的东西陪着自己，做自己的朋友，她觉得，挺好。

不知不觉之间，又累又困的她竟然睡着了！在恍惚的睡梦之间，她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王嬷嬷那慈爱的手抚在她肩膀上，好温暖好亲切。

泪湿沾襟，卫小灵哭的一埸糊涂。

猛然惊醒的时候，卫小灵看到的却是一张与王嬷嬷有着同样慈爱眼神的脸。满脸的皱纹，红红的鼻子，却不是自己所救的那位老人又是谁？

“好孩子，是你救了我吗？怎么？做恶梦了？”老人轻轻拍打着卫小灵的背，柔声问道。

卫小灵轻轻点了点头，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珠儿，勉强笑道：“您身上好了？可把我吓坏了！”

“我嘛？我是喝多了酒，没想到老天又突然下起了大雨，把我淋坏了。”老人刚想说什么，语气一转又道：“你就一个人住？你的家人呢？”

无数个人问过这个问题了，卫小灵淡淡道：“我是个孤儿。”

老人哦了一声，突然问：“那些会自己动的文具都是你的吧？”

卫小灵一愣，心知要糟，赶紧掩饰：“不是，你看花眼了吧？文具怎么会自己动？”

老人笑眯眯的瞅着卫小灵，神情古怪，一幅早就看穿一切的安然之色。卫小灵心知瞒不过去，只好微微点了点头：“我自小时候起，就有一种特异功能。”

“这就对了。”老人微微点头，向后坐到床上，淡淡笑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超能力者！”

“我真的是超能力者吗？”卫小灵突然激动起来。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过着最卑微和最没有尊严的日子。哪里会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是那种童话书里的超人？这巨大的逆转一下子打击的她懵了。

茫然之间，她想到了靠这超能力去挣钱养活自己，起码也要先买一件新衣服。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裤管已是高出一大截了。还有自己的上衣，已经有三个破洞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北京试试看。”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酒瓶，仰脖灌了一口酒，笑微微的说。

“去北京？可是……”卫小灵踌躇不已，头也低了下去。

“怎么？你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点去北京的时间呢！”老人愕然问道。天下之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办呢。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没有钱，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卫小灵怯怯的从裤兜里掏出三块钱来，自己辅导小学生的工资还要等到后天才能发下来。

卫小灵小心的抬起头，发现老人的脸黑黑的……

“你……是不是也没有钱？”卫小灵小心的瞄了瞄老人的衣服，然后咽了口口水，极小心极小心的问。他的衣服也比较破，应该也没有钱才对！卫小灵这样想着，也便心安理得起来。反正咱俩都是穷人，谁也不用笑话谁了。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用不完的钱。”老人突然呵呵的笑了：“你想不想跟我去北京？机会很难得哦！”

“可是，我明天还要去上课呢！”卫小灵犹豫着，北京的诱惑其实蛮大的，不过她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她已经渐渐熟悉的地方。

“到了北京一样可以上课的，而且你还会遇到更好的老师呢！”老人一点一点的用美好的前景引诱着卫小灵，使她那颗从未见过世面的心更加的跃跃欲试起来。

“我叫金大谷，以后你可以叫我师父吗？呃，咱们先不急着行拜师礼。”转头看看这空荡的房间，金大谷知道像香烛一类的东西是不可能在这里找的到了。

不过，就着那昏黄的灯光，金大谷早就一直在暗暗的赞叹卫小灵的根骨了，这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好材质！偏又是个孤儿，没有世俗的那丝牵挂。如果说收徒弟也要看运气的话，自己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要知道，世界上能够收得拥有超能力又根骨奇高的徒弟的人可是不多哇！想想看，一入门就有神通的徒弟，以后再引导的他在修真之余把自己的能力扩大变强，以后肯定可以光大门楣的！更何况，现代人的身体素质已经不是一般的差劲了，近些年又提倡计划生育，每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孩子，谁又舍得让陌生的人把自己的孩子领走呢？

光是想想，金大谷就兴奋不已，这下子，自己算是赚到啦！

“师父！”卫小灵甜甜的叫道。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算计的卫小灵此刻满脑袋里想的都是今后的生活，到了北京之后，一定要先去拣破烂，听说北京的人扔的破烂很多，那就多拣点，一定可以填饱肚子的……

如果金大谷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徒弟的想法的话，一定会喷血身亡的！堂堂蜀山掌门的唯一师弟，现存于世的九大修真高手之一的金大谷的弟子现在想的居然是如何去拣更多的破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