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六章 偶然的相遇(上)

前面讲了一段米小福的故事,再回头来谈谈夏铭和南郭逸的故事。那天夏铭与方雪珊难舍难分地分别后,就和南郭逸一起上路,踏上去魏国都城安邑寻找大师伯冯荠的旅途。从邯郸到安邑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陆路,途中经过赵国都城中牟;另一条是走水路,从邯郸先到黄河畔,在那里乘船沿黄河朔流而上到安邑。走陆路较近,但途中辛劳些;走水路较远,但路途上比较舒适。夏铭本想走陆路,这样途中经过中牟,可以顺便去看看师父和父母。南郭逸则坚持要走水路,他说走水路不仅舒服,而且还安全。南郭逸毕竟是师兄,古时长兄为父,夏铭拗不过南郭逸,只得随南郭逸走水路。
夏铭和南郭逸两人扮作夫妻,夏铭赶着牛车,不几日就来到黄河畔。他们卖掉牛车,包租一条船,沿黄河朔流而上。没几天船就出了赵国国界,进入卫国。夏铭和南郭逸来到卫国后,赵国官府对他俩的缉捕自动失效,不必再化妆了。于是南郭逸脱掉女人衣服,夏铭也脱去农夫衣服,两人各买一身青缎长衫穿上,是一副典型的书生打扮。船家见这一对乡村夫妇忽然变成两个书生,不免大吃一惊,但夏铭和南郭逸不说原因,船家也不敢多问,反正他已拿到足够的船钱。

这天船经过卫国都城朝歌,南郭逸提出到朝歌城里游玩两天。夏铭本来也是爱玩的,听师兄这么一说,自然赞成,于是吩咐船家在码头等候,两人上岸直奔朝歌而去。乘夏铭和南郭逸还没进入朝歌城,在这里稍微交待一下卫国的历史。

周武王灭商后,建立了“众建诸侯、裂土为民”的分封制,把天下的土地分割册封给王族、贵族和功臣,让他们建立自己的领地,拱卫王室。封国的面積大小不一,国君的爵位也高低不等。周朝的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和封地均可世系。最初周朝有一百四十多个诸侯国,进入春秋战国时代后,周室衰微,各诸侯国势力逐渐强大,强大的诸侯国开始吞并弱小的诸侯国。到现在的周元安王时代,只剩下十七个诸侯国了,除了齐、楚、秦、燕、韩、赵、魏七大强国外,还有宋国、卫国、鲁国、郑国等弱国。

卫国最初并不是弱国,而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国家。卫国原是周武王弟弟姬封的封国,建都于商朝故都朝歌。卫国国君最初的爵位并不高,是伯爵;不过到第七代国君卫顷侯的时代,他用重金贿赂周夷王,于是夷王把卫国的爵位提高一等成为侯爵;到第九代国君卫武公时,因助周室东迁有功,周平王再升卫国的爵位为公爵。卫武公时代是卫国的黄金时代,曾为诸侯首领之一,此后卫国开始走下坡路,君臣相互争权夺利,政治**混乱,卫国逐渐衰弱下来。到现在的周元安王时代,卫国名义上还是第一等的公爵国,但国力只有三等国的国力,屡屡遭受各强国的欺凌。

卫国都城朝歌是前朝大商的故都,有不少历史遗迹,如商纣王修建的巨大琼宫瑶台,酒池肉林等,成为当时的游览胜地,特别是春秋两季天气宜人的季节,更是文人墨客的频往之处。夏铭和南郭逸在朝歌城中信步游玩,赞叹朝歌不愧为大商王朝的故都,城中的楼阁亭台此起彼伏,古色古香。城北有一座高达二十余丈的高台,这就是纣王修建的瑶台遗迹。

夏铭和南郭逸登上瑶台,台顶上还有不少残墙断垣,显然是琼宫的遗物了。看见此景,南郭逸心中伤感之情油然而生,他见残墙上有不少游客的题诗,正想乘兴也赋诗一首,忽听几个年轻汉子大声笑闹着登上瑶台,打断了南郭逸的思路。南郭逸生气地拉一下夏铭衣袖,说:“老弟,这几个人吵吵嚷嚷的,真让人扫兴,咱们走吧。”

夏铭见了瑶台琼宫的遗迹,却不由回想起和方雪珊在一起的往事,南郭逸的话打断了他温馨的回忆。夏铭也厌烦那几个吵吵嚷嚷的汉子,正要和南郭逸一起走,一个汉子的话飘进他耳中,让他吓了一跳,不由停下脚步,屏气听那几个人说话。

一个汉子说:“管大哥,你有把握杀了那个谢教头么?”

那个被叫做管大哥的汉子,用胸有成竹的口气说:“我练这么多年的功夫,就是为了这一天。兄弟们,明天请看我的手段,定把那谢教头一刀斩为两段。”

夏铭听了悄声对南郭逸说:“大学兄,你听到没有,那几个汉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大谈杀人之事,没想到卫国人凶得很啊,这儿可不是安全之地。”

南郭逸也奇怪地说:“我以前听人说,卫国人非常文雅和善,看来这传说也不可全信。从这几个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卫国人可比我们赵国人凶悍多了,我们在这儿得格外小心些。”

晚上为了安全起见,南郭逸和夏铭特别找一家旅客多的大客店住下。他俩到客店的餐堂吃饭时,只见里面人头攒动,都在热烈激动地谈论着什么。夏铭和南郭逸在一张餐桌前坐下,南郭逸问身边一位老者说:“老丈,你们在谈什么呢?这么热闹。”

老者打量一下南郭逸和夏铭,不紧不慢地说:“听口音,两位像是赵国人吧?你们可赶上看好戏了,明天这里有一场真刀真枪的比武决斗,这可是难得见到的动真格的生死决斗,太激动人心了,所以大家都在纷纷谈论这事儿呢。”

南郭逸好奇地问:“老伯,您说得不错,我俩是从赵国来的,人生地不熟,您给我们讲讲明天的生死决斗是怎么一会事。”

老者本是个爱说话的人,见南郭逸和夏铭不知详情,就细细给他们说起来:“我们卫国虽说国小民寡,比不上你们赵国强盛,但也是人才济济。两位或许不知,我们卫国除了王室,势力最大的就是丞相申居璧一族了。申丞相一家好几世代尽心辅佐卫王,极是忠诚。申家自有家兵三千余人,有三名武艺教头,武功都极出色,俸禄自然也是很高的。大教头姓常,年俸为八千石谷子;二教头姓晁,年俸为五千石谷子;三教头姓谢,年俸为三千石谷子。最近来了一个年青人,居然指名挑战谢三教头。”

前面我们提到,战国时贵族家里均有“养士”的习惯,既有文士也有武士,势力大的贵族还有“家兵”,所以要聘请武功高手来担任家兵的武艺教头。那时各大贵族为了招揽人才,给家兵武艺教头的俸禄很高,所以家兵武艺教头也是一个被人眼红的职业,想当家兵武艺教头的人很多。要想成为家兵武艺教头,大致有两条途径:第一是名人推荐,第二是比武竞聘。

战国时代家兵武艺教头的“比武竞聘”很有特色,任何人都可以对现任的武艺教头提出挑战,如果挑战者击败了现任武艺教头,他就自动成为新的武艺教头,不仅可以立即拿到武艺教头的高额俸禄,还可以立即成为武林名人,可谓是立竿见影的名利双收。

然而“比武竞聘”却是真刀真枪的生死决斗,双方在比武前先立下生死契约书,声明不管是致死、致伤、致残,对方均无责任,所以这种“比武竞聘”实际上是用生命作为孤注的生死豪赌。尽管如此,“比武竞聘”对那些没有背景、出身低微的武士,还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除了凭自己的实力向有名的武艺教头挑战,击败他们以博取名利双收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立竿见影的飞黄腾达之路。

那老者继续对南郭逸和夏铭说:“这次来挑战申家三教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名叫管三擎。据说他的武功天分很好,从八岁就开始苦练武功,只是家里没钱替他请名师的指点,主要是靠四处杂学自学成才的。现在此人的武功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去年他在山中独自一人劈死三头猛虎,真是了不得。”

夏铭和南郭逸相互看一眼,会意到今天在瑶台遇到的那个被叫做“管大哥”的汉子,就是准备挑战谢三教头的武士管三擎,怪不得他有那么大的口气。夏铭又好奇地问:“那管三擎要挑战的那位谢三教头的武功又是如何?”

老者说:“谢三教头和管三擎不同,他是武功世家出身,父亲是齐国一家名门武馆的教头。谢三教头自小就由名师的点拨,武功极出色。他考上武士之后,由一位武学界的大师推荐来申家担当武艺三教头。”

夏铭听两人都是武功高手,兴趣大增,接着问:“这么说来这两位都是武功高手了。老丈,您看他俩谁能赢?”

老者犹豫地说:“这个不好说。管三擎的武功是野路子,没有固定的师父,他的武艺是东拼西凑来的杂牌货;谢三教头的武功是正路子,正式拜师学来的正牌武功。如果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比试武艺,当然是谢三教头的正牌货比管三擎的杂牌货强,但不论死活的真刀真枪比武决斗,正牌货是不是一定能打倒杂牌货,那就很难说了。”

老者身旁的一人听了他的话,不以为然地插话说:“管三擎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自己瞎琢磨出来一些功夫,打死几头猛虎,就以为天下无敌了。他的野路子武功,哪里是谢三教头正路子武功的对手,我看谢三教头必赢。”

人们吵吵嚷嚷争论着明天这场决斗谁赢谁输,有些人还下了赌注。夏铭心中的兴趣燃烧起来,对南郭逸说:“大学兄,咱们明天别去看古迹了,去看看那场比武决斗吧。”

南郭逸苦笑一下,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有雅兴的人,爱看打架,不爱看古迹。不过我还是依了你,去看比武决斗吧。”

比武决斗的场地设在城外的比武场上,一人多高石砌的高台,就是双方决斗的场所。高台周围挤满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喜欢看血淋淋的生死搏斗是人的天性,古今中外都是如此。高台前搭起一排木板桌椅,这是公证人的席位。公正人是保证比武公平进行的关键人物,今天的公正人就是申家的主人申居璧,尽管他也是卫国丞相,今天却不代表官府,而是以个人的身份充当公证人。卯时三刻,公证人申居璧在一群随同的簇拥下入场,在公正人的席位上坐下。这时他身旁的一个近侍高声喊道:“比武决斗现在开始。挑战者管三擎来了么?请管三擎登上比武台。”

一个黝黑粗壮的汉子,脚尖点地,“噔”地一声跳上一人多高的比武台。他有意不走比武台的台阶,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轻功身手。夏铭和南郭逸定睛一看,这人果然就是昨天在瑶台见到过的那个汉子。只见他双手抱拳,先向公证人作一个揖,再向周围的观众作几个揖,大声说:“本人就是管三擎,请各位多多捧场。”他的声音洪亮如铜钟,可见此人中气异常充足。

申居璧的近侍又高声喊道:“请应战者谢教头登台。”

谢教头站出来,神情自若地走向比武台。谢教头也是黝黑粗壮的汉子,身材高矮也与管三擎相同,只是风度气质比管三擎多了几分文雅。与管三擎一跃而上比武台不同,谢教头却是迈着稳重的步伐慢慢走上比武台,他一直走到离管三擎不到三尺远的地方才站住,双目凝视管三擎,直射出一股杀气。管三擎自然不示弱,也用充满杀气的目光回敬谢教头,两人四道目光相遇,好像随时都要迸发出火花,这时周围喧嚷的观众忽然悄然无声地寂静下来。

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相互凝视着,这是决斗之前的心理战。谁要是露出一丝怯弱,有了胆怯心理,那就很难指望在比武中正常发挥了。在两人相互凝视的眼神中,尽管充满着杀气,却没有一丝憎恨的色彩。的确,这两个人素来无怨无仇,而且都是武功好手,他俩如果在其它地方相遇,或许会成为好朋友,但今天他俩却为了一个年俸三千石谷子的武艺教头,博出性命来厮拼争夺,这正应一句古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两人四目相对了足足半刻钟,谁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目光,这场心理战打了一个平手。这时只听申居璧的近侍又高声说:“此次比武为了双方都能最大限度地使出自己的本事,采用真刀真枪的格斗,不限任何手段,死伤不论,请双方在生死契约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如果现在有人想退出这场不论生死的决斗,还来得及。”

一个侍从拿着一枚写着生死契约的牍板走上比武台,管三擎和谢教头都在牍板上按下自己的手印,这时台下的看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公证人席上申居璧的近侍高喊:“比武决斗现在开始。”他的话音未落,管三擎和谢教头两人都已亮出兵器,管三擎使一把水磨百链刀,谢教头却使一柄五尺长的镂金长戈,背上插一把淬钢刀备用。

只听一声锣响,比武开始了。谢教头的长戈首先刺向管三擎的小腹。管三擎也不躲闪,用手里的百链刀劈向长戈的柄部,因为戈柄是木制的,一刀下去必然要被劈断。可没想到谢教头的这招却是虚招,只见他戈身一晃早已抽了回来,转手刺向管三擎的面门。管三擎大惊,急忙倒地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不过管三擎的武功确实也有两下子,他在倒地的同时就开始反击了,手中的百链刀抹向谢教头的双脚。谢教头也大惊,紧忙一个反跳躲开管三擎的这一刀,结束了第一个回合。

两人的第一个回合十分精彩,比武台周围的看众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叫好声。不过管三擎和谢教头两人却暗惊对手武功的高强,两人都谨慎起来,不敢再轻易出招,只是严密守住自己的门户,慎重寻找对手的破绽。这样一来,比武的场面就沉闷下来,台下的看众已有人不耐烦,“嘘!嘘!”地大声喝起倒彩来。

南郭逸小声问夏铭道:“我不懂武功,你看他俩谁的武功高些?”

夏铭说:“谢教头的武功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正路子学来的正牌武功,基本功特别扎实,使出来的每个招式都中规中矩,每招又准又狠;管三擎的武功也能一眼看出来,是野路子东拼西凑来的杂功夫。不过也别小看了野路子的武功,虽说使出来的招式不拘一格,但也因为它没有规矩,有时候反而更不好对付。”

南郭逸说:“这么说来,管三擎的野路子要赢谢教头的正路子了?”

夏铭说:“那倒未必。两人的武功各有千秋,谁都有可能赢。只是谢教头使长兵器,消耗体力大,时间长了会吃亏。”

果然正如夏铭所说,管三擎也看出自己短兵器消耗体力小的优势,于是他有意拖时间慢慢打,磨耗谢教头的力气。转眼间两人斗了五十个回合以上,这时谢教头已有些气喘,手中长戈的挥舞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忽听“啪”地一声脆响,原来管三擎用刀砍断了谢教头长戈的木柄,台下的看众立即报以雷动般的掌声,管三擎也用得意的目光看一眼台下为他喝彩的看众。

谢教头并不气馁,扔掉手中的半截长戈,从身后拔出淬钢刀继续应战,这下两人变成了双刀对阵。不过谢教头的长项本是长戈,他改用钢刀后,功夫比以前稍减几分,管三擎开始占上风了。

南郭逸小声问:“老弟,这两人的工夫,跟你比起来,又是如何?”

夏铭轻声说:“大学兄,不是我夸口,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上,我也对付得了。”

这时忽听台下的看众“啊”地喊了一声,原来管三擎求胜心切,冒险进攻,被谢教头的刀划破左臂,鲜血直冒。不过这只是皮肉之伤,管三擎的优势并未改变,两人又继续斗二十来个回合,谢教头的败迹渐渐显露出来,大家看出来谢教头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些赌谢教头赢的人开始后悔起来。

就在这时,管三擎大喝一声,百链刀劈向谢教头的前胸,眼看谢教头躲不过这一刀了,忽然从谢教头的衣袖中射出一只短箭。管三擎万万没想到谢教头会施放暗箭,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短箭射入他的咽喉,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管三擎的身体重重倒在比武台上,气绝身亡。只是他怒目圆睁的两只眼睛却没有闭上,茫然地仰望着蓝天,似乎是向苍天诉说他不公平的遭遇。

周围的看众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一时间人们沉默无声,只听见管三擎几个好友哭泣的声音。这时申居璧的近侍走上比武台,用手指探探管三擎的鼻息,确认管三擎已经身亡,于是他大声宣布说:“挑战者管三擎身亡,这场比武谢教头取胜,依旧担任申府武艺教头。”

台下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高声喊道:“不公平!”

公证人席上传来申居璧的声音:“谁说不公平?”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充满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力,周围看众的骚动之声马上被镇住,安静了下来。

那个贵公子并没有被申居璧吓住,朗声说:“用暗箭伤人,赢的不公平!”

申居璧却平静地说:“我事先早已声明,这场比武是生死决斗,不限任何手段,用暗箭有何不可?”

贵公子仍不服地说:“暗箭伤人,绝非君子之为。”

申居璧冷笑道:“年轻人,我看你社会阅历还太嫩,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武艺是杀人的艺术,你懂不懂?这里比的是武艺的高低,不是比道德的高低。”

贵公子听了这话,一时语塞。贵公子身旁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年轻姑娘对他小声说一句话,夏铭看见那姑娘,不觉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殷学姐!”

南郭逸听了却连连叹气道:“唉!老弟呀,我可明白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想着锅里的’。你才跟方姑娘订了婚,现在又开始想殷姑娘了,真是人心不足啊!”

夏铭急忙摇头说:“不是,不是!”

南郭逸笑道:“什么不是,你想殷姑娘都想得喊出声来了,还想赖不成?”

夏铭争辩说:“不是我想殷姑娘,是我看见殷姑娘了。”

南郭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摇头说:“你就别争辩了,这里是朝歌,不是邯郸,殷姑娘怎么会跑到朝歌来。我看你是想殷姑娘想得入了迷,看见谁都像殷姑娘。”

夏铭不服地说:“我确实看见殷姑娘了,你看那人不是殷姑娘么?”说着夏铭用手指向远方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

夏铭是练武之人,眼神特别好;南郭逸却是读书人,眼睛有些近视,看不清远处那姑娘的脸。夏铭见状,就拉起南郭逸从人群中挤过去,挤到那姑娘近处,南郭逸定睛一看,果然是殷月菱。殷月菱也看见了夏铭和南郭逸,大家不由得都惊呼起来。

殷月菱惊道:“哎呀,大学兄,夏师弟,是你们两个啊。”

夏铭和南郭逸也惊讶万分,殷月菱惊犹未定地说:“大学兄,夏师弟,原来你们两人跑到卫国来了,怪不得官府没抓到你俩。官兵在苍苓院没抓到你俩,就把岳老师和方学姐抓走了,这事你们知道么?”

夏铭和南郭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夏铭又惊奇地问:“殷学姐,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殷月菱长叹一口气,伤感地说:“唉,我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我……”说到这里,殷月菱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身边那个刚才鸣不平的贵公子,说:“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欧阳庭公子。”然后殷月菱又把南郭逸和夏铭介绍给欧阳庭。

欧阳庭一听这两个人原来是殷月菱的学兄和学弟,高兴地拉住两人的手说:“没想到二位竟是殷姑娘常常跟我说起的南郭学兄和夏学弟,真是幸会,幸会!这样吧,今天我做东,请两位去朝歌有名的醉月楼饮酒谈天。两位跟殷姑娘好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好多话要说,咱们去那里好好聊聊,把这些欠下的话都补上。”

南郭逸和夏铭听了都说:“这样最好,只是不好意思让欧阳公子破费了。”

于是众人一起来到醉月楼,在楼上找一个僻静的席位坐下。酒保端来酒菜,大家先喝一圈酒,欧阳庭建议说:“我知道你们学兄学妹有很多话要说,如果我在这里妨碍你们的话,那我就……”

殷月菱忙打断他的话,说:“欧阳公子太客气了,我多亏你们一家才平安来到这里,你在场哪里会妨碍我们的谈话呢。”说着,殷月菱就对夏铭和南郭逸谈起她的遭遇。

岳潇芩和方雪珊被抓进牢狱后,苍苓院一时没了老师,自然也就停课了,住在邯郸城里或附近的学生,都暂时回家歇息,殷月菱也回到自己家中小住。殷月菱的家并不远,就在邯郸城外二十余里的一个名叫葛鞍镇的小镇子上。

在殷月菱家里,中堂中央的供桌上,供放着殷家的传家宝,它是一只两尺多高的青铜鼎,铜鼎腹内有一行铭文“殷凯自作用鼎”。周王朝祖制规定:只有被册封诸侯国的国君才有权自行铸造铜鼎,所以这具“殷凯自作用鼎”,足以证明殷月菱先祖的显赫身份。原来殷月菱的先祖是一个小诸侯国“吕国”的国君,不过那已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周室东迁后,周王权力颓微,各地诸侯开始自行用武力拓展土地,强大的诸侯国吞并弱小的诸侯国,四百年后,周王朝初年的一百四十多个诸侯国,被吞并兼并得只剩下十七个国家。那些被吞并了国土的小诸侯国,它们国君的后代自然也就堕落为平民。殷月菱先祖的“吕国”在三百年多前被郑国吞并,此后“吕国”这个诸侯国渐渐被人们遗忘,曾贵为国君的殷家也堕落为平民,只是到了殷月菱父亲这一代的时候,才有一点复兴的迹象。

殷月菱的父亲殷杰,在朝廷里做过刑部卿,风光过几年。但后来他因为别人的牵连,被削官为民,退居到葛鞍镇这个小镇子上居住。殷月菱家里除了她父亲殷杰,母亲祁氏外,还有一个哥哥殷月莘,在邯郸太守麻其宜府上当门客。

殷月菱回家后不久,就惊奇地感觉出这次家里人与往常不同,对她特别的客气。殷杰知道殷月菱爱吃鱼,这天他专门买来一尾名贵的鲈鱼,殷月菱见中午的饭桌上居然出现了鲈鱼,又惊又喜地问:“爹爹,今天莫非是您有什么喜事了?”

殷杰笑着说:“不是我有喜事,而是你有喜事了。”

殷月菱不解地问:“我有什么喜事?”

殷杰笑而不答,母亲祁氏也笑着说:“月菱,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再说。”

殷家一家人围坐在桌边,饭桌中央的盘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鲈鱼。殷家近年来家境不是很好,这种名贵的鲈鱼也几年没有吃到了。殷月菱眼馋地望着热气腾腾的鲈鱼,正等着殷杰发话开始吃饭,殷杰却说:“今天难得吃一次名贵的鲈鱼,这尾鱼的鱼头祭供给咱们的先祖。”

说着殷杰切下鱼头,带着大家来到中堂,恭恭敬敬地把鱼头端放在供桌上,殷杰带头给先祖的牌位叩三个头,殷月莘和殷月菱也依次给祖宗牌位叩头。殷月菱叩完头后,殷杰抚mo着那只传家宝的青铜鼎,颇有深意地说:“月菱,咱们的先祖可是尊贵显达,钟鸣鼎食的吕国之国君呀。我们这一辈人,一定要好好努力,重现我们殷家昔日的辉煌。”

大家回到饭桌上,殷杰不顾殷月菱的推让,硬是把大半条鲈鱼夹到殷月菱碗里。殷杰出神地望着殷月菱面带微笑吃饭的神态,一阵清风吹来,把殷月菱一缕头发吹到她脸上,殷月菱拔下头上的发簪,把头发捋上去,露出细嫩如脂的粉额,更显得楚楚动人。殷杰不禁心中暗叹道:“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呀!除了王侯公爵,又有谁能配得上摘她呢?”

殷杰不知不觉进入白日梦的遐想,他对殷月菱寄与无穷的奢望,努力把她教养成才色兼备的美女,入嫁为王侯之妃,这是目前他们殷家复兴的唯一办法。最近赵敬侯新登基,正在招选妃子,殷杰就想把殷月菱送入宫中,如果殷月菱能成为赵敬侯的宠妃,他们殷家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来了。

殷月菱吃着饭,忽然抬头见殷杰出神地望着自己,不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爹爹,您干嘛老看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殷月菱的话使殷杰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笑着说:“月菱,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殷月菱被殷杰说得脸红起来,撅起嘴说:“爹爹,您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拿我开玩笑。”

母亲祁氏笑着插嘴说:“不是你爹拿你开玩笑,等你进了宫……”

听到祁氏的话,殷月菱大吃一惊,颤声说:“什么?进宫?莫非你们要把我……”

殷杰打断殷月菱的话,笑着说:“你别着急,等你吃完饭,咱们慢慢谈。”

殷月菱再也没心思吃饭了,她三口两口吃完碗里的饭,等着父母跟她谈话。殷杰把殷月菱叫到内室,一家四口人面对面危襟正座,表情严肃。殷杰拿出家长的威严,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月菱,你今年十七岁,已到嫁人的时候。其实早有不少人向我提过亲,我把他们都回绝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配不上你。做父亲的嘛,当然要给女儿物色一个像样的夫君啊。”

殷杰停一下,看看殷月菱惊讶不已的表情,又继续说:“月菱啊,刚才我说你越来越漂亮,不是恭维你,这是我的心里话。常言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你平时并不特意梳妆打扮,即使这样也没有掩住你的美貌,你如果好好打扮一下,绝对不会逊于大王的贵妃。”

殷杰见殷月菱要插嘴说什么,摆手止住她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殷月菱只好继续听父亲说话。

殷杰接着说:“当然漂亮的女人也并不少,可是又漂亮又聪明,才貌双全的女人,那可是万里挑一也难找呀。月菱,你的学问我是知道的,虽说你还年轻,但学问早已不比你哥哥差了,在你同龄的女子中,恐怕很难找到比你更强的。所以说,月菱,你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才貌双全的女子,这不仅是你的骄傲,也是我这个父亲的骄傲,是我们殷家的骄傲。”

殷月菱不以为然地摇头说:“爹爹,您太赞美我了,我哪里会有您说的那么出色。”

殷杰笑道:“月菱呀,这你就不必谦虚了。最近敬侯大王新登基,正在招选妃子,我想乘这个机会,送你进宫里。以你过人的才貌,一定会得到大王的欢心宠爱,到那时我们殷家就……”

听到这里,殷月菱早已心乱如麻,父亲后面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见。殷杰说了一阵,见殷月菱像个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只好停下来不说了,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殷月菱。

过了半晌,殷月菱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祁氏一面给殷月菱拍背,一面对殷杰和殷月莘做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他们两个男人出去,她单独来劝殷月菱。殷杰和殷月莘出去后,祈氏笑着对殷月菱说:“孩子,你的心思我知道,咱们女人就是这样,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与其说嫁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不如进宫去服侍大王,博得大王的宠爱,那才是我们女人最大的荣幸呀。”

殷月菱一直哭着,没有答话。祈氏继续劝道:“月菱,你爹在你出生不久,就看出你是个美人坯子,他找一个有名的道士给你算一卦,那道士说你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不是皇后,就是贵妃,所以你爹从小就培养你读书识字,要把你培养成一个才貌双全的绝世美女。你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出落成才貌双全的大美女。现在我和你爹爹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后进宫去,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殷月菱使劲地摇头说:“娘,我不进宫,我不想进宫去。”

祈氏笑着说:“孩子,你别发傻了,好多人想进宫都进不去。这个进宫选妃的名额,还是你爹花了不少银子才弄到手的。”

殷月菱依旧哭着,没有答话。祈氏见了只好说:“月菱,那你就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

屋里只留下殷月菱一个人,与其说她眼中流泪,不如说她心里在流泪,她万万没想到,一直像掌上明珠一般疼爱自己的父母,居然要把自己送进宫里。王宫里有无数美丽的妃子,如果有幸得到大王的宠爱,那还算好,如果得不到大王的宠爱,那就只得孤苦伶仃地住在无人光顾的冷宫里过一辈子。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呀?殷月菱根本不敢去想。

殷月菱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正因为她聪明,所以她很明白王宫中美女如云,又聪明又漂亮的妃子也绝不是少数,自己能竞争胜过她们得宠的机会,实在是小而又小。而父母却要拿她一生的命运,去赌这样一个很小很小的机会,这能不让她痛心么?

这时房门打开了,殷杰,祈氏和殷月莘走进来,祈氏过来抚mo着殷月菱的肩膀,用关爱的口气问:“月菱,你想好了吧?”

殷月菱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三人,用坚定的口气说:“我想好了,我坚决不进宫去。”

殷杰脸色铁青地说:“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哥哥殷月莘插嘴说:“妹子,刚才爹不是说过,我们这一辈人一定要好好努力,重现我们殷家昔日的辉煌么?”

听了殷月莘的话,殷月菱冷笑道:“重现殷家昔日的辉煌,那是你们男人的事。你们要有本事,又何必让我这个弱女子去那见不到人的地方……”

殷杰用家长权威的口气说:“月菱,你哥哥的话没错,咱们殷家,不管男人女人,都要努力复兴咱们这个有辉煌历史的家族,这才对得起我们的先祖。月菱,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很难办到的事情,女人却能轻易地办到。月菱,你也读过不少史书,应该知道自古以来,很多家族的振兴,都是靠裙带得势的嘛。用市井俗语来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殷家的复兴,也就靠你了。”

殷月菱争辩说:“那怎么能保证我一定会得宠呢?”

殷杰用信心十足的口吻说:“这你放心,凭你的相貌,凭你的才智,你一定会得宠的。”

殷月莘也跟着说:“妹子,我也见过不少聪明漂亮的女孩子,说实话,没一个能比得上你的。爹爹说的对,只要你进了宫,一定会得宠的。”

殷月菱仍然摇头说:“我不想进宫。”

殷杰发怒了,殷月菱从没见过殷杰对她如此发怒,他气得脸色紫红,连眼睛都红了,眼中好像要爆发出愤怒的火星。殷杰用不容分辩斩钉截铁的口气说:“月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同意要去,不同意也要去,这事就这么定了。”

殷月菱用求援的目光看着祈氏,颤声说:“娘,我不进宫不行吗……”

祈氏慢慢摇了摇头。殷月菱的心冷到了底,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凉感觉从心底升起,她突然感到,多少年来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兄弟,刹那间变成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殷月菱用困惑的眼光看看殷杰,看看祁氏,再看看殷月莘,心里在疑问:“难道这个人就是无微不至关爱自己的慈父吗?这个人就是爱母吗?这个人就是兄长吗?这里就是自己多少年来依赖栖息的家吗?”

一种撕心裂肺的创痛使她感到窒息,殷月菱已经欲哭无泪了,她只是呆呆地坐着,连表情都僵硬了,仿佛一座泥塑的人像。

殷杰等三人见殷月菱成了这样,只好转身出去。殷月菱依稀听到殷杰在门外冷冷地说:“不用管她,过几天她自然就会好的。”

殷月菱忽然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她已不再有家,不再有亲人了,过去的慈父、爱母、兄长已经成为陌路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凄凉感油然而生,殷月菱想到了死,因为死能解除一切的烦恼。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殷月菱还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呆地坐着,她没有吃晚饭,也没有人来叫她去吃晚饭,当然她也没感到肚子饿。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怎样去死,什么时候去死。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殷月菱才像一个沉睡昏迷的人一样苏醒过来。此时早已是深夜,四周寂静无声,殷月菱慢慢起身来到院子中,只见皎洁的明月映照大地,把大地沐浴成一片白银的世界。桂树上的桂花散发着迷人的清香,树影在清柔的秋风中婆娑摇摆,几只秋虫不知疲倦地啾啾细语着……,殷月菱抬头仰望明月,自言自语地悄悄说:“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啊!可惜我不能再多看它们几眼了。”

一个黑影从月前闪过,那是一只夜里捕食的猫头鹰,让殷月菱吃了一惊。不过这一惊,也让殷月菱开始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她心中暗想:“我才十七岁,这么年轻,还没有享受过生命的美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殷月菱想着想着,死的念头逐渐退出了她的心中,强烈的求生yu望又重新燃起。是啊,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可是又怎么活下去呢?

按照父母的意愿进宫应召妃子,殷月菱是绝对不愿意的。就在这时,“离家逃走”的念头骤然进入她的头脑中,而且这个念头一旦进入她的头脑,就无法再驱赶出去。逐渐地,这个赶不走的念头又进一步变成了一种决定,一种越来越坚决的决定。想到最后,殷月菱终于做出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命运的抉择:“我要逃走,离家逃走。”

殷月菱为自己做出这种不知凶吉的人生选择。离家逃走并不难,可是逃到哪里去呢?殷月菱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重温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终于想到一个似乎是值得信赖,可以投奔的人,那就是她的舅舅祁世愈。祁世愈在赵国都城中牟做官,殷月菱十岁的时候,曾经在祁世愈家住过一年多年,祁世愈很疼爱她。殷月菱记起来有一次在舅舅家里,她不听母亲的话,母亲用开玩笑的口吻威胁她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就在她大哭的时候,舅舅祁世愈过来抚mo着她的头,慈祥地说:“月菱,你别怕,要是你爹娘不要你了,我要你。”

殷月菱想起这句话,受到极大鼓励,她心里一亮:“我从家里逃出去,到中牟去投奔舅舅祁世愈。”殷月菱并没有想过万一祁世愈不收留她又该怎么办,因为这样想会使她发疯。

殷月菱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摸出几身衣服打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又把首饰盒中的金银玉石首饰全倒出来带在身上,试图变卖它们充当路费。天开始蒙蒙亮了,殷月菱悄悄溜出家门,她也不管东南西北的方向,出了城门后就沿着城外的宽阔官道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通往卫国的官道,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结伴而行的,也有单身男子一人独行的,却没有一个殷月菱这样单身独走的年轻姑娘。凡是经过殷月菱身边的客人,都会用惊诧的目光看殷月菱一眼。这些目光中,有同情怜悯的,也有不怀好意的,甚至有几个人主动走过去,色迷迷地看着殷月菱,试图跟她搭讪,殷月菱对周围的人看也不看,只顾自己低着头走路。殷月菱从未走过这样的远路,走到中午时分,就觉得周身累得像散了架子一般,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树,就靠着大树坐下来休息。

这时两个恶少模样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亵意的嘻笑,走过来对殷月菱笑着说:“小娘子,走累了吧?要不要我扶你走一程?”

殷月菱瞪了那两个恶少一眼,没理他们。两个恶少又说:“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出门了?看你眼睛哭得红红的,是被你男人打出门了吧?也怪可怜的,他打你哪儿了,我来替你揉一揉。”说着两个人就要向殷月菱身上乱摸。

殷月菱急忙大声喊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过路的行人有不少停下来围观,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这两个恶少,大家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人附和着两个恶少一起哄笑。两个恶少见没人管他们,更加胆大了,一个恶少拉住殷月菱的手,就要往怀里抱。

殷月菱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可还是没人出来制止恶少。

两个恶少愈发得意起来,笑道:“小娘子,谁也救不了你的命,只有我们两个救你了。”

就在这时,恶少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住手!”

两个恶少回身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老者,身着华服,白发苍苍,两眼炯炯有神,射出能摄人魂魄的威严,吓得两个恶少哆嗦一下。老者手持一根拐杖,杖尖指着两个恶少,骂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不怕遭报应么?”

两个恶少不敢回话,放开殷月菱就想溜。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大喝道:“你们两个小贼这就想溜么?不给你们留点记念,怕你们长不了记性。”

说着那公子飞身一跃,左右两脚交替踢出,“啪、啪”两声,把那两个恶少一人踢一个狗啃泥,显出一身不凡的武功身手。周围的人群自发地鼓掌喝彩起来,这是在欢庆正义战胜了邪恶,刚才那几个附和着两个恶少一起哄笑的人,也羞红着脸悄悄走开了。

马车上又下来一位身着华服的老太太,她走到吓坏了的殷月菱身边,安慰她说:“这年头治安一年比一年差,你一个大姑娘单独出门,也太危险了。孩子,你要去哪里啊?”

殷月菱不知如何说才好,只是呜咽地哭了起来。老太太见殷月菱早已哭得两眼红肿,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于是说:“孩子,你跟我上车吧,咱们在车上慢慢说,好不好?”

殷月菱点点头,跟着老太太和老者上了车,刚才那个年轻公子也上了车。这时殷月菱的心还在怦怦狂跳,她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否则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糟糕的后果。

车夫挥起鞭子,马车启动了,老太太拉殷月菱坐在自己身旁,白发老者自我介绍说:“我们一家是卫国人,到邯郸去走亲戚,现在准备回朝歌。我叫欧阳泰。”他又指着那个年轻公子说:“他是犬子,叫欧阳庭。”然后再轻轻拍拍殷月菱身边的老太太,说:“她是拙荆卞氏。”

殷月菱不敢、也不愿意说出父母逼自己进宫一事,她撒谎是说父母得了暴病双亡,留下自己一人无依无靠,现在要去投奔住在中牟的亲戚。欧阳泰和卞氏听了频频摇头,叹息殷月菱的命苦,欧阳泰说:“孩子啊,你要去中牟,这路你可走错了,这条路是通向朝歌的,不是通向中牟的。我们也不去中牟,这可如何是好?”

卞氏早就注意殷月菱,见她举止文雅,知书达理,一看就是有身份家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心中顿生怜悯,有心要帮她一把。卞氏想了想,对欧阳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放下她不管也不行啊。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先把她带回朝歌,让她暂住在我们家里,在朝歌找一个去中牟的可靠之人,让那人带着她一起去中牟,这样路上就不要紧了。”

欧阳泰点点头,对卞氏说:“你的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愿意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朝歌。”

于是卞氏问殷月菱说:“孩子,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朝歌么?以后再慢慢找个可靠之人带你去中牟。”

殷月菱忙对两个老人行礼道谢,感激地说:“老先生,老太太,二位大慈大悲,肯带小女一同去朝歌,那是小女子天大的福分,我给您们叩头了。”

路上欧阳泰问起殷月菱的家庭情况,他们听说殷月菱的先祖原来是吕国的国君,更是对她呵护有加。殷月菱在交谈中也得知欧阳泰一家是卫国的贵族,欧阳泰的儿子欧阳庭,对殷月菱也颇有好感,晚上住店时,两人常常谈到很晚。欧阳泰一行人带着殷月菱走了数日,来到卫国朝歌,殷月菱暂时寄住在欧阳泰家中。

欧阳庭见殷月菱心情不好,每日带她出去游玩散心。这天欧阳庭兴致勃勃地说要去看决斗,殷月菱本来不喜欢打杀的武斗场面,只是怕自己不去扫了欧阳庭的兴,就跟欧阳庭一起来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夏铭和南郭逸。

殷月菱不愿意对别人提起父母逼她入宫娉妃之事,认为这是她家的耻辱,也是她自己的耻辱。所以在酒席上,殷月菱对南郭逸和夏铭依旧说因为父母暴病身亡,自己无依无靠,准备去投奔在中牟的舅舅。在殷月菱的心目中,过去的慈父爱母的确已经死去了。

夏铭和南郭逸听说殷月菱的父母双亡,也是唏嘘叹息,半晌无语。殷月菱问起夏铭和南郭逸的经历,南郭逸怕夏铭嘴笨说出不该说的话,就把话题拉过来自己说。南郭逸告诉殷月菱,他俩被官府通缉的原因,是因为他俩交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出了事,把他俩牵连了进去。现在他俩逃出赵国,准备去投奔南郭逸在魏国都城安邑的一个亲戚。

殷月菱和欧阳庭听了南郭逸的话,也是一番叹息。大家心情沉重,喝了一阵闷酒,南郭逸忽然眉头一展,对夏铭说:“老弟,你不是想要走陆路去安邑吗?我也改变主意了,咱们不走水路,改走陆路,这样途中路过中牟,正好顺便把殷学妹护送到中牟去。”

夏铭一听去中牟,大喜道:“好,这样最好!殷学姐,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此话让殷月菱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她感激南郭逸,明白南郭逸专门绕道带她去中牟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殷月菱现在却宁可选择住在欧阳泰家,因为她并不知道在中牟的舅舅是不是肯收留她,而欧阳泰一家人更能够信赖依靠。可惜她已经撒谎说自己要去中牟投奔舅舅,这个谎言无法收回,她找不出理由拒绝南郭逸的建议,只好违心地说:“那我就跟学兄学弟一起去中牟吧。……,只是我好多年没见过舅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殷月菱特意把话留一个活口,期望着欧阳庭能把这个活口补上。

果然欧阳庭接口说:“殷姑娘,你要是找不到舅舅,就再到我家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来。”

如果说欧阳庭不喜欢殷月菱那是假话,殷月菱对欧阳庭的感情也超出了一般的朋友之情,可惜欧阳庭在小时候父母就给他订了婚,这是一堵无形的道德高墙,殷月菱和欧阳庭两人只能望墙兴叹,因为他们都没有翻墙的勇气。

晚上,夏铭和南郭逸一同去欧阳庭家拜见欧阳泰和卞氏。欧阳泰和卞氏听说殷月菱意外遇到学兄和学弟,他们准备带殷月菱一起去中牟,两人都大喜,欧阳泰笑道:“我看殷姑娘自有天助,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陪她去中牟的可靠之人,将来殷姑娘的鸿福不可斗量呀。”

第二天,殷月菱只得不太情愿地跟着南郭逸和夏铭出发上路了。欧阳泰给殷月菱准备了一些路费盘缠,殷月菱本想拒绝,可当她看到欧阳庭的眼神时,心里明白她收下钱更能让他们高兴,于是殷月菱就再三拜谢收下了钱。欧阳庭一直把三人送出城外二十多里路,南郭逸看见欧阳庭与殷月菱依依惜别的神色,悄悄对夏铭说:“咱俩或许不该带殷学妹去找他舅舅,让殷学妹住在欧阳家,说不定会更好些。”

夏铭不解地说:“殷学姐当然是去她舅舅那里好呀。她住在欧阳家,不过是寄人篱下,怎么会住在欧阳家更好些?”

南郭逸笑道:“老弟,你感情也够迟钝的了。不过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般感情迟钝的家伙,姑娘们却偏偏喜欢。”

夏铭明白了南郭逸的意思,挠挠头,笑了。

(待续)

最新更新
新书入库
热门小说推荐

网王之龙马乖乖进我怀抱吧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万人迷穿成丑女后被团宠了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她在无限游戏中屠神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左手捞钱??右手捞命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神武大晋??我打开万物起源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