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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迟到的王位(上)

窗边的牡丹,含羞进入了梦境。
甜甜的美梦,请不要把它吵醒。

……

歌姬轻婉如莺的声音,正在吟唱当下最时新的曲子《窗花梦》,赵朝情不自禁地跟着歌姬的歌声轻轻哼唱起来。赵朝喜欢音乐,喜欢唱歌,这首歌是他最喜欢的歌曲之一。就在他的心境悠荡进入歌声世界的时候,一个低沉却又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朝儿,你忘记寡人的话了么?”

赵朝一惊,顿时从音乐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中,他低头抱歉地说:“父王,请恕孩儿一时忘情。孩儿一定牢记父王的话,今后再不沉溺于歌乐之中。”

今天是周天子元安王十五年(公元前387年)二月初八,不仅是二十四节气的“春分”,也是祭祀神农氏的日子。今天赵国君王赵武侯带领群臣去神农廟献上三牲(牛、羊、猪),祈祷今年农作物丰收。祭祀了神农氏之后,赵武侯又在天宸殿里大宴群臣,演奏歌舞。

赵朝是赵武侯唯一的儿子,赵武侯对他珍爱万分,在大宴群臣的时候,特别让赵朝陪坐在自己身旁。赵武侯和赵朝坐在正面,两边坐着两排大臣。赵武侯的右边,坐着太师钟皋,太傅乐宸和太保庄瑾廷。太师、太傅和太保三位大臣通称“三公”,是朝廷中级别最高的,为正一品官。三公虽是大臣的最高头衔,但却是虚衔,并无实权,向来由最为德高望重的大臣来担任。通常朝廷议事时,“三公”一向是缄口不言,只作为一个权威性的摆设。可是到了非常时刻,比如拥立新国君的时候,由于“三公”的地位高,就有极大的发言权。

赵武侯的左边,坐着右丞相贝筠和左丞相谷千浩。左右丞相通称“两相”,他们在级别上比“三公”低半级,是从一品官,但左右丞相拥有实权,通常朝廷的政事,除了需要禀报赵王的大事外,大部分政事都由“两相”来处理。右丞相和左丞相地位基本一样,只是右丞相在名分上比左丞相稍高。

在“三公”的下手位置,坐着“四大勇将”,即骁勇将军邓泰,雄勇将军马胜,神勇将军司徒耕勤和威勇将军李毅岷。这四个头衔上带一个“勇”字的将军,通称“四将”,是赵国武将中地位最高的,向来由武功最高的人来担任。“四将”是武将,比文官低一级,为正二品官。

赵国有上、中、下三支军队,还有一支专门保卫王家的禁军。上、中、下三军和禁军是由“四将”来统帅的,每个将军统帅一支军队。骁勇将军邓泰统帅禁军,雄勇将军马胜统帅上军,神勇将军司徒耕勤统帅中军,威勇将军李毅岷统帅下军。然而今天“四将”的席位中,却有一个席位是空的,空席上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骁勇将军邓泰”。原来骁勇将军邓泰奉赵武侯之命,正在远征中山国的途中。

在“两相”的下手位置,坐着“六卿”,即吏部卿、户部卿、礼部卿、兵部卿、刑部卿和工部卿。“六卿”在级别上又比“四将”低半级,为从二品官。“三公”、“两相”、“四将”和“六卿”这十五位二品以上的大臣,构成了赵国朝廷的决策人物。

三盏宴酒之后,君臣逐渐话多了起来。赵武侯说:“今年冬天冷得出奇,大雪绵延不断,寡人一直没有外出狩猎,身子都发痒了。过了春分冰雪融化,所以寡人准备三天之后去南山打猎。”赵武侯是极爱打猎的人,因为大雪封山,不能上山打猎,这几个月来一直心中发痒难熬。

右丞相贝筠却劝道:“陛下,今年奇寒,大雪封山,老臣听说连山上的熊彘都被冻死了不少。天气这么冷,不宜外游,所以老臣劝陛下,不妨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再去狩猎,也不为迟。”

赵武侯不在意地说:“你们文人不知道,武将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说着赵武侯转向三位将军说:“武人应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愈是天冷愈要练兵,对不对?哪有天冷就不出猎的道理。”三位将军听赵武侯这么说,只得点头附和说:“陛下言之有理。”

左丞相谷千浩却没有附和,而是说:“陛下,老臣以为贝大人的话亦有道理。虽说春分之后山上的冰雪稍许融化,但现在上山打猎还是路滑危险,陛下最好等山上冰雪完全融化之后再去狩猎吧。”

赵武侯依然不以为然地说:“贝爱卿,谷爱卿,两位爱卿的好意寡人心领了。只是再不出去打猎,活动一番筋骨,寡人的武功都要荒废了。”

尽管赵武侯这么说,两位丞相还是坚持己见,说:“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三思而后行。”

春秋战国时代,国王尚没有后世那样绝对的权威,国王对大臣的话也得让三分,如果国王不得人心,大臣起来废掉国王另立新君之事也屡屡发生。所以赵武侯对两位丞相坚持反对自己出猎的意见,不得不慎重对待。赵武侯把脸转向太师、太傅和太保的“三公”,说:“请问三位爱卿,对寡人出猎有何看法?”

“三公”在朝廷议事时并不发表意见,只是在朝廷里发生争论时,他们也才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今天三公见赵武侯和两相在出猎问题上发生了争论,就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太师钟皋轻咳一声,说:“以老臣来看,陛下和两位丞相之言都有道理。老臣以为,不妨请霭徽观的天师来卜算一卦,如果是‘吉’卦,陛下出猎不妨;如果是‘凶’卦,陛下最好不要出猎。”

赵武侯和众臣听了太师钟皋这个不偏不倚的意见,都纷纷赞同,赵武侯立即派人去请中牟最有名霭徽观的青云天师。很快青云天师就来到天宸殿,对赵武侯行完拜见之礼后,太师钟皋请他为赵武侯出猎卜算凶吉。青云天师说:“老朽带来一副玉签,请陛下抽一支签,就能断定凶吉。”

赵武侯对钟皋挥手说:“钟爱卿,你来替寡人抽签吧。”

钟皋对赵武侯遥拜一下,说:“既然陛下信任,老臣就替陛下抽签了。”

青云天师拿出一个白玉瓶,里面放着十二支玉签。钟皋慎重地伸手从玉瓶中抽出一支玉签,交给青云天师。青云天师接过玉签,似乎无意地用衣袖拂了一下,众人谁也没有留意青云天师的这个动作,但他此时已经把玉签调包了。

原来青云天师衣袖中事先藏好一支“大吉”的玉签,不管钟皋抽的是什么签,只要一调包,肯定就是“大吉签”。青云天师精明人世,知道这种情况下抽到“大吉签”才能让赵王高兴。青云天师拿着那支调包了的玉签,对天地各拜了三拜,然后轻轻打开包着玉签的白帛。

众人的眼光都盯着青云天师的手,只见他从白帛中拿起玉签,玉签上两个朱红大字“大吉”,青云天师朗声说:“此签大吉!”

众臣一阵鼓掌,赵武侯高兴地说:“好,这个卦算得好,天意也是让寡人去狩猎了。来人,赐天师黄金十镒。”

两相见抽到了大吉签,不好再说反对的话。赵武侯笑着问身边的赵朝,说:“朝儿,这次陪爹爹去打猎怎么样?”

赵朝却摇头说:“父王,孩儿一看见血心里就难受,我……”

赵武侯明白他的意思,摆手说:“好吧,我不勉强你。”

赵朝外貌俊美,有人形容他“面若敷粉,唇若施脂,眉如墨画,目如秋波”,倒也不算是过分的赞誉。赵朝的性格温文尔雅,与赵武侯粗犷勇猛完全相反,而且一点也不喜欢骑马打猎,只爱诗词书画,特别是喜爱音乐,所以他从未跟随赵武侯一起出去打过猎。赵武侯宠爱这个孩子,倒也不干涉他的爱好,还为赵朝请来名师教他音乐,父子关系颇为融洽。

三天后,赵武侯带着三千禁军校尉,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打猎。当时赵国的都城在中牟,赵武侯的王宫坐落在中牟城里坐北朝南的中央位置,高高的红墙头上露出一座接一座宫殿的金黄色屋顶,其规模和气势,甚至比周天子的宫殿还要宏大气派。这从周朝的礼数上来说,显然是僭越了。不过那时周王室的势力衰败,各国诸侯都不把周天子当作一回事,修建的王宫一个比一个宏大气派。

赵武侯的人马穿过南大街,这里有一座被高墙环绕着的大宅邸。虽说过往的行人看不见宅邸里的风景,但只要看看漆得油光锃亮的镔铁钉红漆大门,看看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的两只昂首镇门的大石狮子,就可以想象出宅院里面的豪华程度;再看看大门口站着的不是一般的门丁,而是禁军的卫兵,也可以猜出里面一定住的是极有身份的人物。

这座豪华宅邸是赵朝的住所,被当地人通称为“太子府”。虽说赵武侯并没有正式册立赵朝为太子,但大家都认为赵朝被立为太子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见了赵朝都恭称他为“太子殿下”,赵朝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称呼。今天赵朝一早起来,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等着赵武侯的人马从这里路过。不多时赵武侯的人马过来了,坐在天子銮辇上的赵武侯看见赵朝,对他挥挥手,赵朝则给赵武侯行礼遥拜,为他送行。

赵武侯带着人马穿过南大街,转到西大街,这里也有一座高墙环绕的大宅邸。这座大宅邸的规模相当宏大,在中牟城中是屈指可数的,甚至不小于赵朝的太子府。然而这座大宅邸却年久失修,破败的高墙上长出了茅草,厚重大门上漆皮剥落,铁锈斑斑,门角上还布满了蜘蛛网,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开过大门。更让人感到凄凉的是,门口两只镇门石狮子已经倒了一只,另一只石狮子身上落满了斑斑鸟粪,不知底细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座废弃了的无人大宅院。其实不然,这座破旧败落的大院里还住着人,住着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现在却几乎被人遗忘的重要人物。

赵武侯和他的人马经过这座破败大宅院门前时,院里一个中年男子从门缝中向外张望,看到赵武侯耀武扬威地带着禁军外出狩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中年男子的年纪虽说还不算老,头发却已花白了,额头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这是经常愁眉不展留下的烙印。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锦袍,这身衣服虽说破旧,但依稀还能看出考究的刺绣花纹,说明它曾经是一件非常奢华的衣服,可以让人联想到这身衣服的主人极其辉煌的过去。

赵武侯浩浩荡荡的出猎,让中年男子回想起自己过去繁花似锦的日子。这座大宅邸,曾经也和赵朝的太子府一样富丽堂皇,甚至也一样被人称为“太子府”。中年男子就是这座大宅邸的主人,名叫赵章。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知道赵章是谁,可是老年人还记得赵章这个曾经响亮一时的名字,他是先王赵烈侯的长子,是一个曾经也被人们尊称为“太子”的大人物。

赵章的思绪回到他年轻的时光,那时这座大宅邸中的亭台楼阁金碧辉煌,日夜笙歌曼舞,左右仆婢成群,门前来拜访的马车排成一长串……。那时的他荣耀尊贵,无忧无虑,全然不知世界上尚有“烦恼”二字。赵章十八岁那年,赵烈侯给他聘来美貌绝伦的魏国公主为妻,更是让他高兴得连做梦都带着笑容。然而就在一年之后,赵烈侯忽然暴病而亡,赵章的幸福欢乐也随着赵烈侯的遗体一起埋进了坟墓,从此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欢乐与他绝交,忧愁却成了他最好的伙伴。

赵烈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去世,所以生前没有正式册立赵章为太子。不过按照赵王室的宗法,赵烈侯去世后,应该由长子赵章继位。可是赵烈侯的弟弟赵笺却站出来说:赵章还未成年,不能继承王位,要由他来摄政王位。古时男子二十岁成年,赵章那年十九岁,只差一年,赵笺就用这个理由排斥了赵章,自己摄政赵王之位。赵笺摄政王位时,曾信誓旦旦地说,等赵章二十岁成年之后,就会把王位交还给他。然而等到赵章成年之后,赵笺却再不提这件事,一直把国王作了下去,成为赵武侯。

赵笺这样当上赵王,显然是不符合礼法的,朝廷中也有不少人不满意赵笺类似于篡位的做法。可是当年赵烈侯把军政大权都交给了弟弟赵笺,他在朝廷里的势力极大,没有人敢站出来为赵章说话,这样赵武侯就顺理成章地把赵王之位做了下去。赵笺成为赵武侯,烈侯太子赵章也就成了多余的人,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一下变成一个多余无用之人,这种心理的落差是一般人难于想象的。

赵章刚开始还希望朝廷中会有人出来替他说话,讨回应由他继承的王位,但不久他就彻底失望了,没人敢站出来拥戴他。不过赵章是非常聪慧之人,他知道自己虽没有能力与叔父赵武侯争夺王位,但他的存在对赵武侯总是一个威胁,他不能不防备赵武侯下毒手。赵章冥思苦想,怎样才能避免叔父对自己起杀心呢?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低调生活,闭门不与任何人交往,安心做一个多余的人。

赵章从此闭门不出,不与任何人交往,每日只与夫人魏氏在太子府的大院子里养花种草消磨时光。赵章从此不再添置新衣服新家具,更不去修缮房屋,这样几年下来,富丽堂皇的太子府就变成一座野鸟乱飞,杂草丛生,颓败不堪的荒芜宅院。赵章还遣散了成群的仆婢,只留下几个忠心的老仆和婢女,同时也遣散了门下的百余门客。

后世的王子喜欢搜罗稀奇的古董,而战国时的王子们,却喜欢搜罗稀奇的人才。只要你有一技之长,甚至是鸡鸣狗盗的才能,都可以成为王子府的座上门客,白吃白住不要钱。在这种搜罗宾客的风气之下,赵章也不例外地搜罗了百余三教九流的门客。大部分门客投靠赵章,不过是看中了赵章的财富地位,现在赵章成了一文不值的多余之人,众门客自然是飞鸟各投林,纷纷散去,最后只剩下两个对赵章非常忠心之人。这两个人一个叫乔守正,一个叫吴祐,他俩是结拜兄弟,都是武功高手。

当赵章问他俩为何不离去,乔守正和吴祐说:“不管主公是不是太子,都是我们兄弟的恩公。我们两人甘愿不要报酬,留下来继续为主公效劳。”

赵章听了他俩的话,异常感动,眼中含着泪光,长叹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只恨我以前没有对两位义士更加尽心,怠慢了两位。”

两人说:“主公何出此言。主公在我俩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如此洪恩终身难报,当时我俩就起誓一定誓死效忠主公。现在主公有难,我俩怎能视主公的危难不顾,一走了之呢?”

赵章感动得半晌无语,停了一会才说:“两位义士的好意,敝人感激不尽。只是现在两位义士留在敝府,不仅帮不了我什么忙,反而给了别人搞我的把柄。”

乔守正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

赵章轻轻摇头,喟然长叹说:“现在我叔父做了赵王,我就是一个不应该活在世上的人了。好在叔父还念骨肉之情,留了我一条性命,可是不知哪天叔父反悔起来,我就没命了。我现在是如履薄冰,只能低调生活,所以遣散了家仆和西宾,好让叔父觉得我没有与他争夺王位的野心。如果你们两位武功高手留下来,就有人会到叔父那里告状,说我野心不死,所以我……”

乔守正和吴祐明白了赵章的意思,两人也是唏嘘不止。吴祐忿忿地说:“赵武侯篡夺了您的王位不说,还要害您的性命,实在是天理不容。”

赵章叹息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讲天理的,只讲谁的实力强,谁的势力大。没有实力,再有理也是无用啊。”

乔守正和吴祐听了又叹息了一阵。乔守正想了想说:“我们留下的话,赵武侯派人来害您的时候,我们还能保护您逃走。要是我们都走了,到了危急的时刻,谁来保护您呢?”

赵章感激地对乔守正说:“乔义士的一片好意,敝人心领了,只是两位留在我府上,只怕有奸人去告状,说我私藏刺客,试图行凶,那我有嘴也说不清啊。”

乔守正和吴祐也明白他们留在赵章府上,只能是帮倒忙,可是就这么离开,却又是于心不忍。乔守正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主公,我有个一举两得的主意。我们留在您府上,确实会给您添麻烦。既然这样,我俩就搬出去住,在主公附近租一处房子住下来,这样别人就没话说了。我们住在主公附近,一旦主公有什么危急之事,我俩就可以立即赶来帮忙。”

吴祐听了连连点头说好,表示他也愿意住在附近保护赵章。赵章也觉得乔守正的主意不错,他确实也希望在危急的时候能有人来救他,于是赵章对他俩说道:“如果两位义士真的愿意住在敝人附近,在敝人危急之时前来相助,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乔守正和吴祐见赵章同意这么做,立即表示明天就搬出去。吴祐又说:“我们还可以再招一些敢死之士,人多力量就更大,这样一旦主公有危难,我俩就带人赶来相救。”

赵章听了吴祐的话,沉吟半晌说:“两位义士的主意固然不错,只是在我家附近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又会引起别人的疑心。两位义士真要有心帮敝人,不如在城外买一所庄园,在那里招兵买马,就没人怀疑了。”

乔守正和吴祐都说赵章的主意好,赵章说:“办这么大的事,两位身边没有多少钱吧。敝人还有一点积蓄,可以拿出来一用。”

乔守正和吴祐都表示不要赵章的钱,说赵章今后的生活也困难,他们可以设法去筹钱。赵章微笑说:“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敝人虽说是破落的王子,但手里还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你们就拿去用吧。”

赵章叫老仆把东西收拾出来,不多时老仆就搬来了瑶琴,宝鼎,琉璃盏,琥珀杯之类的东西,算下来也值不少钱,足够买一座大庄园,招上百名庄客。赵章说:“这些都是讲排场用的奢侈之物,现在敝人也不请客,用不着讲排场了,就把这些东西变卖了,用来买庄园和招兵买马吧。”

乔守正和吴祐接下赵章的这些值钱物品,变卖了之后,在中牟城西门外买了一所大庄园,又招收了一些会武功的庄客,俨然成为赵章的一支秘密守卫部队。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赵章已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由于心情郁闷,赵章的外表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十岁。这二十几年来,赵章把自己闭锁在这所大院子里闭门不出,韬光养晦,没给赵武侯引起任何麻烦。这样赵武侯也就逐渐淡忘了赵章的存在,不把他当作威胁,让赵章一直活了下来。在这些年中,赵章的夫人魏氏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他们怕儿子留在自己身边会有危险,就把孩子送到魏国魏夫人的娘家去抚养。魏夫人的娘家是魏国王室,所以给魏夫人的孩子以王子的待遇,孩子们在魏国生活得不错,只是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魏夫人虽说出生王室,却没有一般王室公主的娇骄之气,是非常贤惠的人。赵章从尊贵的王子陨落为庶民之后,她并没有埋怨赵章的命运不蹇,而是与他一起共患难。从此魏夫人不施粉黛,身着打补丁的衣服,像贫穷人家的媳妇一样,亲自下厨做饭。赵章对魏夫人深感愧疚,常常怀着歉意说:“夫人,真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魏夫人却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了你,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相信夫君并非久居人下之人,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赵章长叹道:“我也希望如此啊,可是命运会给我这个机会么?”

“嘎,嘎,嘎”,乌鸦的几声长鸣,打断了赵章回忆往事的思绪。他听到门外赵武侯浩浩荡荡的人马渐渐远去的声音,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时魏夫人匆匆过来,对赵章说:“夫君,你快来看,出了一件怪事。”

赵章奇道:“出什么事了?”

魏夫人说:“你知道后院那株枯死多年的柏树吧?刚才我去后院时,发现枯树的树枝上居然又冒出了绿芽来,你说是不是怪事?”

赵章跟随魏夫人到后院一看,果然那株枯死柏树的树干上,居然悠悠冒出了嫩绿色的幼芽。赵章夫妇平日无事,就在大院子里面养花种草栽树,多少年下来,两人几乎成了园艺家,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魏夫人心神不定地说:“夫君,我看书上说,凡天下之物,都有天人感应,草木亦是通人性的。据说周公廟前的桧树,乱世则萎,治世则繁,如此繁萎了好几次呢。你说咱家这株枯树发芽,会不会是什么事情的征兆?”

赵章安慰夫人说:“夫人,枯树发芽也是常有之事,算不上什么征兆。”赵章虽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中也是颇为担心,暗暗对天祈祷:“苍天啊,我们夫妇这些年来提心吊胆,总算熬到了现在,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啊。”

两人正说着话,老仆来报,说:“乔吴庄的乔爷和吴爷来看望您了。”

赵章一听是乔守正和吴祐来了,高兴地说:“快请两位在客厅里坐下,我们夫妇马上就去。”

乔守正和吴祐果然对赵章忠心耿耿,这二十几年来,他俩一直住在中牟城西门外的一所大庄园中,暗中保护赵章,这个庄园就取两人的姓氏叫做“乔吴庄”。乔守正和吴祐定期来探望赵章,他俩化妆成下人,从后门悄悄进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俩,也没人知道西门外乔吴庄的人是赵章秘密的地下卫队。

乔守正和吴祐要给赵章夫妇行礼,赵章急忙扶起两人说:“两位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

魏夫人也说:“我们多亏两位的暗中保护,才能平安地过日子。不然的话,连叫化子都要欺负我们了。”魏夫人的话说得不错,有几个地痞,见赵章失势破落,就想到他家来敲诈钱财,幸亏乔守正和吴祐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地痞一顿,他们才不敢再打赵章的主意。

乔守正和吴祐客气地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报答主公对我们的恩德。”

赵章叫老仆拿来酒,魏夫人亲自做了几个菜,几个人就边喝边聊起来。魏夫人说到枯死多年的柏树忽然发芽之事,乔守正高兴地说:“这一定是苍天开眼,主公就要复辟王位的征兆。”

赵章笑着摆手道:“快别说什么复辟王位了。我现在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那敢奢想复辟之事。”

吴祐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说不定主公否极泰来,也未可知。我们已经在乔吴庄召集了百余会武功的庄客,一旦主公召唤,我们就立即为您效死力。”

赵章感激地望着乔、吴两人,高兴地说:“两位已经召集到这么多人,那我就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我结识了你们两位义士,真乃三生有幸啊。”

第二天吃完早饭,赵章和往常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大院子里一面散步,一面欣赏他们夫妇两人精心培植的树木花草。已经是初春季节,黄色的迎春花已经盛开,粉红色的桃花开始开放,海棠树的嫩枝上也出现了许多蓓蕾。当赵章走到大门附近时,忽听到外面传来慌乱的人马嘈杂声,他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跟随赵武侯出猎的那支禁军队伍,又匆匆回来了。不过这次赵武侯的队伍不是整齐地列队而行,而是杂乱地奔跑,一个个好像张皇失措。赵章的心抽紧起来,心想大概是出事了,这时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道:“陛下晏驾了。”

这喊声让赵章大惊失色,浑身也随之颤抖了一下,他赶紧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听,却再没有听到“陛下晏驾”的声音。赵武侯的队伍走远了,街上又回复了原有的平静,然而赵章还是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一动不动地呆站在那里,他不敢相信,难道赵武侯真的死了?

午后乔守正和吴祐满头大汗地赶来,告诉赵章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赵武侯上山打猎时,山路上的冰雪尚未完全融化,赵武侯骑的马踩到冰碴子上滑倒,马失前蹄坠落山谷之中,赵武侯也跟着马一起坠入山谷,当场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赵章惊呆了,魏夫人却兴奋地叫了起来,说:“我昨天看到枯死多年的柏树重新发芽,就知道这会是一个上好的吉兆。夫君,赵武侯一死,你就可以重新登基赵王之位了。”

乔守正和吴祐也说:“是啊,赵武侯以前不是发誓说,他只是暂时摄政王位,将来要把王位归还给您吗?现在赵武侯死了,赵王之位就该轮到您了。”

赵章并没有这么乐观,神色凝重地说:“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武侯虽死,可他还有个儿子赵朝啊。赵朝今年二十二,已经过了二十岁成人的年龄,有资格继承王位了。虽说武侯没有正式册立赵朝为太子,但现在满朝文武都恭称赵朝为‘太子’,他们会不会拥立赵朝继承赵王之位呢?”

众人听了赵章的话,兴奋的心情又冷却了一半。当前赵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特格局:当朝的赵王死了,却留下两个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太子,一个是先王赵烈侯的儿子,烈侯太子赵章;另一个是当朝王赵武侯的儿子,武侯太子赵朝,两个太子应当由谁继位王位呢?

赵章见大家沉默不语,就接着说:“常言道‘天无二日,人无二君’,武侯死了留下我们两个太子争位,我们两人就必须有一个人死了,剩下的那个人继位。”

大家听赵章这么说,屋中的空气愈发紧张起来,让人感到血液凝固的感觉。乔守正忽然一咬牙,击掌说:“既然这样,主公,那我就拼死潜入武侯太子府里,把赵朝杀了,这样就没有人与主公争王位了。”

赵章却摇头说:“乔义士的忠义敝人感激不尽。只是武侯太子的府邸是由禁军守卫的,戒备十分森严,乔义士要想潜入进去,那是非常困难的。反过来看,我这里却没有任何卫兵,我倒是担心赵朝会派人到这里来杀我。”

乔守正和吴祐一听都说:“是啊,要是赵朝派人来暗算主公,那就麻烦了。我们赶快把乔吴庄的人马都叫到主公府里,来保护主公吧。”

赵章点头说:“对,请你们赶快把人马都带过来吧。现在是非常时刻,敝人的安全,就仰仗两位义士了。”

吴祐立即回乔吴庄去,把百余会武功的庄客全部叫到赵章府里来了。乔守正和吴祐布置庄客在赵章府里各处把守好,他们两人则在赵章和魏夫人的房间外面亲自把守,赵章和魏夫人这才稍稍安心下来。魏夫人问:“夫君,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啊?”

赵章想了想说:“我也没办法,现在我们只能是静观其变,以后根据事态的发展来想对策吧。”

就在烈侯太子赵章紧急商议对策的时候,武侯太子赵朝府上,也处于异常紧张的气氛之中。赵朝也有不少门客,其中一个名叫曲仲礼的老者,学问相当好,赵朝非常佩服他,什么大事都要与曲仲礼商量;还有一个名叫费亭的门客,武功十分高强,赵朝也对他非常倚重;另外赵朝的侍卫长蒯乐盛精明强干,也是赵朝的亲信人物。赵朝得知父亲打猎时意外身亡,悲痛万分,一时都哭倒了。曲仲礼和费亭急忙把赵朝扶进寝殿,让他在床上躺下安静休息。赵朝却不肯,一定要去灵堂里跪在父亲的灵位之前,为父亲守灵。曲仲礼劝赵朝说:“殿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现在您要做的最重要事情,不是为先王守灵,而是赶紧想办法把继承王位之事敲定了。”

赵朝一面抹眼泪,一面不以为然地说:“父王晏驾,我是长子,自然是我继位了,还有什么需要敲定的。”

曲仲礼提醒赵朝说:“殿下,您忘了,中牟城里还住着一位烈侯太子赵章呢。”

赵武侯取代烈侯太子赵章当上赵王的时候,赵朝还没有出生呢。由于赵章深居简出,赵朝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位堂兄的面,他身边的人也从不提起赵章的名字,所以赵朝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赵章这么一个人。赵朝不解地问:“烈侯太子赵章?他是谁?”

曲仲礼这才想起来赵朝尚不知道烈侯太子赵章,于是就把赵武侯取代赵章摄政赵王之事一五一十对赵朝说了一遍。赵朝第一次听到这事,震惊不已,又气又急地说:“据你这么说,莫非父王的王位是篡位得来的?”

曲仲礼急忙说:“不敢,老臣岂敢说这样的话。只是武侯陛下当初曾经说暂时摄政王位,将来把王位归还赵章,所以我怕会有人拿出陛下当年这句话,抬出烈侯太子与殿下争王位。”

赵朝想了想说:“要是父王真的说过这话,那我就把王位让给赵章吧,只要还让我过现在的尊贵荣华日子就行。”赵朝本性喜爱文学音乐,对政治不太感兴趣,只要能让他保持现在的尊贵荣华生活,他倒真是不要国王的王位也行。

曲仲礼轻轻摇头,叹息赵朝的天真,说:“殿下,您要是想保住现在的尊贵荣华,只有争得王位才行。您知道在西大街临街的地方,有一个荒芜破败的大宅院么?烈侯太子赵章就住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啊。”

赵朝早知道那个荒芜破败的大宅院,却不知道里面住的居然就是烈侯太子赵章,不禁惊呆了。

曲仲礼继续说:“赵章二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出过那个院子的大门。你看赵章宅院破败凄凉的样子,就可以想象他的生活如何了。赵章的生活别说是尊贵荣华,就连一般的百姓也不一定比得上。据说他二十几年来没置过一件新衣服,就连吃饭也是十几天才有一次鱼肉。赵章现在才四十多岁,已是老态龙钟,满头白发,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模样。殿下要是把王位让出去,那您必定就是赵章第二了。”

赵朝听曲仲礼这样说,才真正地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急着问:“曲老,那我该怎么办啊?”

曲仲礼说:“殿下也不必着急。现在满朝文武,大多是武侯陛下提拔重用的,深受武侯陛下的洪恩,所以他们出于感恩戴德,也会拥戴殿下继位的。依我看,虽会有人提出烈侯太子继位的倡议,但大部分朝臣还是会拥戴殿下继位的。”

赵朝听到这里,又放心下来,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必担心王位之事了,赶紧准备给父王操办丧事吧。”

曲仲礼摇头说:“虽是这么说,我们却也不可大意,万一出现什么对殿下不利的意外情况,必须事先提防才行。”

赵朝问:“我们如何提防才好?”

曲仲礼压低声音说:“殿下,您乘现在赵章还没有防备,派人去赵章府上杀了他,就不会再有人跟您争夺王位,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费亭也说:“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去给您把赵章的人头取来。”

赵朝听曲仲礼和费亭的话,心中顿然一凛,摇头说:“这不好,做这种事也太不仁义了。我父王摄政了烈侯太子的王位,本来就对不起赵章了,我再去杀他,那我们岂不成了禽兽不如的无耻小人了?再说了,从亲戚关系上讲,他也是我的堂兄,我怎能派人去杀自己的兄长呢?”

曲仲礼和费亭见赵朝过于天真,心急如焚地说:“殿下,您对赵章讲仁义,他可不一定对您讲仁义。这可是生死攸关之事,您一定要三思再三思啊。”

赵朝还是不理会曲仲礼和费亭的话,执拗地说:“我要是干出如此卑鄙龌龊之事,必遭天谴天罚。我相信满朝文武大臣会拥戴我,相信苍天会保佑我登基王位的。”

曲仲礼和费亭都无可奈何,曲仲礼仰天长吁说:“年轻人啊,难道非要等到栽了跟头之后,才会明白当初应该听老人的话吗?”

第二天早朝,文武众臣都赶来天宸殿,大家鸦雀无声,望着赵武侯空空的王位,不知如何是好。“三公”、“两相”、“四将”和“六卿”,这十五位二品以上的决策大臣,除了骁勇将军邓泰出征中山国缺席外,全都到场了。

在没有国王的朝廷中,众臣都感到无所适从。大家沉默着,谁也不愿意挑头先说话,都把眼睛看着太师钟皋。太师在“三公”中又是地位最高的,所以太师钟皋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出头不行,于是就站出来,咳嗽一声,说:“陛下不幸晏驾,吾等朝臣和国内军民,皆是万分悲痛,哀伤不已……”

说到这里,钟皋掏出手帕,在眼角上擦了擦,似乎是在擦眼泪的样子。众臣看见钟皋擦眼泪,也纷纷掏出手帕,在眼睛上下乱擦,有人还呜咽哭出声来。

钟皋等大家装模做样地哭泣了一番之后,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众位,诸位哀悼先王,伤心痛哭固然是人之常情,不过现在老夫要请诸位节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众臣听到钟皋的话,纷纷把手帕收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钟皋说话。钟皋说:“国家一日不可无君,我们先要拥立了新君之后,才能为先王举办葬礼。至于这位新君么……”钟皋说到这里,有意卖个关子不说下去,想让别人先说出来。

立新君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愿意轻易出来表态,大家又沉默下来。钟皋见大家不说话,只得自己继续说:“诸位,先王在世的时候,并没有正式册立太子。老夫记得武侯陛下当年登基的时候,曾有诺言说,他只是暂时摄政王位,将来要把王位交还给烈侯太子。现在烈侯太子还健在,所以老夫以为应该尊重先王的诺言,让烈侯太子重新登基。”

钟皋的话音刚落,朝廷中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大家吵吵嚷嚷地议论起来。这时太傅乐宸站出来,对钟皋拱手说:“钟太师,恕老夫不能同意太师之见。老夫以为,武侯陛下已有子嗣,按照赵室的礼法规矩,王位的继承原则是子继父位,所以应该由武侯陛下的太子继承王位。当然啦,当年武侯陛下继承王位时,略有些不符合礼法原则。不过礼法规矩的错误只有一次就够了,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所以这次我们要严格按礼法章程办,由武侯太子继位。”

乐宸的话在朝廷中又引起一阵震荡,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应该由哪位太子继承王位,支持赵章的人和支持赵朝的人争吵不已。钟皋见大家议论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就大声咳嗽几声,朗声说:“诸位,诸位,请听老夫说几句。”

钟皋的话使众人闭嘴安静下来。钟皋看着诸位大臣,说:“各位,诸位有人支持烈侯太子,有人支持武侯太子,虽说大家各有高见,但大家的意见互不相让,这般乱哄哄地七嘴八舌争论下去,一年也得不出结论来。老夫的愚见是:朝廷以三公,两相,四将和六卿为首班,所以这次太子继位之事,就由三公,两相,四将和六卿这十五位大臣来决定,众位以为老夫的愚见如何?”

众大臣都赞同钟皋的意见,于是钟皋接着说:“官职的高低不同,每人意见的分量也不同,所以老夫想出一个以计点数来表决的法子。三公是正一品官,每人的意见为四点;两相是从一品官,每人的意见为三点;四将是正二品官,每人的意见为两点;六卿是从二品官,每人的意见为一点;我们就按照这个法子来计算每位太子的拥戴点数,得点多者就拥立为赵王。”

众大臣齐声称赞钟皋这个计点数表决的法子最为公平,钟皋继续说:“既然诸位都认为老夫的愚见可行,那我就挨个听听诸位首班大臣的意见。”说完钟皋看着太保庄瑾廷,说:“乐太傅的意见老夫已经知道了,庄太保的意见是……”

太保庄瑾廷说:“我的意见是尊重先王的诺言,立烈侯太子为赵王。”

钟皋听了点点头,又问右丞相贝筠的意见,贝筠说:“下官也以为应该尊重先王的诺言,立烈侯太子为赵王。”

钟皋见支持赵章的人多,心中暗暗高兴,又问左丞相谷千浩,谷千浩却说:“下官赞成乐太傅的意见,以为这次应该按照礼法规矩办,立武侯太子为赵王。”

钟皋又问四将,其中的骁勇将军邓泰缺席,其他三位将军中,雄勇将军马胜和神勇将军司徒耕勤主张拥戴烈侯太子赵章,威勇将军李毅岷则主张拥戴武侯太子赵朝。钟皋再问六卿,除了吏部卿支持拥戴烈侯太子赵章,其他五卿都支持拥戴武侯太子赵朝。

钟皋开始计算点数,支持拥立烈侯太子赵章的,有三公中的两公,右丞相,四将中的两将,六卿中的一卿,共得十六点;支持拥立武侯太子赵朝的,有三公中的一公,左丞相,四将中的一将,六卿中的五卿,共得十四点;但此时远征在外的骁勇将军邓泰的态度尚不知道。

钟皋看了表决结果之后,说:“现在烈侯太子得十六点,武侯太子得十四点,最后就看缺席的邓将军的意见了。昨天老夫已经派人以快马去通知邓将军,告诉他先王去世的噩耗,并征询他立新君的意见,让他用快马立即把意见传回来。这样最迟明天,我们就能知道邓将军的意见了。”

众大臣都没想到支持赵章和支持赵朝的势力打了一个平手,今天还无法决定新君。最后钟皋说:“各位,我们的议论今天到此为止,明天请诸位再来天宸殿早朝,那时就知道邓将军的态度了。如果邓将军支持烈侯太子,烈侯太子得十八点,那我们就当即拥立烈侯太子继位;如果邓将军支持武侯太子的话,烈侯太子和武侯太子都得十六点,那我们就再继续征求六卿之下的六位亚卿的意见,重新表决一次。”

众大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同意钟皋的意见,散朝各自回家,明天再来朝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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