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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罗莎-米里斯安

第五章：罗莎·米里斯安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罗莎·米里斯安，现在的真神教教主，侍奉宇宙间唯一真神的伟大人物，还只是一个迷茫的弱者的时候。

因为家庭并不富裕，甚至称得上贫穷的关系，从小罗莎就用着哥哥姐姐们剩下来的东西。

旧的衣服，坏掉的玩具。

零花钱也好，零食也好，从来就没有过。

在那间漏风严重，每到漫长的雨季更是化身水泽的房屋里，她的童年，是昏暗无光的。

英格兰。

伦敦。

痛苦的回忆。

她和家人一样，就在这样阴冷潮湿的环境中生存。未来，也不会变化吧？

和追求‘大同’的九州不一样，英国的贵族们丝毫不体恤治下的平民，而那些该死的伪神们也是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人类受苦而不予以救赎，只是一味的说着‘等价交换’，而不肯怜悯一下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明明是力量无穷的伟大存在，但却因此而孤高，明明大家都那么渴望着救赎，为什么，就不能把那些该死的贵族都杀掉呢？

所以，她，绝不向他们祈祷。

就算因此得不到神恩，就算因此而被家人训斥，就算···

就算再多···

也绝对不承认，那些高高在上，不懂怜悯的冷血动物是神明。

罗莎小小的心中怀着痛恨。

她知道她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无非是和母亲一样，早早就患上一身疾病，然后死在那垃圾堆一样的街区里吧？

年仅九岁的小女孩，从那时起，就总是瞪着她漂亮的眼睛，恨恨的望着天空。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在某个雨夜，天空和大地都是一样黑暗的时刻。世界只被闪电撕裂出刹那的光彩。

前所未有的暴雨。

伦敦的街道上哗啦哗啦的流淌着河流般的水流，顺着下水道被排去，发出偌大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排水系统会不会因为过大的负荷而崩溃——那种仿佛随时都会被水冲走的恐惧感充盈了心头。

罗莎努力地瑟缩着自己的身体，挤在床上的角落里，将脑袋埋进并拢的膝盖。

饥饿，寒冷，恐惧。

人类的基本需求一个都没有被满足。

几乎绝望的夜中，罗莎想到了自杀。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一把锈钝的刀子，颤抖着举起，明亮的刀身在偶尔闪过的闪电光芒中反射着过于耀眼的锃亮光芒。

高举。

没有人来救她。

罗莎是一个无信者。

在这个神氏们引导人类的世界，是难以被理解的。就连父母兄弟都难以理解···那么，遑论其他人呢？

但——

「就这么结束了吗？你的人生？」

她来了。

绮丽的黑发在黑暗中飞舞，如黑天鹅的羽翼般带来不祥的美。

「···你是谁？！」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看到的刹那就被那永恒之美所俘虏。

女神从天而降的，于死亡的时间抵达。

轻盈落地，然后，张开羽翼。

并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巨大的黑色羽翼张开。

「我？啊啊···我的话，是神」

「神！？」

对神的愤怒瞬间涌起。

少女握住了刀，在惊愕后，怒吼着，发出了幼兽般的咆哮声，然后——突刺。

乒——！！

刀刃崩飞。

女神的笑容没有半分动摇，断裂的刀刃上闪着寒光，打着转，掉落到了远处，在地板上铛铛的弹开。

「这世界哪有什么神！如果有神的话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如果是神的话为什么要让人受苦！大家都幸福不行吗！明明有人在烂泥中哭却不理会！为什么富人就可以尽情享受！告诉我啊！！公平在哪里！！正义——！！」

啪！

女神挥手，耳光的脆响响起，质问被打断。

「你···打我？」

谁都可以。

但惟独‘神’没有资格。

「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愚蠢」

纤细的手钳住了少女的咽喉，猛地将她提起，无法呼吸，咽喉的痛苦和肺部的窒息感让她瞬间失去了大量力量。

女神冷笑。

「向我出手，向神明出手，真是好胆，居然还敢问我‘凭什么’？」

「呜呜呜——！！！」

「哦？不甘心吗？痛苦吗？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吗？」

「啊呜呜呜！！！」

「别犯傻了，蠢货，你算什么呢——」

毫不客气的晃着手臂，喉咙仿佛要被掐断，颈骨仿佛要脱落般痛苦。

罗莎踢着的脚越来越无力，握住那手臂的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度。

「人生来平等，因为你们除了生命一无所有，继承自前人的经验、财富、智慧乃至一切，都是一代代平等的终末，名为机遇和努力的积累。财富既不会凭空诞生，也不会无理由的消失，这世界的一切没有半分属于你们。既然这样，你还奢求什么？比起无数可能性中被抹杀的无数——庆幸吧，你还有生命，这样都不知足的话，你是何其的渣滓啊」

「啊——呜——」

「喘不过气了？哦···理所当然呢，说到底，人类不过是如此脆弱的东西，而这样脆弱的你，有什么资格，向他人挥刀呢？」

「···」

「啊···连要死了都在恨着我吗？恨着神吗？恨着不拯救你们的神？」

冷笑。

松开手。

哗啦——

罗莎如同垃圾一般落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目无神的瑟缩成了一团。

「别过错了，垃圾，我没有拯救你的义务呢——」

「为，为什么···」

「到现在还说这种话？那么，听好了。」

踩踏。

「人类若不自爱便无人拯救，神助自助者，连自己都放弃自己的人，没有获救的幸福，而因为他人幸福而诅咒的人，则罪该万死。这世界没有任何一成不变的东西，自己找到的，认为对的，做就可以，正义，邪恶，强权，力量，金钱，随便你要坚持什么，或者不断地去变更自己的立场。都无所谓···当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你的真理在别人的真理面前败下阵来的时候，就要懂得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哪里不对了？不要死不承认，而是真的，认真的，去想一想。是不是自己错了，是不是哪里没有想到，是不是，一切都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要知道，如果什么都不想的话，是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的——」

「···」

「人啊，是懂得为他人考虑，站在他人的视角上思考，才能进步的呢——你现在，还差的太远了」

咯锵！

「···！」

挥手，方才被截断的刀刃重新飞了回来，稳稳地悬空，架在了罗莎的喉咙间。

生死，就在一毫米之内。

「那么那么，我现在问你，有后悔吗？还恨我吗？有没有思考自己的错误呢？」

女神注视着罗莎。

「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回答我，如果想死的话，就保持沉默」

「我，想···」

「想怎么样？」

「活···」

「大声点，我听不到」

泪水，混杂着鼻涕，难看而耻辱。

垃圾一般的，女孩试图爬起来，但失去力量的身体还动弹不得，头更被毫不犹豫的踩在脚下。

「活下去···」

「就只有这点吗？这弱小的声音，就连承认自己的愚蠢都不敢吗？」

「我···」

「大声点！！」

「我想活下去啊啊啊啊！！！」

狂嚎。

啪——

啪啪啪啪啪——

罗莎的身体被凭空生成的力拉起，然后，毫不留情的耳光连绵不绝的打在脸上，血水混杂着牙齿被打飞。

「你所犯下的罪行有五：见他人之幸福不以为动力反以为不公，是为嫉妒。己身贫穷却不思进取，是为懒惰。歇斯底里不经思考便欲施展暴力，是为愤怒。不当属你之物而欲伸手窃取，是为贪婪——最后，与绝望之时却向神氏问罪，乃是傲慢。罗莎·米里斯安，你认罪吗？」

疯狂的，点头。

呜咽，恐惧，泪水，混杂着血和牙。

狼狈到极点。

但就是如此狼狈的身影，女神却没有丝毫的嫌弃。

她俯下身，捧起了脏污的脸，带着开心到极点，仿佛发现了宝物的表情，亲吻了她的额头。

「太好了，这样的你···让更多人明白这一点吧——以负罪的身躯前进，然后，让更多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向我跪拜，向真理跪拜」

「世界从不幸福，如果不满意的话，如果和自己心中的美好不相符的话，就按照自己的意志努力，直到梦想实现，这，才是名为努力的唯一真理」

···

···

是的，现在想来，那是唯一肯于救赎自己的神明。

这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罗莎·米里斯安露出了绝美的表情。

光鲜无比的美丽女性突然笑了起来，让世界都仿佛瞬间变得美好一般。

「阁下？」

侍女们不解的望过来，但她，只是摇头。

现在的她，明面上乃是英格兰驻秦的特使，美艳绝伦的外交官。而在此之后，真正的身份，则是‘唯一真神教’的教主。

不被世间虚假的历史所困惑，不被虚伪的伪神们所蒙蔽。

只向真理叩拜。

只为了传播无罪和救赎，将世界引向正理的存在。

为了让所有人都明白神存在的意义，不被伪神所蛊惑，传达世间真理的最高之人。

「世上真神唯一，神爱自爱者，故于绝望之中亦向希望伸手，传播福音——」

不吝啬鲜血，不畏惧死亡，不顾惜世间一切之评论，只以自己的心灵去判断所行的正确。

只为将世界引向正理。

只为了将世界于动乱后重铸，化为无分彼此的‘大同世界’。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她喃喃自语着，望向了窗外。

北方的秦国，在冬天远比南方更为寒冷。

街道两旁堆积着被扫在一起的积雪，而在更上方，房檐积累着银白的高楼之上，则是澄澈到让人心情开朗的蓝天。

「一切——」

真神传下谕旨，过去的几年中积累的一切，都将会慢慢浮上水面。

接下来就将是。

罗莎改变世界的第一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