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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下无双

第十四章：天下无双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掀起的烟土被爆发性的气劲推动，扩散，不过几秒钟就横扫战场。

可见度瞬间就大幅下降，不论是正高歌猛进，但却因为白起不再担任矛头而大幅减弱了速度的玄甲骑还是正死命抵抗而稍微减缓了崩溃速度的秦军，都被这浓浓的尘土所覆盖，一时间，战场一片混乱。

人仰马翻并不是形容词，甚至有些玄甲骑在反应过来之前一不小心脱出队形，撞到了坦克的主装甲板前。

坦克固然是在骑兵愣神过后被迅速的击毁，但失去了‘明光甲阵’保护的单独玄甲骑却也再支撑不起秦风兵团的射击。

三支随即赶到的利箭轻松地撕碎了他坚固的‘明光甲’防壁，穿透了黑色的金属装甲，然后，夺走生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相比于这个小插曲，人们更担心的是这状况的引发者们。

——无论是白起还是苏焕，对于唐秦两军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无论是谁战死在这里，接下来的战况对于另一方来说，都将是碾压式的结果。

但相比于惊慌的秦军，唐军却要放心了不止一筹。

毕竟，白起‘杀神仕’的名声就确实的摆在那里，相比起来，苏焕就算临时变得再威猛，那种依靠性命暂时换取力量的邪道，还是无法和正道抗争。

「吼啊啊啊啊！！」

下一刻，两军都放下了心来。

一道灿烂的刀光撕碎了烟雾的最中心。

白起先从那烟雾中跳了出来，挥动手臂，驱散了烦人的烟雾，而随后跳出来，浑身染血却不管不顾的追击者，则是苏焕。

现在，这个秦军将领已经再看不到本来自信且镇定的样子。出现在他脸上的，已经只剩下最歇斯底里的狂怒。

「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吗？」

白起注视着这个男人，他知道，对方在渐渐失去理智。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因为人类的运动是会发热的缘故，所以，在皮肤的散热状况并不理想的时候，这份热量便会累积起来。

身体的话倒还好说，毕竟神术可以维持住身体的强度，但一旦这高热影响到大脑的话，就算有着神术保住性命，但思维，也必定不会灵光。

就如同高烧一般，就算不死，也总会犯糊涂。这是一个道理。

白起重新站好姿势，右手握住的杀神剑斜斜指向地面，只要对手攻过来，就可以立刻反击回去。

但那个秦军将领，却没有动。

他死死的盯着白起，身体如弓般弯曲着，但却没有贸然的进攻。

‘野兽的直觉？’

不。

白起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得很清楚，那个秦军将领的眼中，居然还有着名为理性的东西。

「为何，不用杀神剑——小看我吗？」

充血的瞳孔紧紧盯着白起和他的武器。

仿佛要寻求答案，仿佛这答案无比重要一般，明明已经不堪重负，生命在飞速消耗，但苏焕却非问不可。

他紧盯着白起的眼睛。

「就只想问这个？」

白起皱起了眉头。

两者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但是要分出胜负却不是一招就能达到的，而拖延时间的话···

苏焕身上的黑色图腾正在燃烧着。

黑色的部分越来越短，而血色的‘余烬’越来越长，想必，只要再过去几分钟，就算不管他，这个男人也活不下去了吧？

不···就算没有那生命流失的制约。

他的人生也到此为止了。

已经脱离了人类应有的样子，全身在冬天寒冷的空气中散发着高热的男人简直就像燃烧一般。说他是野兽一般的男人根本不是夸张点形容方法而是事实。

「为了与我一战而以生命命换来的时间，就这么消耗掉，好吗？」

他有点怜悯。

「回答」

但看样子，苏焕已经下定了决心。

野兽般的男人举起了赤红色的光之兵刃，左脚在前，右脚向后碾，略微屈膝，摆出了冲锋的架势。

「原来如此——只是想要知道，仅此而已吗？」

白起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是那种很释然的笑容。然后，他和苏焕做出了类似的动作。

举起杀神剑，摆好架势。

两个人的气势突然攀升，实质性的威势仿佛将大气冻结一般，又仿佛一根无形的细线被拉直，颤抖。

毫无疑问，这线条崩断的刹那，就是交锋的再次开始。

无需犹豫，也不必彷徨，哪怕结局已经注定，但，对但求酣畅淋漓的一战，战死于此地的战士来说，这，是渴望着的终结。

「那我就回答你，因为——」

唰！

正面，白起像一阵疾风一般冲来，白色在苏焕的视野中急速扩大。

抬手，作为迎击，苏焕首先放出了四枚神力光矢，但是没有命中，白起只是几个闪身就躲避了过于直白的攻击，好在，苏焕所为的，也并不是确实的命中，而是扰乱白起的步伐而已。

攻击的方向是···左手边！

稍晚起步，但是架势不乱分毫，苏焕沉稳的抬起剑，铿锵一声架住了一击。

然后，右脚向前，转身，趁着对手收剑不及的空挡，肘击！

因为身高的差距，凶狠的一肘直接砸向白起的面门，如果砸中的话，就算不能一击击倒，也足够因架势的硬直而追加下一轮打击。

但，击空了。

白起仿佛预先就知道这一次攻击一般，在苏焕迈脚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向后仰身，而等到苏焕怒吼着挥肘击空的时候，白起的右脚，已经狠狠地踢在了苏焕的后腰。

「什么——！？」

来不及反应，重心偏移，苏焕急忙调整重心，但还没有重新找回平衡，白起却已经一口气接着那一脚，奇妙的以弧线滑到了苏焕的身后。

为防止杀神剑可能的斩断，只好拼着无比尴尬的架势将剑向后横扫。但这一次也和前次如出一辙。

「！！」

被闪开了！而且并不是对应攻击的架势的格挡，而是更早一步就做出破解的‘看破’！？

「呼——杀气太重了呢——」

剑刃的尖端在后仰的脖颈前仅仅一毫米划过，但想要再前进哪怕一毫米都是望向。

因为后仰而用‘俯视’视角看着苏焕的白起，眼中一片冷漠。

急速回复原本的姿势，然后，白起终于攻了过来。

长剑顺着破绽刺向胸膛。

格挡，但是本就失衡的身体却因为这一击而狼狈的摔在地上。

就连咒骂的空闲都没有，苏焕赶紧向侧面滚开，以无比狼狈的姿势躲过了追击而来的踏脚。

迅速的爬起来，同时向后跳，但就算这样，白起还是成功的追击了上来，一剑豁开了小腹的血肉。

——就算是强大的立场壁都没有办法完全阻挡住白起的长剑。

‘怎么回事？’

惊愕。

而这个时候回答苏焕的，是已经带上了焦虑的少女之声。

「发现异常，神力护盾被扰乱」

是···破咒，不，不对？

破咒的原理是‘忽视’，也就是说，假设战争壁垒的神力等级是100，那么101的破咒就能忽视这层护盾，而99就绝对无法起效。

但，刚才的攻击，却是明显被‘消弱’后才命中自己。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自己感到难以理解。

眯起眼睛，考虑到‘战争壁垒’这个神术的强度···那么，能够穿透这层护盾的···到底会是什么？

「怎么，连‘气’都不知道吗？」

仿佛感到很好笑一般的，白起没有立刻攻过来，看着苏焕的表情他已经明白对方，没有弄懂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白起摇了摇头。

「···果然，不过是半吊子，但就算这样，已经战意可嘉了」

没有太失望，毕竟，这世界上很多东西还是不传之秘。而且，战争本身就不是公平的。没理由将自己的绝招告诉给别人——那不是骄傲，而只是单纯的愚蠢罢了。

又一次架起长剑，白起悠悠的瞄准了苏焕的心脏，脚下蓄起力量，而经由双臂，从身体中调集的‘气’则已经缓缓地充填进了手中的宝剑。

「你说什么——」

苏焕完全没听懂，但直觉却告诉他，那是很重要的某种东西。

但白起没有再解释，他又一次冲了上来，凶狠的挥舞着长剑。

赤芒，风吼，随后是神力武器被打得半碎。

从接触的刹那，附着白起名为‘气’的力量，杀神剑一口气将神力臂铠的结构打得晃动，武器哀鸣着发出奇妙的声响，而更糟糕的是，身体居然慢慢有了麻痹感？这让苏焕也不禁惊慌了起来。

而相比于对手的惊慌失措，白起则毫无犹豫。

再次追击而上的三剑，苏焕只能勉强格挡，左躲右闪，但伴随着攻击次数的累加，苏焕却越来越不利。

还来不及想到改变局势的方法，但——战斗的终末已经到来。

「哈！！」

不知道是笑声还是吼声。

最后一击——白起揉身而上，一剑自下而上，伴随着身体的旋转，旋风般扬开了已经遍布裂纹的神力武装。

随后，紧跟而上的膝撞彻底打破最后的徒劳，站直身体都来不及的苏焕被猛力的一击推动，轰鸣着倒在地上向后滑去，在地上拖出了沉重的痕迹。石块和粗糙的沙粒瞬间将**的后背和磨破，鲜血顺着地面散步，伤口处一瞬间血肉模糊，剧痛从无数的神经同时传递到大脑，身体自然反应的麻痹感连产生都做不到，神术反而让剧痛无法遏制。

但还没完，苏焕强忍着剧痛，来不及顾忌全身的哀嚎，冷汗淋漓中想要爬起来。

但——

「结束了」

噗嗤。

长剑贯穿**。

苦闷的痛楚贯穿了左面的胸膛。

身体被某种力量重新压向地面，伴随着胃部仿佛要被碾碎的苦闷感，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是膝撞。

白起趁着倒地的架势，用第二次膝撞将他压迫住，然后，更快一步的，是贯穿心脏的杀神剑。

「咳——！！」

被钉在地上的男人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徒劳的想要动弹，但就算白起已经站起身，拔起了杀神剑，却也已经没有了继续拼搏的动力。

心脏被贯穿，死亡已经势不可挡。而更糟糕的，则是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黑色图腾。

「为什么——」

但，还有事不明白。

为什么一开始还能够对抗一下的白起，突然之间只用了几个回合就彻底击败了自己？

不理解。

···不，比对方如何战胜自己更不明白的还有那诡异的‘看破’。

他是如何看透自己进攻轨迹的？

苏焕拼命回过头，沾满鲜血的脸上，一只眼睛瞪得滚圆。

仿佛理解了他要问什么的白起，回答了他的疑惑。

「是杀气，秦将」

「——杀气？」

「对，身为杀神仕的我，能够看到杀气的流动——献祭生命的狂战士固然可畏，但是越接近死亡越是犀利的杀气对我来说，却只是你的阻碍——虽然我并不会主动去寻找杀气，做那么刻意追求胜利而显得不讲风雅的事情，但，你的杀气，实在是太浓了，就算我不想看，也明明白白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白起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那么，就此结束了秦将，虽然不得不称赞你一句颇有担当，但，也就到此止了」

白起转身离开，而秦军，已经在苏焕战死的同时，开始了撤退。

——失去了主将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和唐军一决胜负的力量，就算想要复仇，也不得不等待后续部队。

而白起，亦没有多过追击的意思。

并非是不屑于追击残敌，而是，想要拖住秦军几个小时，非保存一定的兵力不可。

「也罢，好歹是一场好打」

带着微微有些遗憾的意思，白起悠悠的低吟着飘渺的歌，向己方的军阵走去。

···

···

要死了啊···

苏焕的精神，越来越模糊。

世界仿佛渐渐失去了色彩，一切，都渐渐地变得暗淡。

「不，这只是你分辨不清颜色了而已」

清冽的少女之声在耳边响起。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在要死的时候，听懂这个声音，不仅让苏焕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看···到···最···后···了？」

肺里大概已经进血了。说一句话都如此费力，破陋的风箱一般的，就算用力呼吸，却也获得不了支撑思想的氧气。

但就算这样，苏焕还是用力的说着，非要和少女对话不行。

「是的，看到了最后，很精彩的战斗」

就算作为神仆的少女能够读心也一样，非要说出来。

因为这是，必须保持的距离。

「只可惜了···帮不到业那家伙了···那···瓦尔···」

沉默，说出的话突然中断，苏焕猛然一阵剧烈的呼吸，血从咽喉中溅出，简直让人怀疑，在因心脏被贯穿而死去之前，他会不会死于血涌进气管的窒息。

「···15···044？」

「···在」

少女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想要哭的感觉。

——她是长生的神仆。

从百年前的出生到现在，明明已经看到了无数人的生死，伤感过，快慰过，为人骄傲过，也懊恼过。

因为无数与自己曾经相交的人，他们的人生而得到了许多许多宝贵的感受。

但，像现在这样，明明流不出眼泪的双眼，充满了酸涩之感的经历，却是第一次。

「太···难听了···」

明明只剩下最后十几秒，但是这男人却仍然蠢笨的在思考这种事！！

张开嘴，想要叱责，但却说不出口。

只能安静的聆听男人最后的话。

「···叫···江月吧···苏江月···」

「真是难听的名字」

「···」

「也只有你才会起这种毫无价值的名字吧」

「···」

但是男人，已经没办法回答了。

伴随着他的死亡，人间与天上的鸿沟重新出现，面前的一切都渐渐地消散。

获得了人类名字的瓦尔基里就这么看着光消散开来，心中，绝望感已经生起。

「没办法吗···」

「是的，没办法」

从身后传来了男性青年的声音。

神仆惊愕的回过头去，看到的，是金发的青年神明。

——穿着银色的、无数金色光芒文字在其上流淌的神衣，背后绽放着巨大而璀璨的光之羽翼，手中则握着一杆银色长杖，充满了严明和肃穆气息的神氏，就这样看着那光芒消散的地方，既不开心，也不难过。

「···大人」

正义与律法之神，就算在神明之间也被畏惧，绝无偏袒的冷血神明。

看到他的一刹那，并没有意外，但却仍旧感到了绝望。

「瓦尔基里第15044号···不，还是叫你苏江月比较好？」

「···」

他从光幕消失的地方移回了目光，落到了少女的脸上，冰冷的表情却不见一丝动摇。

就仿佛那死去的人丝毫不能触动他心灵一般，他只是冷漠的说着话。

「违规释放神术、不对等的交换、甚至以神仆的身份部分介入下界战斗，我问你，你可知罪？」

他这么问着，被问得少女则低下头。

周围，从别的地方，没有处理下界事物的姐妹们有不少都望了过来。

在这片注视中，少女点了点头。

「我认罪」

打破了神人契约，这本身就是大罪。

神明必须是公正无私的，神明不应该不公正的对待人类，不然，公平就将会被打破。

连神明都沾染上人类的感情之时，而变得不再崇高之时，世界就会充满黑暗。

她，她们，都明白，正义与律法之神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并且，作为天生的律法执行者，她们比谁——甚至比其余的神明们，都更明白，这位大人所坚持事物的重要性。

「···」

但为什么如此之恨呢？

这恨意从何而来呢？

不知道，想不明白。

「那么···」

神明抬起了手，落在了少女的头上。

「···哭吧」

伟力产生奇迹，本来永远无法哭出来的女武神在一瞬间，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仿佛心中终于有一个阀门被打开一般，苦涩的泪水从眼中流出，夺走了力量。

跌坐在地。

「呜啊啊啊啊啊！！」

不成样子的哭毫声中，神明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带着浓烈的遗憾。

「神与人不可接触，神不可有人之感情，神不可哭泣」

他举起了手，高高指向天空。

「这一刻，你已经不是神仆，不再是瓦尔基里。但，苏江月···遵从一切初始之契约，女武神的终末，你应该明白」

「呜···呜呜···」

少女的悲鸣声。

「我以正义与律法之神之名宣判，前瓦尔基里，苏江月犯下大罪——爱人。故此，夺去神仆之身，羁押‘神狱·孤独’五十年，其后，回归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