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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事各不同（上）

岳潇芩在夏铭打入武侯太子内部后，就冥思苦想取得武侯太子信任的法子，终于想出一个化妆成算命先生，指点武侯太子去找“冯、岳、澹台”三贤人助他复辟王位的妙计。这个妙计靠夏铭的里应外合，取得了第一步的成功。几天前，岳潇芩就赶去榆松村，购买了一个小山庄，特别起一个‘平章庄’的名字，讨武侯太子的高兴。这天，冯、岳、澹台三人一早就赶到平章庄，他们在这里等着武侯太子的来访。
第二天一大早，曲仲礼带着夏铭和洪广一起出发。本来他们让夏铭带路，可夏铭推说已经忘了，所以他们一路上边走边打听，直到未时才赶到榆松村。刚到村口，夏铭眼尖，看见一个小庄院门前挂着一方古朴无饰的匾额，估计这就是岳潇芩说的平章庄，于是说：“到了，前面那个庄院就是平章庄。”

曲仲礼问夏铭：“你去过平章庄么？”

夏铭摇头说：“没有，我只是从庄前路过而已。”

三人来到庄院门前，匾额上果然写着“平章庄”三个古体字。曲仲礼下马来，擦干脸上的汗，吁气说：“总算是到了。这地方太偏僻难走，累死人了。不知道为什么隐士们偏要到这种鬼地方住。”

夏铭和洪广也下马来，洪广把马栓好，夏铭就要去敲门，曲仲礼急忙止住他，说：“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曲仲礼叫夏铭为他弹去衣服上的尘土，把帽子戴正，衣带束好，这才信步前去敲门。

曲仲礼轻轻敲了一会儿门，并没人来开门，曲仲礼有点失望地说：“莫非贤士们不在家么？”

夏铭却说：“曲老爷，您这么轻轻敲门，里面听不到啊，我来替您使劲敲门吧。”

曲仲礼摆手说：“不可，使劲敲门是对贤士的无礼。他们要是听不见，咱们就先坐在这里等等。”

三人坐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曲仲礼再去轻轻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洪广也有点急了，说：“曲大人，这般等下去要等到何时啊，我来使劲敲敲门吧。”

曲仲礼还要阻止洪广，洪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地敲起门来。洪广这么一敲，里面果然有人答应说：“来啦，来啦。”

平章庄的大门打开了，夏铭一看，出来的是澹台信。澹台信装作不认识夏铭，对曲仲礼拱手说：“老先生，到敝庄有何贵干？”

曲仲礼拱手答礼，说：“请问贵庄可住着姓冯、姓岳和姓澹台的三位高士？”

澹台信说：“不敢当什么高士，敝庄确是住着我们冯、岳和澹台三人，在下就是澹台信。”

曲仲礼高兴地说：“原来您就是澹台先生，久仰，久仰。老朽曲仲礼，慕名专程前来拜访三位隐居在这里的贤士高人。”

澹台信见曲仲礼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暗笑，嘴上却说：“贤士不敢当，不过既然老先生是专程而来，那就请里面坐吧。”

澹台信领着曲仲礼三人进了庄子。三人环看四面，只见这庄子不大，却是树木修剪整齐，花草种植有序，院子中心有几块大石搭成的自然桌凳，给人以清新雅致之感。曲仲礼看了点头赞道：“果然是隐士之居，风格优雅成趣。”

其实这本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庄，岳潇芩紧急雇人修建草木，还拉来一车道具，又雇了几个仆人，才把这里修改布置成这样。澹台信请曲仲礼三人进屋，这时冯荠和岳潇芩也出来迎接，澹台信指着冯荠说：“这是我大哥冯荠。”

曲仲礼和冯荠相互行见面礼，然后澹台信又指着岳潇芩说：“这是我二哥岳潇芩。”

上次岳潇芩化了妆，又涂药把嗓子弄沙哑了，而现在岳潇芩以本来的面目出现，所以曲仲礼一点看不出岳潇芩就是昨天见的那个算命先生。曲仲礼和岳潇芩相互行了见面礼之后，三人请曲仲礼坐下。夏铭和洪广不敢和曲仲礼并肩坐，只是在他身后坐了。

岳潇芩笑着问道：“曲老先生，是什么人告诉您我们兄弟三人？”

曲仲礼不想说算命先生的事，就随便说：“谁人不知‘平章三贤’的大名？到处都盛赞三贤的大名呢，所以老朽就慕名而来。”

“平章三贤”不过是岳潇芩刚刚才瞎编出来的绰号，曲仲礼居然说“到处都盛赞三贤的大名”，听得冯荠笑出声来，说：“没想到我们兄弟的贱名传得怎么快。”

这时仆人献上茶来，三人请曲仲礼喝茶，曲仲礼一面喝茶一面观看屋里的摆设，只见屋中摆放有笔砚文具，也有刀剑兵器，就说：“三位贤士原来是文武双全啊。”

冯荠笑道：“老先生切莫称我等贤士，这要折了我们的福气。我们兄弟三人，也谈不上文武双全，只是对文学武术都喜欢罢了。”

曲仲礼干咳一声，指着洪广和夏铭说：“老朽身边两位小兄弟都是武功高手，他们早想和三位先生切磋一下武艺，不知先生是不是能给赏脸？”

岳潇芩明白曲仲礼是想试探一下他们武艺的高低，就说：“好啊，两位既然是高手，我们就切磋一下吧。”

岳潇芩请大家出屋到院子里，对冯荠说：“大哥，你先来切磋吧。”

曲仲礼也对夏铭小声说：“夏壮士，你先去切磋。只是要注意，千万手下留情，别伤了人。”

夏铭点头，走过来和冯荠一起站在场子上，两人不免相视一笑。冯荠怕夏铭出手相让，让曲仲礼他们看出破绽，就说：“夏壮士，老夫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身板还是硬朗，经得起摔打，你千万不要出手相让。”

夏铭明白冯荠的意思，拱手说：“冯先生，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说完夏铭口中喊一声：“看招！”话音未落就一拳向冯荠胸口打去。

冯荠转身一闪，使出擒拿的功夫，伸手去抓夏铭打出去的拳头；夏铭见了急忙把拳头收回来，飞起一脚踢向冯荠的胯下；冯荠却不躲避夏铭这一脚，而是顺势伸出两指直戳夏铭的双眼；夏铭见状不好，急忙收腿回来向后躲避，没想到冯荠忽然转身，使出一个扫堂腿，夏铭躲闪不及，被冯荠的扫堂腿绊倒，一屁股坐到地下，屁股都摔痛了。

这次夏铭和冯荠使出的都是真功夫，一点不含糊，曲仲礼和洪广都没看出任何破绽。曲仲礼见夏铭被冯荠打倒了，又对洪广说：“你再去和他们切磋一下。”

于是洪广又出来请战，这次是澹台信过来接招，他还是只用两招就把洪广打倒了。夏铭和洪广退回到曲仲礼身边，曲仲礼悄悄问他俩：“你们觉得他们的武艺如何？”

夏铭说：“高明！高明极了！”洪广又补充说：“我看殿下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武功高过他们的。”

曲仲礼听罢大喜，对三人作揖道歉说：“对不起，我的人武功低微，献丑了。”

岳潇芩摇手笑道：“没什么，两位的功夫也是极俊，要是再练几年的话，我们就不是对手了。”

众人重新回到屋内坐下。曲仲礼心想：“这三人武功高超，却不知道的他们学问如何？”曲仲礼正在思考用什么题目考考这三人的学问，忽然想到昨天那个神奇的算命先生说到甚为深奥的“紫微斗数”，就决定用这个题目考考他们的学问。曲仲礼说：“最近闻说‘紫微斗数’，只是老朽才疏识浅，不知此事，盼三位先生不吝赐教。”

岳潇芩听罢暗笑，笑曲仲礼又用他昨天说的话来考他。岳潇芩摆出学识深厚的样子，半闭着眼睛说：“曲先生是从算命先生那里听到‘紫微斗数’吧。紫薇斗数是一种相术，它以天上的星曜来推算命理，根据星空十二宫中各星曜的排列方位，吉星、凶星、化星的尊卑位置，再牵系周易卦爻，来卜算人的名员流程、吉凶祸福，正和天人合一之理。紫薇相术甚为深奥，绝非江湖上一般卜者可以掐指推算的，故对此知者甚少。曲老先生对卜算之术有兴趣么？”

曲仲礼连忙摆手说：“不，不，老朽只是随便问问。”

曲仲礼见岳潇芩连这么深奥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不得不相信他们三人的确是文武双全的贤能之士，于是他开始把话引入正题，说：“不知各位先生道艺何为？”

岳潇芩说：“我们三兄弟在此种地为生。”

曲仲礼听罢摇头说：“各位先生，恕老朽说句不该讲的僭言。像先生这等文武超群的雄才奇士，为何不出山，去诸国求取功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也好立身于廊庙，垂名于竹帛啊。而现在先生们隐遁避世在山野林泉之中，与草木同朽，老朽真为先生们在此浪费宝贵时光而惋惜啊。”

岳潇芩故作叹息之声，说：“鸟择良木而栖，我们兄弟三人不是不想出山，只是现在各国朝廷都是庸人当道，对贤人嫉妒排斥，遇不到赏识我们的明主，所以只得在这里孤芳自赏了。”

曲仲礼听了心中暗喜，说“原来三位是明珠待估啊。如有一位英明君主请三位辅佐他共成大业，三位可愿意出力？”

岳潇芩故作惊讶，说：“是么？真有赏识我们的明主，我等当然愿意效力。莫非曲老先生知道哪里有这样的明主？”

曲仲礼笑道：“不敢当，老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说着曲仲礼喝几口茶，有意转个话题说：“诸位可知道不久前赵国的王位之争？”

岳潇芩三人都说：“这么大的事情，谁人不知？我等听说赵敬侯之王位得来的不是太光彩。”

曲仲礼明知故问说：“哦，赵敬侯之事诸位也知道？”

岳潇芩说：“我们只是听到传闻，说列侯太子悄悄派人去武侯太子府上放火，把武侯太子烧死了，他才当上赵王。”

曲仲礼故意问：“诸位觉得赵敬侯这么做合适么？”

岳潇芩故作气愤地说：“赵敬侯这么做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那是太无耻了，这样的人当上赵王，也是赵国人的悲哀。”

冯荠跟着添油加醋说：“天下正义之人都不齿赵敬侯的卑鄙行径，替武侯太子打抱不平，说武侯太子死得太冤了。”

曲仲礼听到三人对赵敬侯和武侯太子的态度，心中愈发高兴。不过他今天还不能说出武侯太子，要回去跟武侯太子赵朝商量。曲仲礼又和三人说了一阵闲话，就起身告辞了。

赵朝这天一直茶饭无心，心里忐忑不安，等待曲仲礼的消息。过去的时光不堪回首，赵朝一想起过去无尽荣华富贵的王子生活，心口就会有一阵刺痛袭来，让他不得不努力忘记自己过去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太子。赵朝多少次深夜孤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明月默默地哭泣。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赵朝心中燃烧，他失去了一切生活的乐趣，活着就是等待复仇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利于赵朝的复位，一种灰心失望的心境油然而生，使赵朝感到夺还王位的梦想正在离他越来越遥远。可是昨天算命先生的一番话，又点燃起赵朝心中复仇复国的火焰，算命先生出神入化地算出三位贤士，成为他复国梦想的希望之光。正因为这样，赵朝对曲仲礼此行寄予了毕生的希望，万一找不到那三位贤人，他复仇复国的梦想也就随风而逝了。

直到傍晚，曲仲礼三人才回来。赵朝急着赶到前院来迎接。曲仲礼见赵朝到前院来接他，急忙拉着赵朝往后院走，一面走一面埋怨地说：“殿下，您千万要自己保重啊。现在是多么危险的时候，您可千万不能随便到人多手杂的前院去啊。”

赵朝却急着问：“曲爱卿，找到那三位贤士了么？”

曲仲礼却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到后院再慢慢说。”

赵朝和曲仲礼回到后院，曲仲礼屏退侍从，房间只剩下赵朝和曲仲礼两人。曲仲礼说：“殿下，那个算命先生真神了，我果然在松榆村找到了‘冯、岳、澹台’三位贤士。”

听到曲仲礼的话，一股热潮涌上赵朝的心头，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赵朝猛地站起身来，来到窗口，仰望着天上初升的明月。赵朝不愿让属下看到自己的眼泪，他在努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曲仲礼见赵朝忽然离去，不解地问：“殿下，您怎么了？莫非是老臣说错了话？”

赵朝面向窗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曲仲礼见此，也不敢再问。过了一会儿，赵朝抑制住了自己的心情，才坐回到座位上，说：“曲爱卿，请你继续说吧。”

曲仲礼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到测试岳潇芩等人武艺的时候，赵朝插嘴问：“那三位贤人的武艺真是那么了得？”

曲仲礼答道：“据洪广和夏铭说，那三人的武艺比咱们这里所有的保镖都要高。”

赵朝大喜过望，说：“这可太好了，要是能请来三位贤士保护我，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连门都不敢出。”说着赵朝又问：“三位贤士的武艺超群，那他们的学问呢？”

曲仲礼回答说：“据老臣试探的结果来看，至少那个姓岳的学问要超过老臣。”

赵朝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兴奋地说：“这么说来，那三位都是文武双全的贤士了？”

曲仲礼点头说：“是啊，殿下现在身边的人，只有老臣这样的忠心之人，却没有文才武艺过人的能人。而那三位贤士，在文学上是饱学之士，在武学上是无敌之将，殿下要是得到这三人的辅佐，复国复位的大业就大有希望了。”

赵朝大喜道：“莫非是苍天助我，为我降下这三位贤士，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我都好像是在梦中了……。只是，你问过这三位贤士，他们肯辅佐我么？”

曲仲礼说：“我没敢直接说出殿下，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哪能一见面就说呢。不过我从侧面说了敬侯篡位的事，他们听了都痛骂敬侯无耻，为殿下打抱不平呢。”

赵朝高兴地说：“他们这么说就好，这就说明他们有助我的意向。……，我听说这种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是有架子的，轻易不肯出山，所以我想我应该亲自去请他们。”

曲仲礼却说：“不可，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肯定愿意辅佐殿下，所以殿下不能轻易去啊。殿下亲自去了，他们愿意辅佐殿下还好办，万一他们不愿意辅佐殿下，殿下的身份却也暴露了，这怎么能行呢？还是让老臣先去吧，等老臣得到他们愿助殿下的肯定答复，殿下再亲自出马也不迟。”

赵朝点头说：“还是曲爱卿考虑得周到，那就请曲爱卿再跑一趟了。”

第二天一大早，曲仲礼带上夏铭和洪广，又奔榆松村而去。这次曲仲礼备了一份厚礼，准备跟岳潇芩三人正面谈武侯太子之事。

来到平章庄，岳潇芩三人见曲仲礼再次来访，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庄子。众人落座后，曲仲礼先说几句应酬话，然后正色说：“老朽今天是受人之托，前来跟三位先生谈一件重要的事。”

岳潇芩故作惊讶地说：“是吗？那就请老先生指教吧。”

曲仲礼把眼睛瞅了瞅几个端茶上水的仆人，岳潇芩明白他的意思，就命仆人都出去，关上门，说：“这里没有闲杂人了，老先生可以指教了吧？”

曲仲礼郑重地说：“昨天咱们说过赵敬侯放火暗害武侯太子的事，其实呢，武侯太子并不像传说的那样被火烧死了，而是……”

岳潇芩又故作惊讶地问：“听老先生的话，武侯太子莫非还活着？”

曲仲礼点头说：“是啊，武侯太子当时烧伤，被人救出去了，现在还健在。只是武侯太子害怕赵敬侯的追杀，隐居起来了。”

岳潇芩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的话，赵敬侯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如果武侯太子站出来揭露敬侯害人篡位的行径，他的王位就难保了。”

曲仲礼说：“是啊，是啊，岳先生的看法高明得很。只是现在赵敬侯四处派人追杀武侯太子，要是没有一批能人贤士保护武侯太子的安全，他是不敢公开露面的。”

岳潇芩赞同地说：“曲老先生说的很对，我也听说赵敬侯上台之后，就四处派人打探武侯太子的下落。出于安全起见，武侯太子是不能公开露面，不过武侯太子的遭遇真是太让人同情了。”

听到岳潇芩同情武侯太子的话，曲仲礼大喜，又进一步说：“老朽问一句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的话……”

岳潇芩说：“曲老先生请讲。”

曲仲礼紧张地望着岳潇芩，郑重其事地说：“假如有人相请的话，三位先生是否愿意辅佐武侯太子打倒赵敬侯，夺还赵王之位？”

岳潇芩和冯荠、澹台信相互看了一眼，岳潇芩谨慎地问：“请我们的是哪位高人？”

曲仲礼说：“这个人现在处于危险之中，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托老朽前来问一句，问问三位先生有无辅佐武侯太子之意。”说着他叫洪广拿出礼物，双手捧给岳潇芩，悄声说：“这是那个人送给三位的见面礼。”

岳潇芩打开包礼物的绸布，里面是一个非常精致的木盒，木盒里放着一枚洁白无瑕的白玉拱璧，这么好的拱璧，少说也得值五十两金子。岳潇芩看着礼物，沉吟起来，说：“这个么……，老先生让我们兄弟三人商量一下，如何？”

曲仲礼点头说：“请吧。”

岳潇芩三人退出房间，装作去商量的样子，房间只留下曲仲礼及夏铭和洪广。夏铭偷眼看曲仲礼，见他不时拿出手帕来擦额头上的汗，大概是心中很紧张吧。过了好一会儿，岳潇芩三人才回来，岳潇芩把礼物退还给曲仲礼，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随便收下，不过那位送我们礼物之人的好意，我们三兄弟是心领了。”

曲仲礼见岳潇芩退还礼物，以为是客气，就说：“三位先生不必客气，那人是诚心诚意送给三位礼物，请三位务必收下。”

岳潇芩却说：“曲老先生，我们兄弟三人商量了一下，辅佐武侯太子夺还王位，是一件危险性很大的事，弄不好会掉脑袋的。如果仅仅是有人相请，我们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

曲仲礼脸上明显出现失望的表情，岳潇芩见把他的胃口吊上来，才又说：“不过呢，如果我们能见到武侯太子本人，和他直接谈一谈，或许我们会愿意辅佐他。”

冯荠插话说：“我来说句不礼貌的大实话，其实我们也想观察一下，武侯太子是不是一位值得我们拼死去辅佐的明君。”

曲仲礼明白了岳潇芩和冯荠讲话的意思，他们并不是拒绝辅佐武侯太子，而是要见到太子本人，看看他是什么人，才能做最后的决定。于是曲仲礼说：“三位先生的意思，老朽都明白了。……，如果三位想见武侯太子的话，老朽可以帮忙安排武侯太子与三位见一次面。”

澹台信有点急着问道：“什么时候呢？”

曲仲礼想了想说：“这个我现在定不下来，三天之后，我再来给诸位回话。”

曲仲礼回去把今天的情况向赵朝作汇报，赵朝表面上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但他心中却是激动万分，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等曲仲礼说完，赵朝还是半闭着眼睛不说话，他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说：“这么说来，他们是要见到我本人，才能最后决定是不是辅佐我。嗯，这也有道理啊。他们和我素不相识，总要见见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肯拼着性命来辅佐我啊。”

曲仲礼说：“是啊，他们这么做也有他们的道理，不过他们把殿下的礼物退还回来了。”

赵朝说：“他们不肯轻易收别人的贵重礼物，这我倒更敬重他们了。既然他们提出要见了我才能最后决定，那好吧，我就去见见他们。曲爱卿，你说我什么时候去见他们？”

曲仲礼想了想，说：“如果殿下要去见他们的话，最好明天就去。”

赵朝奇道：“咦，曲爱卿，你不是跟他们说过，三天以后再给他们回话么，怎么明天就去？”

曲仲礼说：“殿下，所谓兵不厌诈呀。三天之后，万一他们起了异心，告了殿下的密，事先埋伏好人捉拿殿下，那您不是很危险么？明天咱们来个不速之客，不约而至，他们反而不好做手脚。”

赵朝笑着点头说：“曲爱卿果然是才智超群，这主意是个万全之策。那明天咱们就当一次不速之客，去见见那三位高人吧。”

第二天永兴福的人几乎全部出动，曲仲礼和赵朝先坐马车出城，以免骑马目标大被人注目。等马车出城后，赵朝和曲仲礼再换乘马匹，往榆松村而去。赵朝前后有夏铭等四个保镖护卫，加上曲仲礼和蒯乐盛，一共是七个人。午时左右，赵朝一行人来到榆松村，曲仲礼布置两个保镖在村口放哨，一见有什么异常就赶紧过去报信。洪广和夏铭则跟着赵朝进村，曲仲礼对两人说：“我和蒯贤弟先去平章庄附近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异常。如果我们两人不回来的话，你们两个就赶快保护殿下迅速离开这里，明白么？”

夏铭和洪广点头称是，曲仲礼和蒯乐盛就先去探查情况。曲蒯两人在平章庄前前后后转了几圈，不见任何异常，曲仲礼又趴在平章庄的门缝上往里张望，也没看出庄子里有任何异常，两人这才过来叫赵朝去平章庄。

夏铭在前面带路，洪广在后面殿后，赵朝一行人谨慎地来到平章庄前。曲仲礼抬手就要敲门，赵朝止住他说：“爱卿，还是我来敲门吧。”

曲仲礼让开身，赵朝亲自敲门。赵朝有礼貌地轻轻敲几下门，不见里面有动静。洪广说：“殿下敲门的声音太小，里面听不见，您要使劲敲门才行。”

曲仲礼也说：“上次我也是敲门声音小，里面听不见，要使劲敲门才行。”

赵朝觉得在属下面前使劲敲门有shi身份，就退后几步，让洪广敲门。洪广使劲“咚咚”地敲了几下，果然里面有人出来开门。这次开门的是个仆人，赵朝说：“我姓赵，是专程前来拜访三位贤士的，请替我们通报一声。”

仆人匆匆进去通报，不久岳潇芩三人就迎了出来，赵朝先拱手施礼说：“敝人早闻三位贤士的大名，今日专程前来拜访。”

岳潇芩认识赵朝，赵朝却完全认不出面前这个所谓的“贤士”，就是几天前给他算命的相士。虽说岳潇芩认识赵朝，还是装出初次见面的样子，惊讶地问：“这位贵客是……”

曲仲礼小声说：“这位就是你们想要见的武侯太子殿下啊。”

岳潇芩三人装作震惊的样子，说：“阁下真是太子殿下么？”

赵朝笑道：“敝人正是赵朝。”

岳潇芩听罢，装作紧张地向四处张望一下，说：“殿下，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赶紧进庄来说话。”

赵朝一行人进了庄子，岳潇芩叫两个仆人守住大门，不准任何人进来。然后把赵朝一行人让进屋中，请赵朝在中央大席的首席位置坐了，曲仲礼和蒯乐盛不敢与赵朝并肩坐，坐在比赵朝后退小半个身子的位置。夏铭和洪广是保镖不敢坐，垂手站在他们身后。

岳潇芩三人这才给赵朝行礼，但只是长揖而不跪，说：“殿下亲临大驾，垂顾我等山野草民，实乃寒舍蓬荜生辉，荣耀万千。”

赵朝急忙起身还礼，说：“敝人有幸拜访三位贤士，此乃三生有幸之事。”

岳潇芩三人又对赵朝说一套恭维客套的话，命仆人烹好茶伺候。众人喝一巡茶之后，岳潇芩打发走仆人，关好门，说：“殿下玉趾亲临，莫非有什么指教？”

赵朝说：“岳先生说哪里的话，敝人是专程前来请教的，只盼先生不吝赐教。”

岳潇芩三人谦逊一下说：“在下乃山野粗人，学少识浅，只怕会让殿下失望了。”

赵朝说：“三位客气了，敝人早听说‘平章三贤’的大名，故此专程前来洗耳恭听。”

岳潇芩三人见赵朝这么说，就不再推辞。赵朝见三人不再推辞了，就说：“敝人开门见山，直接请教了。敝人的遭遇诸位先生早已知晓，其实当时曲爱卿多次提醒我，要我提防烈侯太子赵章。我想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他总不至于使出卑鄙的手段来害我，没有想他真的是不择手段。唉，我们王室家的亲兄弟阋于墙，让世人笑话了。”

岳潇芩安慰他说：“这事如何能怪殿下，谁能想到烈侯太子对亲兄弟也会如此残忍无情。”

赵朝叹气说：“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诸位看到敝人用纱布包着半边脸，这就是那奸人放火烧我留下的纪念。……，那奸人以为他的害人勾当万无一失，得意洋洋地坐上赵王的宝座。”说到这里，赵朝口气一转，咬牙切齿说：“只是上苍有眼，敝人有幸未被奸人害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无耻奸人坐在赵王的宝座上，我要让世人知道赵敬侯的无耻勾当，要向他讨还血债，要让他……”赵朝忽然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说狠话，有损于自己的形象，就收口不说了。

曲仲礼替赵朝说：“这次殿下是专门前来请教先生们的高见，如何做才能复辟王位。”

曲仲礼此话一出，房间的空气一下紧张起来，因为这个问题回答不好的话，无疑就不会得到武侯太子的信任了。冯荠和澹台信望着岳潇芩，指望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岳潇芩低头沉吟一会儿，抬起头来对赵朝说：“殿下，关于这个问题，以在下的愚见，可以有上、中、下三个计策。”

赵朝本想有一个计策就很高兴了，没想到岳潇芩居然有了三个计策，不由大喜过望，问道：“岳先生居然一下子就有三个计策，那太好了，快请先生指教。”

帮赵朝夺还王位的计策，岳潇芩冥思苦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三个计策，绝非一下子就想出来的，当然这个实话是不能对赵朝讲的。岳潇芩清了清嗓子，故作谦虚地说：“在下不过是随便想出来的愚见，既然殿下有兴趣，在下就说出来献丑。”说完客气话，岳潇芩语调一转，缓缓地说：“殿下复辟王位的法子，算起来不过三种，一是刺杀；二是借兵；三是政变。”

赵朝听得连连点头，说：“岳先生果然是高人高见，敝人佩服。其实敝人也想过不少复辟王位的法子，的确是超不出刺杀、借兵和政变这三条路子。”

岳潇芩继续说：“刺杀策最为简单，只要一两个人就能办成，所以把它设为上策。具体来说，刺杀策就是寻求一名勇猛敢死的刺客，设法接近赵敬侯，伺机杀死赵敬侯。敬侯死后，赵国群龙无首，殿下就可以公然出面继承王位。刺杀策的典型范例，是专诸刺撒吴王僚。当年吴王子姬光，找到专诸这个勇敢的刺客，把鱼肠剑放在鱼腹中，刺杀了吴王僚，使姬光继位做了吴王。”

赵朝点头说：“岳先生说的刺杀策，果然是一条妙计，敝人很是佩服。只是这个计策尚有难处：第一，敝人去哪里寻找专诸那样的勇猛刺客？第二，就是找到了勇猛的刺客，又怎么让他接近赵敬侯？第三，就是有机会接近敬侯，要想刺杀成功，也是极难之事。”

听赵朝这么一说，岳潇芩也不由暗暗佩服赵朝精明，不是一个昏庸的王子。岳潇芩说：“殿下英明，点破了在下之计的难点所在。正如殿下所言，这个上策虽然最为简单，需要的人数少，但实行起来难度很大，所以在下还考虑了一个中策，就是借兵策。”

赵朝赞成地说：“岳先生说的借兵策，果然也是一条妙计。当年流亡在外的晋王子重耳，向秦穆公借兵，率兵打回晋国，赶走了晋君自己继位，用的就是借兵策。”

岳潇芩点头说：“殿下所言甚是。当年公子重耳借秦兵复国，成了举世闻名的经典故事。只是这个借兵策需要不少人去各国游说，实行起来颇为困难，所以在下把它设为中策。如果殿下设法向其他国家借兵，领兵一路杀回赵国，打败赵敬侯的军队，就可复辟赵王之位。”

赵朝叹气说：“其实敝人也想过这个借兵之策。我暗地里派人去赵国的友国，请他们借兵助我回国复位，可都被拒绝了。唉，今人不似古人，去哪里寻秦穆公那样的明君英主啊。”

岳潇芩称赞说：“殿下果然英明，早已想到借兵之策。借兵的中策不行，在下还想了一个下策，就是政变策。殿下在赵国找一批忠于殿下的文臣武将，设法搞一场政变，赶走赵敬侯，迎殿下回国复位。政变策需要的人数最多，所以在下把它设为下策。”

赵朝点头道：“岳先生说的政变策，确是一条妙计。只是现在人心不古，公道全无，虽说赵敬侯无仁无德，但赵国的文武诸臣见赵敬侯的势力大，多半还是效忠于他。要想找到一批忠义之臣，愿意发起政变助敝人复位，却也很不易啊。”

曲仲礼插嘴说：“虽说现在人心不古，但还是有忠义之士愿意助殿下复国的。不久前，我听说有几位邯郸的义士，试图推举退休的太傅方谨牵头，共同起事，迎接殿下回国复位。可惜这几位义士被方谨出卖了，他们全部被杀，实在惋惜之极。”

岳潇芩暗暗吃惊，没想到褚巍等人逼方谨谋反之事，在卫国的曲仲礼他们也知道了。只是曲仲礼听到的消息不准，误传是方谨出卖了褚巍等人，把方谨说成是出卖人的恶人。不过岳潇芩也不想为方谨澄清事实，只是说：“曲老先生所言之事，在下也有耳闻。这说明赵国之内，还是有嫉恶如仇的忠义之士的。这些忠义之士，就是殿下复国的希望所在。”

赵朝赞同地说：“岳先生所言极是，敝人能不能复国，靠的就是忠义之士的扶助啊。”说到这里，赵朝觉得时机已到，可以说出请岳潇芩三位出山辅佐的话了。此时赵朝万分紧张，万一岳潇芩他们拒绝了他的请求，他复辟王位之梦又要成为遥远的梦想了。赵朝观察岳潇芩三人的脸色，只见三人并未显出不悦的表情，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敝人遇到三位文武双全的贤士，实乃三生难遇的幸事。所以敝人提……一个请求，请三位辅佐敝人，实现复辟赵王的大业。”

岳潇芩听到赵朝的话，一阵喜悦之意自心里喷涌而出，他们取得武侯太子信任的这一步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虽说岳潇芩想立即答应赵朝的请求，但他还要吊一下赵朝的胃口，而且太轻易地答应下来这么大的事，也会让赵朝起疑心。于是岳潇芩装作迟疑地说：“这个么……”

赵朝见岳潇芩犹豫，急着补充说：“岳先生、冯先生、澹台先生，敝人知道复辟赵王的计划，唯一的希望就是由三位先生出山辅佐敝人，除此之外别无它法。敝人一旦复位成功，绝对不会亏待三位先生。三位想要多少封地，想要什么官职，都可以提出来，敝人发誓事成之后一定兑现。”

看到赵朝急得说出封官许愿的话，岳潇芩三人都在暗自偷笑。岳潇芩与冯荠和澹台信相互对看几眼，然后说：“殿下，这么大的事，请容在下和两位兄弟离开此处，到里面去好好商量一下。”

赵朝点头说：“三位先生请好好商量，敝人在此恭候佳音。”

岳潇芩三人退出正厅，来到后面的屋子里。眼看取得武侯太子信任的计划就要成功，冯荠和澹台信高兴地紧紧握住岳潇芩的手，激动万分，澹台信说：“二哥，你真行啊。设下妙计让武侯太子信任我们，请我们帮他复辟赵王之位了。”

冯荠也说：“二弟之计妙就妙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朝一定想不到咱们助他复辟赵王之位以后，却要借他的力量复辟晋国了。”

岳潇芩感叹说：“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我这个计策如此顺利，也是依托上苍在冥冥之中的保佑。”说着岳潇芩对天拜一拜，虔诚地说：“苍天在上，我们欺骗赵朝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宽恕我们这么做吧。”

冯荠和澹台信也对天拜了一拜，然后岳潇芩说：“现在咱们可以回去见赵朝了。”

冯荠担心地说：“咱们答应赵朝辅佐他，是不是要对他行君臣大礼啊？”

岳潇芩点头说：“这是当然，咱们答应辅佐他，就是答应做他的臣子，当然得行君臣大礼了。”

冯荠轻轻摇头说：“行君臣大礼，我和五弟倒没什么，只是太委屈二弟你了。他是王子，你也是王子啊，而且你是公爵家的王子，他不过是侯爵家的王子，你的地位比他更高更尊贵，他该对你行君臣大礼才对呀。现在你反过来去对他行君臣大礼，不是太受委屈了么？”

岳潇芩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凡君子欲成大事，不得不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当年越王勾践为了复仇，为吴王夫差养马驾车，甚至还亲口尝了吴王的大便，最后才终于杀了吴王完成复仇大业。相比之下，我为了复辟晋国，给赵朝行一个君臣之礼，又算得了什么？”

冯荠和澹台信都叹息说：“为了我们的大业，只能让二哥忍辱负重了。”

赵朝等了半天不见三人回来，不由急得望眼欲穿。他终于看到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赶紧起身迎接，只见岳潇芩三人都换上一身衣冠楚楚的正式礼服。赵朝正要问，岳潇芩笑着说：“真对不起让殿下等急了。”

岳潇芩命仆人在室内焚香，然后请赵朝在正面坐好，自己和冯荠、澹台信三人后退几步，匍匐在地给赵朝行君臣大礼，说：“臣冯荠，臣岳潇芩，臣澹台信，誓愿追随太子殿下左右，辅佐太子殿下复辟赵王之位。”

赵朝大喜，急忙过去扶起三人，激动地说：“三位爱卿，请起，请起。敝人有了三位爱卿，复国复位的大业，一定能……”说到这里，赵朝的声音呜咽哽噎，忍不住一行泪水流出眼角。

曲仲礼也欢呼说：“太子殿下有了冯先生、岳先生、澹台先生三位贤才忠臣，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饥得食，如旱得雨，复国大业必能成功。”

岳潇芩对外面的仆人说：“快拿酒来。”

很快仆人们端来酒过来，岳潇芩亲自为赵朝斟满一杯酒，赵朝高兴万分，举起酒杯说：“三位爱卿，敝人先敬你们一杯。”

岳潇芩三人端起酒杯，和赵朝一起一饮而尽，众人又纷纷鼓掌庆贺。岳潇芩说：“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就在寒舍用膳如何？”

赵朝笑道：“敝人不过是个逃亡的王子，哪有那么多介意的。爱卿，我就在你这里吃饭了。”

岳潇芩早就准备好颇为丰盛的饭菜，很快仆人们端了上来，赵朝特别请岳潇芩三人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吃饭。赵朝一边吃一边对岳潇芩说：“岳爱卿，刚才你说的上、中、下三策，都说到敝人的心眼里去了。不过你只说了原则上的计策，并没有说具体的方案，我想岳爱卿一定已有具体的想法了吧。”

岳潇芩点头说：“微臣的确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只是刚才微臣还不是殿下的臣子，所以只能对殿下说计策的原则，不能说具体的计划。”

赵朝高兴地笑着问：“那么现在爱卿可以说了吧？”

岳潇芩也笑着说：“殿下勿急，等用膳之后，微臣自会说的。”

众人吃完饭后，赵朝不时看看岳潇芩，岳潇芩看出来赵朝是急着想知道他的具体方案。于是岳潇芩屏退仆人，关好门窗，坐在赵朝身旁，开始说他的计划。岳潇芩说：“微臣刚才说的上中下三计，当然最好是三计并用，同时进行。可惜现在殿下身边的人手有限，我们不得不集中人力物力主攻一个方向，在一个计策上寻求突破。”

赵朝点头说：“爱卿所言极是。那么我们的主攻方向是哪种计策呢？”

岳潇芩说：“依微臣的愚见，刺杀策太难，政变策需要的人太多，以我们现有的人力物力，主攻的方向应该是借兵策。”

赵朝道：“敝人同意爱卿的高见。只是我们向哪个国家借兵呢？以前我悄悄派人去魏国和韩国打探过借兵复国的可能性，但都被对方拒绝了。”

岳潇芩说：“微臣的愚见，是向齐国借兵。”

赵朝听罢大惊，说：“向齐国借兵？齐国可是赵国的敌国啊。魏国和韩国是赵国的友国，他们尚不肯借兵与我，敌国的齐国怎么肯借兵？十几年前，赵、韩、魏三国联合起兵伐齐，打败齐军，占领了不少齐地。齐国一定恨死我们赵国了，怎么肯借兵助我呢？”

岳潇芩微笑说：“殿下说的不错，齐国是赵国的敌国，可是从厉害关系来看，倒是齐国愿意助殿下复国的可能性最大。”

赵朝有点不解地问：“为什么齐国助我的可能性最大？”

岳潇芩说：“殿下借兵复国，必起兵烽战火，引起赵国的内乱。魏国和韩国是赵国的友国，他们不希望赵国出现内乱，所以他们不肯助殿下。而齐国是赵国的敌国，则很高兴挑起赵国的内乱，所以他会愿意助殿下复国的。”

赵朝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先生所见果然高人一筹。”

这时曲仲礼插嘴说：“岳大人，您说让殿下去齐国借兵，靠齐国之力复国，这样赵国必然会亲齐国。赵国亲齐国的话，必然会损害我们和魏国韩国的三晋同盟关系，这合适么？”

岳潇芩对曲仲礼说：“在下并不以为此计有何不妥。国与国的关系，不过是厉害关系而已，没有永远的友国，也没有永远的敌国。就说赵国和魏国的关系这么好，两年前还因为邯郸城的归属问题，双方出兵打了一战。曲大人，您认为殿下有必要为了维护魏国和韩国的同盟关系，而放弃借兵复国的计划么？我们现在的奋斗目标是让殿下早日复国复位，而不是为了维护赵国与其他国家的同盟关系。”

曲仲礼还是不太同意岳潇芩的计策，但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低头不再说话了。赵朝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拍案而起，说：“诸位爱卿，敝人赞同岳爱卿的借兵齐国之策，除此之外，别无更好的良策。”

众人纷纷附和说：“殿下英明。”曲仲礼见赵朝赞同了岳潇芩的意见，不好反对，也违心地说：“殿下英明。”

赵朝继续说：“要实施岳爱卿的计划，必须派一个能言善辩的说客，去齐国说动齐王借兵与我。哪位爱卿愿往呢？”

岳潇芩挺身说：“殿下，微臣不才，愿往齐国去说服齐王借兵。”

赵朝笑道：“是啊，这事我想也只有岳爱卿才能胜任，那就麻烦岳爱卿去齐国走一趟了。”

岳潇芩答应说：“微臣感谢殿下的信任，过几日就动身出发去齐国。只是微臣有一点请求，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殿下授予微臣谈判的全权。”

赵朝说：“好，敝人就授予爱卿谈判的全权……”

曲仲礼忽然插嘴说：“殿下，且慢，老臣有句话要问岳大人。”曲仲礼转向岳潇芩说：“岳大人，你说让殿下授予你谈判的全权，你是不是准备出卖赵国的土地作为交换条件？”

曲仲礼的话让众人为之一怔，岳潇芩却哈哈大笑说：“曲大人言重了，‘出卖’二字从何谈起？不错，与齐王谈判时，有必要的话，我方不得不答应在事成之后，割让一些土地给齐国作为答谢。不过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殿下得到王位，上下一致发奋图强，把赵国建成强大的国家，割让出去的土地还可以收回来嘛，甚至我们还可以向别国夺得更多的土地。只要殿下得以复辟王位，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

听完岳潇芩的话，赵朝带头鼓掌，称赞说：“岳爱卿果然远见卓识。好，岳爱卿，敝人就授予你谈判的全权，你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割让一部分国土也可以，只要齐国答应借兵就行。”

曲仲礼见赵朝称赞岳潇芩，也不好再反驳。他想一下，又向岳潇芩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岳大人，您出使齐国，是准备一个人去呢？还是准备带几个人和你一同去？”

岳潇芩说：“我想和冯大人、澹台大人我们三人一起去。”

曲仲礼的声音严厉了一些，说：“岳大人，老朽以为这样不妥吧。岳、冯、澹台三位大人才加入殿下的麾下，对殿下的事情并不很清楚，要是齐王问起殿下的情况，岳大人又如何应对？”

岳潇芩被曲仲礼问住了，只得反问说：“那么依曲大人的高见，曲大人最清楚殿下的事情，所以在下不合适去齐国，而是曲大人最适合去齐国了？”

曲仲礼急忙摇头说：“不，不，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口齿木纳，不似岳大人能言善辩，哪里能担当去齐国的说客角色。老朽的意思是，我陪岳大人一起去齐国，万一齐王问到殿下的事情，可以由老朽代为回答。”

岳潇芩有些不满地问：“请问曲大人，刚才殿下让我做他的全权代表，那么您是不是也是全权代表呢？”

曲仲礼说：“岳大人误解了，我不是想与岳大人争这个全权代表，我是作为您的副手去齐国，一切大事都由您决定，我只是在有关殿下的细节问题上，做一些补充和协助。”

赵朝听曲仲礼这么说，明白他还不是完全信任岳潇芩，所以用心良苦提出来陪岳潇芩一起去，于是就点头赞同说：“曲爱卿的话也有道理，那么就请曲爱卿也陪岳爱卿三位一起去吧。”

岳潇芩见赵朝这么说，只得说：“也好，那就有劳曲大人屈尊陪我等走一趟齐国了。”

众人又杯酒酬酢，畅谈了一阵子，曲仲礼提醒赵朝应该告辞了。岳潇芩问：“殿下尊居何处？微臣等护送殿下回鸾如何？”

赵朝还未回答，曲仲礼却说：“殿下现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所以岳大人几位就不必送殿下了。”

澹台信听了有点生气，说：“曲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怕我等知道殿下的尊居，会去告密不成？”

曲仲礼忙辩解说：“老朽绝不是这个意思，知道殿下尊居的人越少越好，一方面是为了殿下的安全，一方面也是为了澹台大人几位的安全。因为去殿下的居所是一件危险之事，澹台大人不知道那里的玄机，弄不好弄出什么差错来，对澹台大人的安全也不利呀。”

岳潇芩心中暗笑：“我们早把赵朝的住所搞清楚了，你还对我们保密呢。”不过嘴上岳潇芩却说：“既然曲大人以为我们不知道殿下的尊居为好，那我们就不过问了，保护殿下之事全由曲大人负责，我等绝不插手。”

赵朝听曲仲礼说过岳潇芩三人的武艺比他的所有保镖都要高明，现在岳潇芩说不管保驾的事，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他还想指望岳潇芩他们救驾呢。于是赵朝忙对岳潇芩解释说：“岳爱卿，曲爱卿时刻关心敝人的安全，让我很是感动，只是他有时候过虑了。”然后赵朝又对曲仲礼说：“曲爱卿，岳爱卿又不是外人，我的住处告诉他何妨？”

曲仲礼见赵朝这么说，不好再反驳，只得问道：“殿下，莫非让岳大人几位同咱们一起回去么？”

赵朝说：“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人又多，就不麻烦岳爱卿几位了。下次我那边人手不够的时候，再请岳爱卿几位过来帮忙。”

岳潇芩明白了赵朝的用意，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微臣等就不恭送殿下了。后日若有需要微臣护驾的时候，请尽管吩咐。”

曲仲礼也明白了赵朝的意思，就把赵朝的住处永兴福绸布店的地址详细告诉岳潇芩等，最后曲仲礼说：“岳大人，诸位去拜见殿下时，万不可大张旗鼓，最好装成去买布的客人从前面进去，到时候自会有人安排。”

赵朝最后问：“岳爱卿，你准备哪天动身去齐国啊？敝人准备给你们饯行。”

岳潇芩想了想说：“殿下，微臣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就动身。曲大人和我们一起走没有问题吧？”

曲仲礼点头说：“没问题，老朽到时候同诸位一起出发。”

赵朝听了说：“那么两天后，请三位爱卿去敝人的永兴福，敝人要亲自为各位把酒饯行，祝你们马到成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